“程，程仰……”
八月的夜晚，风吹过来有些许凉意，泛黄的路灯下，一个蜷缩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被风吹起的落叶，随意飘散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旁边热闹欢快的氛围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顾欣怡看着眼前衣衫凌乱，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女孩，有点愣住了
这是程仰？顾欣怡心里不敢相信
瘦小的身影、乱糟糟的头发、满地的碎发……
无不彰显女孩的落魄、狼狈
她虽然和她不熟，但是看到她这样，心里有种空落落地感觉
她走上前，想要去搀扶她
程仰抬了抬头，眼眶发红呆呆的看着她，没有一点表情
顾欣怡看着她被打的通红的脸和时不时涌现出血迹的嘴角，心里感觉很难受，很酸涩，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堵着一样
她弯下身来，蹲在旁边，缓缓地伸出手，剥开她脸上被泪水沾湿的头发……
“你，你没事吧”
程仰看着眼前的顾欣怡，心里竟涌生出想要拥抱她的冲动，手还没抬起就放下了，觉得自己不配……
是啊，她这种人怎么配的上
怎么配的上去抱她呢
老天真是看不惯她啊
为什么偏偏要遇见她，偏偏被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这么不堪的一幕
她从未这么嫌弃自己、嫌弃自己这么脏
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女孩的视线
她怕再多待一秒，眼泪就会不争气的落下来，宣告她的懦弱、失败
她强忍着即将掉落的眼泪，摇摇头，咬紧后槽牙、扶着墙艰难的站起来……
顾欣怡、乔一看她摇晃不稳的身子，急忙伸出手搀扶她……
程仰怕脏了她们的手，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没事，先，先走了”
路灯下的落寞、瘦小的影子被光拉的很长，很长
顾欣怡看着她拖着发抖的身子、越走越远，竟觉得有些许恍惚
那些人为什么要打她，她为什么不还手……
她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的苦衷……
顾欣怡不敢问、也不想问
看着女孩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巷子，迈开的步伐又缩回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向旁边有点愣住的乔一，拉着她的衣角：“我们走吧！”
乔一想要说些什么，顾欣怡朝她摇摇头
天有点起风了……
程仰走出巷子，确保后面没有人跟上来，想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只剩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
从未觉得自己身上这么痛、痛的她喘不过气，像是被万千蝼蚁吞噬心脏，痛的麻木
在这里不会遇到其他人、不用掩饰自己，她卸下所有防备，借着昏暗的夜色，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流浪猫时不时发出凄凉的叫喊，楼下的垃圾箱也散发出令人作呕地酸臭味，吵架和小孩子的哭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她拖着被风吹凉的身子回到家，打开灯，看见地上布满的空酒瓶、烟头，以及喝的不省人事，躺着沙发上呼呼大睡女人
抿起嘴角竟笑了起来，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
她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满星星的玻璃瓶，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漆黑无比的天空，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是啊！这样的夜晚独属于自己
自己也只配这样
屋外的人被亮光刺醒，揉了揉发黑的眼圈，拿着桌子上没喝完的酒又倒进了嘴里，摇摇晃晃的拍门大喊
见她没回答，拿起一个酒瓶就摔倒门上，玻璃渣掉了一地……
“我给你说话你听到没，你别装死，要不是你，老娘能活的这么窝囊”，说着又朝门上砸了几个瓶子……
程仰闭着眼，紧紧的抱着自己，待外面安静下来，才打开门
对着镜子，用毛巾擦了擦红肿的脸，看着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觉得有点好笑
这样的头发，不要也罢
她从抽屉里拿了把剪刀，照着镜子，一刀一刀剪下去，连同自尊一起，丢进破烂的垃圾桶里……
南城这个地方很喜欢下雨，顾欣怡失眠了，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收拾好东西，拿了个伞，就去了学校……
假期归来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很开心，围着圈分享起这几天的生活，有说有笑……
顾欣怡不喜欢闹腾，绕过她们，坐在位子上，拿出mp3，插着耳机，听起歌来
加大音量，想要把身边的喧闹阻隔在外
却迟迟不见身边的人来……
晚上回到宿舍，顾欣怡有些累，早早的洗完澡躺到床上酝酿睡意，就听到室友讨论
“我们班那个程仰好像被打了，打的还挺严重的，听说都打吐血了”
“真的假的，什么情况”
“肯定是真的啊，你没看她今天都没来上学，有人还看见了，就咱们学校附近的那个小胡同里，听说六七个人呢”
“我天，这人该不会是真的惹到什么人了吧”，“这也太可怕了吧，看着她挺好的啊”
“谁知道呢，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听说是因为抢了人家男朋友，被找上门了”
室友几个越说越有劲，顾欣怡不喜欢八卦，也不想加入她们
她觉得很烦，故意发出声响，起身上了趟厕所……
第二天，程仰出现在教室里，剪了个齐肩短发，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一大圈，脸上的红肿还依稀可见
同学们一个个抬着脑袋惊讶的看着她，找寻那些八卦的铁证
很显然，铁证如山
底下的人小声讨论着她脸上的伤，顾欣怡见她依旧不慌不忙，镇静自若，好像那些人说的不是她一样
看她坐下来，一贯的掏出书本，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想要询问的话语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很默契的谁也没提这件事，一切如常
数学课老师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年纪主任，可能是更年期到了，整个人都很凶，不容许任何人开小差捣乱，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惹她
今天随堂考试，做到一半，顾欣怡被一个纸团砸了一下，她扭头酒看见班里那几个捣蛋的男生往这扔，瞪了他们一眼，继续写题
写了没一会，又被砸了一下，拿着纸团就扔了回去，“有病啊，扔什么扔”
老师问询赶来，看着满地的纸团又看着这几个男生，把他们几个撵了出去
顾欣怡往后瞥了一眼，看着程仰依旧不慌不忙的写着作业，心里有点恼火
敢情刚才那纸团不是对着她扔的，受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回去，真当自己不说话，是个哑巴
简直有病，病的不轻
忍着火写完了卷子，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越想越生气，就去厕所洗个脸……
回来的时候碰见程仰，见她低着头，刚熄灭的火又蹭蹭的往外冒
明明被欺负的是她，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有种恨铁不成钢感觉
干脆直接对着窗外，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