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纪铠分开以后,裴途也没骗人,确实开车回公司。
他到自己工作室一通忙碌,整理出来三十来首歌,还有给《沉谜》写的那首Fever,都是给李星漠的。
不是说在准备明年的巡演?正好借着机会做做宣传,出张新专辑。
这是裴途补偿的方式。
纪铠给的加成很大。
裴途再三回味,怎么看,纪铠说的那些话怎么都不像是无的放矢。
而纪铠的态度,是不是某种程度上透露一些李星漠的态度?
把他往外推?
一想到这个,裴途就顾不上扪心自问到底有没有对李星漠动心,他有没有动心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不能容忍李星漠想推开他。
还有,纪铠那孙子还敢说什么借不借。
说到底,是有些后悔的。
不该那么大喇喇让纪铠旁观。
纪铠看见了,都看见了,李星漠身上重点部位没露,但是脸露得很彻底。因此李星漠的表情纪铠都看得见,那个恍惚的发呆一样的表情,那个迷着魂儿一样忘乎所以的表情,那个……
原本只有裴途自己能看的表情。
是他裴途没把自己的东西捂严实,没把自己的宝贝藏住。
今天要把握住,要耐心,要温柔,该说的对不起要好好说、说完说满,说到李星漠满意。
敲门没人,裴途有密码自己开门进去,屋子里安安静静,不在家?然后就看见沙发上隆起的人影。
还在午睡?裴途有些好笑,下午三点,这是哪门子的午睡呢。然后裴途发现,李星漠好像是在做噩梦,浑身在不明显地颤抖,眼睛紧闭,直挺的眉毛缩成一团,一直在摇头,贴近听听,来来回回说的是不要。
“漠漠?星漠!”裴途把人摇醒,紧接着就被李星漠排斥和生硬的眼神凉得一激灵,再接着,脸上啪地一声。
起先没反应过来,过好一会儿才慢慢意识到,李星漠这是?扇了他一巴掌?
客厅里比方才只有一个睡着的人还要安静,沙发上俩人都很呆滞,一躺一站互相看一看,眼睛里都是惊诧。
“裴、裴……”李星漠说不出话,以为是还在做梦,没想到怎么打的是货真价实的人脸?“裴哥,我,对不起啊,我刚刚在做梦,我——”
裴途敛一敛精神,俯身把人抱住:“没事儿宝贝,做什么噩梦?”
呃,李星漠又没话说,裴途只以为他还在惊悸,抱着他手捋上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摸摸毛吓不着,乖。”
稍稍分开一点,裴途也侧身躺上沙发,整个把李星漠揽在怀里,李星漠觑一眼他脸上的红印子,有些讷讷:“……疼吗。”
“哎,”裴途笑着亲他,“不疼,我们漠漠统共才多大手劲儿呢,一点不疼。”
看见他脸上表情,裴途又亲他的眼睛,然后作一个哭脸:“疼啊,要不你给裴——”他原本想说揉揉,但是,忽然想起什么,“你刚刚叫我裴裴?”
“没有没有,”李星漠连忙否认,“是想喊裴哥的。”
“不用,”裴途有些期待有些欣喜,“就叫裴裴吧?我记得你之前有个动态就是这么叫的,多好,亲近。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总叫裴哥多生分,要不叫途途?”
不好吧,李星漠忽然想起来徐写易那声阿途。裴途抱着他磨蹭,要他想一个两个人之间的亲昵称呼,李星漠被晃得晕头转脑,勉强笑说:“途途可还行,大耳朵图图啊?”
裴途静静看他的脸,他问怎么了是不是有眼屎,没想到裴途说:
“还是这样好,笑笑的,开开心心的,宝贝,我喜欢你这样。”
把他搂住,脑袋按进肩窝:
“宝贝,你不知道你刚才睁眼看我,第一眼那个表情有多怕人,那种陌生和疏远的表情。”
接着裴途絮絮叨叨说起来。
好巧不巧,说的也是从前,和前不久纪铠说的是一个从前。
李星漠听见裴途一点一点在讲,从前两个人刚认识那会儿很喜欢弯着眼睛说话,怎么漠漠最近少见你那样的神情。
纪铠也是这么说的,李星漠止不住地走神。
最后裴途念叨完停下来看他,一脸追忆往昔的甜蜜好像在等他表态,他敷衍地说:
“还弯眼睛呢,再过两年就三十了,我不得防眼角纹么。”
裴途倾身吻他的眼睛:“没事儿,三十又怎么,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有鱼尾纹也喜欢,不行到时候去做医美,咱俩一起去。哎,鱼尾纹我已经有了吧?你是不是嫌弃呢宝贝?”
又说什么,是说的再过两年就少接点综艺,少工作多放假,两个人好一起出去度假玩玩,云云。
李星漠又开始走神,非常纳罕。
什么,不是明年就到期的吗,为什么几年之后还要带他?还去度假?
被拍怎么办,圈子里默认,度假等于公开,不违约么。
“还是先去你家乡看看?对了,你虽然常年全国跑,但主要活动还是在这边儿,怎么不把爸爸妈妈接过来?”裴途不知怎么一大圈话,落点落在这件。
李星漠晕晕乎乎满嘴敷衍:“接过来的啊。”
裴途半撑起身:“爸爸妈妈在京城?怎么没带我见过?”
啊?李星漠迷茫地眨眼,带你,带你去哪?见我爸妈?什么身份?公司老板?同事?你在说什么啊。
他脸上全是莫名其妙,裴途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合适,刚想开口弥补,听见神情淡漠的这一青年开口:“裴哥,不用见吧,你也没这个义务。”
义务,什么义务,甲方的义务呗,又来了。
裴途不让他说完,堵着他的嘴唇亲他,亲完轻轻在嘴唇上咬一口:
“我不许你再提什么合约。”
李星漠仰头静静望几秒,顺从道:“好的。”
挣扎着要起来:“你晚上在这吃饭么?我收拾收拾差不多要开始做饭了。”
裴途说在这里吃,但不让他去:“点外卖吧,漠漠,你陪陪我。”
哦那好吧,李星漠重新坐回去,手机在卧室,没拿过来,一时间竟然有点无聊。
从前也有过彻夜连线无话不谈的两个人,如今坐在一起,竟然没什么话说。
裴途捏他的手指,没话找话:
“我看你昨天直播,大多在聊别的,怎么不唱唱歌?”
“哦你看了吗。”
李星漠最近是直播过两次,主要是想念粉丝。
他再不出出镜,粉丝真的着急。
至于直播播的是什么内容,确实以前直播他是以唱歌为主,毕竟是主业,而且他也热爱,可是最近有点没心情。
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弹幕点裴途的歌。
唉,以前,他多喜欢裴途的歌啊。
他也多喜欢唱歌啊,不然不能大学报个声乐。裴途又问,他恍惚地眼神移过去,凑合答一句:“嗓子不太舒服。”
“怎么嗓子不舒服?”裴途关切地问,“一直不舒服吗?”
他说没有,不用看,休息两天已经好了,裴途静一静,忽然问:“是那天着凉吗?”
李星漠脸扭回去:“没有。”
“星漠,”裴途坐正,拉他的手在唇边郑重碰一碰,“我跟你道歉,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
“没事儿,”李星漠打断,没别的,不想谈那天,“没什么不该的。”
裴途凑近一点,仔细观察他的脸:“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真的,我混账,不该那么逼你。”
李星漠张张嘴,腹稿很多,但是话到嘴边一句没说,因为裴途不让他说,不让提合约。
按照合约,裴途就是可以那样的。
他要遵循裴途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喜好,他有义务随时随地满足裴途的任何生理需求,不分时间地点,因此甭管是窗台地台,就是天台阳台,他都得奉陪。
最后迎着裴途的目光,他说:
“没生气,哎,裴哥,你跟我道歉呢,咱们该给铠哥道歉。”
话很在理,大方懂事不计较,而且这个说法,“咱们”,咱们一起给别人道歉,裴途很喜欢这个说法。
但是他不喜欢“铠哥”。
他很严肃:“你叫他铠哥,你叫我还带姓呢,比叫我还亲近。”
李星漠跟不认识似的看裴途:“……你今天?”受什么刺激?“称呼而已,无关紧要的事,为什么要计较这个?”
裴途也说不清,心思很乱,因此身上就不能留空隙,严严实实抱着人,又说几句,巡演啊年会啊什么的,听到李星漠确实已经有安排,裴途有些悻悻,也没开口,又说起新专辑和下一首要发的歌,就是Fever。
要说不说,虽然对音乐提不起兴趣,但是爱岗敬业这块儿李星漠一直还可以,Fever一直在练,联系的是在校时的老师,中间那段也差不多。
裴途缠着他要听。
李星漠缠不过,简单开嗓以后唱几句。裴途惊住,他还没听过李星漠唱美声,金色男高音,古典范很足,唱腔也标准,那个气质那个音质,裴途一时找不出语言去描述。他是得天独厚的耳朵毒,以为这几年已经被李星漠养得足够挑剔,足够口味刁,没想到还是被惊艳到。
他抱着人亲吻,说不完地欣赏、喜爱、赞叹、甚至倾慕和……爱恋。
“漠漠,果然还是你,我早说,这首歌一定要你来唱才行。”
拥吻的两个人,首次没有再做什么,单纯地吻过,好像是,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