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说什么?!”
向来少年老成的魔教教主头一次慌了, 就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衣服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
聂思远脸上已经红透了, 不敢看他,默默地想要捡起地上的衣服,结果被男人一把按住。
“等会儿,你确定明白我说的那个意思吗?”
“我比你年长怎么可能不明白!”
聂思远感觉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烫,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开始胡说八道:“成婚那日你被百里河灌了酒, 非得把我当成......小家主,然后......欺负了我,事后因为这事我和你还闹了两天脾气。”
他顿了顿,有点编不下去了, 但也不敢让对方察觉。
“反正这事儿等你恢复记忆就想起来了。”
封琰如遭雷击, 震惊地呆滞在了原地,本来还想吓唬一下这小病秧子,借机探探虚实, 没想到被吓到的人竟然是他。
“你身上的伤还要静养,能不跟人动手就别动手, 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今天先早点休息吧。”
聂思远挣开他的手, 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 仔细叠好放在了屏风上, 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之前的心动不是假的,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
不管封琰到底喜欢谁,反正都已经跟他成婚了, 落在他手里的就是他的!
聂思远抿了抿唇, 眼里也多了些委屈和执拗, 本来想去小榻上睡的念头也被他直接掐灭了,转身就把封琰往床上一推。
“往里点,给我腾点地方。”
封琰还没回过神,傻愣愣地让他推到了床上,坐在里面紧紧地贴着墙,还是满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要不......我还是......”
他话没等说完,聂思远已经吹灭了灯,在黑暗中摸上床。
“怎么,封教主还怕我对你见色起意,大半夜的图谋不轨吗?”
聂思远嗤笑,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还是说你现在还想找块贞节牌坊抱着,维护好剩下的那点清白?”
封琰被他怼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躺了下来,可翻来覆去地始终睡不着,心中的怀疑和惊慌疯狂蔓延。
聂思远本就分乏累,正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的时候,就感觉旁边的人不断翻身,终于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你闹腾什么呢?”
封琰一哽,死死地皱着眉头:“你当真没骗我,咱们两个真的......”
温热的气息突然近在咫尺,他唇上一暖,被人倏地亲了一下,黑暗中,封琰瞪大了眸子,被吓得瞬间后退,差点撞到墙上。
见他这副受惊慌乱的模样,聂思远歪了歪头,干脆侧着撑起下巴半躺在床上,勾着唇角继续逗狗。
“如果你实在想不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封琰没吭声,许久之后,默默地背对着他躺下,露出微红的耳尖,只是声音有些气恼。
“不用!”
聂思远发出轻笑,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果然整夜身边的傻狗都没再闹腾,至于那灼热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目光则被他彻底无视。
次日两人起床洗漱,聂思远瞥了一眼封琰眼下的青黑,笑而不语。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虽然一宿没睡,但也没了昨晚的惊疑不定,妖异的眸子比往日暗沉许多,每次看向他的时候似乎都另有深意。
白老爷差遣下人请他们去吃早饭,两人去的时候,就发现饭厅里点着香,白家的人都坐在桌前喝着粥。
其中两人聂思远和封琰还认识,一个是负责药材生意往来的大掌柜白文山,还有一个是白家大少爷白孝年。
早些年聂家和魔教都与白文山因为生意的事情打过交道,后来听说他们要培养继承人,经常把白孝年也带出去历练,所以他和封琰都见过这两人。
只不过现在封琰摘了面具,他也换了副模样,倒是不怕被他们认出来。
“见过白家各位前辈。”
聂思远笑着抱下拳,“昨晚冒昧上门,还没正式介绍,在下聂修然,早些年考过科举,不过落了榜,正在四处游历,这位是我......弟弟,严峰。”
“弟弟?恐怕不是吧。”
尖锐的女声从旁边传来,聂思远这才看见在白文山身侧还坐着个美艳的女子,柳眉飞扬。
“昨晚你喊的可不是弟弟。”女人满脸嘲弄和厌恶,“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男人一个一个地都不找女人了,偏偏就喜欢跟自己一样的,真是让人恶心!”
“白晓桐你太放肆了!”
白老爷一拍桌子,结果那女人将碗一推,转身就走。
“你们想给那死人找个相好的,结果找着一对儿,倒也行,直接送过去看他们三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聂思远咂了咂舌,看了看气得胡子都在颤抖的白老爷,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了下,坐下来自顾自地给自己盛了碗粥,还顺手拎了俩鸡蛋,掂了掂,感觉不够,又拎了俩,慢腾腾地剥着。
“在下都说这次冥婚的事情是个误会了,看来光是道歉,白老爷还不满意。”
白老爷盯着他没说话,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聂思远将剥好的鸡蛋放在封琰碗里,这才舒服服服地抿了口粥:“白家果然是药材世家,就连这粥都如此讲究,加了这么多补血益气的药材后还没有药味儿,果然厉害。”
他给封琰也盛了一碗,低声道:“里面加了好东西,你也喝点。”
封琰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软了一角,默默端起粥碗。
白老爷还是没说话,也根本不相信聂思远说的话。
“咱们也别绕弯子了,这次是我们不对,不请再来,还坏了白家的事,我们认罚,但事在人为,也没必要就因为这个闹得要死要活的,如果白老爷真有什么麻烦,我们帮您解决不就成了?”
说完,他用勺子敲了敲碗壁,笑得意味深长。
“就比如您又在香里下药,偏偏把解药藏在粥里,认定我们不敢喝,这种试探咱们还是能免就免了吧。”
“好眼力。”
听到这话,白老爷阴郁的神色竟然突然变了,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老夫本以为这江湖中的年轻人里少有出类拔萃的,没想到竟然还真能看到如此有胆有识的,真是后生可畏。”
“您直说吧,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白老爷叹了口气,他们是药材世家,不是武学世家,若是真的动手,还真不一定能留下这两人。
更何况冥婚的事情虽然不好听,但也确实没必要搞得要死要活。
“这事我们虽然有心隐瞒,不过可能也早就人尽皆知了,不然昨晚那抬棺材的苦力也不至于吓成那个样子。”
聂思远低声道:“跟那人说的白木子有关?”
白老爷顿了顿,又长长叹了口气,而白文山等人一听到那个名字,神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没错,我们白家的祸事皆是因为那孽畜而起。”
白老爷无奈地将当年的事情说出,聂思远和封琰这才知道原来白孝年原来并不是白家认定的继承人,而是从旁系找来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从事与药材生意有关,白家的人以长寿出名,白老爷如今已是七十高龄,可看起来也就五十左右。
他膝下生了三儿一女,老大白如海,老二白文山,老三就是刚刚病逝的白玉河,还有就是刚刚拂袖离去的小女儿白晓桐。
本来是儿女双全,福寿延年的之人,可自从老大白如海生了一个鬼星命格的白木子之后,白家便祸事不断,如今四个孩子也只剩下了白文山和白晓桐两个,嫡系一脉再无子嗣。
聂思远目光闪了闪,和封琰不经意对视一眼,接着听白老爷往下说。
“当初白木子一出生便身体孱弱,又被定为鬼星命格,刑克父母兄弟,不死不休,我们将他送到了别处寄养,果然没过几年,他就克死了养父养母。”
白老爷眼里还带着浓浓的忌讳:“但考虑到他毕竟是白家子嗣,后来又主动找上门想要回来,我们虽然害怕,还是将他接回白家抚养,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他也长大成人,我们安排了婚事,打算让他成为真正的继承人,结果......”
聂思远发现,他的神色不仅恐惧,其实还藏着愤怒。
“他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甚至为了逃避婚事,选择跳崖自尽!从那之后整整七年,我四个孩子无一所出,老大最先病死,家里的仆役都陆续染病,现在就连老三都没了!”
听到这些,白文山的手开始哆嗦起来,脸色苍白,丝毫没有当初聂思远认识他时的那股意气风发。
如今的他还没到不惑之年,可鬓边已白了一半,精神气甚至还不如他这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白老爷胸口起伏,深深地吸了口气。
“老夫请过不少和尚道士为他超度,可还是不行,想到他可能是在地下觉得孤苦,这才动了办冥婚的念头,又被你们给坏了事,耽搁了时辰,不过七日之后也是大阴之日,也可以举办冥婚。”
聂思远目光一凝,就见白老爷冷冷地笑了出来。
“不知两位可否能在七日内解决我们白家的麻烦?”
封琰的手悄悄地摸向腰后,身体紧绷,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没想到手指刚伸过去,却碰到了一双冰冷的手。
他顿了顿,想把手抽回去,结果被人给抓着不放,还顺手摸了两下,从他那蹭了点热度。
聂思远面不改色,笑得从容不迫,朝着白老爷点了点头。
“自然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