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城近来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银娘娘庙里的神像莫名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提供花种的莲花村都被一把大火烧个干净, 二是销金楼筹办一场才艺比赛。

  当地人不少都信仰着银娘娘,更何况莲花村被毁,就再也没了求子的花种,这可是大事。

  可最近销金楼的姑娘们不知怎么都迷上了一个外地来的风流公子,除了他之外,一律不接待其他男人, 就算被月姨逼着接客,也只是草草应付,完事之后立刻又去找那公子了。

  从那之后百花争艳夜夜笙歌,只伺候那一个人。

  原本的客人都要气疯了, 纷纷去找月姨理论, 可听说那公子长相俊美,风流倜傥,吹拉弹唱无所不会, 直将姑娘们哄得眉开眼笑,又砸了重金包了全场, 就连月姨都笑成了花,恨不得直接贴上去。

  他们接连几日都没地方撒火, 各个心焦气躁, 有的连溜门撬锁的功夫都用了, 偏偏一个姑娘都看不到。

  就在这些人忍无可忍的时候,突然听说销金楼要举办才艺大赛,到时将不再限制客人进场。

  躁动的男人们顿时欢心雀跃, 再加上都听说销金楼收购了最后的花种, 就藏在北街, 不管是为了求子,还是想靠这个最后发笔横财,琼州城内几乎人人都将目光都盯向了销金楼。

  与此同时,销金楼内,聂思远换了身纯白的长衫,赤脚坐在地上,姿态疏狂,吹着一管长玉箫,几个姑娘俏脸微红,依偎着他的身子。

  秋滟在不远处抚琴,看着他这副左拥右抱几乎栽在万花丛里的模样笑而不语。

  一曲作罢,姑娘们发出银铃似的笑声,连连鼓掌,拉拉扯扯地把他往房间里拖,他也只是笑着任由她们拽着,进屋之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了脸色黑如锅底一样的封琰。

  “怎么样,找着解药没?”

  聂思远满身酒气,脸上带着潮红,看向封琰的时候眼中满是期待。

  封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好在那俩姑娘笑嘻嘻地看了看他们一眼,就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怎么了,没找到?”

  聂思远见他黑着脸不说话,以为是没找到东西,顿时皱了皱眉。

  封琰是在销金楼喝了下了迷药的汤,所以才会被封了内力,他本以为解药就在月姨房里,才特意将她灌醉,让封琰趁机去找。

  怎么会找不到呢?

  封琰气得手都在哆嗦:“这就是你想到的好办法?你就不怕百里河知道你拿他这么多银子是为了来青楼玩,活撕了你?”

  聂思远揉了揉眉头,也有些委屈:“这不是跟她们演戏么,又不是真的来玩,还不是为了帮你找到解药,然后想办法把花种引到北街去吗?”

  封琰都要气疯了,大步走上前,一把扯住了聂思远的衣服。

  聂思远大惊,连忙往后躲,就见这人气得脑门青筋都跳了出来。

  “为了我?”

  封琰从他怀里一拽,拽出来一把花里胡哨的手绢香包:“这都是什么?你收这些也是为了我吗?”

  “为了我你在楼下吹拉弹唱,可劲的显摆?”

  “看看,这么多东西,人家姑娘可不像是跟你在演戏。”

  聂思远脖子一梗,对着他的连连逼问斥责,刚要顶回去,就看见封琰从他怀里一件一件地掏东西,突然一抹火红映入眼帘。

  ——竟然是个鸳鸯戏水的小肚兜,上面还绣着小金莲三个字。

  瞬间封琰的脸色真的变了,就连聂思远也噎住了。

  操,这是哪个姑娘演的这么入戏,连这么生猛的玩意儿都偷偷地往他怀里塞!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起来:“这也是为了我?”

  “不是不是,误会,都是误会!肯定是她们塞手绢的时候塞错了!”

  聂思远头皮发麻,连忙解释,结果手腕被人死死按住,强横的力量直接将他怼在了门框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封琰盯着他,手上微微用力,鸳鸯戏水的红肚兜立刻碎成了布片。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大公子,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人!如果毁了销金楼的代价是让你跟这些人鬼混,那可别怪我心狠,直接带你离开这里!”

  见他已经恢复内力,应该是解开了迷药,聂思远心里松了口气,只得耐心着性子哄他。

  “嗯,撕吧撕吧,本来我也没打算留着这些,你别生气,真的就是做做样子。”

  封琰没吭声,继续往他怀里掏,本来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指尖却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拿出来之后是个描金的小扇子。

  跟其他东西不一样,这个是藏在怀里深处的。

  聂思远本来满脸不在意的模样,见他恶狠狠地盯着那小扇,顿时脸色一边,突然挣扎起来,要去把东西抢过来。

  “不行,这个不是她们的,你不能毁了!”

  “是吗?”

  封琰胸口起伏,丝毫不相信他的话,指尖微微用力就要折了那柄扇子,结果聂思远突然狠狠一撞 ,逼得他松了手,瞬间扇子回到了聂思远手里。

  “拿来。”

  发现了他对这东西的在意,男人的声音愈发冰冷压抑,夹杂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聂思远抿着唇,脸色微白,反手将扇子藏在了身后,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这不是姑娘们的东西,别的随你折腾,这个不行!”

  “给我。”

  封琰缓缓地朝着他走近,目光冰冷彻骨。

  “不给!”

  聂思远咬了咬牙,还要再解释两句,却没想到封琰已经因为他的再三推拒无法遏制心里的暴怒。

  高挑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没给他任何挣扎逃跑的机会,一只手狠狠地捉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提着后衣领就把他扔到床上了。

  聂思远身子一矮就要逃,结果一条硬邦邦的腿直接卡在了他的下面,将他几乎是扑在了封琰怀里。

  “呜......”

  粗暴炙热的气息迎面袭来,没有半分温柔,充斥着暴怒和独占欲。

  聂思远仰头被迫地承受着,视线逐渐被水光模糊,耳边不断萦绕着封琰愤怒的低吼。

  “你都已经与我成婚了,为什么要收别人的东西?是谁给你的扇子,让你这么藏着护着?你是我的!我的!!!”

  封琰死死地掐着他的手腕,越吻越深,膝盖卡着的位置也越来越危险,不断在他脖颈身上啃咬着,带着微微的刺痛。

  上一次也是这样。

  聂思远苦笑,手里死死地攥着那描金小扇,被那膝盖顶撞的几乎喘不上气来,身子却慢慢放松下来。

  他闭了闭眼睛,抬起头,主动在封琰脸侧轻轻地亲了一下。

  “别气了。”

  说来也是奇怪,只是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便让封琰的身体微僵,立刻停下了疯狂的行为。

  “扇子......是你的。”

  封琰眸子瞬间睁大,唰地坐起来,松开了手,却见聂思远还躺在那,微微抬起胳膊用手挡住了洇红的眼角和脸颊。

  “这是你上次跳舞咬着的扇子。”

  聂思远咬着唇,实在感觉有些难堪,转身扑在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自己脑袋,也不管呆滞在旁边的封琰了。

  封琰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被聂思远说的话惊红了耳朵。

  完了,自己刚刚鬼身上了,竟然发狠地亲了一个不喜欢的人。

  可这人怎么还偷偷藏他咬过的扇子啊......

  “我、我武功没事了,现在去把花种放到北街去。”

  封琰站起身,慌乱地朝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不能从正门出去,又赶紧跑到了窗户口,看都没看就跳了下去,险些被绊个跟头。

  半晌后,聂思远才掀开枕头,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微红,看着床上的凌乱,又看了看手里的扇子,委屈地撇了撇嘴。

  上次封琰把他啃了之后还知道心疼,会道个歉哄一哄,这次说走就走。

  狗东西,还真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十天之后,销金楼果然大门敞开,所有的姑娘们都起了大早,认认真真地梳洗,盛装出现在人们面前。

  人们发现她们一扫往日颓靡和慵懒,全都双眸明亮,笑容满面,每个都格外的光彩照人,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平时看守在销金楼的打手们都纷纷走了出来,看直了眼。

  聂思远坐在二楼上,与秋滟对视一眼,都点了下头。

  在销金楼的后面,月姨被紧紧地绑了起来,捂住了嘴,满脸惊恐地看着熟悉的姑娘们纷纷扎起头发,眼中是从未见过的冰冷坚定。

  陈三火与几个人走到了销金楼的后院,因为穿着裙子的缘故,那些打手们见到她们衣也只当成了楼里的姑娘,并没有戒备。

  他们身后便是通往北街的大门。

  “月姨说,今日是大宴,琼州上下共同欢乐,让我们请几位哥哥也到前面去喝酒。”

  陈三火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换上了陌生的裙子,轻轻地挽住了其中一人的手,那人不自觉地就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瞧,开场了。”

  下一刻,琴声起,萧声扬,风萧萧兮,百花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