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远躺在床上, 能感觉到封琰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及下颌,身体稳稳地撑着, 并没有压在他身上。
此时封琰呼吸急促,眉眼中尽是压抑的渴求,却没像平时那样恣意妄为,克己复礼的十分反常。
好像只要在聂思远面前,封琰总会不自觉地忍耐克制,将骨子里那只冷血残忍又欲念丛生的野兽死死地关在心里, 像是怕吓到那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即便知道聂思远的强大坚毅不输自己,可若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极致,便会不受控地想要小心对待。
这是他求了很久的明月, 得护着。
“你若是不愿意, 那我可就不答应了。”
即便这个时候,这人想逼着他穿女装,还要把他卖进窑子里去, 封琰都不忍心强硬拒绝。
他干脆以退为进,哄着人朝他的方向走一走。
聂思远沉默许久, 抬起头,就见眼前明亮的眸子眼中星光黯淡, 像是饱含失望和委屈。
他心里狠狠一颤, 突然有些见不得封琰这样。
少年当年红衣烈马, 如他一样意气风发,什么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了?
算了,两人又不是没亲过。
刑场上被砍头的犯人还能有碗断头饭, 在他动手宰了这狗东西之前, 就让他先高兴一下又如何?
想到这里, 聂思远勾住封琰脖子,轻轻地吻住了那艳色的薄唇,封琰眸子倏地睁大,像是受宠若惊,动也不动。
之前把他按在轿门的时候,聂思远就觉得这人的唇比性子不知道软了多少,反应都十分青涩。
他微微探出舌尖,本以为对方会凶狠地亲回来,结果封琰当真是任他为所欲为,只是呼吸愈发粗重,身子也弓起了十分危险的弧度。
片刻后,聂思远松开了人,眼角泛红,水光氤氲、有些无奈。
“可满意了?”
封琰心里酸酸甜甜的疼,“你真要我去?”
他耳尖都红了,闷闷的将头埋在聂思远脖颈处,呼吸间皆是这人的气息和淡淡的药味儿,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感觉还是不太够,又吸了一口。
这下就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子的舒爽,可仍觉得意犹未尽。
聂思远亲他的时候,面色还稳得住,没想到封琰吸了他两口之后,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这狗东西是在干什么啊!他又不是香喷喷的小姑娘,吸个什么!
他脸上突然烫得厉害,莫名觉得臊得慌,干巴巴地开口。
“嗯,想让你去,别人不放心,也没那个本事。”
封琰心里最后的那点抵触立刻被他给哄没了,沉默许久后,突然扬起手熄了不远处的灯,将聂思远直接抱在怀里。
“还没满意。”
他顿了顿,眼中藏着小心翼翼的渴求。
“你再亲一次就答应你。”
聂思远垂眸想了想,干脆掀开被子将两人一起盖住,温热的气息瞬间交融,不分彼此。
夜深人静,晚风拂窗,满室旖旎。
次日,阿星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本想去找另外两人,却发现他们都不在屋内,下楼后才见着聂思远坐在桌前慢慢地喝着粥,封琰又不在。
他撇了撇嘴,然后就发现聂思远穿着有些奇怪。
平日里这位聂家大公子总是喜欢一袭白色长袍,可今日不知为何竟换了身书生的打扮,再加上那副病恹恹的气色,还真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而在他身边坐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虽身穿素裙,却依然难掩天姿国色。
阿星揉了揉眼睛,满脸疑惑地走了过去。
“公子,这位是?”
聂思远也不管那女子难看的脸色,低声咳了下,掩下嘴角的笑。
“这位是......我一个朋友红焰姑娘,这次特意来帮忙找图纸,能不能成功潜入销金楼,就要看他的了。”
“你还没吃完?算了,我自己去。”
阿星看着这位莫名出现的红焰姑娘突然有些不太高兴,似乎等的不耐烦了,起身就要出门。
那声音低低沉沉的,有点奇怪,而且身量竟然出奇的高。
“来了来了,你慢点,哪有姑娘走这么快的!阿星,我出去一趟,你在客栈等我回来!”
聂思远连忙站起身追了上去,拉着她的袖子小声地哄着什么,眼里满是笑意。
红焰抿着唇,走的很快,可聂思远跟不上,就拽她袖子,像个拖油瓶似的挂她胳膊上,竟被一路带着走。
这姑娘也太彪悍了点!
阿星咂舌,看着这俩人拉拉扯扯,感觉有些可惜。
模样倒是不错,身条和脾气差了点,不然跟公子也算般配,可惜,公子已经成婚了。
若是当个妾呢?
突然封琰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具从他脑海里划过,让他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销金楼在琼州城最繁华的街区,平日里管事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因为名字里有个月字,所以熟悉的人都叫她一声月姨。
原本她正在前堂招呼着客人,突然手下人跑过来,说后院有人找她出货,水头很足。
月姨去的时候,果然看见有个穷酸书生带着一女子在后面等她。
“怎么这么高啊?”
月姨远远地就见那女子极高,甚至比书生还高了一头,顿时皱紧了眉。
没想到那女子听到声音后,微微抬起脸,如玉似的脸庞上,长眉远山,妖眸潋滟,竟有倾城之色。
别说周围的人了,就连月姨对上那双透着妖气的眼眸,都出神了一瞬。
她目光闪了闪,脸色和缓许多,“这是?”
旁边的小书生攥着袖子,犹豫了片刻后,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
“小生陈远,这位是我表妹聂红焰,因家乡闹了洪灾,家里人都没了,小生正准备赶考,恰好在途中碰见,也不好让她一个人回去,能不能烦请月姨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月姨没说话,自然看得出这两人都是外地人,也没轻易答应。
“春考还有几个月内,你这么早就去吗?”
小书生有些窘迫地扣了扣袖口的补丁。
“因为小生也没多余银钱雇车赶路,因此也只能早早地步行前往,只是没想到途中竟然碰见了她,还请月姨帮帮忙,等我考完试定然早早地回来接人!”
月姨还是没立刻答应:“是大门大院里出来的?可懂诗书琴画?”
小书生脸都红了,连连摆手,语气暗藏嫌弃。
“她爹娘都是庄稼人,所以从小也只知道干农活,手都磨糙了,只要月姨您肯留下她,洗衣做饭什么粗活累活她都能做!”
封琰气得咬牙,刚要出声,结果被聂思远暗中掐了一把,疼得偷偷倒吸了口冷气,又赶紧低下头。
在外人看来,这姑娘红着眼睛咬唇不语,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顿时都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看向小书生的目光也充满了谴责。
你是有什么眼疾吗?
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不懂诗书琴画,又怎么能让她洗衣做饭做粗活!
大美人都要哭了!
月姨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算了,那便让她留下来吧,这银子暂时借你当个盘缠,若是能够高中,还要记得及时回来接人。”
她看向那女子的眼中多了些怜悯,许是早就已经习惯这种事情。
这人说的好听,什么暂时照顾,其实就是把他的表妹给卖了,所以月姨说是借盘缠,却连借条都没让对方签。
有些事大家都懂,没必要放在明面上,不出两三天,这姑娘也就该明白了。
“谢谢月姨!谢谢月姨!”
聂思远接过钱,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欢欢喜喜地头也不回就走了,只留下封琰一个人硬着头皮留在原地。
月姨围着他转了两圈,点了点头:“高是高了点,模样倒是真不错。”她笑了下,“你放心,咱这不用你做脏活累活,平时端个茶倒个水就行了,不过看你这身条,我这也没合适衣服。”
她甩了甩帕子:“这样吧,今天你先住下来,熟悉熟悉环境,明天带了衣裳后,再开始干活。”
封琰抿着唇,轻轻地点了下头,被领到了后院的阁楼里,看样子里面还住了不少姑娘。
月姨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房休息,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见周围终于没了人,封琰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无比闹心地拽了两下身上碍事的裙子。
这阁楼里充斥着浓烈的脂粉香气,虽然距离前院有些距离,但还能听到男人女人调笑的声音。
他没想到小时候千躲万躲,没被卖进窑子,长大后倒是被相好的亲手送了进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封琰越想越气,想到聂思远刚刚欢天喜地拿了银子就走,看都没看他,心里更是委屈,突然就有点后悔。
但一想到昨晚的吻,又觉得挺值。
销金楼晚上远比白天热闹。
月姨没工夫管封琰,就让一个叫秋滟的姑娘给封琰送来了饭菜,只不过封琰见她神色郁郁,面带愁容,也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将餐盘放下就走了。
封琰根本就没有胃口,干脆出去转了转,等天色渐深的时候,他路过后院,准备回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唤住了他。
“咦,她是新来的?”
那声音低沉沙哑,十分陌生,却让封琰身体骤然僵硬,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一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男子从前堂走了过来,双眼迷蒙,左右手还各搂着一女子的腰。
封琰的目光死死定在在他身上,最后落在他搂在女子的手臂上,骤然咬紧了牙,眼中怒火中烧。
“诶呦,这小模样可真水灵啊。”
那男人突然推开了身边的女子,跌跌撞撞地朝着封琰走了过来,极为轻佻的抬起了他的下巴。
“过来,今晚就你来伺候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