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旻深从来没想过, 有一天会和钟臻假公济私,借着工作的名头旅行。
他们这趟一共去三天,一落地就要去分公司办事处熟悉人头, 了解业务情况;第二天去新落成的办公楼剪彩和拜访重要客户, 第三天傍晚起飞,所以拥有勉强一个白天的闲暇。
这还不算长途飞行的劳累与倒时差需要的时间……可这一切跟爱人的全程陪伴比起来, 显得渺小得微不足道。
甚至还变得别有情致。
商旻深靠着钟臻的肩膀, 突然想起来, “不对啊,张经理的座位在公务舱,你怎么坐到头等舱来的,自己贴钱了吗?”他掏出手机,“我把钱补给你。”
钟臻拦着他, 扣住他的手,“为什么要是你来补?”
“你是为了陪我才坐过来的, 当然要我补。”
“不是, ”钟臻摇摇头,“我是为了自己开心才坐过来的,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旅行,哪怕是为了工作,也让我很开心。”
商旻深眯起眼睛, “你原来就这么会说情话吗?”
钟臻偏着头,一脸不解, “原来?”
商旻深的心都揪紧了, 就怕露馅, “……也不是原来, 是‘一向’, 你一向就这么会说情话吗?”
“我不知道,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钟臻笑着说,耳廓却悄悄红了。
商旻深抿着嘴巴,决定放他一马,“好吧。”
“你呢,之前从来没交过男友吗,毕竟你要比我优秀得多,机会也更多。”钟臻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说。
“有啊……”商旻深回答,随即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骤然收紧,他笑着指了指钟臻,“你啊。”
钟臻轻讪:“我?”
“对,就是你。”商旻深意味深长地抬高了两个人的手,放在半空晃一晃,“我之前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你。”
“这都算啊?”钟臻没当回事。
飞机进入平流层,空姐拿着酒水单过来,询问他们的需求。
“给我们两个一人一杯红酒吧,甜一点,比较好睡。”商旻深点好酒,又转头跟钟臻解释,“自作主张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想到你这几天太累了,待会下了飞机又要工作,想让你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
钟臻捏了捏他的指腹,“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其实没有那么多喜好,面对事情会显得很没主见,总说什么都行……是因为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有人帮我决定的话,我反而觉得很放松。”
“是吗,”商旻深问,“你不会觉得我专断,不考虑你的感受吗?”
钟臻给他肯定的眼神, “不会,那样的话我会更了解你,能更直观地感受到你的喜好。”
“你可真好啊,钟臻!”
商旻深看着他,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轮廓和舷窗外碧蓝的天空,美丽得不太真切。
不知不觉,钟臻的眼睛里也盛满了宠溺与温柔,“你也很好。”
商旻深昨晚也没睡好,喝过酒后,他们放平座椅,一起安眠。
钟臻笑着跟他分享:“这是我第一次坐头等舱,原来真能躺着睡,可即使躺着也没有那么舒服,是吧?”
再看商旻深,早已陷入酣睡,手指慢慢脱力,却仍不肯松开他的手。
是睡梦里都很固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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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计十个半小时的直飞,他们中途醒了两次,一次饿醒了点了一些简食,一次是钟臻觉得胸口毛毛糙糙的,像有人在推搡他。
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商旻深,不知是睡熟了还是在偷偷耍赖,将头拱在他的胸口,空闲的那只胳膊早就环上他的腰。
钟臻放下心来,安然躺着,任凭商旻深折腾。Alpha折腾了一阵还是没有找到舒适的睡姿,嘟嘟囔囔地蹭回去,之后一直噘着嘴。
钟臻觉得,商旻深这个人像一只看起来很凶猛,实则可爱温顺的动物,大概属于猛兽类,单是听个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不敢接近。可是一旦深入了解,就会发现那副张牙舞爪的皮囊之下藏着的纯良的心。
商旻深总是会闷着头独自做完了好多事,然后再站到人前,仿佛那些一切都不费吹灰之力。他喜欢看商旻深在跑步机上跑步的样子,明明很喜欢那些八点档偶像剧却不肯承认,只能拧巴地给自己找借口,给爱好偷梁换柱,努力地为自己贴上一个自律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标签。
商旻深对这一切都很清醒,却选择不去深究,施施然做自己的刻板印象下的“霸总”,在夹缝中给自己喘息的空间,取悦自己,让生活开出花来。钟臻很喜欢这样努力生活的样貌,商旻深的可爱也只有极其幸运的一小部分人才能看到。
看到了,就逃不掉了,只能乖乖认栽,然后心悦诚服地爱上他。
望着睡得香甜的商旻深,钟臻很俗套地轻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魔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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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小时转瞬即逝,他们睡得很好,好到商旻深预留在飞机上做的工作都没做完。
准点降落后,分公司的负责人在机场接到他们,对方是个中国人,十几年前接受商勤的调遣过来开发市场,如今已经娶妻生子了。
“商总监,需要先休息一下吗?”他坐在副驾驶,回头看向宽敞的后座空间,以及其中诡异得非要贴在一起坐着的上司和下属。
“不用了,”商旻深抓着笔电处理飞行期间积压的邮件。
尽管秘书早已帮他整理妥当,一件事一件事地看过去还要费写心力,“我们抓紧跟员工见面,晚上回酒店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员工的语气稍显扼腕,“这样啊……原本还想组织大家一起聚餐呢。”
“不用了,”商旻深抬起头,微笑道,“等大老板走了,你们私下里聚吧,还能少些拘束。”
员工眨眨眼,没想到这位总监这么亲切,不是个Alpha吗,不是商董一手培养长大的小孩吗,怎么性格差别这么大?
想来想去,对方将商旻深的亲切归功于他在海外的求学经历,吃过苦的孩子应该更懂得谦卑。所以没勉强,按流程带领总公司来的人参观了驻地分公司,又妥帖地将人送上了去往酒店的商务车。
此时是新年伊始,市中心的街道上还挂着圣诞新年的彩灯,四周的楼宇不算高耸,有雕花的墙壁和精致的屋顶,行人如织,匆匆碌碌地行走在两旁的街道上。
连空气的味道都是新鲜的,钟臻第一次来,不停透过车窗向外张望。
“下车看看吗?”商旻深问。
“不用,你赶快回去处理工作吧,我在酒店附近找找有什么热食,再给你带杯低因美式?”
商旻深晃晃脑袋,“我没事了啊。”
“不是说有很多工作……”意识到了什么,钟臻笑了起来,“你骗人家啊?”
商旻深不以为意,“我这是善意的谎言,谁喜欢下了班还伺候领导啊?”
“我啊。”钟臻看着他。
“你就嘴上说说!”商旻深不接茬,嘱咐司机靠边停一下,再把他们的行李送去酒店。
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像每一对青涩的、才刚确认关系的情侣一样,羞怯地牵着手,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钟臻悠闲地开启话题:“我一直没问,你在国外的时候学习很忙吗?”
“学习倒是还好,但是想要达到好的成绩要很难,毕竟是用第二语言学习,知识点也从没接触过,有时候小组作业的成员不给力了,就只能靠个人作业提高平均绩点。”
“那你学习一定很好!”
“是啊,毕竟我都那么努力了,”商旻深问,“你呢,你的学习也一定不赖。”
“那要看跟谁比,跟你比肯定不行……”钟臻低着头笑,“不过也都保持在中等偏上吧,比上不足,比下还有余,这样的位置也让我感觉心安,不用拔尖也不是垫底。”
商旻深了然颔首,“我猜也是。成为第一名很容易,保持却很难很难。我后来发觉,我人生的很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迎合别人对我的期待,以及我自己对自己的期待……就好像,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所以必须要优秀,必须要坚强,必须要是第一。”
路过咖啡车,他们停下,一人买了一杯香浓的热可可,抓着纸杯继续往前走。
换了个环境也让人跳脱出原有的桎梏,商旻深开始剖析起不忍细想的事情,“我妈妈毅然决然跟我爸离婚的时候甚至没有避讳我,我那会儿好小啊,眼睁睁看着我爸毫不挽留地让她走了。我问我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啊?我爸说,因为她觉得那样会比较快乐,她是追求快乐的人。”
“然后我就知道了,追求快乐意味着要放弃很多东西,成为世俗眼光中的罪人、自甘堕落的人……我不愿意这样。但其实这件事就是个伪命题,首先要定义什么才能让我‘快乐’,是吧?”
钟臻停下来,用力握着他的手,“你可以追求快乐,也可以追求安逸,这跟很多事情都不冲突。”
“我知道,”商旻深笑着答,“可惜的是,我也是最近才领悟过来。别人的眼光不重要,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决定也不重要,只要没有丢掉让自己感到快乐的核心就好。”
“这么深刻啊?”钟臻追问,“那你快乐的核心是什么呢?”
“你啊,”商旻深重复自己在飞机上的动作,伸出食指,戳了戳钟臻的胸口,“是你让我感觉到快乐。”
“好吧……”钟臻的笑容温暖舒适。
商旻深直勾勾看着他,“就这样?”
“啊?”钟臻迟疑着,“……谢谢?”
“不是,我把情话从飞机上讲到了这里,你就一句‘好吧’?”
“那还有什么?”
商旻深着急,“你抱抱我啊,我也不想总是主动,告白也是我先说的!”
钟臻笑着凑近,在拥抱前,先浅浅含了一下商旻深的嘴唇。
商旻深终于得到了惦记了许久的拥抱,嘴唇滚烫,脸红得不可思议,宛如初恋。
“抱了你,又亲了你,我现在多主动了一次……”钟臻说,“我虽然有点慢,但是我会改的。”
商旻深把脸锁进钟臻的颈间,大大方方的嗅闻令他心动的味道。
他想,老天还是偏爱他的。
他跟全世界最温柔的人,初恋了两次!
作者有话说:
再写一段时间小情侣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