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第53章 逃亡十二时辰(九)

  钟臻望着他, 忽然眉头一轻,笑着否认:“不会啊。”

  他望向商旻深手里的果子,“这两年我开始习经, 如果没猜错, 这颗果实大概是‘阿罗汉之果’。”

  商旻深挑着眉,形容疑惑。

  原来在他得到种子那天, 钟臻也在后山寻找他的过程中偶遇了一间龙王庙。

  心急之下, 他跪在祠堂的蒲团上祈福, 一个笑眯眯的僧人出现,问他有什么心结。

  “那位僧人告诉我,想要结出善果,需得种下良因……我当时不明白他的深意,又急着去寻你, 就匆匆和僧人告辞了。”

  钟臻抚了抚树干,短短两年, 那棵树已同成年男子一般高了。

  “你走之后, 我等了你许久都没有收到你的消息,寄出的信也石沉大海。有一日,我又遇见了龙王庙,庙里也没有了僧人,我便日日去那里为你上香祈福, ”钟臻摊开自己的手掌,“我做了这么久的杀猪宰牛的行当, 手里有太多生灵的性命, 怕那些神明嫌弃, 于是不再杀生。见那座庙年久失修, 我便拿出积蓄重新修缮, 想来是这份苦心感动了上苍,有天我来到后院,忽然发现这颗被你无心撒下的种子长出几尺高,绿意葱郁,生机盎然。”

  “所以,你才将它当成给我的解药?”

  钟臻颔首,“阿罗汉有三层含义,至高便是‘无生’,寓意了脱三界内的生死,有生才有死,无生自然无死。三年前你在鬼门关外游走一遭,失去神智,同我生活在一起,游离于亦生亦死,无生无死之境……这是阿罗汉之果的因,如今果实已在你手里,应由你吃下,才算得了应得的果。”

  “可这是你为我日日祈福的功劳。”商旻深将红果往钟臻手里塞。

  “我不是你夫君吗?”钟臻无谓地笑了笑,“我为我的娘子祈祷,也是为我自己种下良因,解救我自己,所以快吃下吧。”

  商旻深垂眸,心下忐忑,若是这颗果实仍不管用,那生命中最后的几个时辰就要在生离死别中度过了。

  他不忍让钟臻面对这个结局……

  “如果,我……”商旻深还想再交代几句什么。

  “无妨,”钟臻攥着他的手腕,决绝道,“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杀了我。这样,我们就还有机会……”

  商旻深一脸困惑,钟臻却神态怡然,“夫君在呢,你快把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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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春儿,雨水明显少了。

  住在隔壁的书生打算继续赶路,前往长安考取功名,临行之际,特意来向钟臻告别。

  他将亲手绘制的小像送给钟臻,画里是他初见钟臻时的印象,并在一侧题词:秋波暗度,春心萌生,且以拙笔献钟郎。

  钟臻是苦着长大的,大字不识几个,只看得懂画像上的人是自己,指了指红泥软印,“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甫和,”书生痴痴望着他,“待我高中,一定回来寻你。”

  “寻我?”钟臻不傻,虽然看不懂字,但也明白这份礼物的含义,“不必回来了,我祝你鹏程万里,飞黄腾达。”

  “可是,我对你……”

  “什么东西呀?”小傻子从山上回来,背篓里满是新鲜的草,见有人纠缠他的夫君,脸色堪比锅底,“我来看看。”

  甫和想当然,这人疯疯癫癫的,今天唤自己的夫君“阿爹”,明天唤人“阿兄”,自然也是识字不清。

  可谁知小傻子抓着看了两眼,返还时忽然手抖,纸片被风吹飞,惹得小狗满院子追着玩儿了。

  “你既要感谢我夫君,何不连我也一起画上,算是对我们新婚的贺礼?”小傻子说。

  甫和脸色青红交加,从没见过这么野蛮的人,气得结巴:“你,你…”

  “是吧,夫君?”小傻子看向钟臻,“谁叫那单人小像又小又薄,书生握都握不住,一下子就给风给刮跑了。”

  钟臻无奈苦笑,刚想跟甫和致歉,手腕却被小傻子压着。小深分毫不让,“我夫君这些日子明里暗里也帮了你不少事,见你是个文弱书生,每次你去市集采买,东西都是我夫君帮你送回家的;平日里你家总是有东西坏了,你总是要头疼脑热的,我夫君也不求回报地帮了你,你可对他心存感激?”

  甫和道:“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亲手画像题词,赶来送给他。”

  “那画像没了,这个礼我们就没有收到;你特意在午间道别,我们还应当留你吃顿午饭的,这又是一顿饭的恩情了,要你给我们俩画一副像,也不算逾矩吧?”

  “这……”甫和无言以对,只得取出笔墨,要他们俩站在一块儿。

  小傻子一把将地上欢快玩耍的进宝抱起来,头倚在钟臻的肩膀上,冲着书生点头,“就这么画吧。”

  书生酸到倒牙,可他时运不济,碰上个胡搅蛮缠的,只能认栽,堪堪记住二人的样子,就要他们分开了。

  钟臻去煮饭,甫和坐在院子里,窘着脸将画画完。

  过了一会儿,小傻子拿到了画。这书生虽然没安好心,但画工还是不错的,将两人的神韵都刻画得入木三分,就连进宝的机灵劲儿也跃然纸上。

  小傻子满意地咂咂嘴,“嗯,挺好的,你收着吧。”

  “我收着?”甫和震惊,差点将手里刚收好的纸散在地上。

  “没错,”小傻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收好它,时不时掏出来看一看,提醒自己不要每天惦记着别人的男人,有辱斯文。”

  “混……”甫和嘴里含着一句诨语,怎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说出来就真的有辱斯文了。

  小傻子的神态俨然改变,眉目间多了些凌厉,拈唇轻蔑地笑,“收好了就来吃饭吧,吃完了抓紧赶路,我祝你高升。”

  甫和忍了许久,最终咽下一口气,“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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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书生没吃几口饭就跟他们告辞,脸色阴沉,背着行囊禹禹离开。

  小傻子收拾了一下,牵着钟臻的手一起进村。他们在肉铺前分别,钟臻开始张罗自己的铺面,小傻子则继续往前走,去学堂应征教书先生。

  他似乎有些紧张,一路上两只手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乎;钟臻要他放宽心,不必求快,反正家里还有间肉铺,每月都有稳定进账。

  “嗯嗯,”小傻子晃晃脑袋,逞强说,“我才不紧张。”

  一整个下午,钟臻只要想到这件事情就在偷笑。

  就这么不知不觉入了夏。

  十里八乡来找小傻子读书的小学子多了起来,他开始自立门户,今天是他的私塾开张的第一天。

  夏热让人烦躁,钟臻的生意也清淡了起来,临近正午,左右无人光顾,他干脆提前收了摊,打算去看看他的小傻子。

  不,是“小深”,他连心里的称呼都改了。

  他的小深可是一点也不傻,是个会板起脸来让学生背书的小先生呢!

  村里变得热闹,来往的人也多了,忽得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还有马背上传出的惊呼声。

  马朝着人多的地方冲来,沿路装散了好多小摊子,钟臻跑上前,将困牲口用粗绳拦在路两边,然后趁机跳上马,勾住马的脖子,一只手捂住马的眼睛,用自己的重量压着马向下坠。

  马上的青年趁机跳下来,马也轻柔地躺了下来,鼻孔不断呼出热气。

  青年惊魂未定,捂着胸口跟钟臻道谢,钟臻摆摆手,“你的马受了惊,再加上暑热,心思也就乱了。”

  “这个时候你越是大喊,他就越是害怕,才会不停逃窜的。”

  “多谢壮士解救,”青年不停向后往,仿佛在确认有没有人追来,“方才我遭遇山匪,跟其他人走散了,所以才会如此惊恐。”

  钟臻看着青年的衣着,丝绸光滑柔软,倒下的马也壮硕矫健,想来出身不凡。

  他体谅地点点头,“公子若是想藏身,可以去村头的那家羊汤店。他们家时常招待来往的商队,鱼龙混杂,你可以混在那些食客里,等待同行的同伴。店后还有个大马棚,你的马和其他的马混在一起,就算山贼追过来,也得辨别一阵……”

  青年作揖,“多谢壮士提醒。”

  “没事,”钟臻笑了笑,抬脚去找小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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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的是,就这么一条街的距离,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钟臻跑到小深的私塾,抖搂着沾了雨的衣衫,一抬头,就见小深被几个小青豆抱着腿,无可奈何地笑着。

  小深身后的窗子开着,钟臻能看到细线一样的雨滴,屋里祥和清爽,欢声满堂。

  怪了,他们分明还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可钟臻却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最幸福。

  小深看到了他,在每个小青豆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好啦,回家后要好好孝敬爹娘,明日查你们背书。”

  “先生——”小青豆们好不苦闷,拖长尾音,冒着雨往家跑。

  小深追了几步,朝着他们的背影喊:“跑慢点呀,别摔着了!”

  私塾里只有一把油伞,他们一起撑着回家,进了屋才发现,一路上两人都忙着让对方站在伞下,到头来都成了落汤鸡。

  小深笑个不停,手里还不忘打理小学子交上来的习作。

  两人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睡梦中,钟臻总觉得嘴唇上软乎乎的,睁眼才发现是小深又趁他睡着偷偷亲他。

  钟臻启唇,坦然享受这份糖糕一样柔软绵密的讨好,亲着亲着,两个人又开始燥起来。

  左右最近肉铺生意惨淡,干脆歇一下午,追逐春光。

  小深又变得安安静静,喘息声都很小,也不怎么叫,被人从床上按到桌上,又荒唐到院子里去了。

  空气里是泥土的清香,钟臻抓着他的脖子,一边进出,一边诬陷他“比狐狸都骚”。

  不一会儿又问他当着一院子鸡鸭猪羊的面儿做这些事会不会羞臊。

  小深觉得这种时候自己的夫君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或是一个恶劣的,坏心眼的,毫无恻隐之心的,不知餍足的野兽。

  后来小深叫着肚子疼,腿也酸到无力,直往地上坐,才被抱回床里。

  钟臻又恢复为温柔老实的笨屠夫,笑着跑去院里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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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着水桶出来,他发现院门外站着些人,大约十余个,无声站着,像在打量他的房子。他们穿着一样的艾绿色衣服,长袍细袖,方便挥拳与移动。

  这些人是会武功的。

  绝非善类。

  钟臻警惕起来,挤出些笑:“各位兄弟是路过此地,迷路了吗?”

  待他出声,那些人迅速退到两边,让出大门的位置——

  白天那个从马上被他解救的青年就出现在门外。

  “恩公!”这人一口一个恩公,叫得十分亲切,“恩公,我是来报恩的,给我开开门呀。”

  说是这么说,可他身边的绿衣侠客已经将院门推开,等待他进去。

  “恩公,之前匆匆道别,有好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问,我同你聊聊天,可好啊?”

  将桶放在一旁,钟臻错愕地走到青年面前,“敢问阁下,你跟方才看起来好像不一样……”

  “哦,”青年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是……因为身份特殊,出门在外只得易容。但是为了向你道谢,我当然要以本来面目见你。”

  “本来面目?”钟臻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钟臻,谁来了?”小深听到动静走出来,和青年视线交汇。

  他启唇,难以置信,“皇兄……”

  青年怔愣半瞬,露出戏谑的表情,“商旻深,我以为你死了,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皇兄啊?”

  “不记得,”小深扭过脸,往屋里逃。

  商旻浮,亦或是皇帝,侧眸示意,身后的护卫随即捉住小深的两只胳膊。

  商旻浮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未经允许,私自潜逃,这是第一道罪名;隐瞒身份,蛰伏势力,这是第二道罪名……弟弟,你让我好找啊。”

  小深还想辩解:“皇兄,我……”

  商旻浮却扬起手,朝着他的脸颊狠掴,“你想干什么,嗯?想在这里集结军力,有一日杀回长安,夺下皇位?”

  “我没有!我只想…”话音未落,小深的脸上又承了一掌。

  “够了!”钟臻抄起门边悬挂的屠刀,刀尖直至商旻浮,“你若是要他的命,就先拿走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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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旻深吃下红果,却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但如果能侥幸保住性命,哪怕要一直忍受此刻钻心的痛苦也无妨。

  “我们走吧,不知道皇兄有没有来过这里,可总归不宜久留。”

  钟臻认同,提议道:“先往后山跑,我听说后山之外还有个村子,民风淳朴,人迹寥寥,可以暂时藏在那里。”

  “好。”商旻深给清风取了些粮草,钟臻装了些两人路上吃的干粮。

  走出门,商旻浮守在院子里,身后是一对护卫。

  他抬起胳膊,笑容讽刺,“都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