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安菀醒的很早,乱步还裹在被子里,而她翻开手机,登陆line以后能看到许多人发来的消息。

  幽魂的能力一直都很好用,但更出乎意料的是七海诚。她一直都知道他带着那个叫梨零清辉的男人是为了这次案子,但黑帮的身份是危险的与虎谋皮,她原本还想过利用这一点,结果似乎是因为这个老男人参与黑道以来一直在走黑转白的道路,他明面上竟然还是个有名的慈善人士、企业老板,这或许是为什么他竟然搭的上官方那条线。

  安菀气的多吃了两碗白饭。

  而有了七海这样的通晓敌方的反叛者,不过一个晚上过去,侦探社那边就有了失踪人士的线索。只是很可惜,等他们到的时候,现场只遗留下了尸体和血迹,主要的文书零零散散,竟是连灰烬也没留下。

  大约是他们也猜到了,会被带来解决这次事件的人是谁。

  在那天的交谈里她老爹说过,梨零清辉的能力是【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具体的用处,就是能将毁坏的东西恢复到一天之前的状态。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即便浪费时间,他们也没把资料烧掉,而是选择了更麻烦的带走的原因。

  不过同样的,这也暴露出了不止七海诚对那些家伙的能力有底数,那些家伙同样知道七海诚身边的男人的内情。

  而她都能收到侦探社的回信,作为始作俑者的七海诚自然也收到了最新的消息,这个来清理门户的家伙很坦诚的汇报了自己只抓到了对方用以逃生的断尾的坏消息,然后照例又给她发了男人的照片。

  【秋秋乖乖,你看这家伙和你男人长得像么?我近期去找人学习了一下面相,这种东西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比如你家那个和照片上的人就是同一样面相,他们都不是好人——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梨零清辉,这孩子才23,正是小狼狗的年纪,还是你更喜欢那种大叔型?】

  安菀:……

  好像七海诚出现以后,她无语凝噎的次数就变多了。

  挠了挠头发,安菀完全当自己没看到这条短信,转而开了电视。

  最近因为某个法案正在进行申请,如果能获得重要议员的支持,那通过率就大大有了保障,而日下部便是其中最出名的反对派,也因此他一收到威胁信,就把这件事归咎于了政治斗争。

  但如果仅是如此,异能者们又为何会失踪?

  她跑神的思考着问题,耳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她看着屏幕上的新闻,虽然没必要隐瞒,凭乱步的聪明肯定能推理出答案,但正在和七海诚搭线的愧疚感还是下意识的让她换了个频道。

  乱步打了个哈欠。

  “小千这么早起来看电视么?”

  “恩,”安菀面不改色扯谎,“今天的电视还挺好看的。”

  大约是她难得的夸奖,听她这么说的乱步也下意识的将视线扔向了屏幕。

  ——“我老公给我发消息了,他等下就回来,今天我们早点结束吧?”躺在床上的女人不耐烦的发着消息。

  而她的奸夫正躺在她的一边,玩着她的头发。

  “我是不是比你结婚证上那个男人伺候的好?”

  闻言,女人冷笑一声,拿指尖画了画男人的胸口,“那我是不是比你结婚证上的那个女人更美更合你心意?”

  然后接下来就是时间跳跃一般的不可描述转场。

  哦豁。

  现场版的出轨,还是限制级。

  她刚刚换频道是真的手贱。

  安菀和乱步对视了几秒,接着她毫不心虚的继续盯住了屏幕。约摸是难得看到这样的剧情,她忽然想了想,问了乱步一个问题。

  “乱步,如果我出轨了,你会难过么?”

  在她的设想里听到这样的问题的乱步一定会像猫一样的跳起来,然后她就可以转移话题拿哄猫打发时间。

  但没想到猫咪忽然睁大了眼睛。

  “会。”他很郑重,“会很难过。”

  于是回答问题的还没怎么样,问问题的忽然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愧疚缠绕在心上,于是她下意识的就想转移了话题,好在这时候微波炉响了一下,是她热的牛奶,等早餐整齐的拜访在桌子上,那种尴尬的氛围已经过去——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江户川乱步拆了一瓶可乐,他抿了抿味道,感觉到了嘴角的干涩。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早上的话题结束以后他就觉得有一点不愉快,明明小千什么都没做,他甚至能清楚的认知到自己只是在迁怒。

  如果安菀真的出轨怎么办?

  名侦探忍不住去想。

  七海城热衷于给安菀介绍男小三,虽然安菀没说,但是他们用的是同一个账号,他能看到那些花里胡哨的短信,虽然他一直对对方有信心,但莫名其妙的,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是不是她真的有了这样的想法?

  关心则乱到智商下降的名侦探有点担忧。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和外面的某个男人看对了眼,然后手挽手来到了他的面前,和他说对不起,她移情别恋了,他会怎么样呢?

  江户川乱步忽然拉了拉被子,然后蒙住了脑袋。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哭唧唧的恳求,又或者是闹脾气的争吵。

  真的在脑子里代入场景的时候,他满脑子竟然只有三个字。

  【抢回来】。

  不择手段,不惜代价也要抢的那种。

  名侦探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变阴暗了。这让猫觉得又有一点不知道来由的不愉快。

  他从抽屉里摸出了相框——那是某次出去玩的时候,她和他的合照。她跪坐在他的身旁,笑的很开心,而他半跪着,明明是准备把人扶起来,照片洗出来以后却像是一个虔诚的拥抱。

  他的指尖抚摸着照片上她的裙子。

  她的鞋子。

  她的头发。

  她的眼角。

  “我的。”

  “我的。”

  “我的。”

  他轻声的,反复的重复着。

  最后他忽然把相框贴着胸口,抱在了怀里。

  “我的。”

  他小声说。

  *

  安菀回来的时候,乱步还在床上躺着,他难得的没有打游戏,而是选择瘫在床上当咸鱼,安菀下意识的就觉得是乱步的身体出了问题。再加上之前他就曾因为泡澡时间太长体温升高当了两天睡美人,是以今天回家感受到一片寂静并确认他不在厨房里后,她想当然的为自己预留了最有可能性的选项。

  安菀在床边坐下,伸手碰了碰乱步的额温。

  “怎么,又发烧了么?”

  他往常里如果真的发烧生病便总会提一些比平日稍微逾越的要求,若是没有只是赖床那肯定是昨晚没睡好。

  但即便是后者他也会转过来同她说两句话撒娇,而不是像此刻这样沉默,背对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生气了?我惹到名侦探大人了么?”安菀虽然不知道对方生气的点在哪里,但还是学着大部分恋爱攻略上说的那样,女朋友生气了先无条件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如果我有哪里做错了,乱步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

  但乱步并不想说。

  他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但他听到安菀以那么平静的语气问他那样的问题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心上像是被撒了盐,明明有又温又热的血从胸口流过,他却觉得又苦又咸。

  所以他只能沉默,沉默让他觉得好受,甚至孩子一样的保留着尊严。

  安菀向来是纵容着对方的,但她今天忙了半天的工作,指挥着幽魂在小半座城市闲逛了一圈,羞恼能够影响智慧,扩散全身的疲惫感同样能。

  于是她脱了鞋躺下,只是扯了扯被子,拉住了乱步的手,轻声说了两句“不生气了好不好?”

  然后便没有了其他。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有越来越轻的趋势,名侦探也想起了对方的劳累,有某种羞愧忽然咬住了他的心脏,他咬了咬牙,这才闭了眼,不怕丢脸的提醒了一句。

  “出轨。”

  “啊……出轨,谁出轨了么?”半梦半醒的安菀忽然听到了一个词汇,她的脑子顺着咀嚼了一遍,早上的记忆忽然就开闸出水一般轰了过来。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江户川乱步是在告诉她,他生气是因为她问她出轨的问题。她忽然就有点想笑,因为这实在是幼稚的假设,她当时也只是随口,哪成想有人会把这种事当真,还暗搓搓的记到了现在。

  “不会有那一天的。”她保证道,“乱步大人捡我回家的那天开始,我就只属于乱步大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江户川乱步,他拥有着我全部的我。”

  名侦探转了过来,他稍稍用力,把交握着的手抬到了胸口。

  “我的。”

  他小声说。

  然后他靠了过来。

  如风过境,如溪水淌过江川,如绿枝迎上早晨第一缕阳光。

  温柔的。

  温暖的。

  是江户川乱步难得的主动。

  他狭长的鸦羽眨了眨,最后闭上了,只是贴着她,明明害羞着,却又忍不住将最喜爱的样子望向她,展露着最纯粹的自己。

  她感觉到了。

  那是一个吻。

  “我的。”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