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快要亮的时候下起了雨,雨势不大,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很是催眠。
池屿闲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天色还早,等听到外面的雨声之后才反应过来是下雨了。
他本来是准备再睡个回笼觉,但想起花满楼和陆小凤似乎没带伞,于是便强撑着困意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窗前的那丛芭蕉被雨水冲刷之后变得格外的翠绿,此时正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
池屿闲打了个哈欠,抬手拢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
一场小雨让这几天格外炎热的气温降了下来,肉眼可见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淡灰色的纱似的。
他慢悠悠地到了花满楼和陆小凤暂住着的院子,先是敲了陆小凤的房门,发觉对方不在。
池屿闲也没多问,毕竟陆小凤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于是他便将伞放在了门口。
刚一转身,他就看到刚才还在想着的陆小凤从远处冒雨跑了过来,等走近了,对方身上早就湿透了。
“一大早你去哪儿了?”
池屿闲有些吃惊,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哎,没想到刚出去没多久就下了雨。”
陆小凤抬手抹了一把脸,回到房间之后翻了条布巾就开始擦头。池屿闲见状,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把伞给你放门口了。”
“好好好。”
陆小凤连声应答,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动静不小,以至于隔壁的花满楼推开了房门。
池屿闲听到动静之后便转过身,恰好撞入了对方温和的眼眸之中。
“吵到你了?”
他立刻放轻了声音,比廊外吹拂来的轻风还要柔。
“没有,我今天醒得有些早。”
花满楼微微颔首,身子往旁边一侧,示意池屿闲进房间。
犹豫了几瞬之后,池屿闲果断地关上陆小凤的房门,果断地跟着花满楼进了房间。
屋子里没点灯,光线很暗,也只是能视物的程度。
“你怎么醒得这么早?”花满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和他温柔的嗓音搭在一起便格外得磁性。
池屿闲将伞合上放在了门口,随后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听到外面的雨声了。”
“所以是专门来送伞的?”
听罢他的那番话之后,花满楼眉眼含笑,说话时的声音都是温柔的。
在现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中,这种声音便显得十分的暧。昧,池屿闲耳朵一痒,整个人都有些酥了。
他不自在地抬手抓了抓敏。感的耳朵,垂眸看着不远处。但没想到那边是床,上面的被子半掀着,明显是主人刚刚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池屿闲顿时有些不自在,一转身就发现花满楼正在身后笑着看他。
“你怎么……”
他抬手掩唇轻咳一声,脸上的表情很冷静,根本猜不出来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我回去继续睡了。”
说完便想着抬脚离开,可谁知道花满楼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嗓音低沉且温柔: “外面还下着雨。”
“嗯。”池屿闲没反应过来,而是点点头,用眼神示意着对方还有什么问题。
花满楼咳了一声,随后认真地说道: “留下吧。”
“啊?!”
池屿闲很是诧异,整个人都快要后退了,还是花满楼拉住了他。
“我现在不困,一会儿要在旁边看书,你去睡一会儿。”
花满楼抬手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语气有些打趣: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嗯?”
被反问的池屿闲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当然是在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他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我知道了。”
走了几步之后,池屿闲又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看着身后的花满楼: “我衣摆湿了,会弄脏你的床。”
他说完之后还抬手撩了一下外衫,下面确实是湿了一大片。
花满楼没说什么,只是找了一件干净的外衫递了过去。
池屿闲垂眸看着眼前明显是对方自己的衣服,眼神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他小声说着: “我洗完之后还给你。”
“没事。”
花满楼听到了,温柔藏在目光里: “快点换吧,别再受寒。”
“哪有那么容易受寒呢?”池屿闲说道,但还是听话的把有些湿的外衫脱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花满楼的衣服大多都是淡色的,正如池屿闲身上正在穿的这件,类似于雨后天边的一抹淡淡的青,很淡很淡。
上面还带着对方独有的熏香,很好闻。
池屿闲强忍着没有垂首趴上去闻,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被窝还是暖得,躺上去满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他拽着被子盖在身上,轻声咳了一声,强行闭上了眼睛,但脑子里却想着一些冒犯的事情。
闭上眼睛之后周围的声音就更加得明显了,外面的雨声,房间里的翻书声,渐渐地,池屿闲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不过太阳还没出来,还是一副阴沉沉的。
他打了个哈欠,在花满楼的床上睡得乱七八糟,被子被他抱在怀里,一看就是睡相不好。
“醒了?”
花满楼正坐在一旁看书,听到动静之后就抬眼望过来了,果然看到池屿闲正满脸迷茫地坐在床上。
不过对于对方来说,睡醒之后要再愣一会儿好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池屿闲缓缓地打了个哈欠,随后才回应了花满楼。
他下床之后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一边站在床边弯腰迭着被子,一边说着昨天晚上偷听到的事情。
虽说他也算在江湖上闯荡了些时日,但对于一些事情的解程度根本比不上土生土长的人。
听完池屿闲的描述之后,花满楼放下了手里的书,眉头紧皱: “我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抬眸看向正向他走来的池屿闲: “不如去问问陆小凤?他认识的人比较多。”
“嗯。”
池屿闲点点头,心里也理解,毕竟花满楼之前一直待在江南,哪怕知道不少事情,也对不上脸,确实不如去问陆小凤。
“不过……”
花满楼话音一转,思索着自己的记忆: “你说的那种药是禁药,江湖上的各大门派都禁止门下弟子服用,对方能拿出这种药,恐怕不是什么名门正道。”
听罢,池屿闲挠了挠头: “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他在花满楼的对面坐下,脸上还有刚才睡觉压出来的红痕,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平之也不算是踏入江湖,对于一些事情根本没参与过,又怎么会惹到一个这样的人物?”
“总不能是受我牵连了?”
池屿闲开玩笑的说道。
“若真是什么歪门邪道,他们也并非需要理由。”
花满楼缓缓道,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温度刚刚好,刚一倒出来就能够闻到一股清香。
“你说的也是。”
听罢,池屿闲缓缓地点了点头,单手托着下巴,看表情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我要去问问。”
池屿闲站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个邱松泉看着也不是什么谨慎的人,谈话都能在自己房间,说不定平常也露出过不少马脚。”
“好。”
花满楼自然不会阻拦他,而是抬手拂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站起身来: “要帮忙吗?”
“好。”
池屿闲点点头,也没有拒绝他,看样子还似乎有些高兴。
“走吧。”
他撩起衣袖,花满楼的衣服对于他来说有些宽大——虽然他们两个的身高差距并不是很大。
花满楼站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就上了手,绕到他身后抬手将他的衣领给整理了一下。
“好了。”
“嗯。”
池屿闲刚才僵直着身子,等花满楼的手收走之后才逐渐地放松下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曲着,等松开手之后,那一片衣服都变得皱皱巴巴的。
两人一起出了门,隔壁的陆小凤早就不在了,不知道在忙着什么事情,一天天的根本不见人影。
花满楼和池屿闲兵分两路去打探消息,花满楼去青城派,而池屿闲去周边。
这么决定还实在是因为对于青城派来说池屿闲的这张脸实在是太明显了,那天他压着邱松泉打的场景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为此,分开前池屿闲还语气不是很好的说道: “哼,我非要打他。”
“好好好。”
花满楼点点头,抬手拍了一下池屿闲的肩膀,哪怕知道凭借对方的身手遇不到什么危险,但还是会下意识地担心对方。
“嗯。”池屿闲点点头,也没抗拒对方的关心。
和对方分开之后,或许是觉得自己撑着伞有些太显眼,他这才有些不适应地合上伞在外面走着。
他打探消息不是很熟练,之前有关的事情都是别人去做,因此刚开始的时候失败了几次。
问的人要么是被他吓到连忙离开,连接近都没接近,要么就是说得结结巴巴,根本没有什么可信度。
池屿闲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有些自我怀疑,暗自在心里想道: “难道我真的长得那么凶吗?”
他站在树下,无奈地摇摇头,但也没放弃,在心里想着花满楼,照葫芦画瓢地模仿着对方和别人说话时的语气。
如此一来,接下来打探消息的时候才顺利了不少。
一下午问下来,池屿闲的第一反应便是邱松泉真的是不聪明,找的地方都不是很隐蔽,都被一些人曾经撞见过。
等他和花满楼的消息一对,大概也推测了出来。
邱松泉和那个中年人似乎是在武林大会的前一天认识的,只不过他们之间到底说的什么,曾经撞见的那个弟子并不清楚,当时对方还以为是什么师兄弟,礼貌地没有上前去打扰。
池屿闲坐在椅子上,坐姿有些散漫,双手交迭,下巴抵在上面: “是在不行,我就只能那样做了。”
“嗯?”
花满楼有些疑惑,不由得开口询问: “怎么做?”
“哼。”池屿闲站起身来,难得穿黑色以外的衣服,减去了他身上的阴郁感,倒是有些俊朗, “当然是将人绑起来拷问。”
他义正严词地说道,看样子还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花满楼听罢,无奈且纵容地摇摇头: “对方是青城派的亲传弟子,你确定要这么做?”
“哎。”
池屿闲再次坐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无奈,甚至还长叹了一声: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跑到他面前直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