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联络人传回的情报。”
前后共花费五分钟，走出临时会议室的卫宫切嗣眼神愈发空洞，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只是沉默的将打印完毕的照片丢置于桌面上。
散发着浓重油墨味的照片向长桌另一端滑行，最终被一只少年人的手抵住了继续向前滑行的势头。
太宰拿起照片，上面正是久宇舞弥利用鼠形机器人在山手公园地下拍摄的画面，米幻的光源之中，惨白管道组成的“骨骼”，构架起一座巨大的鸟笼。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这一点在魔术研究的方向上也是一样，正如同玩[月灵髓液]的，也不一定清楚[固有时制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反正太宰是仗着冬之圣女的知识，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鸟笼就是冬木市大圣杯的魔改成果，细节上虽然多有变动，但本质上却只是将大圣杯系统的[抽取地脉魔力]这个节点，转换成了[对地脉输入魔力]。
简单来说，就是从原来的在星球血管里抽血的装置，改成了输血的装置。
看着画面中心处，仿佛被肥皂泡包裹的实验个体，太宰微垂眼帘，做出一副失望又惊讶的表情。
——虽说早在中也对他和乱步发出通缉令的时候，太宰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了。
征服王也加入了进来，“固有结界通常都是心象的具现化，但这图片上的显然有所不同。”
实际上这是什么，他早就在卧烟给他的U盘资料里看到过了，之所以说有点猜测这种模糊的话，只是为了混淆自己的情报来源。
在自家master眼神打气的示意之下，勉强算半个魔术师的Archer 无奈的扶额，“的确是有种固有结界的感觉……”
“我大约有点猜测。”心知肚明的太宰半睁着眼睛，不露丝毫破绽的撒谎。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能说幸好还只是试验阶段，”Saber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决定性的战斗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继续让中原中也进行调试工作，那么，局势会变得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但图片之中显然不是这样的，比起固有结界短时间存在的[干涉]，反而更加像是一种对现实的[改写]。
“谁知道？”太宰打了个哈欠，细密的眼睫瞬时挂上了微小的水珠，“蛞蝓妖怪说不定是想做个禁魔领域，然后覆盖全球。”
未在特定时间点传达，而是突然紧急发送过来的情报，久宇舞弥的状况用凶多吉少这个词汇来描述，都恐怕过于乐观。
毕竟，推测而已，谁不会呢？至于卧烟小姐额外给我，但却不给你们看的情报？哈哈，有那种东西存在吗？
“这个实验大概率是为了测试人体的耐受程度，至于是对于哪方面的耐受程度…以这些实验体不是异能力者就是魔术师的身份，恐怕大家已经很清楚了吧。”
“关于大决战的立即执行，可能要让大家感到失望了哦~出于某种少年期的小秘密，我个人有偷偷用特殊的方法储存一部分魔力，可以大决战的时候拿出来给Archer君用，只不过，将它们全部拿出来，还需要三天时间。”
想想吧，正在战斗的时候，作为无时不刻使用着魔力的英灵和魔术师，甚至异能力者，突然被对手禁止使用魔力，那该会是一个什么画面？
太宰举起了手。
“这种程度的情报还真是大手笔啊…损失了几个人？”
“这是什么？”卫宫切嗣质问。
在爱丽斯菲尔担忧的目光中，卫宫切嗣眼神麻木，“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
听到禁魔，将魔术视为毕生所爱的韦伯感觉尾巴毛都要被点起来了，慌张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就算他再怎神通广大…”然后声音慢慢微弱下去，透露着绝望，“这种事也是做不到的吧……”
“至于这个包裹着他们的泡泡是什么…Archer君~~”
声音像是吃到甜蜜的糖果那样绵棉的拉长，太宰看向Archer，心安理得的把解说工作丢给了对方。
同时，作为爱因兹贝伦的上门女婿，对圣杯系统多有研究的卫宫切嗣，也认出了照片上的“鸟笼”是冬木大圣杯的改版，正因如此，画面里，“鸟笼”中央正在进行的人体实验，才是他疑惑所在。
固有结界本质上是以自己的[世界]对现实的强行干涉，简单来说，就好比在湖泊之中滴入的一滴墨汁，随着时间的流逝，固有结界对现实的强行干涉也会变得越来越弱。
毕竟，无论再怎么说，固有结界都是他的看家本领，看见类似的存在自然会有某种感应。
“中原中也到底想做什么？”
“储存魔力什么的…”藤丸立香嘴角抽[dng]，“太宰，你居然能把魔力存到有需要的时候再使用啊……”
这不简直像是松鼠过冬一样吗？
松鼠太宰？
敏锐的察觉到迦勒底御主心中所想，太宰貌似不满的鼓起脸，“手背上刻着三道魔力储蓄的藤丸君有什么资格说我。”
“啊哈哈哈…”藤丸发出干笑。
Archer则是挑起眉头，“你居然还留了这种后手？”
太宰摆了摆手，“不然Archer君以为我是怎么从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里逃出来的？用你说的话，秘密武器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对吧。”
之后太宰又找出了种种合理的理由，最终把决战时间定到了三天后的上午，而地点，则是在已经被禁止通行的横滨海湾大桥。
至于为什么是作为进攻者的太宰来选择场地？这种事倒是超级简单，只需要把信息发送给卧烟伊豆湖，这位眼下太宰钦定的一号工具人，就会自动帮他完美解决。
为了耗费千年的计划，重力使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绝对会出现在海湾大桥。只因为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人间失格]对于当前的局面来说，永远都会是一个危险因素。
中原中也当然不会对太宰治怎么样，就算下最重的手段，也只不过是把太宰关在房间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直到计划实施成功。
可惜，对现在的太宰来说，最坏的状况，就是中也成功的实施了，那[成为神明]的计划。
“咚咚咚”房间外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正在思索自己布局细节的太宰，停下了转笔的动作，忍不住叹了口气。
“进来吧，织田作。”
得到许可，推门走进太宰房间的织田作之助疑惑的发问：“太宰，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织田作走路的时候，会无意之间就把脚步声压得很低很低——这个回答怎么样？”
“真不愧是太宰啊…”自从不当杀手之后，几乎从没注意过自己脚步声音的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称赞。
“太宰，让卧烟君带走宝石剑，是我故意的。”
织田作之助没有道歉，只因为道歉就代表着想要被原谅，但他此时此刻，并不觉得做出了这种事的自己，背叛了太宰治的自己，有被原谅的资格。
可太宰的神情却像是看见羽毛落在地面上一样轻描淡写。
“关于这一点，我知道哦。” “是吗…所以，太宰，你知道的吧，我这次来找你的理由。”
“啊…没错，我知道。”说着，太宰往转椅里向后靠，闭上一只眼睛，手中的钢笔瞄准杂乱桌面上的黑色笔筒。
只听“砰”的一声，还未盖上笔帽的钢笔就扎进了笔筒之中，在这并不温柔的动作之下，从笔尖流出殷红的墨水，染湿了洁白的纸面。
“织田作你…想要我退出，对吧。”
退出这场争斗，别再去想着和重力使一较高下，最好…放弃胜利。
所以才任由卧烟伊豆湖带走由他看管的宝石剑，没有任何意识的被盗走身边之物这种事，对于一人便让他者以为是一个暗杀集团的织田作之助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行为在追求圣杯的其他人看来或许不可思议，但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理由却很简单。
“太宰，你赢了的话，就要待在连天光都望不到的地方了。”
太宰抬起了脸，眼神幽静如同止水，“但这是我自己决定的。”
可织田作之助的目光没有丝毫退却。
“但你还只是个孩子，你真的有必要选择那样残酷的命运吗？”
只是孩子，将那样残酷的命运，决定在连花也不开的地方承受下来。
正因为经历过那种连光的颜色也未曾知晓的日子，曾经被作为杀手养大的织田作之助才深知，普通人触手可及的平凡日常，究竟是有多么的宝贵。
所以，此时此刻，他才想要阻止太宰，尽可能的想要让少年，走另一条路的未来。
但太宰却并没有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样，摆出一副冷漠的神色，而是朝他露出了微笑。
“织田作，你有旅行过吗？和同伴一起的结伴旅行。”
织田作之助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有哦，虽然旅伴是个大骗子，但是那段时光真的很开心。”
像是在冬雪中晒到了暖洋洋的光那样，太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殷勤的把织田作之助拉到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自己则是坐上了书桌，撑着脸颊，说起了他和中也的旅行。
“你知道吗？织田作，黑暗大陆居然还有那种吃了就能长寿的植物，外形就像是稻米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敢说那绝对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了。
“但你知道吗？中也那个蛞蝓妖怪居然说这种植物是能让人幸福的宝物，也不想想人人都长生不死，但又在不停生出新生儿的世界有多可怕……”
“所以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吧，那个大骗子其实超级害怕寂寞这种事。”
这样说着，太宰露出了织田作之助在此前从未见过的，如静谧月光般柔和的神情。
“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的。
“世界残酷无情，一个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另一个人，但就算是这样，我已经有了绝对不能放过的存在了。”
“如果中也真的成为真正的神明，那么就代表着在神诞生的那一刻，中原中也就已然死去…如果是那样的话，世界于我来说会变得无聊至极，而我，也绝对会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无聊，选择真正的自我了断吧。”
“太宰…”织田作喉结涌动，声音有些颤唞，“你没必要这样……”
太宰微垂眼眸。发出自嘲的轻笑。
“这可不行啊，织田作，别看我这样吃什么穿什么都不挑，但其实我是很难养的…一旦太无聊的话，除了死掉也别无他法了。”
“所以，织田作，求你了，帮帮我吧，帮我赢。”
看着这副轻声祈求模样的太宰，织田作发现自己除了用呼吸平定情绪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无法改变眼前少年的任何决定。
他多么想伸出手，把脆弱得一触即碎的少年拥进怀中，但又知道，这样做给不了少年任何安慰。
除了应允之外，他别无选择。
“你真的太狡猾了，太宰。”
对此，栗发的少年却只是弯起了嘴角。
“因为，织田作对我的撒娇战法，最没有抵抗力嘛。”
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写满计划的纸页上，照射在从未有人睡眠过的床铺上。或许只有靠背椅上搭着的一件宽大的风衣，才在日夜的间隙之间，证明少年是真的经历过休息这一环节。
和织田作之助拟定好接下来独属于[天衣无缝]的计划之后，太宰这才送别了他，目视着织田作背上枪袋走出这临时聚集点，才端着咖啡，准备投入新一轮的计划构筑。
“你真是个骗子啊。”廊檐的阴影处，一个声音如此说道。
受到如此评价，太宰慢慢的饮下一口咖啡，目光看向环抱双臂，靠在墙角处的江户川乱步。
“果然被乱步君看穿了啊，我说了谎这种事。”
“那是当然的吧，太宰你居然说什么取出魔力要三天，这种事一听就是谎言啊。”
说到这里，武装侦探社的侦探大人嘁了一声。
“真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懂。”
作者有话说：
——
——
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