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祈川透过镜中看着男人的脸，就听他又淡淡一笑的道：“霄代表天空，瑾代表美玉，霄瑾的意思就是你是天赐的美玉，脱离过往种种，迎接新的美好未来。”
霄……瑾？
晏祈川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
怎么可能会脱离过去，又怎么会有美好前途……
哦，未来不一定美好，但也许能改变。
晏祈川再次回忆着记忆中自己的另一个走向，漆黑的眼底中蕴藏着漩涡，阴沉深邃。
他坐在凳子上，而顾棠聿已经去到桌边，并从空间戒指中哗啦啦的倒出来一堆药瓶，这上面的名字千奇百怪，他根据原主的记忆将其分门别类。
晏祈川听到声响转过身去，恍然有种他在捣鼓着一桌子毒药准备毒死自己的即视感。
顾棠聿将这些丹药像药丸一样全部都给包成一小包，然后对晏祈川叮嘱：“霄瑾，这些按时吃，一天两次。”
“晚点我再去其他长老那里给你讨要一些强身健体的。”顾棠聿又说。
他得给这个孩子好好补补，说是六岁但看这身形顶多也才五岁出头。
一包丹药被拆开，趁着他倒水的功夫，晏祈川将其放在鼻尖嗅了嗅，确认没毒后才全部倒进嘴里。
*
晚些时候，顾棠聿被叫去开山门大会，他不放心这么小一个孩子留在青渺峰，遂将他也一起带上。
原本他就还没太适应御剑之术，这回抱着个孩子更是有些东倒西歪，身形不稳。
感受到来自怀中小孩怀疑的目光，顾棠聿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面子，说：“因为飞升失败导致我修为有伤所以飞的不稳，但你放心，不会把你掉下去的。”
晏祈川偷偷的隔着衣袖去探了下他的经脉，确实法力有损，但也不至于严重到连御剑都御不起来，于是不由的紧紧皱眉。
主峰的大殿内。
木清俞跟其他一众长老已经就座了，看见顾棠聿还带着个小拖油瓶过来，木清俞说：“棠聿啊，可以把这孩子放到外面让其他弟子们带着。”
“他年纪尚小，跟弟子们都还不熟，况且其他弟子年纪最小也有十来岁，”顾棠聿道。
“……你既要带着那便带着吧。”木清俞叹说，“反正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听不懂。”
晏祈川微微阖眸，敛下去眼中还有脸上的表情。
顾棠聿落座，然后木清俞便开始了讲话，大抵只有两个内容，一是复盘这次的围剿，二是对接下来如何捕杀魔头进行部署。
其他长老们纷纷献言，晏祈川听着这一帮老头子都在讨论着怎么杀自己，衣袖中的小手紧紧攥着。
他低下头去，极力克制着自己翻腾着的戾气，轻轻的深呼吸。
当他已经能够足够隐忍之时，抬眸平静的扫视着殿内的所有人，准备到时候逐一杀之，一个都不放过，而当视线转到顾棠聿的身上，晏祈川呆滞住了，因为他……
正在打瞌睡？？！
男人端着一个笔挺的坐姿，因怀中抱的有孩子所以手臂并未失力，但那高山仰雪般的面容之上本是沉静冷肃，此时却眼皮半抬不抬，眼里双目无神。
恰好此时坐在上位的木清俞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见顾棠聿居然是出神了，于是出声道：“棠聿，刚才我等的提议你怎么看？”
顾棠聿没反应。
晏祈川在衣袖之下偷偷的掐了他一把，顿时顾棠聿醒了。
木清俞此时脸上神色也有些挂不住了，问说：“师弟这是身体不佳？”
“抱歉掌门，方才一不留神参悟入定。”顾棠聿脸不红心不跳的扯道。
“哦？不愧是师弟，一心只为修道。”木清俞一脸欣慰的说。
其他的长老也都纷纷附和称赞着，顾棠聿面色不变，坦然受着。
晏祈川：………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打瞌睡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问题是那些老憨登们还信了。
被叫醒的顾棠聿，后面就没敢再睡了，耐心听着，不过因为他说的那一出，木清俞倒也没有再询问他的建议。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山门大会终于结束，顾棠聿抱着怀里的孩子站起身，感觉浑身发麻腿都僵了。
“我牵着你在地上走会。”顾棠聿小声的说并弯腰下去把小孩放到地上。
晏祈川看着他脸上表情带着些痛苦并微皱眉头，顾棠聿牵起他的手，又说：“脚麻了……”
晏祈川：。。。。
这人还真是……每次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有种同他外在气质跟形象形成一种强烈反差的即视感。
顾棠聿牵着小孩缓慢的走着，不至于让自己过分丢面，也是这时，身后的木清俞叫住了他说：“棠聿，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便是晚宴了，这次趁此机会咱俩师兄弟叙叙旧，已经阔别有五年了。”
顾棠聿自然是半分都不想跟他唠嗑，指不定就将他自己了个现行，但又拒绝不下，只能是硬着头皮跟上了。
木清俞碎碎念的怀疑着往昔，然后又提到他的那些丰功伟绩以及最后入山修炼。
“当年师父的本意是将山门掌门之位传于你的，奈何你一心都扑在飞升大业上，遂将这门派交于我打理。”木清俞叹道。
“师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在我看来师兄你比我更胜任这掌门之位，我只会修道，为人处事上古板冷淡，并不及师兄万分之一。”顾棠聿说。
“如今你倒是还会奉承人起来了。”木清俞扭头看着他笑道。
“我还以为经历这次失败你会彻底放下飞升的念头，没想到方才大会上都能入境参悟，是有了什么新的领悟了吗？”木清俞问。
“是的，但不是很明朗，得回去仔细参详。”顾棠聿回答。
“不错不错，不愧是你。”木清俞捋着胡子欣慰道。
“那就是还打算在重回山林修炼？”木清俞问。
“有这个想法，但不急于一时。”顾棠聿说。
木清俞看着他，从前的师弟仿佛又回来了，然后他又跟他唠了一些门派内的家常事，并问他有没有什么缺的，说有缺的可以找他。
顾棠聿毫不客气的趁机讨要了丹药，木清俞看着他手中牵着的那个孩子道：“你倒是待你这个小徒弟极好。”
“毕竟是收的第一个徒弟，况且他还年幼，身子孱弱。”顾棠聿道。
“他可有名字？”木清俞问。
“有，我为他取霄瑾。”顾棠聿说。
木清俞揣摩着这两个字，点点头并未说什么，然后很大方的将自己的那些丹药都拿给了他。
“快谢过掌门。”顾棠聿提醒着小孩叫人。
“谢谢掌门。”虽不情愿，但晏祈川还是双手抱拳道。
“明日可领他去测测慧根，灵识怕是还未生出来。”木清俞说。
顾棠聿回他：“不急，他还尚年幼，先从基本功练起。”
差不多到了晚宴的时间，于是两人便过去前殿，顾棠聿带着孩子落坐在长老之位，下方是众弟子依据辈分一字排开。
今日宴会无一个弟子缺席，因为听说棠聿长老回来了便都来瞻仰敬拜，尽管飞升失败，但还是门派内战斗力最强的。
山门大部分弟子都没有见过这位棠聿长老，在看见他的样貌之后都惊为天人，心中颇是震撼。
传闻中只道这位长老年轻富有盛名，好像还有一段风尘逸事，说是峨眉女修那边相中了他，想进行山门联姻，但被拒绝了。
如今得见真容才觉这并非只是一个八卦，像此般犹如谪仙下凡的人也难怪峨眉那边会心生喜欢。
宋明轩作为首席弟子坐在下方首位，他看着如清风明月的长老顾棠聿，带领着众弟子起身拜见。
席间。
顾棠聿很是照顾着自己这个小徒弟，甚至将他把菜全部都布好，还将果酒撤去换成了茶水。
这细心体贴的一幕都被侧下方宋明轩看在眼里，晏祈川一个抬头便同他对视上，宋明轩微愣，随后又将视线收回，心想着：
怎么感觉那孩子对我有莫名的敌意？是我多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