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牙白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断线了。
就像是被人忽然截断了电流，电视失去了信号，变成花白的一片。
所有人，所有景象都消失了，就剩下他在白茫茫的一片空间中，他喊了几声五条悟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明明两个人还在一起的，忽然到哪里去了呢？
在这里，他丧失了灵敏的嗅觉，什么都闻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是一个空白的空间，很像他之前进入虚拟世界前的待机房间。
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在远处，看见了一个人影。
尾牙白以为是五条悟，高兴地跑过去，却看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少女，脸顿时耷拉下来了。
少女手持着长枪，穿着一身破烂的和服，眉眼生动，看见他就立马挑眉道：
“小猫！你可以终于来了！等你好久啊！”
尾牙白一愣：“嗯？你是谁啊？”
“是我呀！”
少女生气道：“你忘记我了吗？明明是我救了你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啊……是吗……？”
尾牙白不认识她，但她这样说了，看来是这样的吧，总不至于骗他，闻着像个好人……稍微带着一点点熟悉的味道，是谁呢？
“不好意思啊，”尾牙白挠挠头，“我想不起来了，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小猫咪可不能做对不起恩人的事情。
少女这才满意地点头：“嗯！这才对嘛！小猫是一只好猫”
尾牙白嘻嘻笑了一下。
“我在你这里也住了挺久了，该走了。”
少女说，
“我躲了好长时间，该出去啦！我的本体需要我的力量，不然都快撑不下去啦！”
她走了过来，踮起脚尖，在尾牙白的脑袋上摸了摸：
“小猫乖下次不要再独自承受这一切啦！你的身边现在有可以依靠的人，他们都可以帮助你！不要再偷偷躲起来伤心”
不知为何，尾牙白听完了这句话，忽然掉下了眼泪。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手掌上晶莹的泪珠，似乎有些吃惊。
“替你压了这么多年的记忆，现在该还给你了，想来，现在的你，应该可以承受的住”
少女笑着说，“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也谢谢你相信我再见啦！”
尾牙白表情茫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下一秒，眼前的少女忽然如泡沫一般消失，潮水似的记忆忽然铺天盖地向尾牙白涌了过来。
开心的愉快的，痛苦的绝望的，一股脑全都回到了他的大脑中，过往的一幕幕在尾牙白的面前呈现。
那些他太过痛苦而刻意封存的记忆，尾牙白终于想起来了。
连同那些，曾经也美好过，快乐过，幸福过的记忆。
他看见了【他】的降生，看见了由天地孕育而成的灵果，被路过的大猫一口吞下，剩下了通体雪白的小猫;看见小猫最后被被路过的人类捡了回去，原本想宰掉当做肉食，却看它可爱，下不了手，感叹了一句要是能吃顿肉就好了，小猫听见了他的心声，果真变出了肉，在那之后，就变成了神明，日日供奉在神殿内。
他看见了那些他喜欢的人类，最后背叛了他，伤害了他;他伤心之余沉睡，却又别另外一批人类拯救。
因果循环，爱恨抵消。
在那些漫长的时光长河里，尾牙白认识了很多人类，他们各不相同，虽然都是一个群体，但却又互相分开。他在喜爱的同时也厌恶着他们人性的黑暗，在受到他们伤害的同时，也由他们带给了欢乐，救赎。
那些过往，最终还是带给了他成长。
跳出来再看，他理解了当时美莎的惶恐和害怕，因力量微薄而保护不了他的自己，也理解了五条悟……为何将他带回了咒术界，将他和人类隔绝开。
如果他的存在会给珍视的人带来伤害，那么，在无法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去保护身边的人呢？
他看见了五条悟。
看见五条悟每次回来，总是会第一时间查看他的情况，看见他封印后，不厌其烦地来找自己，看见了他。
尾牙白在梦境中沉浮，在回忆中徜徉，就像是一个旁观者般，看完了他的一生。
他伸手探向回忆中五条悟的侧脸，在他漫长的生命却又短暂的回忆中，这个男人出现了太多次，他恍然想到，原来他和五条悟已经纠缠这么深了啊。
他已经不想……离开他了。
他已经变得，和美莎一样重要了。
“哗啦啦”
最后一丝记忆的画面汇入了他的脑海中，似乎是完成了最后的作用，空间关闭，尾牙白的意识被弹了出来，回归了现实世界。
同一时刻，虚拟世界关闭，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意识回归本体。
小白猫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见了五条悟。
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它的苏醒，眼神看向对面，那是脑壳已经空的夏油杰。
夏油杰的右手沾满了鲜血，那羂索俨然已经成了一堆烂肉。
“现在清醒一点了吗？杰。”
五条悟开口道：“欢迎回来。”
夏油杰面色惨白，明明脑干缺失，却不知为何还在行动，只不过是那点执念在支撑罢了，他笑了笑：
“托你们的福，我做了一个噩梦。现在终于醒了，我也该干一点，我应该干的事情了。”
五条悟垂下了眼帘，他心中明白，现在的夏油杰已经是强弩之末，已经走向了生命的倒计时，看看他的身体，想来也不会支撑太久。
只是……
他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的战斗，被放出来的两面宿傩正在和他的学生们激斗中，他不能袖手旁观。
“抱歉，我现在时间不多了。”夏油杰的身体晃了晃，努力维持清醒，“我现在要去做件事情，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再见吧。”
“保重。”
五条悟浅笑。
“保重。”
夏油杰伸手，一只仙鹤从背后黑洞中冒了出来，他坐上了仙鹤，直接就飞走了，只留下五条悟站在原地。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身影远去，心中却是难以自抑地悲痛，他又一次看着自己的好友送死，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也渺小的东西。
“喵”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白猫动了动身体，把爪子伸了出来，在五条悟的手掌上摁了摁。
五条悟低头，露出笑容：“嗯？醒来了。”
他将小白猫举了起来，贴在了脸上，呢喃道：“你睡了好久啊小白……下次可不许再睡那么久了。”
小白猫蹭了蹭他的脸颊。
即便是在梦境世界中，五条悟和尾牙白朝夕相处，但那总归是梦境。
在那个世界中，夏油杰成功将天元转化之后，五条悟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更遑论，夏油杰竟然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整个东京封锁起来，天元不会也不可能这样做，这片土地是祂在漫长的守护之后，得来的成果，不会轻易地让夏油杰毁于一旦。
事情果然如五条悟所料的那样，他和尾牙白同时被弹出了这个梦境世界，可他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
这里他曾经来过，是小猫设置的待机空间，是进入虚拟世界的入口。
他看见了透明光屏上的画面，里面正有一个【五条悟】和袭来的两面宿傩激烈缠斗，少年倒在一旁，口吐鲜血，生死不明。
即便是假的，那一瞬间，五条悟心里揪了一下。
他不想再次看到，少年躺在血泊中的画面了。
里面的剧情像是开了倍速似的，开始迅速的跳动，从夏油杰开始掌控整个城市，杀死了所有反对他的人，向周边城市蔓延，战火连天，浮尸遍野，原本和平的年代变成了末世。
五条悟隔着光屏，看见夏油杰平静又透着茫然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何苦呢。
天元残忍地编织了梦境，创造了世界，用这个世界告诉了夏油杰，他的道路是错误的。
信念倒塌，世界溃散。
五条悟闭眼又睁开，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里，才是真实的。
过去不可更改，但是回望历史，或许能让我们在人生的分叉口上，做出不同的选择。
他看见了挚友的眼神，或许，他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似乎是察觉到男人的心情低落，小白猫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侧脸。
小白猫把爪子放在五条悟的脸上，小猫脸凑过去，在男人的嘴唇上舔了一口。
五条悟顿时僵住了，低头凝视着小白猫纯真无辜的眼神，心中又是暗叹一声，只在它额头上亲了亲，抬头之后，他又是那个掌控所有，露不出半点破绽的最强咒术师。
仿佛刚刚有些脆弱的五条悟，只是幻觉而已。
就在这时。
“五条老师！”
地铁口忽然涌入了好几个人，在高喊着他的名字，五条悟循声望过去，其中有个人速度极快，几个跳跃就到了他的身边。
正是脱困的虎杖悠仁几人。
从羂索放出狱门疆要封印住五条悟，两人忽然消失，到两人突然出现，中间只隔了短短几个小时。
可就是这几个小时内，外面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先是夜蛾正道被认为，被追杀，而熊猫也被监禁了起来，而后来传来的消息是，在监禁的熊猫不知为何逃了出来，带着夜蛾正道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两人都身负重伤，在五条悟消失之后，咒术界的高层就急吼吼的判了五条悟和虎杖悠仁的死刑。
那个蔓延到天空的白光谁都看见了，在白光之后，这个地铁所覆盖的范围内，以他们以中心的所有人，包括咒灵，包括动物，全都消失了，成为了空荡荡的一片。
至少在东京的范围内，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似乎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封印出了问题，也或许是在那片白光中，直接被碾成飞灰了。但至少这个能力并不是现今的咒术界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负责联络的伊地知洁高刚把消息汇报了上去，却得到了双双死刑的结果。
涩谷被投下了巨量的咒灵，困在结界内的人类还在到处躲避来自咒灵的伤害。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五条悟把小白猫放在肩头，询问虎杖悠仁。
“老师……”
虎杖悠仁有些自责道，“都怪我，是因为我，伏黑才……”
“出什么事情了？”他问。
正好有人扶着七海建人过来，七海建人腹部受了重伤，但是起码脑子还健在，推推眼镜，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情况。
夜蛾正道生死不明，两面宿傩附身伏黑惠，死刑令颁布。
庆幸的是，夏油杰已经完全苏醒，那些低等咒灵在一瞬间就得到了掌控，听说是已经顺着咒术高专的方向去了。
但友方基本都集中在涩谷这一片，现在在咒术高专的地盘上，反倒是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人居多。
“好，那我们去找那个宿傩吧。把他解决了，救出了惠，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五条悟说。
小白猫趴在五条悟的肩上，不吭声，只时不时舔舔自己的爪子。
“老师，这只猫是……”
虎杖悠仁盯着它看了半天，忍不住问了出来。
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在五条老师身上趴着？
这附近的所有生物，应该都消失了才对啊。
难道这就是……
五条悟伸手摸了摸小白猫说：“这是你的学长，我的小猫，打个招呼吧。”
虎杖悠仁：“……学长好。”
小白猫瞥了他一眼，傲娇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小爪子在他的头顶按了按。
要是平常，他可能会变成人形，对学弟表示一下认可，不过他的能量耗尽，这会已经变不回来。
在涩谷的某处平台上。
附身伏黑惠的两面宿傩嫌弃地将旁边躺着的尸体踢到了一边，他舔了舔指尖的鲜血，露出嗜血的微笑：
“都是人类！女人！”
“这次终于没有阻碍了！”
“我要杀个爽快！”
“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传出了好远的距离，隔着老远，小白猫听着这粗鄙的话语，嫌弃地用爪子捂住了耳朵。
它早就闻见了这股恶臭的味道，想来就是这个封印千年的特级咒灵。
涩谷的咒灵几乎全都夏油杰带走了，剩下的不多几个，还在四处晃悠，但已经成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而不幸被卷进来的普通人类，不再像之前那样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纷纷走出大门，看向外面湛蓝的天空，却不知，这里依然盘踞着一直恶魔，正在摩拳擦掌，等着要杀人性命。
一个女人小心翼翼地开窗，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那些凄惨的嚎叫早已经消失，外面静悄悄的，忽然一阵风吹过来，一个男人从她窗户前掠过，一把就把她从里面拖了出来，抛上了高空之中。
“啊啊啊啊！”
女人惊惧之余，忍不住放声尖叫。
她余光看见自己已经离地几十米远，跌落下去，想必会被直接摔成肉泥。
而那个怪物从她的上方狞笑着伸出爪子，似乎要把她开膛破肚，女人惊恐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生命的末路。
说时迟那时快，有个身影飞速窜了过来，托住了她的身体，几个跳跃就到了旁边的大楼天台上。
而那个怪物被一道巨力，直接在空中掀翻，砸入了坑内。
女人惊魂未定，睁开了眼睛，有个半大的少年在她上方，满身的硬朗和安全，开口劝慰她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提这边女人从虎口逃脱的后怕，宿傩早已经从坑里爬了起来，他抬头看着一头白发的男人，冷笑出声：
“又见面了。上次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五条悟只微笑道：
“能把我学生的身体还回来吗？”
一场席卷方圆几公里的战斗打响了。
高耸的建筑被飞刃切割开，像炮弹一样四散开。
为了避免影响周边的普通人类，驱散民众，七海建人和其余几个咒术师已经将这里设下了层层结界，唯恐他们将范围扩大，影响更多的人。
也幸好五条悟及时回归，……还有夏油杰，控制住了这篇区域的咒灵，才没有让灾难更一步扩大，不然……恐怕，会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白猫窝在附近的高台上，时不时舔舔爪子，时不时又低头想看下方激斗的两人，眸光闪动。
难闻的味道……却是它能量的补充。
——只要等到，这只咒灵的破绽，然后，将他一口吞下去。
“轰！”
巨大的波浪自两人中心四散开，气浪冲天而上，从里面闪出两道身影。
这场战斗，终究是要结束的。
却不知，在真实世界中，这一场战争，到底是谁输谁赢。
小白猫舔着自己的爪子，心中久违地渴望了起来。
另一边。
咒术高专某个无人的角落。
熊猫抱着气喘吁吁的夜蛾正道，眼泪哗哗地流。
“校长！校长！你再坚持一会。”
他的熊爪努力摁住夜蛾正道的伤口，看着教导他成长，从来都是挺直了腰背，宛如父亲一样给他依靠的男人，此时却因为高烧而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如果不及时处置伤口，恐怕有生命危险。
到了此时，他才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想乙骨忧太那样，拥有庞大的咒力，也痛恨自己，对治疗的术式学艺不精。
正在慌张是，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他们潜藏的房屋周围。
熊猫脸色一变，以为是咒术高专的追兵赶到，扛起夜蛾正道就打算溜，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熊猫，终于找到你了。”
熊猫的眼泪立马像不要钱一般，从眼眶里流出来，小声嚎叫道：
“忧太！！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安抚地拍了几下熊猫的肩膀，伸出手，蓝色的咒力就包裹住了夜蛾正道的身体，缓慢治愈着伤口，可他毕竟不是这个专业，不能完全让夜蛾正道恢复。
“追兵我已经都干掉了，校长伤势严重，”乙骨忧太严肃道，“得赶紧找到家入老师。”
他神色凝重地忘了一眼外面，成群结队的咒灵正朝着一个方向涌过去，即便是预先收到了通知，他也觉得心惊肉跳。
不过是出国一趟，为什么回来之后，咒术界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为什么他们要下达对五条悟的死刑命令？夏油杰……那个男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魔虚罗】！”
“虚式「茈」！”
巨大能量的碰撞已经让这片区域的其他事物化为粉碎，成为了空荡荡的一片，威力太强，甚至让守护在结界外侧的几人险些晕过去。
他们脸色苍白的看着内侧的两人，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恐怕只有宿傩，才能让五条悟使出全力。
两个不同时代的最强者，却因机缘巧合偏偏在这个时代遇上了，若是不分出一个胜负，让这只咒灵在人间肆虐，恐怕会生灵涂炭，到那时，如果没有了五条悟，剩下的几个年轻人还有几个能撑住场面。
他们都还小啊……
也不知咒术高专那边如何了，希望杰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
五条悟释放领域的途中分神想起这事，不小心就中了招，脸侧被宿傩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答滴答。
“也不知道你这个可爱的学生还能撑住你的几次领域攻击，”宿傩的恶意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不过，想必你这个老师，一定舍不得伤害学生吧——”
虽说在梦境世界中，五条悟曾经旁观了宿傩的全部身法，心中早有提防，可这只被封印千年的怪物，
说时迟那时快，在梦境世界中，将幻化出来的【五条悟】拦腰砍断的攻击波刺破了空间，裹挟着周围的空气，呼啸朝着五条悟冲过来。
五条悟双手结印，刚要抵挡。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不受控制地被拉入了另一个空间，他身上还穿着咒术高专的制服，在他的身侧坐着他的同窗，年轻的夏油杰，家入硝子，七海建人。
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五条悟一句话却听不清楚。
这是幻境。
快醒来！快醒来！
是谁的攻击！他竟然毫无察觉！
宿傩的攻击近在眼前，可他的身体好似被控制住了，半点动弹不得，嘴里竟然开始附和起旁边人的话，好似人临死前的回马灯，五条悟忽然间理解了，为何在梦境空间中，在宿傩的攻击袭来时，【五条悟】的动作有一丝凝滞，没有半点反抗。
当时他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可以躲开的，却像是故意撞上去那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分为二，但这不是真实的，是虚假的，是为了迷惑夏油杰而故意设的套，他也没有细想，现在想来，他毛骨悚然。
这是天元给他的提醒！
醒来！快醒来！
那个【五条悟】经历的事情，他绝不对再经历一次。这个可笑的幻境，他绝不会屈服！
宿傩算什么？只不过是千年前的咒术师而已，实力很强，甚至可以和在他的战斗中突破，但他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就凭他的这点咒术和领域，绝对无法杀死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占着伏黑惠的身体，五条悟有些投鼠忌器。
是谁在操控他？
是小白吗？不可能……
或者是一个更强大的人……一个连天元都无法反抗的人。
五条悟心电急转，闪过无数念头，一身武艺，却困在这里，半点施展不得。他努力凝神，试图冲破这一层桎梏。
不知是不是他产生了幻觉，他似乎听见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来。
“五……条悟……出……”
“五条……悟！”
“五条悟！”
“给我——出来！！”
轰！
那个封锁住他的空间轰然破碎，五条悟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少年用孱弱的肩膀挡在了他的面前。
白光闪过，一切都变成了雾气。
宿傩志得意满地看着眼前的人被劈成了两半，他满身焦黑，好几次死里逃生，此刻却轻描淡写地道：“最强者，五条悟，你很值得佩服。”让他用了全力。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忽然，情况突变，原本五条悟的尸体却化为了白雾，在一瞬间就扩散开，包裹了他。
在白雾中，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宿傩瞬间就切换了伏黑惠的灵魂，可一道光圈裹住了他的身体，似乎想把他的灵魂从这具身体里拉扯出来，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慌感觉。
即便刚刚被五条悟逼到绝境，爆发出来，可他心中依然无比自大，隐约觉得五条悟会死在自己手里，可现在情况转变，宿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
为什么光圈会这么牢固地套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他感觉他的灵魂，在一点点逸散？
似乎有人在他们的耳边呢喃：
“预言已破，不足为惧。”
“吞掉他吧。”
“成为你的养分。”
一只不起眼的小白猫迈着步伐，从白雾中走了出来，它仰头看着宿傩，张开了嘴巴，却幻化为巨大的嘴巴，直接罩住了宿傩。
咔吧，咔吧——
宿傩失神地想着，这就是自己的末路了吗？
不是被再次封印，不是被分割成无数个咒物，等待着再次被人呼唤，再次苏醒，再次利用，成为搅弄人间的工具。
要是再多杀几个人好了，或者……把这家伙，和他一同拖到地狱去。
真可惜……
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坠入了黑暗。
咒术高专。
这里已经是血泊一片，尸横遍野，所有咒术界的掌权者，他们的尸体躺了一地。
夏油杰附身在羂索身上，再加上他在领导夏油帮时期，搜集了很多关于高层的资料，早就把他们的藏身之处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早就想把这帮顽固的老头一网打尽了，本想一步一步来，这些藏在咒术高专身后，每天指挥着那些年轻人在前线送死的政客们，只知道在背后瓜分利益，将对家的咒术师送到虎口之下，消耗实力，他们不在乎咒术界的未来是否还会有新的人才扛起重担，他们只在乎自己现在是否可以得到更大的权利，地位和财富。
真是恶心至极。
咒术界需要新鲜血液，不管这里面有没有无辜的人，他都必须杀干净，留一个全新的咒术界，给……五条悟。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这个叛徒……”
乐岩寺嘉伸倒在了墙边，他的双腿已经被砍去了一半，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就算是家入硝子在这里，恐怕对他的伤势也无能为力。
“叛徒……你是在说谁？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吗？”
夏油杰笑了一声，他眼前已经开始迷糊，意识快要消散。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把未来留给年轻人，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跟我一起地狱，如何？”
乐岩寺嘉伸努力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腿，他的喉咙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终于咽了气，尸体倒了下去。
夏油杰站在血泊中，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动也不动，身后似乎有声音传来。
“杰。”
是解决了宿傩赶来的五条悟，虽说早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可他心中不免暗叹。
谁也阻止不了夏油杰走向这条路，这是他的理念，五条悟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抱歉，到最后我还是大恶人，不过，还是很感谢你，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很开心。”
即便是背对着五条悟，他也能猜到，夏油杰的脸上是笑着的。
“嗯，我也是。”
五条悟回以微笑，他说：
“再见。”
“再见。”夏油杰说。
似乎是支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的身躯轰然倒地，面朝着晨曦。
在他灵魂散去的那一刻，太阳升，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阳光照耀着大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里是无边无际的海水。
夏油杰在里面沉浮，紧闭着双眼。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他在迷茫中，身体慢慢浮了起来，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海水褪去，这里是白茫茫的空间。他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一道光门打开了，他一脚踏了进去。
这里是没有咒力的世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他有一个同校的好友，名字叫夏油杰。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在微笑着迎接他。
他们说，杰，欢迎回来。
夏日炎炎，他却感觉无比开心。
这是他最想回到的过去。
烦闷的，燥热的，他拥有的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候，他拥有一切。
这里，才是他的家。
光门缓缓合上了。
世界——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