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从不说谎,就像他和夜翼说的那样,他没有在外逗留,而是直接返回了韦恩宅。

  血液的味道当然也吸引了一些不该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不过即使只使用左手,拥有紫藤花液凹槽的匕首和短刃也足以对付眼前的这些。

  阿尔弗雷德早就从夜翼那里收到了消息,但是正在操纵蝙蝠车的他并不能腾出手来。所以为富冈义勇处理伤口的,是艾德里安。

  他的动作意外的娴熟,即使是手臂断口这样狰狞的伤口,他在处理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惊慌,反而很冷静,完全不像是新手。

  “蝴蝶教你的?”富冈义勇这样问着,不过作为专员同体的精神,他当然知道答案。

  “这个吗?”艾德里安将伤口消毒,他轻轻地吹着伤口,“不,不是——蝴蝶姐姐最近在教我制药。”

  “但是你很熟练,伤口不会吓到你吗?”

  艾德里安摇摇头,“我见过更差的——被包得像是个木乃伊,身体腐烂,全身的骨头断裂,连血液里都流淌着被埋葬的味道……你能想象这样的人其实是活着的吗——我是说人,真的,人。”

  富冈义勇却意外地点头,“有些血鬼术能够达成这个效果,并不是所有的鬼吃人都只是因为生理需求,有些鬼则是享受这一切。”

  而后者,比起直接食用,他们更倾向于享受整个过程,会出现艾德里安提到的场景,完全不令人意外。

  “抱歉。”富冈义勇为数不多的情商让他表达了一点遗憾,毕竟即使有血鬼术撑着,艾德里安所描述的那种状况最终也不可能活下来的。

  艾德里安把蝴蝶忍特制的药罐打开,听着富冈义勇的话,他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什么,赶紧说道:“富冈哥,他很好,杰森是个非常神奇的人,他好起来了,还教了我很多——不然我恐怕连从那些据点里逃出来遇到你的机会都没有。”他看着断口,在伤口放大的实时监测中,他看到了伤口的细节,“等——这里的伤口是二次切割?它看上去有过一些……痕迹。”

  富冈义勇在艾德里安惊异的眼神中点了点头,“断过一次,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样的话,就连阿尔弗雷德都分了几分神向他们这里。

  艾德里安看上去正想要继续问的时候,通讯里突然传来了蝴蝶忍的声音,将他们的精力都吸引了过去。

  “令人恶心的味道。”她说着,便从蝙蝠车上跳了下来——这样重型的车当然不能直接停在提姆提示的定点。

  目标太明显了。

  但即使是在外围,蝴蝶忍却还是感受到了浓烈的鬼的味道——上一次拥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无限城*的大门打开的那个瞬间。

  不过,这当然没有身处无限城时那种让人寒毛直竖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种气息的来源闭合了大门,没有持续的源头。蝴蝶忍站在楼顶上向下看,从气息逆向推断,如果只是短时间的开启都能蔓延出这样的气息来,这里必然是老巢——至少是鬼舞辻无惨的据点之一。

  一种无端的怒火涌了上来,蝴蝶忍或许习惯了这样的情绪,但是还带着专员意识的她却有一瞬间觉得完全无法自控。

  呼吸——要用呼吸将情绪引导来。

  “富冈先生在听吗?”蝴蝶忍开口。

  “我在。”

  “再告诉我一次,上一次在无限城,我们失去了多少同伴?”

  “三百三十一。”这个数字深深地印刻在富冈义勇的大脑之中。

  那通常冷淡的声音中都带着微不可见的波澜。

  沉重的经历可以让蝴蝶忍冷静下来,她挂上习以为常的微笑,“我记住了。”

  她轻巧地落在地上,月光之下没有映照出一点影子。

  血鬼术组成的地面确实带有强力的屏蔽效果,提姆通讯开着,但是却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

  蝴蝶忍抚摸着地面,按照提姆在通讯里最后留下的信息,他们就是从前面的空地上下去的——单纯的血鬼术?

  两侧确实有楼房存在,毛坯房、甚至有些像烂尾楼,看上去新建了没多久,只有钢筋水泥建起的骨架,楼房不算高,但是两边却挤得很紧——有可能就是为了这片地下的存在,血鬼术不能在阳光下维持,所以这样紧凑的建筑可以遮住所有的阳光。

  一定是这样!

  她没有靠得太近,正站在那片阴区之外。

  蝴蝶忍观察着眼前的环境——如果这是固定据点,那么这可就比无限城的战斗要容易太多了。

  和无限城那样完全不属于正常空间的房屋不同,这里的东西即使深埋于地下,其和白天的阳光实际上也只隔了一层建筑而已。

  他们不需要制造多余的东西,只要好好地使用就足够了。

  周围并非完全平静,蝴蝶忍确认了地面材质便退得更远,通讯内的布鲁斯·韦恩已经从宴会上脱身,他在二楼换上了自己的制服,将那盆没有被破坏的花放入了暗格之中。

  这是产自于天堂岛的特殊花种,确实只能在阳光之下开花,即使是未开花时的形态也具有一定的香气,天然带有醒神的效果——这个效果就是神奇女侠把这盆花当做礼物送给蝙蝠侠的原因。

  蝴蝶忍的药物放大了这种气味和效果并且加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才能达到一种让人信服的错觉。

  布鲁斯挂上通讯,快速同步着目前的状况。

  夜翼此时也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蝴蝶忍旁边,“有什么发现?”他问。

  “发现取决于他今天的成果。”蝴蝶忍说道,眼神中带着亮光,“如果鬼舞辻无惨真的就在下面,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夜翼的脸色却还是很难放松下来,提姆断开的信号和刚才与富冈义勇一同遇到的新状况让他心中的担忧难以消解。

  “如果有鬼舞辻无惨的存在,他会有多大的危险?”他握着手里日轮刀,只觉得一阵沉重。

  如果不是他和布鲁斯都不如提姆适合这个角色,他绝不会让提姆去冒这个险——先前短暂的交手里,他很深切地体会到了富冈义勇和蝴蝶忍的实力。

  但是在他们的描述中——尤其是切实和鬼舞辻无惨本人交过手的富冈义勇的言语里,他们两人的实力丝毫没有办法和鬼王相提并论。

  哪怕不考虑其他,这样的实力,也绝对是相当超标的。

  蝴蝶忍转头,“我以为我们讨论过这件事,他们需要青色彼岸花,只要他们以为我们手上还有那朵花,那么他的安全就可以保证,而且——你应该更加了解他,如果真的发生而来什么,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而他们一旦察觉到一点异常,就会马上行动。

  夜翼比蝴蝶忍更清楚这一点——或许是今晚听到了杰森的名字——即使理智上知道那应该只是同名,但是被这个名字所唤醒的记忆和情绪却难以平复、也或许是看到了富冈义勇为了救他而自断一臂,夜翼要比往常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焦虑,某种不好的预感围绕着他。

  蝴蝶忍似乎看出了什么,视线凝视着提姆定点的位置,嘴里却说着另外的事情,“你在愧疚?为富冈先生——完全没有必要哦,夜翼先生。”

  夜翼先生——听起来有些奇怪。

  但蝴蝶忍这样称呼的习惯却从来没有改过,她不喜欢叫人的名字,即使是富冈义勇这样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也没有称呼过对方的名字。

  “怎么会没有必要,我应该更加谨慎一点,这样他就不会——”

  “首·先·富冈先生的手臂不是现在才断的,是我使用了一些——技术,修复回来的。真正斩断他右臂的是鬼舞辻无惨,并且事实已经证明过,他可以接受这件事——夜翼先生,你要知道,他是我们当中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从鬼杀队的最终测试开始,他一直都有着强烈的自卑情结,他觉得自己不能匹配所在的位置,从他的姐姐到他的同门再到鬼杀队的大家,他总是看着别人离去的那一个——这才是他一直无法接受、无法走出来的阴影。不是身体上的任何伤痕,是更深处我们无法接触到的东西。”

  蝴蝶忍余光从夜翼抿成一条线的嘴上扫过,“你的心理也并不完整,所以你应该很清楚、应该更清楚,”她手指一点他的胸口,“这里的问题,是任何其他人都没办法提供帮助的。”

  至少对于蝴蝶忍来说,不论有多少人想要带她离开那个深渊,不论她笑了多少次,她都已经永远无法从蝴蝶香奈惠死亡的那一夜走出来了,直到造成她噩梦的那个鬼的死亡。

  不论多么想要顾全大局,她的私人情绪都无法释怀。

  “我们和你们一样,在决定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我曾吞食了几乎和我体重相当的紫藤花,为的就是让杀害我姐姐的鬼能够吃掉我——或许有更好的杀死他的办法吧,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唯一的路,我必须要亲手了结这件事,我要亲手杀了他,不然我没有办法安心去死,所以被吸收的时候,我是高兴的——我可以见到的我的姐姐,我帮她报了仇,我不是在牺牲自己,我是在拯救自己。”

  蝴蝶忍谈论起自己的时候显得异常轻松,说起那个最亲近的人,她的微笑面具都仿佛在一瞬间消散开了,“夜翼先生,你要知道,富冈先生不是在救你,他是在拯救他自己。”

  *无限城:鬼灭设定里的无限城处于特殊的空间,很难找到。

  今天下午出了一点以外,但是好在我把加更肝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