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蔓延的速度很快。

  须臾间在空中铺成一片红纱, 且红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席卷,又瞬间化作长蛇, 吞向解鸣谦、坤道和其他帮工。

  坤道从衣兜里摸出驱煞符, 口念咒语:“‘敕敕洋洋, 日出东方……吉吉如律令’”

  符箓化作一道流光飘在空中,如云般悬浮着,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笼罩那片血幕, 然而符箓威力太小,血雾力量太强, 不过眨眼间血雾便挣脱了白光的束缚,空中那如云飘着的符箓刹那湮灭成灰粉。

  坤道急得满头汗,又摸出符箓, 口念咒语意图激活。

  她绝望得闭上双眼, 这血蛇攻击速度太快了,怕是她刚激活符箓, 那群帮工已经命丧血蛇化成的煞气之下。

  帮工之后, 便轮到她和没多少行动力的解鸣谦。

  关键时刻,她手中符箓被人抽走, 她惊地睁开双眼,却见眼前空中飘着一张符箓, 那符箓如天上烈阳,散发着温和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纯净,又如此纯正, 将长蛇和血雾, 牢牢锁在白光织成的结网之下。

  长蛇和血雾在空中不断挣扎, 变大变小,变成长针或者变成圆球,却怎么也挣不开白光束缚,如那疯狂的困兽。

  不仅如此,白光照耀之下,血色长蛇和血雾一点点化作青烟消散,拳头粗的长蛇一点点减肥成手指细的小蛇,并继续不断减肥下去。

  坤道惊讶地张开嘴,望着这一幕不敢置信。

  同一张符箓,在她手里是不堪一击的纸糊玩意儿,在解鸣谦手里,就是坚不可摧的城墙,差距要不要这么大?

  她扭头往后瞧,正想表达下自己的的敬仰,却发现解鸣谦蚕豆大的汗滴滚滚而落,唇色青白得好似濒死。

  他眼神微微扩散,没什么焦距,好似随时都会晕倒,但他站得笔直,风仪气度如那风不可摧的青竹,又似雪不可压的松柏,让人瞧见他,不由得生出一股信赖与信任。

  他一手握着白玉球,另一只手持王灵官驱煞手势,口中快速念咒,而随着他的咒语吐出,血雾和长蛇一点点消融。

  坤道不敢打扰,摸出符箓在旁边打辅助。

  三分钟后,飘出棺材的血雾尽数被净化,剩余的血雾被压回棺材,然棺材里依旧咕噜咕噜地翻滚,仿若里边藏着个血雾泉眼,不断往外喷涌补充着血雾。

  坤道持着符箓,望着这一幕,不仅蹙眉,面容凝重。

  也不知道幕后之人对这尸骨做了什么,煞气浓得跟座小山似的,一时半刻怕是难以净化干净。

  她摸出手机,正准备找外援,这时,听到后边传来一声响,“让开。”

  坤道扭头,先瞧见的,是解鸣谦灼灼而有神采的双目,而那双青灰色的唇,也转为粉白。

  却是不知何时,解鸣谦缓了过来。

  解鸣谦确实缓了过来。

  在血蛇即将伤人,情势无比危急时,他顾不得白玉球是三和道长的心爱之物,抽出里边的元气。

  白玉球常年受三和道长的道意浸润,又内蕴充足元气,最适合他此时情况。

  坤道忙往旁移了一步,问:“师曾叔祖,这是怎么回事?”

  解鸣谦没有回坤道这个问题,见坤道让开位置,他摸出朱砂往前一甩,朱砂分成六堆,落到棺材边缘上,形成个日字。

  有了朱砂锁住上边入口,解鸣谦才收起驱煞咒。

  之后,他指尖银光闪烁,食指指腹再次破开一道口子,他以指腹为笔,以白玉球为纸,默念咒语画驱煞去邪符。

  解鸣谦画符之时,棺材内的血雾因为没了解鸣谦的镇压,又蠢蠢欲动得往外冲,棺材边上,六堆朱砂结成一张无形结界,将血雾冲击拦了回去。

  然朱砂每拦截一次,会耗损掉至少五分之一,以血雾强度,朱砂顶多再拦住三次,而血雾冲击,却几乎每秒一次。

  三秒,这个时间很短,可能就几个呼吸,但有时候又很长,长到坤道觉得自己高高拎起的心,在这漫长的等待里,揪得生疼。

  在最后一次冲击,所有朱砂都消耗完成后,坤道频频望向解鸣谦,焦急喊道:“师曾叔祖!”

  解鸣谦淡淡道:“急什么,有我在,还能让你出了意外?你要是怕,去我后边。”

  听了解鸣谦的话,坤道高高拎起的心放了下来。

  虽然解鸣谦比她还小,但莫名感觉,他和那山一样沉稳可靠。

  她好奇地望着棺材方向,等待之后发展。

  帮工早已退得远远的,此时也正好奇又害怕得望向这边,如那伸长脖子的鹅般。

  今天这活接得太诡异了,一定要看完,后半辈子也好有个说头。

  血雾再一次冲出,这次没了朱砂阻挡,如西边的火烧云般,迅速张开,然而还不等侵染空中水汽,一抹白光如那流星般划过,径直落向棺材。

  白光所过之处,血雾似那碰到霁阳的细雪,呼吸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轰轰轰——”

  这时,棺材内想起几声炸雷似的声响,片刻,血水连同狼头尸体,以及那颗白玉珠,一道化作齑粉,整个棺材内,除了灰白色粉末,再无其他。

  坤道瞪大双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解鸣谦盘腿坐在地上,默默调息。

  坤道瞧了解鸣谦一眼,小心翼翼走到棺材边,伸手抓抓空气,没有煞气残留。

  她后退,走到解鸣谦身边,解鸣谦这才解释,“我曾爷爷的尸体,被幕后之人炼成了邪物。”

  以尸体为引,咒杀所有同源血脉。

  先是他爷爷,后是他父亲,再之后是他,以及钰涵。

  坤道不知道说什么。

  说再多的痛恨之语,也没法完全表达她的心情,她只觉得阵阵寒意从脊椎蹿起。

  这得是多狠的心,才能做下这样极致的恶。

  让人血脉断绝。

  那一条条人命,在他眼里,怕是比风还轻。

  践踏律法,对生命没有敬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邪魔。

  她问解鸣谦:“师曾叔祖,会抓到他的,对不对?”

  让这人活着,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死在他手里。

  “自然。”这样的危险人物,不管是为解家,还是为了社会安定,他都会将他绳之以法。

  只是,曾爷爷尸体毁了,回去后还不知道怎么对他爷爷和他爸说。

  他爷爷他爸和曾爷爷感情深刻,要是知道尸身毁在自己手里,还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幕后之人,当真是诛心。

  解鸣谦休息片刻,请帮工烧了那棺材。

  棺材装过邪物,虽然已被净化,但也不能再用。

  不管是继续当棺材用,还是砍了当柴烧,都不行。

  只有烧成炭,碾成灰,归于天地,才不会有后患,棺材里的灰,亦是如此。

  帮工看在钱的份上,强忍着害怕,将棺材砍成一段段烧了。

  解鸣谦休息半个小时,将后续工作交给坤道,自己联系三和道长。

  三和道长已经抓到了草蛊婆,但是,草蛊婆年龄高了,一身血的躺在椅子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三和道长担心她有个意外,现在正往道医诊所赶去。

  闻言,解鸣谦面上并无多少意外,玄术师斗法,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年纪越大越是如此,虽然修为远胜年轻人,但恢复能力比不上年轻人,一旦受伤,极有可能身体就此跨了下来。

  年纪越大,越不喜动手,越偏于修身养性。

  因为这个年纪再动手,除非是碾压局,不然是弊远大于利。

  “等我。”

  解鸣谦开车,定位道医诊所。

  道医诊所位于特警局旁边,里边坐镇着两名道医。

  从外边看,这是一家中医诊所,除了接待玄术师,也接待普通百姓,当然,接待普通百姓的地方,和接待玄术师的地方,是分开的,且接待普通百姓时,不会用上玄术手段,倒也不怕被人瞧出不对。

  三和道长将草蛊婆从后门送进去,被早等在那里的道医接过,替草蛊婆稳住伤势,之后让人搬到病房,自己去熬药。

  解鸣谦到的时候,草蛊婆已经喝完药,伤势稳定,正躺在床-上看电视。而三和道长在旁削苹果,削完苹果,递给草蛊婆。

  草蛊婆毫不客气接过,脆脆的苹果被她咬在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解鸣谦走过来,问三和道长道:“这是?”

  对囚犯,用不着这般讨好吧?

  草蛊婆望向解鸣谦,察觉到解鸣谦身上气息有些熟悉,不由得坐直身体。

  她鼻尖动了动,望着解鸣谦眯眯眼,遮住眼底精光。

  这么年轻?

  怎么可能?

  三和道长拉拉解鸣谦,有些尴尬地开口,“这个吧,师叔,你知道的,那个乱世时代,友人间的关系相较现在,更为深厚,也更让人动容,比如谁谁谁和谁谁谁……”

  见三和道长又要铺垫长篇大论,他连忙打断,“说重点。”

  三和哑然片刻,干净利落道:“她师父,是你师父的和我师祖的共同好友的夫人。”

  只是那个共同好友早亡,其夫人又回老家隐居,联系不上,才慢慢断了联系。

  不过论起长辈交情,草蛊婆,和解鸣谦三河道长,应该算是情谊比较亲近的。

  解鸣谦心底惊讶,还有这么个联系呢,面上却不露分毫,只道:“局里无交情,不管谁犯法,都得秉公处理。”

  三和道长摸摸山羊胡,解释道:“也没想徇私,只是顾念我师祖,对他好友后人照顾几分。当年师祖和她师丈,那真是生死之交,还有你师父,当年……”

  解鸣谦再次打断,“我知道了,如果她坦白从宽,因她杀人未遂,会酌情减少量刑。”

  草蛊婆年纪过大,便算他不说,真正判刑时,也会酌情从轻,所以解鸣谦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三和道长朝解鸣谦露出个会意的笑,重新坐回椅子上,望向草蛊婆,“师姑,您看?”

  草蛊婆一直打量解鸣谦,听到这里,才道:“原来是见泽师伯高徒,难怪小小年纪,修为深不可测。”

  解鸣谦回夸道:“师姐修为也很不错,师弟我不过是占了个年轻的便宜。”

  草蛊婆哼笑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继续啃苹果,“看在见泽师伯的面上,姥姥我也不为难你俩。我出手,是因为当年欠人一个人情,他曾救过我一命,有人持他信物过来寻我出手,这恩情,我不得不报。”

  “别和姥姥说什么大道理,姥姥只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初他救我一命,我也该以命相报。姥姥被救时,二十六,姥姥我今年八十九,足足赚了六十三年,活够本了。”

  “至于被我害的人,姥姥只能说对不住,人总是偏心的,你说对不对,师弟?”

  解鸣谦没应这话,只问:“那人是谁?”

  “彭涵中。”

  解鸣谦望向三和道长。

  不同于三和道长对以前的老前辈知之甚详,解鸣谦对以前的老前辈基本上不知道几个,因为在他师父眼里,那些人没什么好说的,最重要的是,大多死完了,至于他下一辈,有关注必要吗?

  连带着解鸣谦,对他师父那代,除了他师父的友人,基本上不了解,他这一辈的,除了三和道长的师父,谁也不认识,至于三和道长这辈的,他就认识开阳观里的师侄们。

  这方面知识面,他真的不广。

  三和道长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恍然道:“是川渝墨家的传人。”

  墨家也有玄术师,和鲁班家的差不多,不过鲁班家的多建阳宅,墨家则多建阴宅,为王侯建陵墓,设机关。

  不过,王侯为确保自己墓地不会被盗,常坑杀建墓者,干这行的墨家,往往活得艰难,行事也更为阴狠,一旦王侯敢赶尽杀绝,他就敢动手脚,让王侯断子绝孙。

  在玄术师里,也不爱招惹墨家弟子。

  毕竟,墨家善陵墓,万一被人在家祖坟上动了手脚,哭都没地方哭。

  在墓地风水之上,墨家才是大家。

  解鸣谦以彭涵中这个名字卜卦,确定这人是个死人。

  他又问,“是谁持着他信物过来?”

  “彭爱军,彭涵中的孙子。”

  解鸣谦算了算,对方信息模糊。

  他继续问:“师姐,那信物呢?”

  若有信物,信物残留着那人气息,或许能卜到对付位置。

  “自然是他拿走了。”草蛊婆瞧出解鸣谦的心思,提醒道,“别想了,彭爱军那小子狡猾得很,将姥姥我推到最前面,自己藏在姥姥我后边,坐收渔翁之利,你找不到他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解鸣谦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想不明白,若彭爱军要杀他爸,为什么在曾祖父房里,只放试探的镇物?

  这不前后矛盾?

  “《鲁班书》。”草蛊婆道,“解老鬼的《鲁班书》。彭涵中是墨家弟子,但公家成立后,没了王侯,时人死后也不大葬厚葬,墨家找不到出路,他想改入鲁班门楣。”

  “墨家和鲁班家有不少共同之处,学起来也容易。”

  “要《鲁班书》,为什么要杀我爸?”解鸣谦不解。

  “因为他爸曾经差一点就获得了鲁班书,因为你爸撞破他爸鬼祟行为,他爸被你曾爷爷击伤,没几年就死了,他要替他爸报仇。”

  “不仅仅是你爸,还有你曾爷爷,他也要复仇。”草蛊婆瞧向解鸣谦,若有所指,“你曾爷爷的尸骨,应该毁了吧。”

  解鸣谦沉默。

  草蛊婆低头,摸摸自己非正常老去的霜发,又开始嘎吱嘎吱的咬苹果,遮住眼底复杂情绪。

  解鸣谦向草蛊婆道了声些,又给三和道长使个眼色,让他牢牢看管草蛊婆,之后,他前往隔壁的特警局,去见周小姑娘。

  周小姑娘坐在审讯室里,正在发呆。

  瞧见解鸣谦,她也只懒懒地瞧了一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她到现在依旧不能彻底接受,自己和妈妈一生,活在奶奶编织的谎言之中。

  因为奶奶指责妈妈是女孩,解见学才不娶她,妈妈一生都在为自己的性别而自卑;因为奶奶经常发疯打妈妈,妈妈一生懦弱不敢反抗,才会在后来受欺负时默默承受,惹来那群恶魔变本加厉的欺负……

  怎么会这样?

  她复仇之前,从没想过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他敲敲桌子,吸引周小姑娘的注意力。

  周小姑娘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解鸣谦,有气无力地问:“你想问什么?”

  “你师父是谁?”

  “彭爱军。”周小姑娘开口,“鲁班门的,他的目的是《鲁班书》。”

  “只是《鲁班书》吗?”

  “还有复仇。”

  “杀几个人?”

  “杀一个,你爸。”

  “那他在我曾爷爷房里,为何要污染镇物?目的是什么?”

  “我求我师父的,我要杀解见学。”

  “你师父在我家祖坟动了手脚,解见学也会死,他没告诉你吗?”

  “啊?”周小姑娘惊讶,“还在你家祖坟上动了手脚吗?他没告诉我。”

  “你有没有你师父的东西?”

  “没有,他很谨慎。不过,我知道他的身份证号,和出生年月日,当然,我猜是假的,你要不要?”

  “要。”解鸣谦摸出笔纸,递给周小姑娘。

  虽然是假的,但用久了,和那人也产生了联系,同样可以卜卦推算。

  得到彭爱军身份证号码,解鸣谦以数字起卦,模模糊糊有了个方位,应该是他此时耗费太多元气,实力不济,才会如此。

  意识到这点,解鸣谦松了口气。

  这说明,彭爱军实力不是很强。

  随即,他眸光微沉。

  若彭爱军实力仅仅如此,又怎么弄得他这般狼狈?

  以他曾爷爷的尸体为咒,影响得他直觉近乎失灵,这样的实力,能轻易被他推算到吗?

  总觉得,还是有哪不对劲。

  收起身份证和生日数字,解鸣谦离开特警局,去疗养院接解父,解父和解爷爷额心黑云依旧不曾散去,幕后之人对他俩依旧虎视眈眈。

  很糟心。

  解鸣谦接解父和解爷爷解奶奶回到解家别墅,此时,程铭礼并没有走,他瞧见解鸣谦,高兴上前,“鸣谦,你回来了。”

  解鸣谦下意识地笑,“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他在解家坐了一天,有什么辛苦的,倒是鸣谦,走了三万多步,这才是辛苦了呢。

  想起微信运动上的步数,程铭礼满脸心疼,“你看你脸这么白,要好好滋补滋补。”

  “好。”解鸣谦和程铭礼并肩往屋里走,问,“你吃过晚饭了没有?”

  “吃了,和阿姨还有钰涵一起吃的,你和伯父还有爷爷奶奶的饭菜已经温着了,等你们回来就能吃。”

  “嗯。”

  解爷爷进了屋,视线扫过后边肩挨着肩并着走的两人,问解父,“鸣谦和程家二小子,关系一直这么好?”

  解父道:“对,投缘嘛。”

  他家二小子和程家二少从小到大见过不少面,但就只是泛泛之交,倒是他这个大儿子刚回来,就和程家二少走在一起,缘分这玩意,就是不讲道理。

  解爷爷总觉得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明明他们那个年代,男人勾肩搭背,比他俩还要亲近,但他就是觉得他孙子和程家二小子的关系,比那些人还要更亲,更近。

  既有亲人间的信任,更有爱人间亲昵。

  解爷爷吓了一跳,两个男人,怎么可能呢?

  解爷爷摇摇头,将那个念头丢到一边。

  休息一晚,特警局所有特警待命,解鸣谦摸出那张写了彭爱军身份证号码的纸,开始推演彭爱军的位置,并即时报出位置。

  彭爱军位置一直不断变幻,应该也是感知到有人在推算自己,解鸣谦眸光沉静,不徐不疾报地址,最后,特警在一处民居巷道将他抓住。

  特警局,审讯室。

  解鸣谦问:“将解小龙尸体炼成咒物,是你做的?”

  解小龙,他曾爷爷。

  彭爱军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身形一米八,瘦瘦的似一根竹竿,他短发剪得短短的,坐在椅子上,坐没坐相,颇有些吊儿郎当。

  他舌头顶着腮帮子,右脚不断抖动,连带着身子也跟着小幅度抖动,听了解鸣谦的话,他将身往后一靠,不甚在意地开口:“是啊。”

  “不,你撒谎。”解鸣谦直视彭爱军,“你没这个实力。”

  彭爱军嗤笑:“小毛孩,你都能推算到我,我能将你曾爷爷炼成邪物,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我能推算到你,才说不可能。”

  “那是我炼制你曾爷爷尸体后遭到反噬,实力大降,你曾爷爷不愧是鲁班门的天才弟子,尸体上动了不少手脚,我废了好大一翻功夫,才破开他的防御手段得手。”彭爱军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甲,话里带着淡淡的蔑视,“不然,你以为凭你,能推算到我?”

  解鸣谦走进,伸手去抓彭爱国的手,彭爱国猛地抽回,解鸣谦瞧了他一眼,按住他肩膀,强行抓手。

  彭爱国挣了两下没挣脱,望向其他人:“这就是特警局的素质,暴力执法?”

  其他人没有出声。

  彭爱国忽然剧烈挣扎,他意识到解鸣谦要做什么了。

  把脉。

  没想到这年轻人,还辅学了道医。

  解鸣谦松开他的手,笃定道:“你没受伤。”

  彭爱国不开口。

  “你背后还有个人。”解鸣谦再次笃定开口,“这个人,才是将我曾爷爷尸体炼成邪物,是恨我曾爷爷恨到要让我曾爷爷断子绝孙的人。”

  彭爱国依旧不说话。

  解鸣谦道:“这人让我猜猜,是不是彭涵中?”

  彭爱国无动于衷。

  “那是彭伯中?彭仲中?”

  解鸣谦将彭涵中几个兄弟的名字,一个个念过去。

  念完后,彭爱国依旧无动于衷。

  解鸣谦微微凝眉,不是?

  彭爱国这时抬头,面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喂,你知道,颜老婆子和你曾爷爷,是什么关系么?”

  解鸣谦意外,这是要卖草蛊婆?

  他淡定地问:“什么关系?”

  彭爱国笑道:“情侣关系,你曾爷爷和颜老婆子年轻时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约好要结婚。结果你曾爷爷家里给他订了亲,你曾爷爷愚孝,就抛弃了颜老婆子,回家成亲了。”

  “颜老婆子气不过,追了过来,瞧见你曾爷爷对你曾奶奶举案齐眉,又妒忌又伤心,想用草蛊暗算你曾奶奶,你曾爷爷护着你曾奶奶,将颜老婆子打伤了。”

  “颜老婆子那头白头瞧见没有?就是被你曾爷爷打伤后,太过伤心难过,没有养好伤,伤了根基,导致她一-夜白头。到现在,那头白发都是霜白霜白的,和旁的人不一样。”

  “这都是你曾爷爷做的孽。”

  “你可以问问颜老婆子,你曾爷爷的尸体,是谁毁坏的?”

  彭爱国笑得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