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谦不想告白时, 程铭礼想早些在一起,琢磨着如何告白,解鸣谦真的准备告白了, 程铭礼又傲娇地想让解鸣谦追一追。

  不然这段感情, 说起来是解鸣谦先告白, 但是主动给联系方式的是他,主动送解鸣谦上班的是他,主动请解鸣谦吃饭的是他, 明里暗里粘着解鸣谦的是他。

  问解鸣谦为了追他做过什么,他怎么答?

  主动搭讪?说起来毫无甜蜜感。

  送了两朵玫瑰倒是可以说, 但问题是,解鸣谦送过太多人玫瑰了,他若说出去, 气势平白矮人一截, 腰挺不直。

  所以,要么他来告白, 要么解鸣谦象征性的追一追, 这样,他俩谁追谁, 清晰明了,对外提起这段恋爱经历时, 有无数甜蜜可以细细夸耀。

  程铭礼盯着解鸣谦,一双眼眨巴眨巴的,暗戳戳的传达自己的小心思。

  铭礼铭礼,仪式感仪式感。

  解鸣谦当然不知程铭礼的九转回肠, 更不知道他的玲珑心肝, 他听完这话的第一反应是, 程铭礼要给他一场盛大告白,今天什么准备都没有,在车内告白在一起,太简陋,太草率。

  解鸣谦暗笑自己也是猴急,和铭礼唱了首情歌,就冲动得不管不顾。

  这确实不太好。

  仪式感虽然无用,但不可或缺。

  对待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做足准备花费心思,方显郑重,日后回想起来,这一幕才很美好值得珍藏。

  不然为什么从古到今,结婚都那么慎重?

  不就是人生中只有那么一次两次,弥足珍贵,不能疏忽对待。

  他人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的恋爱起始,确实不能敷衍了事。

  他望着程铭礼,笑道:“你说得对。”

  解鸣谦不由得生出期待,期待程铭礼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他解开车锁,道:“你回去吧。”

  程铭礼见解鸣谦理解了他的意思,很是满意。

  他瞧了解鸣谦一眼又一眼,依依不舍。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才的阻拦,要是两人在一起了,他就能狠狠抱住他,蒙头盖脸一顿亲。

  程铭礼视线落到解鸣谦的脸颊上,想起ktv里那个吻,又脸红了。

  他蒙头推开车门,瓮声道:“我走了。”

  解鸣谦目送程铭礼回到别墅,启动车子离开。

  次日,照例送程铭礼去上班,临下车前,程铭礼望着解鸣谦,含情脉脉。

  不知道鸣谦,今天会准备什么告白仪式?

  至于约会,程铭礼觉得,不能强求。

  昨晚他强求了下,后悔了大半夜。

  解鸣谦见程铭礼满脸不舍,轻笑了下,伸手揉揉程铭礼的头,笑道:“乖,好好上班,我中午给你送饭。”

  程铭礼振奋。

  对啊,鸣谦还是追过的,他给他送过饭呢。

  虽然是解家阿姨做的,但也是送过。

  他满脸春风的回到办公室。

  解鸣谦离开福来大厦,去医院拿健康证,健康证到手,他坐在车上,注册骑手账号。

  注册完,他没急着接单,而是琢磨这份工作如何干。

  外卖员忙苦累,一天不停歇地接单,开着小电驴运送,整天整天的在路上,忙忙碌碌的犹如工蜂;要是稍微耽搁下时间,等个红绿灯迟到了,一单很有可能白干不说,还会被打差评,要是差评还得倒贴钱。

  高付出低回报,还有赔钱的风险,本质上,这份工作不适合星际友人。

  星际友人被机器人惯坏,习惯了懒懒散散,适合他们的工作,也该是那种舒舒服服悠悠闲闲的。

  所以,他不能展露外卖员的苦,也不能将时间花在送外卖上。

  他敲敲方向盘,心底有了主意。

  他先去专卖店买了单反,之后又买了几个平台的工作服工作箱,请骑手小哥送过来。

  送装备过来的骑手盯着解鸣谦的车看了看,又盯着解鸣谦的人看了看,恍恍惚惚的走了。

  人长得那么帅,还开那么贵的车,居然和他们这些外卖员抢活,不要脸。

  解鸣谦:“……”

  他假装没看懂这外卖小哥的眼神,将几个平台的箱子放到后备箱,之后打开APP,琢磨着接单。

  单子是要抢的,解鸣谦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看上的单子全都被旁人抢走。

  解鸣谦:“???”

  他干脆放弃,对系统道:“统子,帮个忙。”

  他将自己的要求与系统说一声,请它帮忙接单。

  系统无语片刻,妥协了,“行吧,一切为了星际友人。”

  解鸣谦接单要求是,目的地附近有风景优美的景色,或者美食街,或者值得一逛的地方,送外卖的同时,顺便短暂玩一下。

  嗯。

  他将外卖员这行,干成了旅行者。

  不适合现代人干,但绝对适合系统所描述的星际友人。

  系统摸摸不存在的汗,道:“你这个体验,有欺诈嫌疑。”

  ‘挂羊头,卖狗肉’。

  解鸣谦笑了下,只道:“你就说,符不符合规则吧?”

  “符合。”系统不得不承认,解鸣谦这种工作方式,才是职业体验系统研发出来的初衷。

  第一单是送奶茶,解鸣谦到达奶茶店,寻个地方临时停车,之后套上平台衣服,去奶茶店拿商品。

  奶茶店里年轻姑娘多,瞧见解鸣谦眼睛就是一亮,眼前人腰背挺直,面白如霜,晃眼得如清晨东边的耀耀云霞,暗夜中散发着辉光的明珠,浓烈夺目,强势攫取旁人视线。

  有几个小姑娘偷偷的打开手机,想拍张照,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最俊朗帅气的骑手哥哥,以前网上流传出来的帅气骑手,和眼前这位小哥哥,完全不能比。

  只恨平时读书少,除了芝兰玉树想不出其他形容词。

  解鸣谦瞧了瞧那个小姑娘,摸出手机,给解父打电话。

  被拍没法阻止,阻止了这个,阻止不了那个,更阻止不了无处不在的监控,还不如请解父留意一下,一旦网上有他照片流出,就请人撤下。

  解父听解鸣谦说,他现在在干外卖小哥,心哽了哽,他打着商量,“鸣谦啊,你要不要来公司?董事长助理怎么样?”

  解鸣谦再次婉拒。

  解父心痛,外卖小哥风里来雨里去的,他家娇儿怎么能受这种苦?

  他问:“我再给你配辆车。”

  “不用,这辆卡宴就行。”解鸣谦挺能凑合。

  解父被慈父心肠蒙蔽的双眼终于睁开,对哦,旁的外卖小哥是小电驴,他家儿子有跑车。

  他通知公关部分,让他们留意一下。

  公关部工作人员:“???”

  这是什么富二代新型炫富方式?

  开着卡宴送外卖?

  大老板发话,公关部门摩拳擦掌,准备看看大老板嘴里那个最帅最帅的大儿子,有多帅气。

  为了大红包,冲呀。

  通知了解父,解鸣谦犹豫片刻,还是没通知程铭礼。

  他拎着奶茶,扬车而去。

  拍到这一幕的小姑娘:“……”

  果然,帅哥都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到达河滨公园东入口,解鸣谦将奶茶送到单主手里后,回到车里,将外卖工作服脱下,揣着单反,行走江滨公园。

  河滨公园依河而建,占地数千亩,是南城标志性的公园之一,里边有园林观赏、休闲娱乐、人文怀古、科技教育等项目,无论是大人小孩,还是老人年轻人,都能在这找到合适的区域游玩。

  从东入口进,是长长的河堤绿道,绿道边上是古城池墙,高大巍峨的女墙后边,望江庭阁翘然挺立,如那亘古不变的历史旅人,注视着淼淼河面。

  女墙上挂门如同糖葫芦似的红灯笼,风一吹,小红灯笼随风扬起,一瞬间将人拉入那种历史的厚重感。

  解鸣谦望着那一动又一动的红灯笼,蓦地觉得孤单。

  他忽然想将这风景,和程铭礼一起分享。

  他摸出手机,对准望江阁咔嚓拍摄一张,连同后边蓝天白云,一道发给程铭礼。

  他盯着发过去的图片,想起一句很文艺的话——‘此时此刻,忽然很想你’。

  往常他对这话没有任何感触,此时却成为话中人。

  程铭礼收到解鸣谦的风景照,眼睛一亮,鸣谦果然是懂他的,追求流程,这就安排上了。

  公园约会,get√。

  他心儿飞扬,一边往楼下冲,一边给解鸣谦发个信息,“等我。”

  工作?

  没关系,有老程总呢。

  程铭礼勉强拉出点理智,给他爸请了个假,又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将属于他的工作,移送到十楼。

  老程总五十出头,还能勤勤恳恳再干十年。

  解鸣谦拂去那无用的伤感,持着单反,去拍那望江阁。

  解鸣谦没有学过摄影,什么光影、构图他不懂,完全凭直觉拍,拍完后看下照片,觉得还挺有意境。

  等回去,就将这照片发给程铭礼。

  他正准备寻下一处景色,手机震动一下,他摸出手机,瞧见程铭礼回信。

  等我。

  嗯?

  程铭礼这是要过来?

  他给程铭礼打了个语音通话。

  “喂,鸣谦。”程铭礼声音飞扬,听得出很高兴。

  随着他昂扬声音一道传过来的,还有周围车子的喇叭声。

  解鸣谦挑眉,“你这就出来了?你不工作了?翘班了?”

  “我请假了。”程铭礼声音含着甜。

  怕解鸣谦觉得自己不负责任不务正业,他补充了下,“我自工作后,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没休过假,我这是在休假。”

  解鸣谦将话咽下去,含笑道:“那你快来。”

  私心里,他也想程铭礼过来,这大好的秋光,一人观赏太过孤单。

  “好咧。”

  挂了电话,解鸣谦就在入口附近走动,一边等程铭礼,一边拍自己认为漂亮的景色,比如河边如云木棉,金光跃动的江面,头顶蓝得没有一点杂质的天,或者矗立在风景树里的怪石,拍一切他认为美的事物。

  拍着拍着,他若有所觉,扭头往入口处瞧出,只见程铭礼从入口处奔来,还未落叶的绿色枝丫瑟瑟,他那双黑曜石似的瞳仁,格外明亮。

  解鸣谦没发现,自己下意识扬起嘴角,脸部表情自然而然定格成微笑,他朝程铭礼招手,“铭礼。”

  程铭礼跑到解鸣谦身边,张开手想抱,又顾念着两人还未正式在一起,又收了回去。

  他无处安放的手抓握两下,背到身后。

  解鸣谦从口袋里翻出纸巾,递给程铭礼,“擦擦汗。”

  成铭记接过,擦额心汗液时,仿若感觉到纸巾上沾染着解鸣谦的体温香味,不由得傻笑了下。

  解鸣谦跟着笑,转身往前走,“你是南城本地人,给我介绍介绍下,这河滨公园?”

  “好。”程铭礼开口,“河滨公园分四个区域,这边是东区,那边是西区,对面的南区和北区,东区这边,主打人文怀古,说这这这,以前谁谁谁曾到此一游,谁谁谁在这赋诗一首。”

  说起这个,程铭礼禁不住吐槽,“咱们南城在古代称作蛮荒之地蛮夷之地,官员贬谪,都往这边贬,到此一游的古人,可不就是多?”

  解鸣谦听程铭礼说得有趣,也笑道:“我们安城,也有很多某某到此一游的古迹,还建了什么司马楼太白楼,人家当初去的地方海了去了,莫怪全国各地都有怀古楼。”

  两人沿着林间小道随意走,隔着树和短丛,是行走的绿道,绿道上,不少新人趁着秋日太阳舒服,出来竞走,或者骑自行车,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只是因为不是周末,人不算多,显得这处很是安静。

  但这份安静,于两人来说正正好,无人打扰,尽享二人世界。

  边说边聊,不知不觉两人走得有些偏,来到一处水榭。

  水榭位于水中间,走道被丛丛矗立的芦苇掩映,芦苇一片昏黄,袅袅婷婷,似那麦浪,自有一翻意境。

  风吹过,在一片黄色浪海中,雪白色的芦花如蚌吐珠,摇曳生姿。

  芦花之后,是仿古的暗红色水榭,水榭后边是辽阔的江面,以及跃动的光波,这一幕极美,解鸣谦摸出单反,先拍了一张,又让程铭礼站到芦苇边,给他也拍一张。

  程铭礼站了过去,右手抓着西装领口一角,左手插进裤兜,微微侧身,头往下偏,露出自己曲线流畅的侧脸,一腿站直,另一腿微微曲起,见棱见角。

  见解鸣谦就这么站着拍,他忙道:“后退后退,蹲下来拍。”

  他插入裤兜的左手成片,从额心斜斜往下,与地面形成一个锐角角度,“从这个角度拍,不拍天空,五比五,将天空也拍进去,上下比例五比五,左右比例二比三。”

  “要是有枯枝小碎石头,将枯枝或者小碎石头拍进去,拉下前后延伸感。”

  解鸣谦:“……”

  他听话的点头,后退,蹲身,发现瞧不见芦苇后边的粼粼金波,眼前这芦苇照片,好似一下子少了许多意境,他咔嚓一下,给程铭礼拍了一张。

  “我看看我看看。”程铭礼跑了过来,凑到解鸣谦身边看照片。

  看完后,程铭礼:,小狗子剔牙。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鸣谦没将他拍成真人上下比例五五分。

  他接过单反,对解鸣谦道:“你站过去,我给你拍照。”

  解鸣谦迟疑,“不用了吧。”

  他喜欢拍景色,不喜欢自己留照。

  “怎么不拍?”程铭礼不赞同,“这些以后都是纪念。想想看,咱俩年老的时候,再一起翻看这些照片,回忆以前的事。”

  说着说着,程铭礼又害羞了。

  白头共老,多么美的词,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用单反挡住自己大半边脸,只一双眼眨巴眨巴得望着解鸣谦。

  程铭礼是龙眼,眼睛很大,瞳仁又黑又亮,专注含情看人时,布灵布灵的,深邃,耀动,如天上星辰,让人没法拒绝。

  解鸣谦就受不了这个眼神,走了过去。

  当然,他也不想拒绝,他被程铭礼描绘的美好画面吸引,觉得这一幕温馨又幸福。

  他想要拥有。

  他站在芦苇边,学着程铭礼的姿势站定,程铭礼走过来,指挥解鸣谦,“鸣谦,你抓住这根芦花,视线望向河面。”

  “好。”

  程铭礼后退两步,找准角度,先试拍了一张,正准备看看有哪不足,忽然察觉到解鸣谦扭头就跑,诧异抬头,忙追了过去。

  他刚跑到水榭入口,却见解鸣谦已经冲进水榭里,往前一扑,跳进河里。

  “鸣谦!”程铭礼大步跑了过去,只见粼粼河波中,解鸣谦如那河鱼,似慢极快得冲向河流上游,上流河段,一道黑影正噗通落水,沉沉得往水底而去。

  程铭礼将单反和手机放到水榭,脱下皮鞋,踩在栏杆上跟着下水,追向解鸣谦。

  解鸣谦游到动静处,往水里一钻,却见下边那人身前捆着大石头,沉沉往下。

  这是打定主意不想活了。

  解鸣谦靠近,从身上藏着的刀片割开绳子,又将刀片继续藏好,绕到大叔身后,从他腋下穿过,箍住他的胸膛往上游。

  游到一半,那中年男人有了意识,他察觉到自己此时情况,双手去掰解鸣谦的手,“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啊啊啊。”

  解鸣谦微微用力,不让他挣脱束缚。

  程铭礼这时游了过来,满脸不喜。

  救他还救错了?

  然而见大叔胡子拉碴,许久不曾打理,灰白色的头发也油油的,泛着由光,他全身用力地哭喊,哭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犹如缩了水的老橘子,听他哭声惨烈,悲痛不绝,让闻者不由心生呛然,程铭礼忽然说不出半点苛责的话。

  如果不是被逼到极境,又怎么会连生的念头都生不起?

  他忙游过来,从另一边穿过腋下,和大叔的手形成弯扣,托着往水榭方向游去。

  解鸣谦配合着程铭礼的动作,挽住大叔左边胳膊,拖着大叔前行。

  两人齐心协力赶到水榭,程铭礼先爬上去,伸出双手夹住大叔的胳膊窝,大叔还想挣扎,程铭礼喝道:“大叔,你想害死人吗?”

  大叔闻言,整个人犹如一条死鱼,默默流泪。

  解鸣谦长吐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将身往下一钻,从水底托着大叔双脚往上。

  程铭礼用力,抱着死沉沉的大叔拉回水榭。

  大叔躺在地上,如同一谈烂泥,程铭礼伤眼得移开视线,他重新来到栏杆边,伸出双手,“鸣谦,拉着我的手上来。”

  解鸣谦手扶着水榭边正在喘气休息,听得程铭礼在喘粗气,摆摆手,“我休息会就上来。”

  “快上来,别感冒了。”

  身上湿湿的,风刮过来,感觉骨子里都是凉的。

  他在岸边都如此,待在河里的解鸣谦,肯定更冷。

  解鸣谦见程铭礼坚持,伸手抓住程铭礼手腕,手攀上水榭地面,再攀上栏杆,跳进水榭。

  进了水榭,解鸣谦坐在大叔身边,细细打量大叔的面相。

  这一看,解鸣谦默然。

  幼失双亲,中失妻侣,晚失独子,田宅荒漠,身负巨债。

  都说人生四大悲‘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独子,少子无良师’,他一人占了三悲。

  而身负巨债,未必不是另一大悲。

  难怪他生无可恋。

  生活里已经没有牵挂的人,而自己身怀巨债,年纪老大工作能力下降,后半辈子都得辛劳赚钱还债务中度过,怎么想怎么悲苦无望。

  他所有安慰的话,都卡在嗓子眼。

  这让他怎么激发对方的求生意志?

  程铭礼道:“鸣谦,咱们打120,将他送进医院吧?”

  “不急,等等。”解鸣谦制止他,大叔这种情况,他自己不想活,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既要救人,就救到底。

  他摁了下对方的关冲穴,见对方被关冲穴上的痛意激得双目聚焦,解鸣谦放缓声音,柔声劝慰,“大叔,生活有各种各样的难处,位于低谷时,不是人生结局,而是人生的一个坎,你别这么轻易放弃生命。”

  大叔望着虚空,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一双瞳仁黑沉沉的没有光,死志依旧不改。

  解鸣谦见他鼻头浑圆,两颧丰隆,秉性宽厚心慈仁,又观他耳垂肥厚,有福有禄,猜测他之前位居高位,或许是公司一把手。

  公司一把手欠债,欠的估计是‘职工工资、社保费用、补偿金等债务’。

  他换了种劝法,“大叔,你欠人钱呢,欠钱不还,你良心过得去么?可能多少人就指望着你这债过活,你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却让旁人活不下去。”

  大叔听到解鸣谦提到债,仇恨得瞪着解鸣谦,“你是他派过来催债的?那债,我死也不会还。”

  解鸣谦一听,这里边还有些故事啊,他道:“什么他啊,我不认识。您倒是说说,这债是怎么欠上的?”

  见大叔只默默流泪,解鸣谦激道:“大叔,您连死都不怕,还怕丑事被人知道?您说说您怎么欠的债,我不会笑您蠢的。”

  大叔被解鸣谦说得怒气上涌,气得浑身发抖,他咬牙切齿片刻,忽然浑身松懈,有了开口的欲-望,“怪我没养好儿子。”

  大叔年轻时死了妻子,他对妻子感情很深,两人是从贫穷时一道扶持走过来的,在妻子不幸患癌去世后,大叔一直没有再娶,而是当爹当妈的,将独子拉扯大。

  因为怜惜他没有母亲,大叔对孩子养得很宠溺,基本上是小孩要什么他给什么,将小孩养得比较天真,也比较任性。

  大叔以前一直觉得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谁知道孩子长大后,爱上了一个男人,还为了那个男人,要死要活。

  大叔怒骂:“男人有什么好的?男人都是坏坯子。”

  身为男人的解鸣谦、程铭礼:“……”

  准备结为伴侣的解鸣谦、程铭礼:“……”

  两人沉默,假装此时两人还是纯纯洁洁的兄弟情。

  大叔儿子为了那个男人,不仅让那个男人一入公司就身居高位,还对他毫无防备,让他接触核心机密,当然,大叔对那个男人防备甚重,但他没防备儿子,他儿子为哄那个男人欢喜,将他们产品的秘方泄露出去,还将祖传下来的菜谱,也给了出去。

  不仅如此,那个男人还哄了他那个傻儿子签下一份有问题的合同,轻轻松松让他公司破产,他也欠了他不少债。

  他那傻儿子终于悔悟,却受不了那打击,从高楼跳下,他给儿子举完丧礼,也不想活了。

  至于跳河,则是因为这是他母亲河,他小时候就是在这条河边长大的,干脆死在河里,也不用人丧礼。

  虽然,没人会给他举行丧礼。

  “孩子,我是活不下去了,你别管我。你要是对我还有点怜悯之心,就成全我最后一个愿望。”大叔木木地开口。

  解鸣谦道:“大叔,您不想复仇?”

  想啊,他当然想,他怎么不想?他做梦都想!

  可是,怎么复仇?

  那个男人一直找人监控他,他还没靠近就会被赶走,碰下车都会从车里扯下来,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债主,旁人也不好多管闲事。

  他太清楚,这个世界有钱人能用钱,做成怎样的事。

  解鸣谦解下左手腕铜钱,连抛六下,解了卦后,他将铜钱串回红手链,对大叔道:“您乘坐火车往西南方向去,路上遇到第一个和你搭讪的人,你跟着他走,之后就有资本可以复仇。”

  大叔眼珠子转动下,死死盯着解鸣谦。

  解鸣谦肯定的点头,“信我一次,反正您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信我一次?要是我骗你,您再寻死也不迟。”

  大叔坐直身,“好,我信你一次。”

  他抬头,望向东北方,眼底是刻骨恨意。

  解鸣谦道:“能告诉我,你仇人是谁吗?”

  “许清和。”

  程铭礼面露恍然,“是他。”

  解鸣谦望向他。

  程铭礼凝眉不喜,“你还记得许一鸣?他是许一鸣的哥哥。”

  程铭礼提起许一鸣,解鸣谦也有了印象,那个欺负唐饮,被宋初和苏湖联手报复的苏湖第一任男友。

  解鸣谦面露厌恶。

  弟弟不成样,哥哥也卑鄙,一家子的沼泥烂滩。

  大叔踉跄起身,程铭礼上前扶住。

  大叔谢过程铭礼和解鸣谦,起身离开。

  程铭礼凑到解鸣谦身边,问:“不用送他去医院?”

  “不用。”解鸣谦叹了口气,“他没钱去医院,要是咱俩出钱,他不会愿意的。走吧,咱们去附近酒店。”

  听到酒店二字,程铭礼明知解鸣谦没那个意思,他依旧免不了浮想联翩。

  他脸颊红红的,“好,云晟他们家的酒店就在附近,咱们去那儿吧。”

  去酒店要身份证,但他没带。

  估计鸣谦也没带。

  解鸣谦没有拒绝。

  程铭礼给顾云晟打了电话,顾云晟又给酒店打了招呼,程铭礼和解鸣谦直接入住顾家自留房间。

  房间是套房,有好几个浴室,解鸣谦和程铭礼可以同时去洗澡。

  解鸣谦淋浴时,系统忽然激动的开口,“宿主,你忽然进账一大波功德。”

  “嗯?”解鸣谦撩起眼皮,“因为救了刚才那位大叔?”

  “是的。”系统对解鸣谦不假思索救人的品性-感到佩服,不愧是它一眼瞧中的金灿灿。

  解鸣谦擦干身上的水渍,穿好浴衣系好带子,又抽了条干净毛病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他问:“那位大叔,是什么留名青史,或者未来身居高位为国为民的大人物?”

  “不是不是,他干了很多很多好事。”系统开口,“发自内心的干好事,没有任何功利心的干好事。”

  解鸣谦头仰在沙发上,笑了下,“这样挺好的,不枉我帮他一场。”

  系统也觉得开心。

  宿主寿命依赖功德,功德多多益善。

  程铭礼穿着浴袍走出来,先瞧见的,是解鸣谦两条白白细细线条漂亮的小腿,犹如精雕细琢的白玉像。

  小腿尽头,是一双约莫四十码的脚,脚背偏薄,秀气细削,对于男人来说,太过精致可爱,缺少男人味。

  但对程铭礼来说,却十足富有吸引力。

  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有恋足癖,他想跪在地毯上,亲亲脚背,把玩这双玉足,想让这双漂亮的玉足轻轻的踢踢他胸膛。

  他视线黏在上边,那双玉足大脚指指尖翘起,和食趾调皮得动来动去,仿若动在他心上,让他的心随着这动静,而剧烈跳动。

  他不断吞咽着口水,鬼迷心窍般,走过去,伸手去摸。

  解鸣谦猛地收回双脚,交叠着跪坐在沙发上,望着单膝跪地的程铭礼,满是惊讶。

  程铭礼对上解鸣谦的视线,羞愧得低头,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用手拦了拦。

  解鸣谦盯着程铭礼,若有所思,“你不觉得脚很脏?”

  程铭礼小声道:“还是觉得脏的,但你的脚很漂亮。”

  解鸣谦去看程铭礼的脚,程铭礼的脚大而厚,踩在地摊上,像蒲扇。让他去摸——

  解鸣谦不由得面露嫌恶之色,咦惹,好脏啊。

  他望着程铭礼,道:“你离我远点。”

  别将这个坏毛病,传给他了。

  程铭礼:QAQ。

  他怎么就没管住手呢?

  他的告白,是不是要没了?

  恰好外边铃声响起,程铭礼麻溜起身,前往门口。

  门外是酒店服务过来送来姜汤和换洗衣物,程铭礼瞥了眼餐车,让他们就在外边,自己跑了两趟。

  只穿着浴衣的鸣谦,他都是第一次瞧见,凭什么便宜旁人。

  解鸣谦拿起衣服,去里边房间换,程铭礼视线落到解鸣谦晃动的浴袍,赤果小腿上,本来消退的冲动再次迸出,并比之前还要炽烈。

  一想起鸣谦浴袍下边中空,程铭礼的心就不受控制得砰砰砰得动,鼻翼更是一热。

  他连忙仰头,不敢再看,抽了两张纸摁住鼻子,拎着自己的衣服,灰溜溜的去了旁边客房。

  程铭礼这衣服换得比较久,解鸣谦将姜汤慢条斯理的喝完后,他才姗姗而来,解鸣谦观程铭礼两颊潮红,眼眶有血丝,朝他招招手,道:“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程铭礼:“……”

  这一把脉,他刚刚做了什么,岂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是能让你知道的吗?

  他下意识左手握住自己右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