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琦玉，我可以追你吗”这话最近成了季诚的口头禅，动不动就挂在嘴边，吃饭喝水要问一句，上课睡觉也要问一句，他一改往日的急躁，态度看起来很诚恳，似乎得不到季琦玉的回答，他会一直问下去。
除了一开始的猝不及防，季琦玉之后再没变过脸色，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季诚的骚扰，他们平时还是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上班，不过多了一层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想做爱就没那么简单了。
快递驿站受广大学生热捧，如日中天，季琦玉甚至多招了两个学生专门帮忙搬货取件，洗衣店的生意中规中矩，也就淡季收入低点，懒惰的大学生还是很多，不用愁挣不到钱。
季琦玉掏出去的钱已经回足了本，季诚生日那天他不惜斥重金买了一块手表送人。
他所认为的重金其实在季诚眼里不算什么，季诚收到礼物也不嫌弃，秉着心上人送块石头都是宝的歪理乐呵呵地戴上了。
季琦玉发现季诚有商业头脑后，偶尔会有意无意地问他有没有继续扩大业务的打算，虽然他们的创业主要板块已经成功起步，迈着稳定的步伐踏上了挣钱的大道，但人的欲望是无尽的，尤其在尝到甜头之后，对成功的渴望会更甚。
为了显得不那么像利用，他没有直接说出想法，问得比较隐晦。季诚一开始没有在意，次数多了就说：“再看看吧，多考虑考虑。”
明明先前决定开洗衣店的时候十分雷厉风行，怎么现在就再看看了。季琦玉心中腹诽，怨气没表现出来半分。
他想了想，也是，上次季诚是看他搞失败了，可怜他才纡尊降贵搭了把手，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考季诚的点子吃饭，他还想脱离陆家自力更生呢，如此依赖别人，怎么能自强。
于是季琦玉打了鸡血一样开始购买各种财经报纸和书籍，试图用理论知识填充自己的大脑，用成功人士的名言警句做熏陶。
“又在看书，没意思。”刚运动完的季诚带着一身臭汗走进宿舍，胳膊抡了下脸，一把夺过季琦玉手里的书，“靠这么近看，眼睛不想要了？”
季琦玉看书看得昏昏沉沉，眼睛酸胀，也不急着把书抢回来，顺势趴在了桌上休息一会儿。
季诚锁上宿舍门凑了过来，身上热气和汗味直往季琦玉脸上扑，他虚虚搂着季琦玉的腰，狎昵地摩挲几下，低声亲昵道：“学累了吧？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别碰，”季琦玉动了动肩膀以示拒绝，懒洋洋道，“不去，你自己去。”
“天天学都要学成傻子了，走嘛走嘛，带你去个好地方！”季诚摇晃着他的身体，学别人撒娇，缠着季琦玉陪他出去。
季琦玉原本不想去，被一声声软绵的请求缠得烦了，再看买的那堆看不懂的书，心里更加焦躁，当即拍桌答应，咬牙切齿地说要看看那地方有多好玩，大有不好玩就把季诚大卸八块的意味。
去外面吃完饭天已经很晚了，季琦玉抱着手臂，语气不善地问季诚要去哪里。
季诚神秘一笑，带了一些水和零食，叫季琦玉换了双好穿的鞋子，兴致勃勃出了门。
季琦玉看他一副准备充足的样子，心里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皱眉道：“大半夜的……你搞这么复杂干嘛，不会是要弄通宵吧？”
季诚回头牵住他，莞尔一笑：“是啊。”
季琦玉转身欲走，季诚赶紧贴上去拦着，哄道：“爬山而已，你平时都不怎么运动，偶尔动一下怎么了，走吧走吧，就一次！”
早知道季诚口中的“好地方”是山顶，季琦玉就不该答应，在他看来，只有季诚这种脑子不正常的才会晚上不睡觉跑去运动。
好言好语磨了大半天，季诚非不让走，不得已，季琦玉无奈地重新迈开腿，跟着季诚上了山。
季诚说的不错，季琦玉待在学校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为驿站下几次货，他人瘦，以前没干过苦力活，劳动力不行，一般搬几个来回就会累得喘不上气，往往他休息完了，下货的工作也结束了。
爬山比季琦玉所想象的要累得多，一开始还好，勉强能跟上节奏，行至路程的五分之二时，他的步伐明显变慢，呼吸也乱了，走二十步就得休息一次。季诚难得耐心地等着他，时不时喂喂水给他补充能量。
“还有多远啊？”季琦玉忍不住问，他满头汗擦湿了半包纸，山上路灯已经关停，只能靠季诚带的手电筒光亮看清周围，他抬头，天边微弱的星光照出山顶隐隐的轮廓，无法估量距离。
“快了。”季诚看看时间，催道，“得快点走了。”
“走不动，要走你先走吧，我在这儿等你，到山顶了再走下来接我。”季琦玉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累得眨眼都费劲，一步也不想走。
季诚走过来拍拍他滚烫的脸，摸到胸口，感受一阵急促跳动，揩了把油，转身弯下，道：“上来，我背你。”
“啊？”季琦玉对着脖颈扇风，“你不累么？”
“快上来，只有一个手电筒。”季诚继续催，“我上去了你敢一个人待着？知不知道那些连环杀手都喜欢藏在山里，万一遇见了，叫得再大声都没人理你。”
季琦玉身体一僵，瞪直了眼。
周围寂静一片，连虫鸣都没有，他环顾四周，除了季诚面前打着手电筒的那一块儿，还真是哪里都看不清，树木和建筑物影影绰绰，模糊在幽暗之中，这座山背对城市，看不见任何住户，世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如果真的有隐藏在深山中的……哪怕不是杀人犯，这个时候跳出来也会吓他一跳。
他咽了咽口水，微风一吹，心跳更快了，立刻扑在季诚背上，紧张道：“快走吧！”
季诚笑了笑，把他往上颠高，递手电筒给他打着，稳步上了山。
抵达山顶时天差不多亮了，山顶空气清新，季琦玉从季诚背上下来，大大吸了口凉爽的气，心情的确好多了。季诚带他到山顶东边，拧开一瓶饮料喂他，突然指着前方说：“看！”
澄黄的暖光从另一座山头冉冉升起，越过山峦，拨开凉丝丝的雾气一点点逼近，洒在了两人身上。
早晨的阳光不那么刺眼，季琦玉被眼前这一幕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初升的太阳，等到瞥见了太阳的全貌，红霞映在眼底，他的下巴忽然被扣住，季诚微微一用力，倾身吻了下来。
季琦玉嘴里满是刚才喝的鲜橙多的味道，甘甜的，带着柑橘和香精的腻人味道。
他睁着眼，静静看着季诚纤长的睫毛，耳边是随着天亮苏醒的鸟雀叫声。许久，他推开了面前的人，结束了这个看似水到渠成的吻。
季诚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问他：“你有开心一点了吗？”
暑假季琦玉没回陆家，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份兼职，工资不高，每天下了班就去医院陪外公，顺带在医院蹭饭，外公交给他的那张银行卡上余额上涨了一些，但远不及他所需要的数字。
为了挣得更多，他跟季诚商量了一下，要不把洗衣房的规模扩大，再装修一下，有个正式的店铺，也做做校外人的生意。
他提这件事的时候季诚已经回了陆家，季诚说可以同意，只要他把兼职辞了，回家陪陪他就行。
和学校这边比起来，季诚自然更适应家里那边的气候，放了假也跟着季琦玉住了一段时间，实在热得受不了才溜回去的。
季琦玉在这方面毫无保留地相信季诚，结了一个月的工钱，他屁颠屁颠回了家，季诚告白后他们俩很久没做了，抱着啃了几口，两个人欲虫都被勾了出来，季琦玉没有明确拒绝，季诚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便顺水推舟把人推上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了一番。
他们似乎回到了先前的关系，同吃同住会打炮会接吻，就是不说“在一起”。
季佑暑假没在家里，听季与安说他在学校里快忙疯了，季琦玉没放在心上，季佑不在家，他待着都舒心了很多。
新学期刚开学，季诚就一头扎进了装修洗衣房的大工程中，多租了两个铺面，凡事亲力亲为，没让季琦玉操一点心。
季琦玉乐得轻松，看着季诚忙前忙后的身影，他在心里偷偷说了声——傻子。
大课间，季琦玉找到教室占了两个位置，艾束跑过来敲了敲他的桌面：“季琦玉，外面有人找。”
季琦玉放下书，迟疑地朝教室外走去。
身边有了季诚这个惹人注目的新任球队队长，已经很久没有陌生人找他了，即便找，也都是发短信，而且大多是为驿站和洗衣房的事找他。
正是换教室的时间，楼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多，季琦玉一走出门，一个留着齐肩黑发的女孩子突然站到他身边，靠得很近，笑着说：“好久不见了，季琦玉学长。”
季琦玉下意识退后两步，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他定睛一看，五秒后，终于在记忆中找到女孩的影子。
是高三时把他叫出宿舍告白的那个女孩。
他好像……在那之前随手帮了她一个忙？所以被她记住了。
叫什么名字季琦玉没想起来。
“还记得我吗？我是于萍，”于萍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自我介绍道。
她脸上带着淡妆，穿了一条学院风小裙子，看起来靓丽朝气，比高中时期更加自信和开朗，她笑着说：“我打听到你在这里上学，我刚好也上了这学校，所以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不会打扰到你吧？”
季琦玉怔了怔，慢半拍地回：“……好巧。”
“是巧，晚上有时间吗？约你吃饭。”于萍大大方方地问他。
上课铃敲响的同时，季琦玉摇头道：“没有。”
于萍遗憾道：“啊……那下次再约你吧，下次见，拜拜。”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季琦玉一声不吭，漆黑的眼眸目送她离开。
真这么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