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离婚申请[娱乐圈]>第32章 脱轨

  柳思南的视线在李锦屏身上停了一下。

  脱去外套后,李锦屏里面是一件长款毛衣,挺修身的,一看就不厚,保暖效果肯定也不好。

  李锦屏听见临夏的话,不露痕迹地往柳思南那边扫了一眼,抬起头道:“哦?怎么伤的?”

  她这话没什么指向,看似在问临夏,说出来却没带什么情绪。

  Joey站了出来,把自己看到的经过说了一遍,“李总,这应该就是个小误会,误伤。”

  临夏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误伤?你是说我去拦狗然后被撞都是活该是吗!”

  “这里是夫人的家,私闯民宅是违法的,而且无论这狗的主人究竟是谁,寄养在这里也好,住在这里也好,从这里取走必须要通知主人,这一点难道需要我再强调吗!”

  盐粒从临夏开始痛呼就蹲在柳思南旁边了,也许狗和猫都像小孩子,对于人类的好恶有一种天然的直觉。

  它直勾勾盯着临夏,好像她才是加害的那个人。

  李锦屏的气势内敛,不露声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去医院看伤,我和她说。”

  临夏还想再说什么,李锦屏扫了她一眼,她顿时僵住,表情都来不及变换,声音瞬间熄灭在喉咙里。

  李锦屏转身,对王管家道:“你带着她去医院,好好治疗。”

  王管家应声,与医生一起,坐上去医院的车离开。

  柳思南在这过程中,远远地站在一边,对于临夏的控诉和指责,她只是听着。

  不会动怒,也不会激动。

  直到李锦屏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和她说”。

  这种明显把临夏摘出来要单独和自己谈谈的说法,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她要和自己说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和自己说了?

  柳思南又狭隘又冷漠,心里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李锦屏,她不认为李锦屏的“不决断”是为了护着自己,反而认为李锦屏会把错误怪在自己身上。

  柳思南冷冷想了几秒,猝然冲过去,拦在车头,“停车。”

  李锦屏只来得及看见她冲出去,然后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也跟着追了出去,在柳思南停在车头的瞬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狠狠拽到一边。

  转头,她的表情有还未消散的恐惧与后怕。

  李锦屏死死看着柳思南,目光中复杂粘稠的情绪被她努力压下,换上一幅清冷而严肃的面容,咬牙低声道:“再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李锦屏偶尔会很凶,例如这种时候,柳思南一旦伤害到自己,李锦屏就想用更残酷的法子去惩罚她,让她远离伤害,再也不敢触碰边界。

  尽管每次都是口头威胁,但每次都挺奏效。

  因为柳思南能从李锦屏的眼神里看出来,她是真的想这么做。

  李锦屏不是温温吞吞长大的人,她的成长之路必定腥风血雨,她说出“打断腿”“绑起来”“锁在屋里”的时候,神情都不像开玩笑。

  柳思南自小吃软不吃硬,她其实并没有很惧怕李锦屏,面对李锦屏的冷言冷语,她不想配合的时候,管她打断腿还是打断肋骨,爱她么谁谁,她就要做自我。

  可事实证明,她几乎没有在这种关头与李锦屏硬碰硬过。

  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因为懂事,而是柳思南能看出李锦屏的隐忍,那种向内极致压缩、克制到了极点才去压抑的某种东西。

  柳思南不愿在李锦屏这样的状态下再刺激她,一般都会听话。

  可今天不一样,柳思南瞅着这样的李锦屏,内心只有一片荒芜的冷漠。

  看这个女人,前脚刚和我说了要断,后脚就和别的女人开启一段新的关系,这时候却拉着我威胁我别乱跑。

  “李锦屏,你到底凭什么啊?”柳思南挣脱她的手,难言道,“你想干什么,用你的权势地位来恐吓我?威胁我?”

  “我现在是不是该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向你道歉,说李总我错了你别生气,”柳思南讽笑道,“好家伙,我竟然不知道,李锦屏有这种爱好。”

  李锦屏皱着眉看她,对她的话不赞一词,甚至有点迷茫和无措。

  王管家也吓了一跳,打开车门下来,“小姐没伤到吧!”

  柳思南没有冲到车前面,她不过是在斜前方伸胳膊拦了一下,从李锦屏那边看过去,就像她冲到车头在正前方拦车,而在车里视线受限,也看不太准。

  柳思南冲王管家摇头,“我没跑到前面去,我没事。”

  说完,她看着副驾驶上面的临夏,对众人道:“我不觉得这件事有讨论的必要,临夏小姐从最开始拦着我把盐粒带走,口口声声说要夫人的同意,那么李锦屏现在站在这里,你从她嘴里听见了一句‘不同意’吗?”

  柳思南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临夏明显能听见,话音刚落,她的嘴唇就动了几下,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锦屏敛容低声道:“思南,别说了。”

  柳思南并没有听李锦屏的话,甚至没有往她那里看一眼。她继续说话,声音不疾不徐,神态平静,“这件事我希望临夏小姐搞清楚三点。第一,这里的主人是李锦屏,不是你;第二,这里是我们婚姻存续期间的居住地,有太多没有分割清楚的东西,所以我来取什么,要什么,不需要知会你同意。”

  柳思南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面对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她只愿意去找最精准简洁的词,懒得去委婉提点。

  这番话的效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神色。

  临夏的眼睛又红了一圈,对李锦屏委屈道:“夫人……”

  “第三,”柳思南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恰好能让她同时看见李锦屏与临夏,“盐粒被我托付在前妻家里,并非赠予,而是寄养,我会继续追查它有没有收到其他伤害,如果有……我会追究你们两个人的责任。”

  李锦屏忍不住抬头看向她,“思南,你一定要闹到这一步吗?”

  柳思南平静回望,“如果李总认为这是胡闹,请尽情认为,我不会再做任何解释。”

  李锦屏看着她,忽然道:“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我不同意你把盐粒带走,不同意你不打招呼就闯进来,”李锦屏说得艰难,却没什么停顿,“这些你没有想过吗?”

  临夏眼神一亮,刚想说什么,柳思南就开口了。

  “怎么没有,”柳思南笑了,自嘲道,“我可没有忘了李总在车上的话。”

  “李锦屏,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再也不和你联系,再也不见你,再也不回来,”柳思南说,“你知道我这次过来抱着什么目的、什么心态吗?”

  “我做好了被你打一顿扔出门的所有准备,”柳思南的声音颤了一下,“……我挺怕你的,李锦屏。”

  柳思南这时,表情才产生一丝裂痕,“我能站在这里,同所有人理论,不是因为我仗着过去的什么,我依仗的是我自己,是我对盐粒的在乎,是一个’理‘。”

  “你不同意盐粒跟我走,”柳思南回看李锦屏,目光里并无半丝温情,冷静无比,“我也会想尽办法,把它带走。”

  “用尽我全部的办法,带走它。”

  李锦屏垂下视线,苍白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安静了许久,说,“临夏……暂时住院,没有我的允许,先不要回来。”

  临夏听见李锦屏的话,满脸难以置信,伸手就去开门,却牵扯到手背的伤口,疼得缩在椅子上。

  李锦屏没再看她,转过身,对王管家平静道:“去吧。”

  所有人散的散,离开的离开,此时只有李锦屏与柳思南两人站在原地。

  柳思南愣了一会儿,把李锦屏的回应慢慢消化,正打算离开。

  “进去坐一会儿吧。”李锦屏忽然说。

  柳思南犹豫不决,刚才的硬气因为李锦屏的退让而显得不那么有底气,“还是算……”

  李锦屏抬脚就走,不听柳思南的拒绝,柳思南盯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转头对Joey说,“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然后转身,跟上李锦屏,进了后花园。

  后花园被中间的鹅卵石小路分成两大块,左边种着白玫瑰,右边则是红玫瑰,在鹅卵石小路的尽头,有一棵梧桐,每逢叶黄掉落,从二楼的落地窗上往外看,金黄一片,煞是好看。

  现在已经深夜,雾蒙蒙的灯光透过山间夜晚的薄雾,李锦屏逆光而行,光晕勾勒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走到梧桐树下的凉亭,整理了一下坐垫与靠背,坐了上去。

  柳思南也坐在她对面。

  李锦屏应该是有话要和柳思南说,可过了十分钟,她还是没有开口。

  在这样寂寥的夜色里,沉默而长久地看着这片已经惨败的花园。

  终于,李锦屏站起身,从仓库门口取出一把剪子,蹲在园子里忙活着什么。

  “我让人重新去选种,培育,幼苗还在路上。”李锦屏在剪一只幼小的玫瑰,她站起身,走到柳思南面前,张开手掌,递给她一朵白底红缘的玫瑰。

  柳思南怔愣不语,低头看掌心里躺着的,还带着泥土的花束。

  小小一枝,又矮又瘦,花朵比怒放的玫瑰小了一大半,因此而躲过被裁剪的命运,伶仃精致又孤独寂寞地生长着。

  “何必把它剪下来,”柳思南轻声道,声音有点飘,“我以后不会要了。”

  “可能是习惯吧,”李锦屏见她不拿,便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平静道,“习惯了剪一对玫瑰……放在花瓶里。”

  柳思南猝然转开视线。

  李锦屏并不是习惯更换花瓶,她只是喜欢在每个清早都给柳思南一束花。

  剪的都是柳思南心爱的玫瑰。

  柳思南从来都没说过,其实她挺心疼的,而且李锦屏自己不养花,也不帮她养,每次她发现一朵长得很好看的花,过不了多久,李锦屏就会剪掉送给她。

  曾经有一段时间,柳思南认为李锦屏估计有仇花的大病,神经兮兮,总对她的花下手。

  后来才知道李锦屏会把她喜欢的每一朵花都制作成干花,在最美的花期绽放之时,剪下来,送给她,在凋谢前夕,风干成一朵朵干花。

  上面的每一层褶皱,每一处转折处晕开的艳丽,怒放的蓬勃生命,永久保存在玻璃瓶中。

  想到这里,柳思南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李锦屏看着她的笑容,怔住了,下一刻,她忽然带着点毫无顾忌的莽撞,问道:“最近……赵启冉是不是找过你的麻烦?”

  柳思南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低头看了眼绞在一起的手指,脑海里赵启冉对她的欺凌,一幕一幕重现。

  她知道自己不能怪李锦屏,宴会上是她乱跑,对赵启冉的态度也太过强硬,是她惹下的麻烦,应该自己承担。

  离婚后她受到的所有冷待,所有不公,所有欺凌,其实都怪不得李锦屏。李锦屏做错了什么呢,她不过是收回优待与特权罢了。

  可柳思南还是觉得委屈。

  赵启冉骂她是谁都可以玩儿的情人、玩物,说李锦屏用完她腻了烦了要扔掉,还用烟头烫她,踩断她的手腕。

  这种程度的轻蔑、伤害,李锦屏从来没对她做过,她没有见过李锦屏这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在她心里,李锦屏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这种确信曾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让她即便离了婚也有勇气去尝试挽回,可这些天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宛若一个又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李锦屏对她不再关心,不再爱护,甚至在她靠近的时候把临夏推出来,那些两人曾经拥有的温情爱意都随着这些变故渐次消失。

  模糊的好像一场声势邈远的潮汐。

  柳思南努力忍住眼眶的湿气,红着眼睛说,“没什么。”

  李锦屏的视线淹没在粘稠的夜色中,看不分明。

  柳思南吸了吸鼻子,笑道:“别这样看我,我很不喜欢别人可怜我。”

  她强撑着笑起来,不愿意暴露一丝脆弱。对面的人,是亲口和她提离婚的前妻,她是被决绝抛弃的那个,是越来越狼狈的那个,可尽管如此,她也不愿意把伤口撕开在李锦屏面前。

  她还想留有一点点,自己的体面。

  李锦屏忽然伸手,往她的眼尾处点了一下。

  指尖恰好接住一滴晶莹的水滴。

  她垂眸把指尖的水迹揉开,轻声道:“你比我预料中,还要坚强。”

  李锦屏从她的态度里读出了回避,刚才她也不是很理智,看见柳思南的笑容,一时冲动,问出了这句话。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柳思南红着眼眶对她说“没什么”。

  简直比柳思南冲着她大骂一顿都让她心痛难抑。

  李锦屏低低道:“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和临夏理论。”

  她转移话题,眼中浓郁的情绪沉淀下来,反而有种从容的温情,“你向来懒得去解释什么,不会同别人计较,更别说临夏。”

  “临夏,你的小情人吗,”柳思南转头咳嗽了一下,最近夜里天冷,她的喉咙受刺激会疼,“我也没想到。”

  柳思南笑笑,“也许是豁出去了吧。”

  “我真的很讨厌,”柳思南咬字很慢,也很用力,缓缓道,“讨厌这种,不该我耗费精力的事情。”

  “我根本不需要和她纠缠任何事情,我和她从来都没有关系,更不会因为什么抢夺同一个女人而产生这种恶心人的关联,”柳思南抬头仰望李锦屏,眼神很忧伤,“但偏偏就是有了,李锦屏,我很难过,难过我竟然要因为这种事情和所谓的‘情敌’有牵扯,这太不堪了,我变得整个人都不像我自己。”

  李锦屏的手指抖了一下,眼神与她触碰,又飞快移开,喉咙滚动了数下,艰声道:“我很抱歉。”

  “现在说这些,都没必要了。”柳思南环视残破的花圃,她养的两丛玫瑰都被人用暴力的手段连根拔除,连土壤都没平整,凹凸不平像一大块密密麻麻的伤疤,就像此时不堪的自己。

  柳思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双手抱在怀里,嘴角吹出一缕白气,“我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

  “其实,”李锦屏没有拦她,望着柳思南的背影,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真的很好。”

  李锦屏的声音很低,好似在说给柳思南,又好似在自言自语,“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从来都没有不堪过。”

  柳思南侧了侧头,似乎在认真听。

  李锦屏看见她停下,上前一步,有点犹豫,又很急切,死二洱珥吴酒以思企“你是个好姑娘,很好看,很明媚,很有吸引力。”

  柳思南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你现在还会觉得我有吸引力吗?”

  李锦屏点头,“你从来都没有不堪过,不要因为我们的事情而怀疑自己。”

  柳思南还停留在李锦屏的评价上,猝然转头对上李锦屏的视线,“你还觉得我有吸引力?”

  李锦屏愣住,却没什么迟疑,“当然……你仍然是我见过,最好看,最有吸引力的人。”

  柳思南按了一下无名指的第三指节,那里原本放着一枚戒指,发生一声锐响。

  “所以你还会和我上/床吗?”柳思南问。

  李锦屏再次愣住。

  柳思南喃喃道:“你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所以你可以在与临夏毫无爱意的情况下和她上/床,可以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在身边,可以在明明还爱着我的时候去寻找新欢。”

  “你让我签署离婚协议书,我签了,但就算离婚到现在这么久,我心里还念着你根本无法抹掉,但你呢?”柳思南的话语咄咄逼人,可她的神情宛若要哭出来,“李锦屏,婚姻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可以说割弃这段感情就毫不留情抽身而去,当初爱的人是你,不爱的也是你,说着爱我转头去拥抱别人的也是你。”

  “李锦屏,我现在真的挺恨你的,”柳思南抬手飞快地擦了一下脸颊,话语像是倒豆子般,连同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愤懑、无解,全部倾出,“我恨你说走就走,恨你不给我们留一点后路,你明明知道我在意的,我在意你的出/轨,在意你在还爱着我、我们的感情还没彻底葬送的时候你去拥抱别人,你明明知道,却还是这么做了,你是那个说抽身走就抽身走的人,我所有的努力,七年里所有的爱恋都像一场笑话。”

  李锦屏上前一步,几乎是拥抱她的姿态,从柳思南的视角看过去,有种在拥抱的错觉,“思南……你别这样,你也可以……去继续自己的人生,努力工作也好,再找个……人陪你也好,别再找我这种。”

  柳思南倏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红得滴血的眼眶里还在掉落大滴的泪水,眼神却执拗而坚决地望过来。

  她哽咽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李锦屏,我告诉你,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这样潦草地对付自己,我要继续往前走,我一定会找个彼此相爱的人,她会尊重我的人格,她会给我解释所有误会,她会把我们两人放在平等的位子。”

  “我们会很相爱很相爱,我们会在相爱之后上/床,”柳思南说一句话就往后退一步,“你听清楚,我会开启崭新的人生,会彻彻底底忘掉你,忘掉我们的过去!”

  李锦屏的身躯猝然一颤,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她微微一晃,好似站不稳般,往后退了半步,扶住自己的头。

  鼻腔里顿时弥漫开浓郁粘稠的刺激性气味,想是在她的头颅里点了一把火,目光所至都是满目猩红,视觉与味觉再一次集体崩溃。

  恢复视线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每天凌晨零点准时更新~

  接下来,李总要开始磨磨唧唧追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