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纪年233年春季——
异种大军跟人类军队正面冲突,岌岌可危的异种文明,只剩最后的宫殿在勉力支撑,一点点力气,就能把文明宫殿,压得坍塌下去。
西楼站在不离开天城,独自站在于墙头,放眼望去,沉沉的阴云,就如他此刻的心情。
压抑、焦躁、不安。
无言出发前自己明明看过面相,此行有惊无险。
自然给有惊无险,要是顺顺利利,这戏未免演得太假。
如此感觉,难道自己看错了?还是别的事情会搅乱整场大戏的最后一幕?
念此,白靴止步。
“他吗?”
声音低沉,如十二月的寒风,如冰如刃,刮得人遍体鳞伤。
斩马刀划拉着墙头的地面,带起一条条白痕,许是无聊,持刀者操控刀刃,画了一只Q般的猫咪。
黑衣满意的瞧着猫咪画,薄唇微动,说出的话,已决定生死之事。
“走呗,如果真的是他要对无言下手,我们就不能暗中处死他,给真刀真枪的干。”
每一缕魂魄形成的分身(分神),除了要遵守第一条——不许造反,还必须遵守第二条——不许对贺无言造成伤害。
从二号深渊被攻陷,西楼跟黑衣就在谋算怎么除掉蒙面。
神性,不可控制,若非西楼有考虑,在蒙面诞生之际早已动手。
现在,异种即将全部清除,随贺无言回归原本世界就在眼前,能轻松超控黑液的蒙面,不能再留,必须在离开之前清除掉这颗不定时炸弹。
正好,三魂七魄中,第三魄已有半形,杀掉蒙面刚刚好,跌一点点,实力还有一半,足够应付离开时跟天道的交锋。
可明面出手……这是西楼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贺无言在联盟的声望如日中天,自己在规划战局时必须步步小心,以防有人抓住把柄。
毕竟……如果联盟有人能肯定无言跟异种有关系,英雄形象将会支离破碎、崩毁残破。
两个西楼交手,再小心,也有可能被人瞧见。
“去看看。”
三个字,定下底线。
交手,决不能出现于战场上。
蒙面合目,将‘风’带来的谈话内容,听于耳中。
一道尖锐的嗤笑声,伴随刺耳扎心的话语,字字诛心。
“毁了,一切都毁了!你也会死,神……亲手毁了属于自己的文明!可你得到了什么?你不过是一道分身,被抹杀的存在,就连爱你这句话,都不能说出口。”
“哈哈哈哈哈~你做的一切,他知道,可他知道的是什么?是本体在为他谋划一切,功劳怎么可能归你一个工具。”
最后一块巨大的神石,自知必死无疑,陷入癫狂的祂。
发誓,自己要在毁灭之前,亲眼看到这个蒙面人,死亡!
要死大家一起死。
蒙面依旧神情不变,微微摇头,语气坚定如巨石,蛊惑嘲讽的话语,动摇不了内心想法。
一丝一毫,都不行。
“你蛊惑不了我。”
贺无言总感觉潜入一号深渊,太过于顺利。
巨大的陨石在坠落时,擦出宽大深邃的裂缝,一步步走入如山谷的漆黑深渊。
奇怪的是,一路上他们只遇到了等级偏低的植物异种。
深渊异种跟高等级异种,都被派去前线了?不应该呀,这好像跟一开始的剧本,有一点点不同。
来些厉害的异种呀,老子这次可带了一支五十人的精英部队,如此深入一号深渊,太轻松,会被怀疑的。
“老大。”莫弈撞了撞自家老大的胳膊,兴奋异常。“异种的大本营,看着挺空,看来异种被咱杀得太多,都没人手守家咯。”
瞪了眼莫弈,贺无言不得不出声,提醒大家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都警惕些,别阴沟里翻船。”
记忆里,坐落于后殿下方的深渊,与面前隐藏在裂缝深处的深渊,合二为一。
巨大的深渊下方,被黑暗笼罩,遮挡住一切罪恶。
蜿蜒的石阶,层层往下,直通深渊之底,直达黑暗腹地。
要说有什么不同?这里的深渊没有分划出一层层,堆放大量的陪葬品,刻画精美的壁画,保持完整的尸首。
有的是干涸的血迹,锐利的抓痕,还有一些挂在突出岩石上的干枯尸首。
绝望、野蛮、残忍。
“走。”
贺无言率先踏入石阶。
脑中,回想着剧目的剧本。
顺着阶梯下到深渊底部,就可见一座建造于地底深处的宫殿,神石便供奉其中。
这般顺利?
正想着,贺无言猛然回头,看向已走出一段距离的阶梯,空空如也,八九阶之后的一切被黑暗笼罩遮挡。
人呢?他带来的人呢?
抬头,没有瞧见深渊的边缘,入眼还是如墨般的漆黑。
“一问,贺无言一路走来,可有愧于父母?”
声音从四周的黑暗后传来,似乎,有神藏于幕后,正在考验误入禁地的凡人。
问心呀!
贺无言打消返回找战友的念头,继续往前走。
只是问心,不会死人,还算安全。
“无愧,他们生活安逸,平安健康,衣食无忧。”
声音暂时静默,贺无言往下又是百阶楼梯,当第二百阶时,问心的声音再次发问。
“二问,贺无言一路走来,可有愧于爱人?”
这一问,男人并未立刻给出答案,低头往下走,每踏出一步,脚如重石,沉重难移。
十二步落下,第十三步贺无言再也抬不起脚。
额角留下冷汗,粗重的喘息声回荡于寂静的黑夜。
有愧吗?
“有,为何没有?老子不愧于父母,不愧于国家,唯独愧对于他。所以,老子选择服下长生不老药,用余生来陪伴他,千年万年,弥补一切,所以,老子同样无愧于心。”
指尖微微用力,血红色的珠子化作一片细粉,散落,没于黑暗之中。
金眸微垂,凝望那道身影许久,转身步入最深的黑暗。
无愧于心吗?也好,我也无愧于心。
“三问,贺无言你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吗?一路走来,有人为你负重前行,有人为你铺设一条大道,你想要自由吗?”
“西楼的决定为我的决定,我一直在掌控自己的命运。”
……
每百阶,便是一问。
当贺无言站到九百阶时,最后一问于耳畔炸响。
“三问,贺无言,你一生所求为何?”
“西楼。”
一个名字,便是他一生所求。
黑暗驱散,入目是小段通往实地的阶梯,是平坦的石地,是屹立的巨石宫殿。
寂寥、静默。
回首望向自己走来的石阶,贺无言这次终于看清,五十个人分别被困于不同阶梯之数,唯一走到第七问处,好吧,那人已站到了第八问。
莫奕奕不愧是跟老子,毁过神石的人才,瞧瞧,独自都能走这般远。
美滋滋等待,差不多四十多分钟,莫弈迷茫的踏下阶梯。
“老大,刚刚那是什么回事?”
“问心,走,毁了神石,困局便是自解。”
在贺无言想来,此处一定是蒙面怂恿神石设下的关卡。
问心,可问出心底一切,同时也很容易被喜欢蛊惑人心的神石,趁虚而入。
楼楼的分身坐镇于此,绝不会有事。
长亭打发走天城新上任的严局长,方才敲了敲隔间的门,待里头传来一声‘进’,推门而入。
贵妃椅上靠坐着一位少年,玄色把肌肤衬得格外雪白,特别是那敞开的胸襟,隐隐约约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腹……咳咳,长亭连忙低头,生怕再看下去,冒犯到老师。
“老师,严局已离开。”
黑衣西楼根本不在意学生的视线,手中白帕子,擦拭斩马刀,漫不经心的应声。
“嗯,小长亭可会做辣菜?去做两盘让为师尝尝。”
待长亭躬身离开,前往厨房开火做饭,黑衣挥挥手,将藏起的水镜扯出。
西楼已离开天城有百余里,倒是贺无言那边,遇上了些许麻烦。
六只深渊异种,自己这一边……只有两个人。
贺无言舔了舔唇瓣,自己迎上实力最强的四只异种。
这么久啦,当年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做事,用来狐假虎威的小招牌,早已能独当一面。
他早已经成为,除了贺无言这个虚名外,最年轻的特级超能者。
白骨拼接而成的大刀,在莫弈手下舞得徐徐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