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适合部队。”
西楼摇摇头，并不认同雷伊的话。
“从一开始，我只打算让他成为标杆，在部队任虚职。”
雷伊盯着西楼许久，指了指贺无言的方向。
“他的问题有办法解决。”
又指了指身着白衣的西楼。
“你才是真正的问题。”
大雪墙头上，雷伊认真听过，贺无言与西楼的过往事迹。
可以说从第一次在冰天雪地相见，西楼就在庇护贺无言，神有时候还会忽视自己的信徒，而西楼真的只能说，庇护得严丝合缝。
“你把他保护得太严实，甚至不容许他遇到任何危险。就像现在，为了他，你不惜布局，将我们人类跟深渊里的异种，当做手上的棋子，南城吕局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布局。”
冰凉的白水入喉，西楼并没有反驳雷伊的话。
当年贺无言率军跟敌人在峡谷同归于尽，为的就是把他们的性命献祭，助他一人，成神！
许久，西楼突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是我的光。”
五个字，解释一切。
“那些窥视他命格的人，贪婪到了极点；就像外面的异种、深渊，我不希望，那些东西沾染上我的光，任何东西都不行。”
“这样，他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那就不要想起来，他的一生很长，长生不老，足够他活上万年十万年百万年，足够他看文明更迭、世界演变，总会有一天忘记。”
“你在为自己狠不下心，而找借口，让时间作为你的借口。”
雷伊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气得头发都要炸起。
“你自己都说，你活了千年，为什么都比不上我一个活了一百多年的人？”
西楼摇摇头，并没有被雷伊说服的可能。
任何事情他都能看透，唯独贺无言的事，不是看透不看透，而是他忍不下心。
“难道，你要一辈子给贺无言圈起安全的保护区，让他一辈子待在你的保护区里吗？西楼，你能保证贺无言不会出意外，离开保护区吗？”
这话，刺到了西楼的心中伤。
即便他能力压了天道规则，无言不还是被别的天道规则，借走了吗？
一觉醒来，知道贺无言不见，天道正在运行时，西楼气得差点再次杀上去，把天道规则的那本书，斩成碎片。
慌张，就如当年他为了给无言续命，跑去中原打算插手国运之事，却突然发觉贺无言快要身亡时。
“你去找他说说吧，我劝不了。”
半晌，西楼松开握紧的拳头。
“除了无言的生死，我早已在千年时光中看淡生死两字，没有立场，也劝说不动。”
目送西楼跨越空间直接离开，雷伊摸了摸鼻子。
年轻人的爱情……额，西楼先生好像不是年轻人，自己连人家寿命的零头都没有。
他们的爱情，他真有些看不懂。
一个将另一个视为光，不惜划出保护区护着光；一个将另一个看作靠山，有靠山就能浪得飞起。
相互依靠，相互救赎。
夕阳、大树底，如此美好的气氛，怎么自己旁边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家伙呢？
贺无言接过一坛酒，要不是西楼表示今晚不需要自己回去做饭，他才不来赴约。
“跟老子谈啥？”
“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故事很简单，那是雷伊第一次跟随检察官，外出狩猎异种的事。
带他们的老检察官很厉害，可他们一行队伍，归来的人却只有两个，雷伊跟一位同学。
他们无意中闯入只S级精神系异种的老巢，那时候等级最高的就是老检察官，不过B级。
抱住异种自爆，没效果，然后就是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控制，自己跳入油锅，自己成为一道菜，进入异种口中，成为食物。
“很无助，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明明有很多人，他们更应该活下去。”
“有个家伙，他家里只有一个断腿的哥哥；有个家伙，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教官他还有个准备出生的儿子……可偏偏，他们都没有活着回来。”
“那时候我就在想，等我强大了，我一定把全部异种杀死，为他们报仇。这才有了我现在的成就，现在的传说。”
听到这，贺无言就知道雷伊要跟自己聊什么了。
又干了两口烈酒，贺无言出声，打断了雷伊接下来的话。
“老子的情况，老子自己知道。我为我的兄弟们，报了仇。全部罪魁祸首，被我杀得魂飞魄散，他们遗落在外的骸骨，我也带他们回家了。”
“那为什么，你还没走出那片禁区？”
“老子想呀，如果小时候我就去学习异术，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局面。明明，我有资源、有能力、有天赋、有可能。”
“你其实不傻，贺无言，你能想明白的不是吗？”
“能。”贺无言点点头，笑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毕竟，为了这件事，你跟楼楼谈过，我不想楼楼担心。”
雷伊一愣，怎么感觉，面前的贺无言有些像西楼，那个一眼能看透人心的西楼。
“别傻啦，你突然找我，而楼楼突然跟我说今晚不用做饭，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站起身，贺无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了指还没开封的酒坛。
“如此美景，你又不是楼楼，老子才不陪你。”
走出几步，贺无言没转身，目光应着夕阳的火焰。
“你活得久些，定能看到异种被全部清扫的时候，毕竟，楼楼布置好了一切，现在差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落日于男人的肩头，染起绚烂的橙云。
他，真的是光。
水镜点破，西楼苦笑一声，摇摇头。
贺无言纠结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不提前拥有那些异术。
他只是把一切记得太牢太清楚，怕有一天，忘记了战友的长相、过往、话语。
看得太明白，才钻了牛角尖。
西楼是如此，贺无言亦是如此。
前者看的是生死，后者看的是记忆情意。
十四天的特训，第十四天由于贺无言的提议，训练在第十三天晚上就结束，士兵们跟参加特训的学生，在营地的厨房，做着准备。
杀羊，剥皮，清洗。
还有一群，切配料，搅和，翻炒。
整个厨房，可以说是干得热火朝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辣椒味太冲鼻，大小伙子们，整个人黑红黑红的。
烤全羊是个体力活，但对于一批力量系超能者来说，那根本不是事。
墙外某处不知道是西楼的到来，还是最近大家杀得太疯狂。
空荡荡的地面上，一顶顶大帐篷立起，火篝高高架起，烤肉味配合着香喷喷的调料，飘荡开来。
烤全羊烤乳猪没这么快熟，但几个队伍一个火篝，其他闲来无事的人，干脆在旁边串烤串，借着火，先烤点东西尝尝。
临近旁晚，暮色将落，夜色露幕，横贯幕布的漫天星河，如五颜六色的斑驳画卷，让热闹的篝火晚会更上巅峰。
烤全羊烤乳猪一只只上到餐桌，各队相互品尝，按着隔壁队伍的头，吃下沾了奇奇怪怪蘸料的美食。
亮腾腾的篝火旁，很多喝了两口酒，放开的小年轻们，哈哈大笑，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
长得很帅的贺副局，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引吭高歌。
独特的歌声，再加上周围来保护学生的检察官都认识这位上司，纷纷捧起场。
“贺副局，再来一首。”
“就是，贺副局再来一首。”
……
已经唱了四首歌的贺无言，不满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一指。
“秦局来给大家唱。”
不过是不放心小年轻们，跟过来的秦局，顶着被火光照得贼亮的光头，被西楼暗中一推，不得不摸着光溜溜的脑袋，走向火篝中央。
“我可不会什么歌，军歌可以不？”
秦局都应了声，大家自然捧场。
天城监察局的领导就是亲和，贺副局、秦局陆续登台引吭高歌。
西楼靠着一棵大树，眼帘印着唱唱跳跳、打打闹闹的人类。
今晚的火光真亮，盖过了银河的绚烂，盖过了漆黑的夜幕。
“入黎明前的欢乐。”
“楼楼，快尝尝。”脱离人群的男人，捧着一只装满烤羊肉的碗，凑向躲在一旁的少年。“我烤的哟。”
“玩得可开心？”
“当然开心，跟年轻人玩才显得我年轻嘛。”
陪着西楼在远处坐下，贺无言脸上的笑，就未下去过。
“咱那个世界的军训，每次到最后一天，一定有什么运动会、晚会来给大家放松，迎接未知的未来，毕竟，做人不能一直紧绷着。”
“贺副局这话说得没错，看来我们还给跟贺副局多学学。”
背着火光，逃离人群的秦局、不知何时赶来的雷伊，围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