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沈懿慈偏头看向贺之舟,贺之舟像是偷窥的人被发现了一般,眼神略显慌忙的躲闪,他说:“明天上午我要去花蝶的葬礼。”

  贺之舟故作不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其实他心底是想陪沈懿慈一起去的,可没能用嘴把这话说出来。正当他对自己的犹豫万分懊恼时,他听见沈懿慈说:“你送我去吧。”

  贺之舟又惊又喜,将情绪压在心底,面色平静地开口问:“几点?”

  沈懿慈:“七点半。”

  “好。”

  沈懿慈这么做是不想生出别的是非,他知道贺之舟的占有欲很强,如果让默生一起去的话,贺之舟会做出的事是他不敢去设想的,他不能拿默生犯险。

  他和贺之舟之间已经牵扯太多无辜的人了。

  .

  万利集团没有一天是太平的,除了大大小小的事要处理,还有时刻警惕董事会的人。

  沈懿慈揉着眉心,手肘拄着沙发,用手撑着昏沉沉的脑袋,忍着眼睛的酸痛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手上的报告就好像是有人故意篡改了某些关键的字眼。这些报告是万利三个月以来的净利润,在中间的段落里,沈懿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流水账太大了,万利这三个月并没有对外合作的大型投资项目,怎么能一下流出三个亿的?而且三个月的总盈利不到一百五十亿。

  沈懿慈眉心紧缩,抬头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了,贺之舟去参加酒宴还没有回来。

  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消息栏,内心有了几分不安。

  这场酒宴,贺章也会去。

  沈懿慈不知道以贺之舟的驴脾气会不会在酒宴上和贺章起冲突,贺之舟不是小孩,但是他的处事风格太任性了,就像孩子不知分寸,不顾及后果。

  他和贺之舟是一条船上的人,贺之舟是他不得不去在意的对象。如果贺之舟输了,那沈氏也会走向终点,贺章也更不会放过他。

  沈懿慈耐着性子,继续看着文件。

  一页页看下去,沈懿慈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文件就是故意来给他填堵的。

  沈懿慈翻页的手突然停下,明亮的眸子多了几分惊诧和疑惑,他揉了揉眼睛,他宁愿是自己看错了。

  贺之舟竟然在这个文件上签了字。

  沈懿慈眉头紧拧,“疯了么。”他忍不住地嘟囔,然后又重新将这份文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文件是有关万利和贺章的权强企业合作的,里面约定的内容,以及定好的双方都需要遵守的条约,都是不利贺之舟的。

  条文里甚至还包括如果一方违反了规定,那么就需要支付数百亿的违约金。

  这份文件同时也说明了,现在的万利确实接受了贺章的资助,万利甚至还有着贺章的部分股份,贺章是万利的股东,也是万利的董事。可在董事会上贺章从未出现。

  “哈啊....”沈懿慈身心疲惫,这份文件很重要,按理来说这不是他能看到的。

  贺之舟是故意的么?

  可是贺之舟为什么要这么做?故意把这些给他看,是想告诉他万利集团不是他一个人能掌控的吗?

  沈懿慈摸不清头绪,找不出一条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贺之舟这是在对他坦诚相待么?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他?

  怎么可能。

  沈懿慈吐出一口气,眼前白花花的天花板让他脑海里浮现出贺之舟的脸,还有贺之舟玩笑似的话。

  “这不是给你了解我的机会,好让你找时机把我一招毙命嘛。”他清楚的记得贺之舟说这句话时神色是多么的云淡风轻。

  贺之舟....

  你到底想干什么。

  .

  酒宴,灯光璀璨。

  宴会厅上贵客们高举酒杯,众声喊道:

  “祝贺董事长椿庭长青!”

  台上,贺章笑逐颜开,同举起酒杯,和众人一饮而尽。

  角落处,贺之舟侧身靠着墙,窃眸相看,手中酒杯红酒晃动。

  这酒宴就是贺章五十六岁的生日宴。

  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也得来走个过场啊。

  贺之舟嘴角噙着揶揄的笑,眸色的眸里似是酝酿着一场阴谋。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清甜的女声。

  “舟。”

  杯中摇晃的酒水戛然而止,贺之舟掩起了不轨的心思,面上挂着浅笑,转身看着女人:“宋梨,好久不见。”

  宋梨一身纯白礼服,黑发披肩,眉眼带笑。

  她微微颔首:“嗯,好久不见。”

  宋梨,知名奢侈品牌服装设计师,同时也是也华集团董事长宋道明的独生女。宋贺两家是世交,宋梨是贺章钦定的儿媳妇。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

  贺之舟喝了口酒,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梨的事业在国外,能让宋梨回国,估计是宋道明亲口叫来的。

  宋梨:“昨天。”

  贺之舟对宋梨没多少印象,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高中的时候宋梨就出国了,算起来他们也有七八年没见了。

  他一眼能认出来,也是因为宋梨的样子确实和高中时期没什么两样。

  贺之舟扫了眼台上的贺章,他注意到贺章的视线已经停在他和宋梨这了。

  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宋梨回国是来联姻的。

  “听说你结婚了?”宋梨问。

  贺之舟嗓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宋梨眸色暗了暗:“夏飞扬?”

  贺之舟摇头,笑道:“看来你的消息有点滞后啊。”

  说着,宋梨也笑了,也是,贺之舟怎么可能和夏飞扬在一起,夏飞扬只是贺之舟年少无知的青春萌动。

  “啊,”宋梨脑海一闪而过那人的脸庞,她说:“沈懿慈啊,那个沈家人。”

  贺之舟留意着贺章,贺章向着他们这边走来了。

  只听宋梨疑了一声,说:“他好像和夏飞扬长的挺神似的。”

  贺之舟放下酒杯:“他是他,夏飞扬是夏飞扬。”

  宋梨愣了下,嘴角的笑也僵住了。

  “小梨啊,”贺章过来了。

  宋梨笑迎着:“诶,伯父生日快乐呀。”

  贺章看了一眼贺之舟,然后对宋梨说:“几年不见,你都成大姑娘了,伯父差点没认出来你。”

  宋梨腼腆笑笑,又听贺章说:“你和小舟也几年不见了吧,刚才看你们在聊天,都聊什么呢?”

  贺之舟不应声,没打算掺乎进去。

  宋梨也只好回着话:“聊了下阿舟的妻子。”

  贺章脸色顿时就垮了,他冷哼一声,“那算什么妻子!”

  “贺董事长,怎么了,您是听不得事实嘛?”这时,贺之舟轻声讪笑:“啧,还是年纪大了,搞不清现实也正常。”

  贺章眼里填了几分怒气:“贺之舟!”

  贺之舟耸耸肩,恕不奉陪,“祝福也送到了,我就先走了。”他不顾及贺章的怒火,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气气贺章。

  贺章想要他和宋梨结婚?异想天开的主意。

  贺之舟走时看了一眼宋梨,他的印象里宋梨是个功利心极强的人,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表面上的乖乖女。

  看来,他得多留意一下宋梨的动向了。

  这酒会,贺之舟来了就向众人再一次陈述了一个事实:沈懿慈是贺之舟的妻子。

  “小梨啊,你父亲应该也和你说了。”贺章持着语重心长的口吻,看着宋梨说:“我们贺家只认你这么一个儿媳妇,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回国。权强集团有个总监的位子空好久了,你又是外商毕业的,干设计师之前也在你父亲的公司做了好久吧。”

  宋梨点头:“我明白伯父和父亲的意思。”

  贺章欣慰,问:“你还喜欢小舟吧?”

  “喜欢。”

  “喜欢就好。”贺章理了理领带,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只要在此之前你能除掉挡在你路上的障碍物,什么都会是你的。”

  宋梨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几分,眼底涌动着晦涩。

  .

  夜深了,万利集团顶层还有亮着的。

  贺之舟一眼便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办公室,灯是亮着的。

  乘着电梯上去后,贺之舟内心隐隐期待,期待那个办公室里的人。

  这愈发强烈的期待让他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

  办公室空荡荡的。

  贺之舟难掩失落,他走了。

  迈着脚,贺之舟收拾着情绪,这种期待还是他太贪婪了。

  “需要醒酒药么?”身后猝然响起的声音让贺之舟心跳都漏了一拍,他不敢相信地转过身,看着门前拎着一袋药的沈懿慈.

  沈懿慈被贺之舟炙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一边走一边解释:

  “我刚才胃病犯了下楼买了点药,顺便买了醒酒药。”

  贺之舟闻言心头一紧:“你现在胃还疼吗?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是自己。沈懿慈拾起涌起的异样,把药都放到了桌上,回着贺之舟的同时去接了两杯温水。

  “老毛病了,不用去医院。”

  沈懿慈皮肤生来就白,若是生了病只会让脸色看起来更白,就像现在一样。

  贺之舟不放心:“还是去看看吧。”

  被贺之舟关心,沈懿慈感觉怪怪的,索性就换了话题,说:“你没和贺章发生冲突吧。”

  贺之舟没心情谈这个话题,有些执拗地说:“你先跟去医院,我就和你说。”

  沈懿慈抬抬眼,扣了一颗药含进嘴里,然后就着水咽进去了。

  他说:“你先说。”

  贺之舟看沈懿慈又坐在了沙发上看文件,妥协叹气:“好吧,我说了你就跟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