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遥：“……”
柔软的触感在颊边一触即离, 甚至延迟了两秒才感觉到消散的热度，宋遥呆了一下，忘记言语。
片刻, 他才有些恼羞成怒地回过神来：“有病吧你, 我让你吃冰激凌, 谁让你亲我了！”
“那我再吃一口冰激凌。”
“滚滚滚, ”宋遥一把将某个得寸进尺的家伙推开，“要吃自己买去, 离我远点。”
他嘴上让人滚, 耳根却可疑地泛了红。
傅言笑了笑, 没去买冰激凌, 也没有滚，而道：“如果你哪天还想来打球，可以叫我，我随时奉陪，不过, 不会再穿一身了。”
宋遥清清嗓子：“就算你换运动装，我也一样吊打你。”
“那我拭目以待，”傅言低声, “还有, 你刚刚在球场上的样子, 很帅。”
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
和当年那个在雨天里红着眼睛的少年判若两人。
一个是雨, 一个是雨后初晴。
宋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搞得有点蒙圈, 神情怪异地打量他两眼：“你没事吧？我告诉你姓傅的, 你别以为说两句甜言蜜语就能哄好我，我才不吃你这套。”
“不是甜言蜜语, 是真心话。”
“……神经病吧！”
骂完了，他急忙低头继续吃冰激凌，试图借此挡住不住翘起的嘴角。
傅言站在一边看他，那眼神说是温和，更像是怜爱。
宋遥嘴上说自己不好哄，实际比谁都好哄。
不过是让他赢了羽毛球，买了个甜筒，又夸了他一句而已。
明明是宋家的小少爷，应该养尊处优，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却会因为一句褒奖而高兴半天。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和宋建林谈谈，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对待宋遥，才能造就他这样的性格。
但他现在还不够格。
就像他投喂小区里那些流浪猫，流浪猫信任他，肯吃他的食物，蹭他的腿，却不会跟他回家。
他们之间尚且存在着界限，而打破界限的应该是宋遥，而不是他。
上次宋遥问他怎么认识的宋建林，他差一点就要说出口了，但最终还是没有。
时机还不成熟。
想着，他在宋遥身边坐下，甜筒已经快要吃完，对方正在咔嚓咔嚓地啃下面的脆筒。
傅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但有时候，他又要感谢宋建林。
如果不是家庭环境造就了宋遥这样的性格，他们就不会在那一天相遇，发生那起车祸。
又或许，即便相遇了，也发生了车祸，下车的宋遥却没有露出那样的表情，没有红着眼睛对他嚷嚷，也不会制造出那离奇的悸动。
恰好是那一天，恰好是那样一个人。
他的视线停在宋遥脸上，宋遥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想吃就自己去买啊！”
傅言收回视线：“我只是在等你吃完，我们好回家。”
宋遥把剩下的脆筒尖塞进嘴里，里面的巧克力是让人享受的最后一口。
吃完了，他拍拍手上的渣：“那你可以不等我，我没说要跟你一起回家。”
傅言皱眉：“你都来接我下课了，却不打算跟我回家？”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来接你的？这叫查岗，查岗懂吗！”宋遥不甘示弱，“现在我查完了，发现你没有撒谎，所以决定今天放你一马——现在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傅言：“……”
沉默片刻，他站起身来：“好吧，那至少一起走到校门口。”
宋遥本以为他还要再劝两句，没想到居然就到此为止了，这让他有点意外。
又想起那天突降大雨被迫坐公交的经历，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眼天气。
预报也没雨。
姓傅的大尾巴狼，又在打什么主意？
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先走再说，两人一路散步到学校门口，傅言问：“我的车，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我还没开够呢，”宋遥把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就是不还给他，“要不就送我了怎么样？上次我的车不是停你家了吗，当我送你，咱们换换车。”
宋遥一本正经道：“我拿两百万的车换你二十万的车，你赚了。”
傅言露出礼貌的微笑：“请允许我纠正你，那是你父亲的车，不是你的车。”
宋遥：“嘁。”
“如果你执意想换也行，”傅言又说，“上次去你家拜访，我送了你父亲青花瓷，你父亲回我一辆车，那么就算我们礼尚往来，算你父亲认可宋傅两家的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宋遥被他这无耻的“傅氏礼尚往来”惊呆了，难以置信道：“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你们傅家有现在的财富地位，是靠脸皮厚吗？”
傅言冲他摊开手心：“不愿意的话，就还车。”
“我偏不，”宋遥双手环胸，一抬下巴，“我就不还，也不跟你换车，有本事你把我送上法庭，我顺便起诉你不跟我离婚。”
傅言似乎有些无奈，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看了眼时间道：“你随便吧，我要回家了。”
说完，径直走向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
堂堂傅总，坐公交回家？多新鲜。
家里是没别的车了还是咋的？总不能是因为别的车不够绿色环保吧。
宋遥看着他上了公交，自己也上了车，开车追上那辆公交，冲车里的某人比了个中指。
傅言移开眼，把头偏向另一侧，装没看见。
他不理会挑衅就怪没意思的，宋遥在下一个路口转向，直奔程一鹏家。
程一鹏十分震惊地给他开了门：“这么快就离完婚了？”
“离个屁，今天民政局又不上班。”
“那明天去？”
宋遥从他手里抢过一袋薯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明天也不上班。”
“那后天。”
“我说，你对我离婚不离婚那么关心干什么？”宋遥不耐烦了，“我凭本事结的婚，我想什么时候离，就什么时候离，要你管。”
程一鹏目瞪口呆：“不是，昨天因为没离成婚气得在我家上蹿下跳的人是谁？难道是我吗？”
“闭嘴，”宋遥说不过就开始耍赖，“你再说一句，明天叫外卖你掏钱。”
“……”程一鹏一秒变脸，坐到他身边就开始给他按腿，笑得谄媚，“爸爸你出去一趟，肯定累了吧，昨天上蹿下跳的人是我，当然是我了。”
宋遥抚摸一把他的狗头：“这还差不多，想吃什么，今晚请你吃大餐。”
*
又在程一鹏家住了几天，宋遥和傅言彼此相安无事。
但是一连吃了很多天外卖，宋遥又有点吃腻了，有点想念傅言的手艺。
忽然开始后悔那天没跟着姓傅的一起回家，真是失策，至少也蹭顿饭再走。
要以什么理由回家蹭顿饭呢……
对了。
结婚证还在家里。
宋遥一时计上心头，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起身跟程一鹏告别：“今晚我回家吃了，晚饭你自己解决吧。”
“哦，好。”程一鹏正在打游戏，想也没想就应了，直到听见关门声，才回过味来。
不是，去哪吃？
回家？
以他对宋哥的了解，回宋家绝对不是这种期待的语气，难不成……回傅老师家？
啊？
不是要离婚吗？怎么又回家吃饭？
这俩人到底在玩什么？
一句话给单身狗CPU干烧了，等回过神，就看见屏幕上一个巨大的“game over”字样。
“啊啊啊啊明明差一点就通关了！我恨你们狗男男——！”
*
“阿嚏！”宋遥打了个喷嚏，喃喃自语，“谁在骂我……”
他系好安全带，驱车前往丹青苑。
一想到今晚能蹭到傅言家的饭，他心情都好了几分，一路上都在哼歌。
很快，他抵达目的地。
不知道傅言现在在家不，他也没问，不在最好，他偷偷溜回家，顺理成章地蹭了饭再走。
这样想着，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然后乘电梯上楼。
数字一点点增加，抵达傅言家所在的楼层，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然后就和外面的人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宋遥走下电梯，露出迷之微笑：“傅总要出门？”
“下楼喂猫，”傅言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半袋猫粮，“你呢宋先生，之前不是不肯跟我回家，今天怎么又突然造访？”
“……我回来拿我的结婚证。”
“你这两天好像没说要离婚。”
“是没说，但我先拿走我的结婚证，以防万一，”宋遥阴阳怪气，“免得有人偷偷把我结婚证藏起来，到时候以‘证件丢了’为由，不跟我离婚。”
“哦——”傅言拖长腔调，“在你眼里，我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
“那是当然，你们傅家人心眼太多，不得不防。”
“那我觉得你来得可能有点晚，”傅言微笑着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要是藏早就藏了，你现在才来找，来不及了吧？”
“你管我，”宋遥推他，“我看你就是没藏，所以才在这拖延时间，走开，让我过去。”
傅言纹丝不动。
没推动，宋遥只好绕过他，结果他一动，对方也动了，继续拦在他面前。
宋遥又绕向另一边，傅言也及时跟上。
他往左傅言也往左，他往右傅言也往右，僵持了足足半分钟，硬是没走出半步。
宋遥忍无可忍：“我说你有病吧？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拿？那是我的东西。”
“没说不让你拿，”傅言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反方向带，“我的意思是，你又不在乎这几分钟，来都来了，不如先陪我下楼喂猫。”
“不是，你他妈……放开我！谁要陪你喂猫！姓傅的！”
电梯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