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亭不知道楚夏回家后，蒲君雅有没有说他，等到晚上打电话，听楚夏说蒲君雅没有回来，才松了口气。
但事实上蒲君雅接近晚饭时间时，专门回来了一趟。
那个时候崔亭正好被唐茜叫去店里吃饭，所以没有发现。
蒲君雅明确地告诉楚夏，如果这次的考试真的出现问题了，以后就不允许他再和崔亭这些同学来往。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也和其他人差不多。”
楚夏不喜欢她这样高傲的语气，也不喜欢她这样说崔亭。
忍了忍，还是轻声开口：“我现在也在怀中读书，你和爸爸也在怀城住，没必要把这里想得那么坏。”
蒲君雅放下筷子，皱眉。
她有些生气：“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贪玩、不听话、现在还顶嘴，不是你回怀城后学的？”
楚夏垂眼：“……不是。”
蒲君雅已经沉脸，正要说什么，但是被从厨房出来的蒲洁打断。
“难得回来吃顿饭，就别吵了，等成绩出来再说嘛。”
顾忌着蒲洁的面子，蒲君雅强忍着没再说话，只随便吃了几口，就放筷子离开，话也没有说一句。
饭桌上寂静，外面传来汽车离开的声音。
楚夏陪着蒲洁把厨房里收拾干净。
蒲洁：“你妈妈就是这个脾气，你也别和她计较。”
水流冲刷过洗碗池，楚夏站在旁边放碗，没有说话。
想到以前的事情，蒲洁叹了口气，回想到以前：“你妈小时候就要强，特别是我和她爸离婚后，我忙着店里，也没多少时间管她。外面人说三道四的多，她就一个人听着，性子就越来越……”
“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现在对你，对你爸爸也是这样。”她说得无奈，“要说起来，和我也有关系。”
说到这些，蒲洁抹了下有些湿润的眼角，扯出笑容对楚夏：“行了，你回房间写作业，这点我自己收拾就好。”
楚夏看着蒲洁现在确实需要独处的时间，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好，您也早点休息。”
蒲洁笑了下：“知道。”
离开前，楚夏还是说：“我知道妈妈的意思，我……我也不是怪她，只是不能完全认同她的一些观念而已。”
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很多已经习惯，也会竭力配合，高中毕业以后总有能逃离的机会。
“也别太委屈自己。”女儿和外孙，蒲洁没有办法偏向任何一个，只心疼地看着楚夏，“就算她是你妈妈，也要学会拒绝，知道吗？”
楚夏鼻尖蓦然泛酸，不敢再看这个老人，低声：“……我先上去了。”
在房间呆坐了一会儿，对面的灯亮起，崔亭进屋了。楚夏算着时间拿起手机，下一瞬间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听见崔亭问自己晚上回家怎么样。
楚夏想到蒲君雅的话，选择了隐瞒，也免得崔亭因为这件事想得太多。
“那就好。”崔亭拉长了点声音，“我给你说，今天我妈都没发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还以为她那么放心，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她跟钟叔出去玩了半天，也就只比我早到家一会儿。”
“这完全就是有了男朋友，忘了儿子嘛。”
其实他很会撒娇，这是楚夏在这些天里面发现的，在不自觉之间流露出来的东西。
楚夏很喜欢崔亭这样的状态，很轻易就让气泡填满胸腔，控制不住翘起了嘴角：“钟叔对阿姨很好。”
“是的。”崔亭很赞同，“之前还好奇他天天来我家店里，是不是不上班的，结果听我妈说他是做投资的，还想让我妈也学学，以后就不用一直守着这个火锅店了。”
“阿姨同意了？”
“没有，昨晚还在和我商量呢。她舍不得这个店，但是也担心自己后面做不了几年，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毕竟做火锅店她太累了。”
崔亭好像又趴到桌上了，声音传过来闷闷的，但语调很轻快。
“崔亭，你压到耳机线了。”楚夏提醒他，“别趴在桌上写作业，伤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
崔亭喜欢这样的姿势，只敷衍地应了声，只把压在胳膊下面的耳机线扯出来，姿势没有动。
反正楚夏也看不见。
等了会儿，楚夏声音钻进耳朵，低低的，像是在抱怨：“你趴在桌上我看不见你。”
草，谁教他这样说话的。
崔亭红着耳朵坐直，连看也不敢往对面看一眼，低着头说了声自己做作业了。
“好。”楚夏笑出声。
耳朵更烫了。
时间过得快，假期结束，教室里全是吵嚷着要作业的学生，光是楚夏和崔亭这桌，六科作业早就不知道传到了哪里去。
“哟，您还舍得来学校啊。”卢文还没进教室，就趴在窗户边上，对着崔亭阴阳怪气，“这几天一条消息也不回，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和谁过什么二人世界去了，一点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崔亭正喝水，当下便呛起来，连水也洒了一手，咳嗽间接过楚夏递来的纸巾。
趁着崔亭咳得没法说话，卢文专门对楚夏：“学霸哥，你是不知道，这人竟然找我要新出的爱情片儿！这什么意思，和女朋友约会连准备工作都不做，就可着我这儿给呗。”
楚夏抿了抿嘴，沉默着。
前桌正竖着耳朵听，在补作业的重压下，还能有抽空八卦：“班长谈恋爱了？谁啊，我们班的？”
“别给我瞎传啊。”崔亭顶着咳得通红的耳朵，对卢文，“我没什么女朋友。”
但又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旁边的楚夏，有了个男朋友。
卢文不相信：“得了吧，那你找我要电影干什么，一个人去全是情侣的电影院里面看爱情片？你说你去厕所是去吃屎的更可信点。”
“我他妈在学校天天有你跟着，你见过我和哪个女孩走得近吗？”崔亭咬牙。
“那就是外校的。”卢文笃定道。
崔亭简直佩服他的脑回路，不想理了，心累地关上窗户，把卢文停不下来的嘴隔绝在外面。
转头就发现楚夏躲在那里闷笑，在桌下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质问他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我是因为谁。”
“因为我。”楚夏回答得很快，还乖巧。
崔亭满意了，哼哼了几声才转头回去。
在学校的生活还是那样，只是卢文要去找九班女生，很多事情就只有崔亭和楚夏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在没人的地方偷偷牵一下手。
中午去学校外吃饭，在回去的途中崔亭去商店小店拿了盒红笔芯，结账时顺手拿了两瓶水。
他提着口袋，把矿泉水递给在外面等自己的楚夏，结果见他正望着对面那条街。
“看什么？”崔亭顺着他的视线疑惑看过去。
楚夏摇头：“没什么。”
崔亭狐疑，但也没有多问，伸手想去拉他手腕，但却意外的落了空。
“？”
楚夏转过头，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去碰崔亭：“走吧。”
崔亭皱眉，又扭头看了眼刚才楚夏看的方向，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保安正端着从食堂打的饭回来，见到崔亭，熟络的喊了声，结果只得到一个极为平淡的回应。
他抓了抓脑袋：“怎么了这是。”搞不清楚这些高中生。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崔亭问。
原本在崔亭手上的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楚夏手里，并且还多了两瓶水，沉甸甸地勒住他的手指。
楚夏开口：“一个亲戚，挺熟悉的。”
崔亭啧了声，心情又轻松了：“那你给我说一声就行了啊，刚才你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对不起，我只是……”
“没有想要你道歉，就是想说一下，以后这些事情直接告诉我就是了，要不然我不知道，什么地方给你添麻烦了也不知道啊。”
崔亭解释说：“而且……我们这个早恋和别人又不一样，万一什么的，是吧。”
发现楚夏盯着自己看，崔亭心里直乐，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感动了？”
“一点点。”楚夏克制了些。
“不行，要很多。”
他没有放手，在校园里，比起手拉手那样亲密的动作，这样男生间最普通的肢体接触，更加安全。
回到教室，楚夏才发现手机上有条消息。
是蒲君雅的。
【妈妈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和崔亭玩吗？】
刚才他和崔亭一起果然被蒲君雅看到了，楚夏原本只是以为自己看错，在人群中一闪而过的背影。
不敢想究竟只是偶然，还是特意来……
“学霸哥！”卢文的声音打断楚夏的思绪，“我们晚上一起骑车回去，行不行？”
楚夏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出了层冷汗，捏紧了手机，咽了咽：“我可能…晚上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卢文遗憾：“啊？好吧。”
崔亭刚去办公室，又带回来一叠试卷。
听见卢文炸呼呼的对自己，说楚夏晚上不一起回家。
“不一起就不一起呗。”崔亭看了眼楚夏，对卢文开玩笑，“你什么时候非要楚夏陪你了。”
楚夏没有回蒲君雅消息，关了手机就放回书包里，一直到晚自习下课。
“我们先走了啊。”崔亭已经提着书包。
楚夏：“好，路上小心。”
崔亭微蹙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算了，晚上聊。”
说完就招呼着已经到门口的卢文，两人一起离开。
楚夏半垂着头，慢吞吞的收拾好东西，出教室门，往校门方向去。
他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的，但却没有如他所愿，还没出校门，就看见了站在车外的蒲君雅。
刚上车，就听见蒲君雅问：“怎么不回消息。”
“没有看手机。”楚夏撒谎，“今天一直在写卷子。”
蒲君雅降下车窗，车鸣与街头人声进入车内，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楚夏：“我这段时间没什么工作，晚上都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