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失眠了，崔亭顶着两眼的乌青趴在课桌上补觉，走廊上的学生打打闹闹，迷迷糊糊的睡着。
“成绩单出来了，我直接贴前面了啊。”巧姐去拿卷子，顺便在张松那里把月考成绩单带回来。
每次成绩都贴在黑板边上已经成了习惯，班上的同学对自己的排名都有数，也不会有因为好坏去开别人玩笑。
“好家伙。”
讲台上围着一堆人，小声惊叫。
卢文风风火火的跑下来，大嗓门直接把崔亭喊醒了：“亭儿！你知道学霸哥给第二名拉了多少分吗？”
崔亭皱眉，敷衍开口：“多少。”
“六十分！”卢文喊，“这是人可以考的分数吗？”
“我们班的第二名？”崔亭脑子还有些乱。
卢文：“什么我们班第二名，是年级第二名！”
崔亭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脸：“我自己去看。”
这次他英语发挥得还不错，没给总分拉多少，班上第四，年级第五。但是和排在头一个的楚夏相比，那样的总分就显得有些惨不忍睹。
卢文贱兮兮的跑过来：“要不是有学霸哥在，你这排名还得上去一名，可惜了啊。”
楚夏正从外面进来，正看见堵在前门的崔亭和卢文两个人。
“学霸哥！快来看你成绩！”卢文大声喊，兴奋得像是第一是他的。
崔亭没看过来的楚夏，只移了步，把成绩单前面的位置让出来。
对自己清楚认知后，造成的后遗症。到现在都让崔亭不敢去看楚夏，总觉得只要对上视线就会被楚夏察觉到什么。
他没看见楚夏微蹙眉看了自己一眼，只听见他淡定的嗯了声，还有卢文的喊声。
这样断层的学霸在班上，几乎各科老师都挨着表扬了一嘴，听得崔亭更是昏昏欲睡。
昨晚没睡好吗？
旁边递来纸条，楚夏的字依旧好看，就像是专门去练过一样。
崔亭盯着纸条，思绪乱飘，一会儿是喜欢，一会儿又是现在还被自己贴在桌子前面的那张便利贴。
嗯。
他随手在纸条上画了个字，潦草的不像人写的，只能勉强认出来。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人家有女朋友了。
崔亭在心里唾弃自己。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上午，到中午他才真正有了点精神，被卢文扯着往食堂跑，楚夏在后面跟着他们。
“今晚去吃串，走不走。”卢文朝前面的崔亭喊了，又往后面看楚夏。
“不去。”崔亭拒绝得直接。
“别啊。”卢文喊着，“就第二节 晚自习后，不会耽误上课时间的。”
崔亭：“你先说都有谁。”
“就、就九班还有十班几个人，你大多数都认识的。”卢文越说越小声，一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懂。”崔亭冷笑了声，“兄弟就是被你拉去卖脸的。”
后方传来声笑，崔亭望过去，楚夏眼角的笑还没收回去，招来崔亭一个眼刀。
“行，那就是同意要去了啊。”卢文快速决定，扭头看楚夏，“学霸哥呢？”
楚夏：“张老师让我晚自习去找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啊？”卢文可惜的叹了口气，“好吧。”
他也知道楚夏在弄竞赛的事情，没有强求。
怀中晚自习有四节，从六点半开始，走读生照常理可以不上第四节 晚自习，如果想待到第四节课结束再走也没人会管。
下课铃声响，卢文扯出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亭儿！”
“别急。”崔亭慢慢把最后一本用得到的书塞进书包里才起身。
他原本想抬脚就走，但觉得这样逃得太过于明显，心里拧巴着，对楚夏：“我们先走了。”
楚夏点头：“好。”
到了地方才知道今天是九班卢文闺蜜的生日，崔亭跟她当了三年的初中同学还是头一次知道，也怪卢文不早点说，早知道就买个礼物了。
早就定好了位置，一群十几个学生都坐在大厅里，两三张桌子，热闹得很。
崔亭吃得心不在焉的，倒也不是不想吃，而是他对面坐着的就是当时运动会上给楚夏递情书的女生。
挺……别扭。
“我只点了饮料啊，有男生想喝酒的就自己去加哦。”九班女生喊了声。
崔亭坐在边上，听旁边卢文大声应合，捂了下自己耳朵。
“同学，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一个女生的声音，崔亭抬头看过去，发现正好是在运动会上给楚夏送情书的女生。
他脸上明显一愣：“你……”
“不可以吗？”女生脸上有些尴尬。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联系方式挺需要勇气，而且还被拒绝，怎么想都有点难堪。崔亭也注意到了，掏出手机，笑了笑：“没有，只是觉得看你挺眼熟。”
女生抿嘴一笑，扫了码，捧着手机回座位上。
崔亭扯了纸巾擦手，看了眼卢文，见他没注意自己这边，才点开那个女生的朋友圈。
如果楚夏真的答应她了，应该会发个朋友圈庆祝一下吧。
这个女生性格挺开朗，朋友圈内容很多，崔亭也不想去探究太多人家的私生活，直接划到运动会左右的时间。
嗯？
崔亭看着手机里的内容，手指蜷缩了点。是帮朋友递的情书？
所以楚夏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女生不会把这些写得这么清楚，崔亭的心又悬起来，抱有一丝幻想。
【你们班楚夏怎么没有来呀？】
女生发消息过来了。
崔亭犹豫了下：老师找他有事。
【这样啊，好可惜。我朋友还想找他要联系方式的。】
崔亭脑中的烟花快被点燃，盯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你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分享给我吗？我朋友想追他来着。】
后面跟了个表情包。
烟花炸开了，带着兴奋。同时崔亭更疑惑，明明没有的事情，楚夏为什么不反驳。
卢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瓶啤酒，里面已经喝了大半。
崔亭刚把手机收起来，看着他摇摇晃晃过来，连忙扶住他：“你喝酒了？”
“我给你说。”卢文笑眯眯地凑到崔亭跟前，“她答应我了，嘿嘿嘿。”
崔亭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卢文那满脸的不要钱的样子也意识到什么。
他往旁边看了眼，九班女生正和朋友说话，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害羞，注意到扶着卢文的崔亭看过来，她抿嘴笑了下，又移开眼。
桌上热闹，卢文又喝了酒，更兴奋，崔亭怕他出事，眼睛更不敢离开。
直到众人都吃饱了，一群人都瘫坐在椅子上，上了整天的课，又在这儿闹了一晚上，后知后觉的疲惫让这群高中生终于安静下来。
九班女生给了钱，走到崔亭面前，不放心的看了眼脖子发红的卢文。
“我送他回去。”崔亭主动开口，“太晚了，你送他不安全。”
她家和卢文并不顺路。
“我这里叫车吧。”
崔亭架着卢文的胳膊，把人从椅子上扶起来，对她：“不用，我这里方便。”
“好吧，路上小心。”
“嗯。”
崔亭让卢文自己靠着路灯站着，拿出手机叫了辆车，趁等车的这段时间散散身上的锅底味。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又划，最后停留在和楚夏的聊天界面上。
很少有文字对话框，大多数都是语音通话，要是被卢文看到肯定又会大喊大叫。
他想了下，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崔亭：你回去没有。】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崔亭等了几分钟，都快以为楚夏不会回消息了，手机震动了下。
【楚夏：还没有，刚从办公室出来。】
已经快十点了。
【崔亭：一起？】
【楚夏：好。】
崔亭看着他的回复，翘起嘴角，连旁边醉醺醺的卢文他看着都顺眼了些。
这边靠近商业街，车流有些拥堵，等了十多分钟车才来，卢文闹着要坐外面，崔亭只好先钻进车里，再把卢文扯进来。
崔亭告诉司机绕到怀中去一趟，就开了车窗，塞了颗刚才在饭桌上拿的薄荷糖进嘴里。
越往学校去，街边越安静，到最后只剩下路灯和站在校门口的楚夏。他依旧老实的背着双肩包，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崔亭不想在街上大声喊，就直接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过了几秒，就看见楚夏抬头四处张望，随后迈腿往这边过来。
他下意识的想去开后门，结果发现后面还坐着个卢文，只能转去开了副驾驶的门。
崔亭问他：“老张怎么这么晚才放你走。”
现在已经第四节 晚自习下课有一会儿了，平时最多到第四节课下课就让楚夏走。
“多讲了几道题。”楚夏说。
崔亭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直接一点。
楚夏扭头看崔亭盯着窗外吹风，以为他是又开始晕车了，从包里摸出薄荷糖递过去：“吃一个？”
“谢谢。”崔亭伸手接过，也没说自己包里还有好几颗。
逆流的车灯晃过眼前，崔亭在手机上打字。
【崔亭：有个女生要你的联系方式，我给她了。】
楚夏看着消息，点开。
【楚夏：嗯，看见了。】
【崔亭：她是那天在运动会上给你情书的女生，你没有答应她。】
【崔亭：但是那天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解释。】
楚夏还没想好该回复什么，第二条消息就出来了，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落不下去，紧接着是第三条消息。
【崔亭：你为什么要骗我？】
【崔亭：那部电影我看了，很好看。】
楚夏觉得自己认不了字了，短短几句话看了很久也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又或者明白一点，可不敢细想。
他抬头，似乎想寻求谁的帮助，却在后视镜中看到了坐在后座的崔亭。
他也正看着自己，两个人在后视镜中对视，其中的某些意味不言而喻。
“我睡一下，一会儿叫我。”崔亭开口打破僵局。
楚夏慌张移开眼：“好。”
叫车时目的地输入的卢文家，崔亭把卢文交给下楼来接他的姐姐手里，才离开。
楚夏站在不远处等他，路灯下的影子长长一条。
“走了。”崔亭走过去喊他。
他表面上自然得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可心里也早就紧张成了团乱麻。
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话对楚夏来说会不会太直接了，应该不会把人吓跑吧。
万一……他是真的不喜欢男生呢。
崔亭一脚踢了个空水瓶，砸在垃圾桶边，发出声响，刚想过去捡起来，没想到被楚夏抢了先。
他扭头看崔亭，神情依旧和平常一样。可就给人一种，如果那句话没有说对，这个人立马就能跑得不见人影的感觉。
崔亭不敢胡乱顺着自己心意说了，想破罐子破摔，却又觉得就这样碎了怪可惜。
“要不要打车。”崔亭问，“从这儿走回去有些远。”
“可以。”楚夏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知道他是否领会对了崔亭的意思，“我这里来？”
崔亭点头：“嗯。”
车来得很快，这次两个都坐在后座，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街边的热闹渐渐散去，行人也逐渐减少，只留下还亮着的广告牌，还有各怀心事的两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