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亭和数学课代表来的时候正看见张松在跟楚夏说话，那张脸快笑出朵花来。
他本来想贫几句，还没开口就看见了楚夏闻声看过来的那点侧脸。
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崔亭就觉得这人心情没有刚才来学校路上的那么好。
他把贫嘴的话收回肚子里，老老实实过去问：“张老师，数哪儿的卷子啊。”
张松还沉浸在楚夏答应去数学竞赛的喜悦中。
他以前在的高中也是在市里排的上名次的，因为家里原因调回怀城，有一两年没带过竞赛的学生了，现在钻出来个楚夏，虽然还没有真的定下，但已经开始手痒了。
“在那儿，一共四套啊，被数漏了。”张松语气都带着高兴，“楚夏你也去帮着一起数，数完就和他们一起回去，别耽误早自习。”
楚夏点头：“好。”
数学课代表是个女生，性格开朗得很，名字里面带了个巧字，平时班上都叫她巧姐。她看着楚夏走过来，对崔亭开玩笑：“你同桌在表板墙的版面都要超过你了，慌不慌。”
“我慌什么？”崔亭哼了声，“我早就在上面呆腻歪了。”
“咱们崔班肚量还真大。”
“谁说不是，毕竟是新同学，得让让他。”
崔亭坚决不让一句话掉在地上，直到楚夏快到跟前了才住嘴，旁边的女生也停了打趣，毕竟这位新同学距离感太重了。
办公室有学生在，老师们说话也注意分寸，到最后干脆没人说话了，手上提着自己水杯拿着课本到自己班上去守早自习。
张松看着时间也走了，走之前还对这边数卷子的三个人说了声，让他们快些回教室。
人都走了，崔亭想问问楚夏刚才来办公室说了什么，又记得刚才看到的他表情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旁边又还有个同学，也不好开口问。
一直憋到他们回教室，早自习上完，教室里开始热闹起来。
楚夏留意崔亭一节30分钟的早自习悄悄扭过头来看了自己四五次，收了桌上的英语书，看过去正好抓住了又扭头过来的崔亭：“你好像有事想问我。”
崔亭正用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却被直白得差点喷出来。
“啊……那什么。”被直接揭穿，崔亭又开始犹豫，这要是一问这人又变得和昨天一样闷头不说话了怎么办。
仅靠楚夏那点看人脸色的眼力还没到能看出崔亭难处的程度，只耐心等着他继续说，漆黑的眸子盯着崔亭，里面全是惯有的认真。
崔亭被他盯得不自在，恨不得马上刨个洞钻进去。
“崔亭！中午去外面吃！”
救星出现了，崔亭从没觉得这人的声音这么悦耳。
卢文刚从小卖部回来，手上还抓着从众多竞争者中抢来的面包。
他猛得扑过来，几乎是趴在桌子上，把住崔亭的肩。崔亭提前撑住了桌子，在被卢文遮挡的上一秒看了眼旁边楚夏的表情。
作为从初中就和崔亭一个班的铁哥们，卢文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两人眼神交流。
卢文：要是他把我甩开怎么办？
崔亭：不会，我保你。
卢文：真的假的。
崔亭：真的，赶快！
卢文另一只手把上了楚夏的肩，面上颇为自来熟：“楚夏也一起呗，让崔亭请我们吃饭。”
崔亭：“……”大意了。
楚夏下意识望向崔亭，崔亭咬牙点头：“去不去？我请。”
楚夏觉得自己应该错过了什么，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卢文得逞的笑，被崔亭按着捶了几拳。第一节 课的任课老师提前来教室，正好走到走廊外，瞧着开玩笑：“卢文怎么把咱们崔班长惹得打人了。”
两人一瞬弹开，崔亭捂着卢文的嘴，装乖：“老师早，我去给您开多媒体。”
“嗯，去吧。”
任课老师瞧着学生有活力也高兴，抬下巴答应了。
*
楚夏洗了个手出来看见崔亭正站在外面玩手机等自己，走廊上已经没有学生了。
“走吧。”看着楚夏出来，崔亭关了手机放兜里。
楚夏对崔亭这样明目张胆玩手机的行为很好奇：“这个学校不会没收手机吗？”
“收啊。”崔亭边下楼边说，“年级主任亲自来，三天一小搜，五天一大搜，抓着了就直接交手机叫家长加旗台念检讨，就那儿，卢文去过好几次了。”
正好转弯，崔亭给楚夏指了一下地方。
对着所有教学楼的旗台，现在被太阳照着，晃眼睛得很。
楚夏看了眼就移开目光，没其他问题了，本来还想问问崔亭有没有去过，但想着他现在还这样有恃无恐，恐怕也没有被抓着过。
两人无话到楼底，崔亭正要叫在前面树下遮阳的地方等着的卢文，突然听见后面的楚夏说话：“今天早上张老师叫我去说数学竞赛的事了。”
楚夏想了一上午，觉得崔亭应该是想问这个问题。
中午的阳光让崔亭耳朵上那些细小的绒毛都发着光，还有那点慢慢泛起的血色，清晰可见。
崔亭难得结巴了：“啊、好，我只是有点好奇。”
那边的卢文也看到了这边的两人，抱着自己从超市抢购回来的三瓶饮料跑过来：“快，一人一瓶，最后的货都在这儿了。”
不知道是谁在传学校以后不准小卖部买这种有色饮料的传闻，卢文一下课就往小卖部冲，还不忘给崔亭他们捞一瓶出来。
“怎么是这个味道。”崔亭没事找事。
“什么这个味道。”卢文一脸莫名，“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桃子味的吗？”
崔亭低头看瓶身：“……”
“行了，快走快走。”卢文催促，“一会儿外面人多了。”
楚夏跟在后面，没有像卢文那样挨着崔亭，他在回忆刚才看到的那点泛红的耳尖，为什么呢？
瓶身与空气中的炎热接触，手心里湿漉漉的，很想昨天崔亭递给他的那瓶水。
“楚夏，怎么跑后面去了，快过来。”卢文正和崔亭说什么，扭头发现两边都没楚夏，在后面找到人，扯着嗓子喊。
“来了。”楚夏加快了几步，走到崔亭旁边。
怀中门口的黄焖鸡很受欢迎，他们三个出来晚了，现在只能在店门口临时架起的小桌边坐下。
“能吃辣吗？”崔亭撕了旁边便利贴，正要提笔写，抬头问楚夏。
楚夏：“不太能。”
崔亭比了个了解的手势：“那就给你点微辣。卢子，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老规矩。”卢文忙着看手机，随口答。
周围挤满了学生，崔亭写完后撕下来起身往店里面去。他在高二学生里面算高的，长胳膊长腿，往店里走不少女生悄悄看。
坐在外面的楚夏也看了几眼。
“啧，我哥们儿真帅，给我闺蜜拍几张去。”旁边卢文更不客气，抬起手机就对着崔亭背影拍了几张。
楚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隔壁班的个女生。”卢文解释，“跟我和崔亭一个初中上来的，她班上好几个女生喜欢崔亭呢，发给她让她显摆显摆。”
说话间几张照片就已经发出去了。
崔亭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追人拿我的照片出去，也是人才。”
楚夏蒙了下，他的脑子理解不了这样的事情。
“没事，你吃东西。”卢文对他格外宽容。
旁边崔亭给他递了双一次性筷子，让他先吃小菜：“卢文从初中就喜欢那个女生了，到现在也不敢说破，天天就等着别人主动找他说话。怂。”
最后一个字是对卢文说的。
卢文“啧”了声：“你就这么在新同学面前树立我形象的。”
“你这形象也没必要塑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崔亭嘲道，中间夹着被坑了顿饭的仇怨。
楚夏默默听着，一直到老板把三份饭端上来。
鸡肉煮得软烂，下面铺着素菜，被汤汁浸泡着，一上午脑力活动的消耗顿时表现出来，胃里空虚得像是几天没有吃过饭。
“快吃快吃。”卢文一点也等不了，“快饿死我了。”
中午的时间不多，加起来也就一个半小时，刚才他们在学校里耽误了，现在也就只剩一个小时了，还想回教室睡会儿，吃饭就只能抓紧时间。
店门口那点阴影随着时间缩减，小桌被阳光直晒，卢文热得受不了，加快了速度，空碗往桌上一放：“我要被晒化了！”
崔亭额头也开始出汗，看了眼斯文擦嘴的楚夏：“吃好了就回学校？”
“嗯，走吧。”楚夏起身，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蒲君雅的电话。
“喂，妈。”
“听老师说你已经把报名表拿到了。”蒲君雅那边有机场播报的声音，闹哄哄的，“记得填了就交上去啊，九月笔试，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好好准备。”
楚夏垂着眼：“知道了。”他顿了下，又开口：“妈，有什么事你先给我说，别直接去找老师，他们也挺忙的。”
“好好好，我也是昨晚回旅馆了才想到。”蒲君雅明显没有把楚夏这句话放心上，“我去找老师要了练习资料，已经在网上买好了，你自己记得去拿啊。”
那边又响起提示登机的广播，蒲君雅也不给楚夏开口的机会：“我这边要登机了，先挂了啊。”
楚夏：“嗯。”
崔亭看楚夏接电话，特意拉着卢文走快了些。听见后面没了声音，扭头看了眼，发现楚夏低头看着手机，太阳懂事的停在他跟前，整个人藏在墙下的阴凉处。
反而显得这个人有些……不太高兴，就和早上在办公室里看到的一样。
又想到对方是楚夏妈妈，那就是人家的私事，他觉得琢磨太多也不好，也就没有再细想。
“嘿，这哥们儿打完电话怎么不过来。”卢文在旁边说。
崔亭随口：“那你喊他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