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以病爱为名>第二十六章

  【我就是有病,可我不想治】

  沈言沉默了良久,刺眼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把他晕得透白,他垂着眼,纤长的睫毛把情绪都藏在了里面。他的情绪似乎在我问出问题的那一刻,平静了下来。

  “我喜欢的。”他说道。

  “但那也只仅限于哥哥对弟弟的喜欢。”

  还没等我开口问,沈言就用力把我推到了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里的灯被沈言关了,四周一下子又侵入了黑暗。我并没有因为沈言的行为而生气或者是难过。

  我不顾一切表达爱意,我不怕道德的谴责,我什么都不怕。我清楚地知道一向温顺乖巧的沈言和我一定是不一样的,再触及到我对他的渴望时,他这样的反应才是人之常情,总比温泉里冷漠的眼神,一言不发的背影,好得多。

  胆小害怕的小鹿,把自己藏了进去,但是我不着急,他总会有出门的时候。

  第二天沈言和往常一样和我相处着,出乎意料地没有刻意躲我,两个人顺利地回了家,阿姨做了解暑的汤饮,一切都是好好的。

  到了晚间,我坐在沙发上看综艺,沈言在厨房洗了杨梅,又把西瓜里的果肉抠了出来装在了玻璃碗里。

  我惬意地享受着沈言在我身边的每一刻,连同综艺里无聊的桥段都让我看得津津有味。没过多久,沈言坐了下来,沙发陷下去了一块。我瞄了一眼,他捧着碗,舀了一勺果肉递给我,我没有犹豫地张了嘴接住了,西瓜很甜,很清口,水分也很足。

  “秋寒。”沈言没把碗放下,依旧捧在手心里。

  我嘴里含着西瓜,模糊的应了一声。

  沈言好像有点紧张,指尖用力地按在碗边,指甲盖都变白了:“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吧,”他说得极其小心,声音很温柔,慢吞吞的,字与字之间没连在一起,磕磕绊绊。

  我停下了咀嚼的动作,转过头冷冷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言没敢看我,一直盯着手里的碗:“我觉得,你应该产生了错觉,而且你……”

  我倏地一下站起了身,因为太激动声音有些凌厉:“你的意思,我是有精神病是吗!在你眼里,我的喜欢就是病!是吗!”说完之后,我又自嘲地一笑,“也是,你昨天就说过了。”

  沈言慌乱地站起来了,他手里还是捧着那只碗,眼下那只再也普通不过的碗,成了他最后一根稻草,似乎能给他莫大的勇气:“秋寒,你听我说,你先别激动,这不是主要原因,你看你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自残,这些事总要有解决的方法的。”

  我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笑我自己:“你和他们都觉得,我精神方面有问题,是吗?”

  沈言收回视线,神色有些恍惚,最后还是抬头对上了我的眼睛:“秋寒,无论怎么样,哥会一直陪着你,你听话好不好?”

  “沈言!”我吼道,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发抖,我告诫自己不能激动,不可以伤害自己,更不可以伤害我哥,不可以让我哥害怕我,可我吼出来的声音,还是让沈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看着他的动作,心脏难受的缩在了一起,紧接着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缓缓流淌出来的疼惜,这时候他还露出满眼是我的神情。好残忍啊。

  我用力地扣着自己的裤脚,把手指按得发疼,看着我哥说道:“沈言……我只是喜欢你啊……我喜欢的人恰好是你啊,你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我表明心意的时候,让我去看医生,沈言,你就是觉得我是怪物,爱上了自己的哥哥的神经病。”

  “秋寒,你知道的,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怪物这两个字他终究没说出口,他还温柔地照顾着我的敏感,他像是雪山上的那抹雪,说出来的话可以冷得让我彻骨,却偏偏遇上最温暖静好的天气。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言,太想把他绑在身边,也想看看对着自己弟弟,在温泉里硬起来的哥哥,心里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情感。想把他的外壳撕裂,想让他把刚刚说的话咽回去。

  可我不能,一个吻都让他反应如此之大,我不敢再近一步。

  “沈言,在你眼里我是怪物也好,正常人也罢,你今天的话真的让我很难过。如果喜欢你是一种病。那我愿意让自己病入膏肓,但是哥,你呢?你有生病吗?”

  我说完这句话就回了房间,我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尽管夜那么安静,我还是听不到关于沈言地一丁点动静,他好像故意放轻了动作,让我无法察觉到他。

  本来同性恋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举步艰难,偏巧这层爱意之上还要覆盖一层血缘,在沈言眼里,这是一场无法到达天堂的爱,是一场没有祝福的乱伦,是畸形的,可怕的,是不该存在的,所以他才认为这是病。

  我把脸埋在了枕头里,呼吸停止在了这一刻。

  可是,哥,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什么人伦道德,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只想要你。

  沈言自从那次提议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任何让我看医生的话,他尽力地在做好一个哥哥,但也只是一个哥哥。他和平常一样,又不一样,关心还在,缺少了肢体接触,他每次点到为止,话也是,把我和他摆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

  这个暑假因为我的这场告白,变得怪异而又漫长,那天晚上沈言认真的脸,真诚的语气,在我脑海里一直出现,有时候在梦里,有时在我愣神的时候,成了我的梦魇。

  等我从恍惚中苏醒过来时,九月的金秋来了。

  秋日的凉爽,灌进了房间,刀被我丢在了一边,不知道第几次了这样做了,大腿上新伤旧伤叠在了一起,纵横交错,如同我对沈言那密密麻麻的爱意。

  窗边的银杏已经泛黄,该下一场金色的雨了。

  开学典礼依旧在操场上,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在台下,沈言在台上。他站在秋风中,衬衫染了一点秋日的黄,我哥眉眼里是朝气和光亮,丝毫没有拘谨。他意气风发地说着开学致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沈言,直到下台的那一刻,我才移开视线。那一瞬,像是流动的极光美丽而又短暂地打在他身上。

  回教室的路上,耳边都是讨论声,更有大胆的人直接表达了对沈言的喜欢和赞美。明明是好听的话,却在我耳里格外刺耳,这一刻我才知道,不光在我眼里他是熠熠生辉的,沈言在很多人眼里都可能是这样的,这个念头,让我有些不安。

  数学课上我因为分心而罚站,我站在教室内,看着窗外,透过玻璃,看到了龙山那一条弯曲的山路上,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推着轮椅,漫步在林间。也许上面坐着是他年迈的母亲,或者是苍老的父亲,亦或是他爱着的哥哥。他们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消失,出现,消失,出现。等我想努力看清时,才发现他们太远了……

  时间晃晃而过。

  这几天我哥回来得比较晚,临近校运会,沈言报了名,晚上都在操场训练,我敏感地察觉到,他不愿意和我多待。

  期间我去过一次学校,沈言站在草坪上做着拉伸的动作,聊着天,不知谈到什么,笑得很开心。自从他知道我的心意之后,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我讨厌沈言对别人笑成这样,尤其是再也没对我笑过之后,沈言的笑像针一样刺在了我身上。

  于是那天,我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不符合我鞋码的鞋子,尾随了一个人。

  那条路很安静,没有什么人,只有一盏不断闪烁的路灯。他被我堵在小巷里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在我挥拳过去的时候他没有做出反应,他倒在了地上,我没有给他站起来的机会,利落地踹向了他的脸,用力地踢在他的肚子上,踩在他的脚上,一顿发泄般的单方面暴力,在这无人的巷子里持续了良久。

  我蹲下身子勒紧他的脖子,皮质的手套发出咯吱的声响,我压低声音警告他,让他离沈言远点。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对一切靠近沈言的人抱有莫大的敌意,我卑劣的想让沈言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果然我哥说得对。

  我就是有病,可我不想治。我一点也不为自己奇怪的行为而感到烦恼,因为我可以在这种情绪中,切身地体会到,我对沈言滚烫炽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