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以病爱为名>第十七章

  【我想我以后应该没有玫瑰了。】

  “秋寒,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我垂下眼眸,不想让任何情绪从眼底泄露出去。

  沙声还未停止,夏日鸣蝉,静和闹撞在了一起,无人回话。

  沈言看出了我的婉拒和抵触,并没有再询问,却在下一秒松开了我的手,我茫然地看着手心里骤然消失的温度。看着沈言转身朝一处跑去。

  “你在原地等我一下!”沈言的声音消失在了风中。

  我哥让我在原地等他,我便没有再动一下。

  没过多久,沈言就跑回来了,他的手里多了一株玫瑰。他站定在我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鬓角的碎发因为汗粘在了脸上,过了一会儿,他才把花缓缓递给我,等我收下。

  沈言:“把花放在房间里,一定很好看。”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玫瑰,那花似乎刚刚被浇灌过,艳红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

  我把玫瑰缓缓攥在手里,上面没有扎人的刺,我握紧了几分,问道“为什么是玫瑰?”

  沈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没落在实处:“我喜欢玫瑰,就想把喜欢的送给你。”

  我哥说这话时,脸有些微红,眼睑低低地垂着,盖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珠,他的睫毛很长,似乎在细微地颤抖,像是惊飞的蝴蝶。

  我情不自禁地拽紧了手指:“可花会枯萎的。”

  沈言:“不会的,快枯萎时,哥就替你换上新的,一次也不会落下。”

  我愣怔地看着沈言虔诚的模样,那飞起来的蝴蝶,马上要落下了。

  它似乎停在我心上了。

  *

  时间过得很快,沈君泽自从那天出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要不是卡上不断增加的钱,我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

  由于天气逐渐变热,我没有同往常一样,直接等在楼下,而是等临近沈言下课,我才朝高二方向走去。

  今天沈言下来得特别慢,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才看到他出现在楼梯的拐口处。

  我刚想喊他,举起的手还停留在空中,下一秒,就看到他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手僵硬在了刹那之间,又顺着轨迹慢慢地垂了下来。他身边的那个人我是见过的。沈言开学那天晕倒,就是他背着沈言去了医务室。

  那个人在沈言耳边低语了几句,沈言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的,笑得很开心。不知道提到了什么,那人抬手在沈言头上揉了揉,沈言没有躲。没一会儿,沈言的视线就朝我看了过来,他开心地招了招手:“秋寒!”立刻跑了过来。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没有和我哥打招呼,朝着他们走了过去。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我掠过我哥,把视线停在了那人身上。他和我差不多高,理着清爽的板寸头,眉眼都是上挑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身上穿着黑色的球服,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漂亮。

  他也同样看着我。

  “这是我弟,沈秋寒。”

  “这是我朋友,慕然。”

  慕然很有礼貌地朝我伸出了手,我没理他,别过了头。

  沈言有些尴尬地站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慕然的手依旧伸着没有缩回去的意思,然后我就看见沈言把他的手给握住了。

  “不好意思,我弟怕生。”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只紧紧相贴的手。我理解沈言可能是为了缓解这微妙的气氛才会这样的,可纵使有这样的理由,心头还是一阵烦躁。

  慕然一点也不在意,咧嘴一笑,两颗虎牙露在了外面。只见他手一用力把沈言拉扯到了自己的怀里,抬手拍了拍沈言的背。

  “明天见。”

  沈言也没想到慕然会突然抱住他,有片刻发蒙。等慕然松了手,才反应过来,连连后退撞在了我身上。

  “走了。”我看着沈言有些泛红的脸,愈来愈不舒服,丢下这两个字,没在等他。

  沈言一路上都没能追上我,我故意加快脚步,始终保持着他追不上的频率。进家门的那一刻,脸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由内至外的阴沉把打扫的阿姨都吓了一跳。我把书包扔在了沙发上,直接回了房间。门被我摔得震天响。

  人一到安静的环境,大脑就会控制不住去想很多事情,思绪互相拉扯着把慕然和沈言的动作如电影般一帧一帧地回放。

  慕然意味不明的笑,那只碰过沈言的手,如鬼魅般循环着,放大着,扭曲着,摇摆着。

  “草!”我烦闷地抓了一把头发,一脚踢翻了椅子。

  为什么沈言不躲开?

  为什么?为什么?

  沈言为什么会脸红?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是喜欢那个人吗?

  沈言喜欢那个人吗?他喜欢他?

  他是同性恋吗?

  他是吗?

  在这场思绪的斗争中,我意外地发现,相对于同性恋,沈言喜欢慕然让我更加接受不了。

  我想也没想,随手拿起桌上的圆规,二话不说地扎在了自己手上,用力一划。那无法控制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突然都停了下来,强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粗重的喘息声也逐渐平缓,所有急切的东西都安静了,仿佛被谁按下了暂停键,唯有伤口跟着我心脏的频率,突突地跳着。

  堆积在一起的积水终于找到了出口,向外泄流着。

  房门却在这时候被打开,我用模糊的视线看向门外,沈言被揉成了一团白色的重影,圆规还刺在我手里,不等我反应,沈言已经走到我眼前,从我手里夺下了它,狠狠地砸在地上,“咚”的一声非常得响。

  “哥……”我沾着血的手,慌乱地在脸上抹了抹,想看清他,却越发的模糊。

  在层叠的人影中,沈言好像在发抖“沈……沈……秋寒,你在做什么?”

  声音从他嘴里出来的时候哑得不行,不仔细听,都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什。我开始慌了,我从来没有听过沈言这样的声音。我用力地拽紧衣角,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终于看清了沈言的模样。

  他站在我身边,眼眶有些红,尤其是下眼眶红得像血,他盯着我:“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我伸手想去抱他,这样的沈言让我觉得好有距离感。但是我手上的伤似乎让他一震,他没有半分留恋的,在我即将碰到他的那一刻,转身就离开了。

  我抓了一个空,那被疼痛压下去的情绪毫无预兆地攀了上来,像荆棘一寸一寸将我缠住,一点一点往上爬着,从脚尖绕道胸口,慢慢地把我包裹得密不透风。

  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伤害沈言

  我不想伤害我哥

  别走……哥……

  不对……

  哥你快跑,别回头……快跑。

  沈言的身子慢慢变小了……

  为什么慕然可以!我就不可以!

  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我几乎在沈言要出门的那一刻,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二话不说关上门,把他用力地按在墙上。

  情绪控制了我的思想,我无法左右我的大脑,我没法控制手上的力道。

  “你要走!”我对着沈言吼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我哥被我困在方寸之地,动弹不不得,我急于在他脸上,眼里,找到一点波动,不断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沈秋寒!你放手!”沈言似乎有些生气。

  “你要走!是不是!”我提高了音量,他是没听清楚我的问题吗?他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不回答我?

  “为什么他可以抱你!我就不可以?你为什么要走!你喜欢他对不对!”

  沈言像是被吓到了,一直没有回话,他的沉默不语,让我更加恼怒,怒火是可怕的东西,它可以烧毁所有的理智,让你片甲不留。

  “沈言你是同性恋吗?”

  一直没有反应的沈言,终于有了动静,他浑身抖了一下,眼神落在我身上,重得让我喘不过气,他眼中的胆怯和逃避,让这个答案,不答而知。

  沈言欲言又止的模样,发颤的肩膀,开始挣扎的身子,让我产生了错觉,沈言要走的错觉。

  沈言见自己挣脱不开,终于开口道:“秋寒,你到底在生气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强忍的哭意,比方才还要哑上几分,“是因为……我是同性恋吗?”

  “同性恋”这三个字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我没想到沈言会那么直白地告诉我。纵使从他的眼神中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但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触电般的松了手。

  我望着沈言那只被我握得发青的手腕,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沈言:“所以,你喜欢他是吗?”

  “秋寒,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你真是太让我恶心了。”

  沈言愣住了,眼睛瞪大了几分:“什……什么?”

  我退到桌边,拿起了栽着玫瑰的花瓶,用力地砸了过去。花瓶碎了一地,玫瑰躺在了碎片里。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所有悲惨的年岁里,都逃脱不了那三个字,起因是它,经过也是它。那三个字让我变得不幸。

  而现在沈言也成为了这三个字之内的人。

  沈言看着我放手,看着我踉跄地退后,看着我举起花瓶,看着花瓶落地,他眼里的逃避和恐惧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伤,那样的眼神让我很难过。

  惨白的月色,凉凉地浸满整个房间。

  沈言最终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房间,小心地关上了门。我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坐在了地上,眼神路过破碎的玻璃时,停滞在了门上,那原本应该流进光线的门缝,现在是黑漆漆的一片,那道光被分割到了两边。

  沈言没有走,他就站在门口。

  我们两个人都没吃晚饭,沈言在门口站了好久,才回到了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听到他出门的声音。

  我一个人把碎片整理干净,然后把玫瑰放在了桌上,这株玫瑰的花瓣有些干枯了,恹恹地卷着。

  我想我以后应该没有玫瑰了。

  作者有话说:

  弟弟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自残或者过激的行为。我说过,弟弟是有边缘性人格障碍的。边缘性人格障碍会导致本人缺乏安全感,害怕被抛弃,会出现自残,自杀或者威胁他人的行为,甚至一些小小的事情就会脑补出自己被抛弃的场景(比如哥哥和别人亲昵,弟弟就脑补了一堆。)还有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主要表现为冲动,愤怒等,他会因为周围一点点的不同从而被影响(比如哥哥被人说同性恋是有情绪波动,其实已经影响到弟弟了,导致他冲动无法控制。)当然对于这类精神疾病,我了解的程度只是百度和个别资料,。望观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