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以病爱为名>第十章

  【好久不见,秋寒】

  我们学校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活动。比如马上要到的樱花节,没有固定时间就看樱花什么时候开。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活动,毕竟一下午都不用上课。可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大吸引力,不光把时间浪费在欣赏落花上,还要一堆人挤在同一个地方,又挤又乱。

  直到那天,赵辛赫都没来。最近他家里总是有事,我问过他,他总嬉皮笑脸地带过,他不愿说,我就不再问了。

  学校强制教室不能留人,除了高三的以外,其他人都要去樱花大道上,美其名曰,劳逸结合,欣赏大自然。

  我虽然不喜欢,但不得不说樱花的确很美,风一吹飞飞扬扬,漫天的樱花,从天而降,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粉色。此时此刻抬头望去如同动漫里的场景。可太短暂了,落得时间太短,花期也太短了。每一场落花都是盛大而又悲切的告别。

  “沈秋寒。”沈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我缓缓转身就看到他笑得灿烂,却依旧和往常一样没有到达眼底。

  如果不是真的开心,为什么总是要笑呢?

  我见沈言双手合拢着朝我伸来,小心翼翼地,就好像手心里装着什么珍宝。

  我皱着眉看着。

  他见我没反应,也不在意,把手缓缓地打了开来,里面的东西逐渐地呈现了出来,是一捧樱花:“我把樱花留在了手心里,它可以逗留很长时间。”他见我没反应又补充道,“不脏的,我没有在地上捡,它落下的时候我一瓣一瓣接住的。”

  我垂着手,冷漠地看着他。

  “它不是告别,是相逢,是大地和樱花的相逢,是我们和它的相逢。”沈言认真地说道。

  我心中一紧,樱花在我眼里是告别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我一把握住沈言的手腕,没有去控制自己的力道,他手心里的花全部被我这个动作抖落在了地上。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里不安的情绪被强行压在了心底,转而发狠地问道:“赵辛赫和你说过什么?”

  *

  赵辛赫走了,他没有和我道别,没有和我说要去哪,就这么平淡而又猝不及防的消失了。我突然想起他那些不经意的话,也突然想起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以为那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如今才知道他也许想说他要走了,可最终还是决定绝口不提。

  我去他家的时候人去楼空,电话已经是空号,微信也被拉黑了。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的手机里还躺着我来不及看的信息。

  是赵辛赫发过来的。

  上面写着:

  你永远是我的友人A。

  这句话很耳熟,曾经他拼命安利我去看《四月是你的谎言》,里面就有类似的话。我没看过,但是那段时间他总是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于是我就有了印象。

  我一直找到了晚上,却什么都没有寻到,唯一的朋友在四月的时候悄然离场了。

  我带着一身寒意回了家,我以为沈言他会躲着我,毕竟我走的时候脸色很差,还狠狠推了他一把,可他没有,他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回来。在我打开门时就站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出现了不该有的想法。

  还好,有人等我回家。

  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我掐死在了摇篮里,它本就不该存在,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沈言问:“你想知道什么吗?”

  我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沈言的两只手垂在身边,紧紧地拽着衣角,指尖绕着衣袖上冒出来的线头,一截缠着一截,把手指头绕得半红半白。

  “不用了。”我语气平淡地说道。然后在沈言地注视下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沈言的视线有些烫,像是一块烙铁紧紧贴在我的脊背上,好在我习惯了别人的离开,也习惯了自己不是被选择的那个,所以至少在沈言的面前,不会显得那么狼狈。

  只是没有了一个朋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了房间,我直愣愣地摔在了床上,缓缓地将手臂盖在了眼眶上,眼睛有些发热,我想我可能发烧了,只是发烧了。寂静片刻,我才移开了手,压得时间有些长了,眼前有片刻的模糊和重影。

  还好只是眼眶有些发烫而已,还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照常上课,照常下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不少,只是不再有人转头对我絮絮叨叨,只是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赵辛赫的离开,被代替的人不知为何突然成了沈言,他和赵辛赫不一样,永远是安安静的,我有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穿着白色的校服,背着和我一样颜色的书包,眉眼柔和,乖巧地跟着。他很聪明,再也没有提起过赵辛赫的事,也没有打扰我。

  之后又平平淡淡地过了几天。沈君泽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虽然说是生日,其实就是变相的生意上的交流。

  沈君泽生日那天倒是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他在人前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西装革履的模样。

  我和沈言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生日会上另一个焦点,讨好生意伙伴的子女是生意场上的必修课。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沈言不顾我不耐烦的神情,强行跟在了我的身边。

  “你兄弟两个长得真像。”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带着她同样珠光宝气的女儿来到了我们面前,笑得格外殷情。

  我瞥了一眼缩在我身后的沈言,鹿似的眼睛看着我,像吗?一点也不像。

  那个女人见我们没反应,把她女儿往前推了推,女孩长得还可以,就是过于刻意的妆容平白无故增添了几分俗气。

  女孩上前了几步害羞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言:“我叫张梦妮。”

  女孩的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端着酒杯,踩着定制的高跟鞋走了。

  出于礼貌我只好报以微笑:“我叫沈秋寒。”

  我撞了撞没有反应的沈言,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回道:“沈言。”声音有些紧张,听起来干瘪瘪的。

  介绍完以后,谁也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尴尬,女孩回头去寻她的母亲,却怎么也找不到。有些窘迫地红了整张脸。

  “张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去302,女孩子们都在那边。”

  张梦妮抬起头,没有在意我疏远的语气,连忙道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身边的人来来回回地走着,陆陆续续有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然后看我和沈言都只是保持着礼貌的问候,也就渐渐散了开来,变成了大人之间的交流。原本不适的气氛在他们离开的同时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向前走了几步,沈言还是跟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果汁不解地看着他:“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沈言今天穿得和往常不太一样。衬衫扎进了西裤里,外面套了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头发干净地捋到了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这样的装扮不适合他,我想着。

  他应该穿着白色棉长袖,下身再穿条宽松的灰色格子裤,然后头发应该乖顺地躺在额前,这样的打扮才适合他。

  他没回我的话,我也懒得等,平静地收回视线,余光却在路过一处时,僵住了,无法再挪开,我的视线像钉子一般牢牢地扎在某处。

  沈言每次回话基本上要想好久。

  “我怕他们再来。”

  我推开他,没我听清楚他说什么。我眼里只有门口那位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人。他穿得人模狗样,一张好看有特色的脸哪怕在这云集的人群中都显得格外地突出。而这个男人身边正站着沈君泽,他俩靠得很近,低声说些着什么,沈君泽眉眼都是满满的笑。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直白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与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只觉得胃里有东西翻腾着,恶心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我不顾他赤裸的目光,快步朝着厕所奔去。

  我冲进了厕所,门被我摔出了巨大的声响,整个人俯在洗手台上,干呕了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整个洗手间安静得不像话,只有水流哗哗的声响,捣鼓着我的耳膜。

  我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接了水狠狠地揉了一把脸,抬头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双目通红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胸口的那股气死死地挤压着,支着洗手台边缘的双手被我抠得发了青。

  正在这时洗手间的外门被打开,然后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陈明君就站在那里,面色沉静。

  我慢慢地直起身子,睫毛上还挂着水,他的身子融化在了水里。

  “给我滚出去。”我怒吼道。

  陈明君斜靠在门上,没有要走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咔嚓”一声那支烟被点燃了,厕所的灯很暗,烟上的火光在他指尖跳动,明明暗暗。他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了出来,他的脸隐在了烟里,若隐若现。

  “好久不见,秋寒。你长大了。”顿了一会儿,他又缓缓说道:“即使过了那么久,你还是让我那么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