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假孕兔子揣崽碰瓷>第52章 噩梦

  (五十二)

  兔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顾明昼刚喂饱两个崽, 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沈洱上气不接下气的立在门槛边大口喘气,他有些诧异地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怎么感觉才刚过去没半刻钟, 沈洱就回来了, 从内门到账房来回大概也就半刻钟。

  这是去了立马就赶回来了?

  “你、你出来。”兔子指着他,急切地道, “快点!”

  顾明昼在这, 谢珣他们不敢追过来, 机会只有这一次, 如果他告诉顾明昼谢珣他们的计划,顾明昼就不会去, 也不会死。

  顾明昼困惑地看他, 半晌,给两只小崽掖了掖被角,才缓缓走出门外。

  夜幕降临, 他只穿着一件素色里衣, 月光洒在身上模糊了轮廓, 让沈洱恍惚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消失。

  顾明昼伸手抹掉他额头上的汗珠, 低声问,

  “怎么了?”

  月色下,沈洱立在他面前, 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里又浮现谢珣和萧青的面容。

  其实说到底, 谢珣和萧青是为他着想, 担心顾明昼在世上活着会有一日把他杀掉。他不能直说是谢珣的计划,应该委婉一点。

  兔子的情商一瞬增加, 他轻咳了声,故作神秘地道:“本座收到一个消息,紫门关不仅有阜尤在,还有一个很厉害的魔族和一个更厉害的魔族傀儡,如果你自己去的话,一定会死在那里,顺带一提,那个魔族傀儡跟你一样强。”顿了顿,他似是觉得这样说听起来有些太可疑,连忙补上一句,“本座看在你这五年精心照顾超坏的份上才告诉你哦。”

  闻言,顾明昼沉思了片刻,忽地笑道:“就因为这件事,你急成这样?”

  兔子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什么叫就因为这事,你真的会死的,本座劝你不要太对自己的实力自信,本座当年就是对自己太自信才轻敌被封印!”

  “我知道,”顾明昼没忍住又轻笑了声,眼看兔子要急眼,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因为我可能会死,所以你很着急?”

  他话音微顿,忽然伸出手,将身后的门关紧了,不给两个小崽偷看。

  沈洱看到他的动作,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担心我?”顾明昼眸光沉沉,落在他脸上,仔细地在沈洱的眉眼间探寻,“不想让我去?”

  “谁担心你……”沈洱舌头好像打结了一样,心虚地撇开眼睛,不敢对上顾明昼的视线,“本座只是怕你死了超坏会伤心……”

  身前人倏然向他迈了一步,沈洱浑身一颤,分明是想后退逃跑,可脚下却像被钉子钉住般,动弹不得。

  顾明昼眼眸低垂,又迈一步,已经离兔子很近了,可兔子仍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平常这时候,早已经气急败坏地推开他,或者躲得远远的。

  他呼吸微滞,隐隐明白了什么。

  “说话,沈洱。”

  顾明昼紧盯着他,轻声催促,“是不是担心我?”

  他每一次开口都让沈洱心口颤动,这样的悸动让沈洱害怕。心跳愈发的快,沈洱感受到顾明昼那灼烫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双腿不自觉地发软。

  没出息,他骂了自己一句。

  “没有,没人担心你。”沈洱声音愈来愈小,“你死就死呗,本座才不在乎。”

  “真的?”顾明昼捧住他的脸,迫使沈洱看向自己,“你说是真的,我会信。”

  听到这话,沈洱咬了咬牙,把他的手从脸上扒拉下来,“你爱信不信,反正你死了,本座就出去吃恶念,吃很多很多,到你坟头去吃!”

  “哦……”顾明昼意味深长地听着他转移话题,低笑了声,“所以,尊上不在乎我,又何必专程来告诉我紫门关有危险?”

  这人怎么一直刨根问底啊,到底想问出什么来?

  他承认不想让顾明昼死,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当然是因为——

  “因为超坏会伤心。”沈洱干咳了两声,说道:“本座心疼超坏而已,总之本座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就算你死了之后,面对超坏也问心无愧。”

  话音落下,顾明昼蜷紧指尖,抿紧唇,从沈洱脸上挪开了视线。

  “我会去。”

  天地间倏然变得寂静,连虫鸟低鸣都听不真切。

  沈洱几乎以为刚刚出现了幻觉,不然他怎么听到顾明昼说他要去找死?

  “如果真有大邪和魔族联手、又炼制出和我一样强大的傀儡这种事出现。”顾明昼轻轻叹息了声,“除我之外还有谁能阻止?”

  他不去,阜尤会变得越来越强,就算他躲过了今日,往后呢?

  难道要等整个修真界变成炼狱之后,而他这唯一拥有无上天赋、被天道钦定肩负诛邪大任的人,却舍弃天下数万万条性命,独自苟活于世么?

  他做不到。

  “别担心。”顾明昼轻笑了声,“我会活着回来的,不是答应过尊上,爬也会爬回来见你?”

  沈洱一言不发,眼眶却越来越红,定定地望着他,“你一定非去不可?”

  顾明昼敛起笑意,淡声道,“非去不可。”

  沈洱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给他一拳。

  死吧!去死吧!

  顾明昼,以为本座很想管你嘛?

  最讨厌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

  你死了才好,死死死!

  他不要再管顾明昼了,绝对不会再管了!

  沈洱揍完他,转头就气冲冲地推开房间门,钻进被窝,抱着两个小崽,看也不看顾明昼。

  兔子力气还不小,打人挺痛。

  顾明昼抽了口气,在被沈洱捶过的心口轻揉两下,失笑了声,跟随沈洱走进房间内。

  “尊上,晚上吃过东西么?”

  虽然兔子辟谷已久,但每顿都会多少吃一点解嘴馋。

  他备下着沈洱要吃的饭菜,却不见沈洱回头。

  “还在生我气?”

  兔子没有开口,超坏从兔子的怀里冒出脑袋,振振有词地谴责起顾明昼:“你怎么可以惹爹爹生气,爹爹说了,你要是欺负他,爹爹可就不留下来陪我们……”

  下一秒他的嘴就被捂住,兔子把小崽塞回怀里,身形微僵。

  顾明昼了然地低笑,对小崽道,“我知道错了,你帮我问问,你爹爹他想不想吃点东西?”

  沈洱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跟小崽窃窃私语。

  半晌,怀里的超凶小声说:“爹爹说他才不吃你的东西!坏人!”

  顾明昼嘴角微抽,走到他们面前,掀开被子。

  被窝里三只兔子顿时惊慌失措地躲进角落里,顾明昼爬上床,把两只小的逮下来,“超坏,你和弟弟今晚睡隔壁。”

  内门弟子通常只有一个房间,但是超坏长大之后,那张小床就不太能容下顾明昼和超坏两个,顾明昼便跟宗门又要来一个房间,就在隔壁,单独给超坏住。

  负责分房间的是那位掌事大长老唐小书,他老人家大笔一挥,给超坏分了一间比宗主房间还要豪华的大房间,住两只小崽子绰绰有余。

  超坏和超凶不情不愿地看着他,“我要和爹爹住。”

  “不行,占不下。”顾明昼拒绝,把小崽们搁到门外,“超坏,带弟弟去。给他玩一玩上次两两哥哥送你的九连环。”

  超坏登时被转移了注意,兴奋地跟超凶说:“对了,那个九连环我一直都解不开,你肯定可以的!”

  超凶低声答应,目光却看向房间内的沈洱,见爹爹好像没有要阻拦顾明昼的意思,眼底不免有些好奇。

  为什么爹爹明明生气了,却不跟他们一起去隔壁房间睡觉呢?

  难道爹爹是口是心非,其实很喜欢和坏人顾明昼在一起嘛?

  不行,他得问问爹爹。

  可没等他问出口,就已经被超坏一把拉走。

  “哎?爹爹……”

  “走了,我们快去玩九连环啦!”

  超坏临走前还给顾明昼使了个眼色,用力挤眼睛,好像是在说让他抓住机会,把爹爹哄好。

  读懂小崽的意思,顾明昼忍不住低笑出声。

  知道了,他会把握好的。

  门轻轻关上,房间内登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洱和顾明昼面面相觑。

  “我睡地上?”顾明昼低声问。

  沈洱扭过身子,把被子盖回自己身上,没好气地道:“谁管你。”

  顾明昼抿了抿唇,动作熟稔地取出一张软垫,在地上铺平。

  就这样吧,虽然他更想跟沈洱睡在一起,但毕竟五年没见面,总得要让沈洱有个适应的时间。

  沈洱没有听到他的动静,咬紧下唇,莫名开始生闷气。

  以前不让他跟自己一起睡,他都会想尽办法爬到床上,怎么现在倒装起正人君子了!

  虚伪的男人!

  他干脆把被子蒙过脑袋,不再理会顾明昼,自己睡觉。

  *

  夜半。

  兔子走进一个陌生宫殿里,他好奇地四处打量,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抬起头,却忽然看到了一张青面獠牙的可怖面容。

  对方只依稀能辨出个人型,满嘴是血,正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

  兔子虽然没见过他,可心里却好像知道这可怕的怪物就是阜尤。

  他心底悚然一惊,连忙后跳两步想要离开此地。

  还没等他转身逃走,便听到身后阜尤猖狂地大笑出声:“跑什么,你不是来救顾明昼的么?”

  兔子睁大双眼,猛然回过头,看到他手心的长刀竟沾满了鲜血,一滴滴淌落在地,汇聚成一片血潭。

  而在血潭中央,还躺着一个什么东西。

  兔子呼吸停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在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后,眼前陡然黑下。

  一瞬间,天旋地转,世界崩塌——

  那是顾明昼的脑袋,而他的身体,已经被阜尤吃干净了!

  顾明昼死了,他真的死了!

  兔子从窒息的绝望中回过神,一颗泪从脸上倏然滑落,他越哭越厉害,越哭越激动,终于忍不住跪落在地,捧着顾明昼的脑袋放声大哭。

  早说过让他不要来,为什么还是要来!

  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活着,为什么非要去当什么救世主!

  呜呜,不要死,顾明昼,我不要你死,你活过来,快点把脑袋安回去……

  “哭什么呢,沈洱?”

  一道熟悉的声音倏然在耳边响起。

  兔子正竭尽全力地哭着,听到这声音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差点跟顾明昼一块去了。

  半晌,沈洱硬生生被这口气憋醒,他睁开眼,正撞进一双洞黑如墨的眼睛,对方离他非常近,直勾勾地盯着他,神色中夹杂着几分好笑和困惑。

  “做噩梦了,这次又是在梦里被人用剑捅了?”顾明昼笑着问。

  他原本在修炼,忽然听到软榻上传来哼哼唧唧的哭声,就像从前那样爬到床上把兔子抱进怀里,拍着后背轻轻的哄。

  结果没想到兔子哭声越来越大,好像遇到什么伤心到要把自己活活哭死的事情似的,哭得那么伤心可怜,看起来委屈极了。

  顾明昼觉得自己再不叫醒兔子,兔子要在梦里哭得背过气去,便把他低声唤醒。

  “问你呢,做什么噩梦了?”

  沈洱怔怔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甚至忘记问顾明昼怎么在自己床上。

  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啊。

  顾明昼没死,脑袋也没掉下来,身子也全都好好的,没少一根手指头。

  “没有做噩梦。”

  一开口,嗓子哑到沈洱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明昼不大相信,盯着他哭红的眼眶,循循善诱道:“确定?如果你做噩梦了,我可以在这哄你到睡着为止。”

  沈洱可耻地犹豫了。

  半晌,兔子强撑着重复一遍:“本座才没有做噩梦。”

  顾明昼见他不承认,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作势就要起身,“好吧,那尊上继续睡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伸手仔细擦掉沈洱脸上的眼泪,刚要离开,衣服却忽然被人揪住了一角。

  “别人都吓哭了,你就非要问出来嘛?”

  兔子咬牙切齿地开口。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可不想再梦见谁的脑袋滚到他脚边死不瞑目地盯着他了!

  顾明昼身形顿在原地,微微愕然,转过身来看向沈洱。

  兔子紧抿着唇瓣,伸出手,探向他的手腕一寸寸向下,最后抓住他温暖的手掌,轻轻搁在自己的肩头。

  他吸了吸鼻子,不敢看顾明昼的眼睛,嘴上却理直气壮地命令,

  “快点……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