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落了雪，路上还是有些滑。
小满和顺子看着眼前的东西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顺子习惯了叫东家，“东，东家，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对啊，大家这一年来辛苦了，店铺也挣钱了，自然是要过一个好年，忙忙碌碌一年时间呢。”
“好啦，帮忙搬上车，我们去店里吧。”吴小刚拍拍手，笑着说。
“好嘞。”顺子说着便抱起往车上放，心里满是感激，要不是当初媳妇说，要跟着季大哥一家干，自己一定还是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现在一转眼自己不仅有了工作，过年还有这福利。
先是去了刚记暖锅，毕竟是第一家店，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做了这么久的工，还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东家，那可是一袋细粮一袋粗粮啊，还有一罐油，这些东西能让家里人吃上半年的时间了。
和楠瞪大了眼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这是给我们的？”
吴小刚笑了，年终福利，这有什么的，一个个的，拍了拍手，“这不马上要过年了，今天的一切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开店的时候就说过，逢年过节的福利少不了大家的，买其他的东西我都觉得不实用，这个我想着大家应该是都需要的，就给大家都准备了，另外年终奖金，没人二两银子。”
一阵静默。
“什么意思？你们不喜欢这个？”安静的气氛搞的吴小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了。
“没，没有， 还有二两银子啊！”齐光远傻傻的问了句。
“对啊，光远小宝贝。”齐光远霎时红了耳朵，吴小刚特喜欢这么逗他，“这样你就可以买些好东西，去拿给你的恩人唐先生咯。”笑着揶揄了一声。
齐光远这下不止耳朵红了，脸跟脖子也红了，举措的不知道怎么办的好，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飘。
几个人因为吴小刚的玩笑突然笑出了声。
“谢谢老板。”
“不客气不客气。”
这边安顿好，吴小刚一一行人又去了火锅店，火锅店给出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哎嗨，我就知道东家一定会给我们弄点好处，毕竟店都这么赚钱了。”
“就是嘞，我们还想着，这眼看着到年关了，东家也没点动静。”
将东西都给分下去，吴小刚才直起腰说，“今天的成果，离不开大家平日里的细心努力，年关了，给大家准备点东西，好好过个年，给大家几天假期，过了正月十五再来，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好好休息多陪陪家人。”
“好！”
明明店的性质看起来一样，怎么两个店的氛围呈现出来不一样的效果呢？
吴小刚准备了些上好的酒，茶叶去了墨姜家里，墨姜背着手站在院子里赏雪。
听见吴小刚进来，才转过身去，青衣少年，玉树临风，转过来的时候，像是整个雪景都不及他的颜色，但见来人是相识，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你倒是有兴致。”
“一年只有一次，为何不珍惜。”墨姜将人请进屋，斟好茶。
吴小刚喝了一口，咂摸半天，能感觉出来是好茶，但是细品不是他的性格，放下杯子，故作高深的说：“你不猜猜我今天是干嘛的？”
品茶之人勾起一抹笑意，“自然是知道的，你难道不是来给我送钱的？”
好吧，猜出来了，吴小刚翻着白眼，就说不能跟智商太高的人一起玩吧。
“成吧，我七你三，喏，这是你的。”吴小刚拿出来一塌纸递给墨姜，墨姜翻了翻，“看的出来，火锅店的收入好的不得了。”
“那可，也不看是谁开的。”
“......”
两人聊了一会儿，吴小刚比较好奇的是，这院子里除了墨姜，再就是下人，没有其他人了，于是问：“你准备一个人过年？”
屋顶的雪顺着瓦滑落下来，浮雪飘在空中，墨姜定定的看着，想起在墨家的开心日子，“不回去了，寄封信来年再说吧。”
从墨姜家出来，吴小刚又去了李叔那里，有今天也是多亏了李叔的巧手，也无形中给李叔带去了好的生意，算是生意上的往来吧，东西坏了直接找李叔做个新的。
年关将至的前几天，店里基本没什么人来，加之天气原因，路上满是积雪，鲜少有人出来，待着也是无趣的紧，就给店员说了，收拾收拾东西直接回家吧，把吃不完的菜带回来，都让带回去，别浪费了。
关了店，季君衍陪着吴小刚一同回家了。
吴小刚问：“这边的年都是怎么过的啊？”
季君衍沉思半晌说：“记忆中，没什么好过的，放到以前在村子里，要请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祭祀供奉，家里本来没有多少吃的，村子里便村里的人都征集起来，谁家有的东西分点出去。小时候我还挺期待新年，因为会吃到吃不到的东西。”
原来大家的对于年的回忆都是一样的啊，心里盘算着待会买些什么东西好，想起小时候他过的新年的时候。
那个时候，压岁钱都是按一角五角算的，过一个年下来加起来能收到个两元就算是很多的压岁钱了，后来啊，压岁钱变成了一元两元，崭新的钞票，后来的后来，压岁钱变成了五十元，绿色的纸张，再到后来，压岁钱变成红色的百元钞，生活在前进，国家在前进，整个民族都在前进，渐渐的也少了年味。
小时候家里不怎么富裕，养一头猪，天天操心吃的，待到年关的时候拉去宰了，五脏六腑都是肉，舍不得扔，都得想办法吃了，记忆中他最喜欢的还是猪尾巴，嚼起来油香油香的，一根猪尾巴，别人都不能抢，不然自己会哭闹，尽管那猪尾巴上还有毛没有处理干净，却是自己再也回不去的记忆中的味道。
时间推移，年长的人逝世，年轻的该嫁人的嫁人，该娶妻的娶妻，该工作的工作，甚至就连春节这种盛大的节日，也会为了那三倍的工资放弃回家的机会，生活举步维艰，钱开始变的越来越重要了，一年到头，吴小刚渐渐的开始厌恶春节，要花钱的地方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走亲戚要买礼品要花钱，回家的路费，还有给家里小孩，刚出生的孩子压岁钱。
家的方向进了，寒风吹过脸颊，吹散了脸上落下的泪珠，吴小刚有些想家了，尽管两个世界的时间过得不一样，可是到了过年，怎么觉得好像自己像是被丢弃在这个世界上，无人疼爱。
“我也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过春节，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我们一家在一起就可以。”
季君衍没有发现吴小刚的不同寻常，自言自语着，“婉月跟玉书应该会很高兴，以前家里都没几个人，我也不会做什么吃的，都是别人家做好了端过来一碗，年三十的晚上，好凄凉。”
“吱呀”一声推开门，两个孩子转过头来，笑意呈现在脸上，甜甜的一声，“小爹爹~”
拉回了吴小刚的思念，吴小刚走上前，看着两个孩子自己做个雪人，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泪水却是不断，慌了三人，两个孩子站起来一动不动，不知道小爹爹为何哭了。
慌了心神的季君衍更加的无措，忙擦着眼泪，声音里都是颤抖，“怎么了，怎么了你说。”季君衍猛地反应过来，许是小刚想家了，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愣是没有发现小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想家了，我们明天就去看岳...”本来是想说岳父来着，但是一想，自己没有正式迎接，叫岳父好像也不太合适，“明天去就回去看看。”
悲伤一寸寸的扩大，吴小刚摇了摇头，“不是那个家，不是的。”
“不是，不是什么呀，你别哭啊。”
听不懂，季君衍根本听不懂，不是什么呀，慌的季君衍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没事，我们明天就去你想去的那个家看看好不好？”
不知道怎么跟季君衍解释了，吴小刚只是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这么久了，他好想家啊，想回家，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的人和物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没有，明明就是两个世界。
“你不懂，不是那个家，不是的，不回去。”
“好好好，不回去不回去。”
季玉书沉默的将雪人踢到，用脚把雪人踩碎，小爹爹一定是觉得自己摆的雪人太丑了，上次小爹爹哭还是自己把粪蛋蛋塞进小爹爹嘴里，现在小爹爹哭，一定是自己把东西弄的太丑了。
婉月见状，蹲下去，用自己的小手推倒自己搭建起来的雪人，小声的叹口气，拍了拍手，将冻红的双手背在身后，罚站似的站在雪地里，皱着小脸。
无法季君衍只好打横将人抱进屋里，放在床上，吴小刚躲进被子里无声的哭泣。
这么好的一切有什么用呢？家里的人也享受不到不是，自己在这边奋斗又有什么用呢？
想着小刚应该需要自己待会儿，季君衍出了屋，将两个孩子带进屋子里，将身上的雪拍掉之后，给换了衣裳，婉月透露出不安的眼神问季君衍，“爹爹，小爹爹为什么哭啊？是不是因为我们做的雪人太丑了，我，我跟哥哥只是想给小爹爹一个惊喜。”
季玉书狠狠地点头。
“不是，小爹爹想家了。”将婉月眼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想家了，想家了可以回去啊。”婉月偏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是像娘亲一样，所以小爹爹是在想自己的娘亲是吗？”
季君衍点点头。
她知道娘亲是什么意思了，现在小爹爹想自己的娘亲了，“那送小爹爹回去不可以吗？去见娘亲不可以吗？”
“小爹爹的娘亲跟月月的娘亲在一起哦，她们会在一起过年的。”
季婉月不说话了，只看了一眼季君衍，抱起吴小刚给她做的玩偶，沉默着去北厢房，爬上床。
望着被子被供起来一个包，婉月一手抱着自己的玩偶，一手轻拍着被子，奶声奶气的说：“小爹爹，没事啦，爹爹说了，我娘亲会陪着你娘亲一起过年啦，她们在一起也有伴的。”
“没事没事。”
蒙在被子里的吴小刚刘霞滚烫的泪水，老天爷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一个考验，两边对于自己来说现在都是至亲，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走开走开，悲伤飞走啦，小爹爹会开心起来的。”婉月用小手在被子上往一起掬着，掬在一起“呼”吹一口气，像施了魔法一样，将所有的不开心吹走。
季玉书跟在季婉月的身后也上了床，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学着季婉月的动作拍着被子一声不吭。
实在想念，去了趟空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打视频电话给自己的爸妈，无非是想听听声音，见见人影，解解思念之苦。
“哭什么啊，想家了？”
“想家了就回来啊。”
“没事，这不可以视频，还是工作重要，要把工作做好。”
听见母亲声音的吴小刚再次决堤，哽咽的说不出来话，只是听着母亲在那边絮叨。
以前的吴小刚是个直男，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临，死过一次的吴小刚想现在无比的眷恋以前的生活，会时不时的在微信里发一些拥抱的动作，道出爱意的动图，会在语音里说想家了，想爸爸妈妈了。
每一天都过的像是最后一天一样。
跟父母视频了一个小时，吴小刚才觉得自己那点决堤的情绪慢慢收敛起来，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他不知道，还不如直接死透了，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这样自己或许还好受一点儿，两个世界无限的拉扯着自己，只会在里面无限的迷失自己。
季君衍准备好晚饭，也学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坐在床沿上拍着被子，他其实想说，如果可以，都可以跟自己说，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