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手头的一切，季君衍回过头去找吴小刚才发现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心里开始着急了，安顿好自己的岳丈岳母，便急急的出来寻找。
平时也不见他出来跟人聊天什么的，这村子没点灯的都是已经睡下了的，也不可能给吴小刚一个栖身之地，短短时间，这人跑哪里去了。
季君衍边找边小声的喊着，希望他能听到，这黑灯瞎火的。
“小刚，小刚！”
都怪自己，只顾着跟岳丈他们忙手头的事情了，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后天就是自己亡妻的忌日，他只能先紧着这边的。
吴小刚躺在硌人的树干上，越发的委屈，夜深人静，便委屈的哭出了声，他想回去了，这地方待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啊，自己还那么安慰自己的待了那么长时间。
抹了一把，艰难的挪了个地，翻身是不好翻。
“小刚，小刚，你在哪儿呢？”季君衍焦急的声音的传来，季君衍找遍了整个村子，见有亮着灯的便厚着脸皮去敲了敲人家的门，都说没有见到吴小刚，还有的调侃说，两个人吵架了？吴小刚跑出去了？
季君衍没接话，只是道了谢，接着找。
都快走到村口了，季君衍着急了，总不能这大半夜的走出去吧，他都没怎么出过远门，“小刚，小刚。”
抹了把眼泪，吴小刚好像听到了季君衍的呼声，“一定是幻听了，我就不信那个人还会来找自己，切。”掌心按着硌人的树干，粗糙不堪，吴小刚吸了下鼻子，这地方确实也不能睡人，自己凭什么出来啊，自己怎么也算的上是季君衍名义上的妻子吧。
吴小刚咬着嘴唇又从树上爬下来，用袖子擦了下眼泪。
“小刚小刚。”季君衍提着灯笼乱晃，吴小刚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个人会来接自己，吴小刚叫了一声季君衍，季君衍驻足辨别着方向，吴小刚被气笑了，这个傻子。
朝着季君衍的方向跑过去结果一脚踩空，只得来得及“啊”一声。
倒是没有扭到脚，就是摔的痛了。
季君衍几个大步走过来，放下灯笼，扶起吴小刚，“怎么了？摔到哪里了？这儿痛？还是这儿？”
本来憋着情绪的吴小刚在被季君衍抱在怀里怀里之后，情绪就像泄了的洪水一股脑的往外涌。红着眼眶捶了季君衍一下，一下不解气，又来了一下，季君衍没动，任由吴小刚打。
只是将人护在自己胸前，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吴小刚的头发，轻声的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没事了。”
谁都不知道，对于吴小刚来说，这个拥抱来的是多么的及时和温暖，吴小刚压抑的哭声传出来，他不想哭的，但奈何实在是忍不住，他就认识这么一个人，他也不想哭的，又不是个女人，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可委屈了。
季君衍将吴小刚抱的紧紧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今天哪里做的让怀里的人不开心的地方了，才会自己偷跑出来，或者是今天自己的岳丈岳母说了什么，隐忍的在额头落下一吻。
“今天有人说什么了吗？”季君衍捏着吴小刚的耳垂问 。
吴小刚摇摇头，靠在季君衍的胸膛，听着传来的心跳声，有些恍惚，自己是怎么变成了被抱在怀里的。
什么也问不出来，季君衍也不问了，只是将人公主抱起来，灯笼也不拿了，抱着人就往回走。
吴小刚不太想承认自己是个男人，被人公主抱这件事。
但是这个方向，回去也没住的地方啊，看着漆黑黑的路，窝在季君衍的脖子处小声的说道：“可是回去没地方睡的。”
季君衍心里暖烘烘的，吴小刚软软的声音传来，挠的心脏痒痒的不行。
“有的睡，困了你就先睡。”季君衍心里一噎，再一次想起前两天吴小刚说的去庄上住，不能让怀里的人委屈了。
受了一天的委屈加上负气出门又加之刚刚摔了一跤，吴小刚躲在季君衍的怀里阖上了眼睛，剩下的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决定，就交给季君衍吧。
季君衍承诺给吴小刚的，其实也就是季君衍将人抱回家，然后在屋子里将几张凳子搭在一起，凑成一张床板，为了让吴小刚睡的安稳，还拿出了之前他之前跟前妻用过的被子铺在下面，季君衍心里知道自己对不起自己的亡妻，又看着自己怀里的人，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想法，只是这个人的出现让他灰暗的生活泛起了彩色。
整个晚上季君衍也没有车放手，一直搂着吴小刚睡，吴小刚这一夜睡的挺好的，背后暖暖的，也不冷，呼吸平稳，也没有做噩梦。
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月光，落在地上像小颗的珍珠，落了一地，季君衍无神的看着地面，脑子里闪过了好多画面，有之前跟妻子生活的画面，也有妻子去世之后自己被人诟病的画面，自己一个人无助的抱着襁褓里两个孩子站在一片空地面前的样子，再到后来，吴小刚来了之后，生过一场病之后家里的欢声笑语，原来生活中已经浸透了他这么多的影子，逃不掉躲不开。
对不起，季君衍心中有愧，但是死者已死，生者要好好活，他没办法对自己的前妻能有任何的回应，只能将亡妻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好好的抚养长大，被别人诟病也没有关系。
第二天，季君衍早早叫起吴小刚，怕吴小刚面对岳丈岳母尴尬，就带着他去厨屋收拾早饭，两人默契的不提昨天发生的事情，季君衍揉面，吴小刚就坐在木桩上，往灶里添柴，整个人都有些木讷。
完全不管季君衍，吴小刚心想那地也不要了，几个人就先去庄上租个房子，两个人再出去找活计，总比在这鸟窝里待着要强吧，两个小的也需要启蒙，这前后十里都没个能教的人，待在这里也看不到未来。
“小刚，不用再添柴了，够了。”季君衍一声呼喊，吴小刚支起的脑袋一个激灵，连忙把刚塞进去的一块柴拿出来。
饭桌上沉闷的气氛，让吴小刚难以适从，拿起一张饼子咬在嘴里低头吃自己的，也不管两位老人投来的目光，更不可能对上两位人的目光了，就连吃饭吴小刚几乎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季玉书跟季婉月更不用说，平时饭桌上还笑笑呵呵的，今天这种氛围也影响了两个，大气也不敢出，只好慢吞吞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甚至连菜也不敢自己夹。
“孩他爹，中午准备好香火，我们去坟上一趟。”坐在上方的妇人说道。
季君衍回答好的，随后便埋头吃饭了，这个话题过于沉重，对于谁来说都是不想提及的过往，每当这种时候，季君衍都有愧，季君衍很少去岳丈家里，因为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婉月诺诺的声音传来，“舅奶奶，是去看娘亲吗？”
妇人慈祥的揉了揉婉月的脑袋，深深的叹口气，“嗯，去看你娘亲，你去坟上跟娘亲说说话好不？”
婉月跟玉书乖巧的点点头，从小就没见过娘亲，在婉月的记忆中，别人的娘亲都可以抱着，她的娘亲只是一个小土堆，没表情，不说话，婉月不知道，只是顺从着大人，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吴小刚没去，就在家待着，自己去也不合适，还是待家里的好。
绕到后山的季家坟墓，妇人终于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叫她不难过，婉月看着舅奶奶哭，也跟着哭开了。
本就悲伤的氛围被渲染的更加的难过。
妇人跪在坟前，抹了把眼泪，点着纸火，“儿啊，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娘想你了，娘在这边陪你说会儿话，给你烧了点纸钱，你在那边也别省着。”
“两个娃娃长得很好，你不用操心，娘啊，就是想你了。”
声音悸动，连季君衍跪在地上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抱着季玉书大手给季玉书抹了把眼泪。
妇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哭到最后走的时候都没有力气，试探了三四次才起来。
住了一个晚上，两位老人就准备走了，这地方也没住的，在待下去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去哪儿睡，只是有些舍不得两个孙孙，抱着孙孙，就想抱回家自己养着，又怕家里的媳妇会生气，只好亲了又亲。
季君衍和吴小刚一人抱一个娃送两位老人走的时候，村里出来的人个个都往这边看，也不知道他们窃窃私语个什么，吴小刚总觉得他们没安好心。
妇人站在村口看回头看了看，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咋看咋别扭，心里对亲家母的气越发的盛了，这次来也没有去看亲家母，也没必要看，自己的女儿嫁过来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妇人心里其实是有气的。
直到两位老人都看不见了，婉月心情低落的趴在吴小刚的肩头，吴小刚捏捏婉月的脸颊，亲了亲，没有说话，孩子现在心情低落属正常，换谁也接受不了，出了一口长气，就抱着婉月回去了。
婉月瘪着嘴角，将头埋进吴小刚的脖子，小手捏的紧紧的，小声的吸气，脖子传来一阵湿润，吴小刚叹了口气，还小啊，哭吧，“小爹爹。”
“嗯？怎么啦？”吴小刚拍拍婉月的后背，柔声的问道。
“不喜欢这一天。”
“我知道，所以你跟哥哥要认真的对待每一天，要好好的生活啊，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嗯？”
“嗯。”吴小刚怜爱的摸了摸婉月的头。
直到走进家门，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这两个的生日啊，怎么一时间都没有想到给两个过生日呢，这边应该念生辰吧，看着怀里哭个不停地婉月，再看看身后闷闷不乐的季玉书。
现在跟他们两个说生辰应该不会很开心吧。
哄好两个，看着哭累了之后睡着的两个宝贝，吴小刚悄悄的拉着季君衍出来，关上门，扯了扯季君衍的衣袖，小声的说：“今天不是他们两个的生辰吗，晚上的时候要不要做个长寿面？”
季君衍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表情，要不是吴小刚说，他都没想起来，目光沉沉的看向吴小刚，手指动了动,感激的看向吴小刚，“好。”
吴小刚见季君衍答应了，自己先一步走向厨屋，向季君衍招了招手，季君衍跟过去。
吴小刚撸起袖子，指使季君衍，“你负责和面，擀面，我负责择菜。”这边的面不见得比自己吃过的软，那真的需要力气才能揉到一块，这个力气活当然得交给季君衍。
季君衍听话的照做，吴小刚出去拔了几颗菜，抱回来，用水洗干净，切好，中午做完饭用灰埋的火种还在，吴小刚对着拨开，对着灶口吹了吹，看到火星子，往里面塞了几根小的木柴棍棍。
季君衍已经擀好了面，吴小刚起锅烧水，看着锅里的水翻涌，催促着季君衍下面。
没有鸡蛋，本来还想给两个放个鸡蛋，一碗清汤面，几个菜，就成了一碗长寿面，端上桌的时候，季君衍有些想哭，之前的自己根本没有给他们过过生辰，甚至连记都记不起来，他跟别人一样，默契的把这有着灰色记忆的一天选择性的忘记。
两个孩子也从来没问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所以根本没人记起他们两个的生辰。
吴小刚走回屋，叫醒两个。
“起来啦，吃晚饭啦。”拨了拨玉书额前的头发，眼里是不可明说的心疼。
季玉书跟季婉月醒了之后，看到吴小刚坐在床边，磨蹭着躺在吴小刚的怀里，两个都抱着吴小刚，吴小刚只好用两只手轻拍着两个，“吃晚饭啦，不要不开心了，要好好生活，才能对得起这天不是吗？”
两只沉默的点点头，就是不起来，吴小刚还有些不太适应，两个孩子今天异常的安静。
“小爹爹跟你们说，今天做的晚饭可香了，小爹爹在里面放了好多菜呢，放放了好多油，挺香的，你们不赶快起来吃吗？”吴小刚只好换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