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一怔，他的反应从未那么慢过，在桑眠这句话说完之后，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动作和声音都仿佛被封印了，只顾痴痴看着桑眠。
桑眠却不满了，他用力拉扯薄衍的手，没料到薄衍没有丝毫防备，他这一拉，轻轻松松将薄衍拉了一段距离，两人的肩膀撞上。如果不是桑眠半弯着腰，比薄衍高出半个头，他们的脸肯定也会撞上。
但桑眠的下巴还是蹭过薄衍的额头，薄衍依旧没有动，桑眠也没有撤离，薄衍仰起头的同时，桑眠也低下了头，两人的目光撞上，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怎么不说话？”桑眠声音里带着愠怒，“你说过的，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你现在要食言了吗？”
薄衍：“我没有。”
薄衍开口后，桑眠反倒有了耍任性的底气，他甩开薄衍的手，站直了身体，故作凶恶道：“你就有。”
薄衍仰着头，下颌线绷到极限，被桑眠无视的这几天，他瘦了整整一圈，之前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这会倒是轻易就看得清楚了，他的眉间覆着一层阴霾，还有几丝显而易见的落寞与难过。
薄衍这副样子让桑眠看得难受，总觉得，他似乎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做了许多对不起薄衍的事情。
“眠眠。”薄衍伸出手，握住了桑眠的手。
桑眠想要再次甩开，察觉到薄衍的手在颤抖，他立即停止了动作，放任薄衍牵着他。
他没有回应薄衍，等着薄衍自己开口。
“我没有食言，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怎么可能忘记呢，就算你讨厌我，想要甩开我，我也不会松手的。”薄衍越说，握住桑眠手的力道越紧。
桑眠感觉有些疼了，但他没有开口让薄衍松开他。
“我可以抱抱你吗？”薄衍问。
桑眠有些不爽，更多的是为薄衍的小心翼翼感觉难过。
他想要再使用凶恶的语气，出口时，声音却变弱了：“为什么不能抱？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吗？”
薄衍以前不都是想抱就抱吗？
怎么这会那么怯懦了？
薄衍笑了两声，将桑眠拽入他的怀里，终于抱到想念已久的人，薄衍下意识发出低低的叹息声，他的双臂紧紧箍着桑眠的腰，想要将桑眠嵌进他的身体里。
这样，桑眠就不会离开他了。
桑眠趴在薄衍胸膛上，刚靠近薄衍的时候，他就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这会，与薄衍距离拉近之后，酒味变浓了。
他的视线落到桌上还剩一半的酒杯上，不高兴道：“为什么要喝酒？”
薄衍解释：“突然想喝。”
桑眠不会阻止薄衍喝酒，薄衍酒量很好，也有分寸，总是点到即止。
偶尔聚会的时候，无法推辞才喝一次酒，并不频繁。
出去谈生意，这种事情是难免的，桑眠也能理解。
他不理解的是——
“你躲在这里喝闷酒，也不愿意过来找我。”桑眠握紧拳头，轻轻敲了下薄衍的肩膀。
薄衍明明就知道他在宋大宝那里，他既希望薄衍来找他，又害怕看到薄衍。
昨晚一晚上他醒了好多次，每次醒来都期待能在床边看到薄衍的身影，每一次都落空了。
在还没收拾好情绪的时候，他是不想看到薄衍的，但薄衍真的不来，他又觉得失望。
薄衍拍抚着桑眠的背，连声哄道：“我担心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没有过来找你。”
桑眠：“那你就什么都不做吗！”
桑眠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薄衍哪里什么都没做。
在他离开后，薄衍一定找了很多人，才从宋大宝这里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因为害怕他再次逃跑，所以不敢找过来。
“我的错。”薄衍还是将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句话是很多人的借口，由薄衍说出来，一点都不觉得敷衍。
薄衍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得到相同的结果，桑眠更加难受了。
他抬起头，咬住薄衍的脖子，闷哼声飘了下来，落进桑眠的耳里，桑眠充耳不闻，加深了力道，在薄衍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薄衍的动作依旧轻缓，耐心地安抚着焦躁不已的桑眠。
桑眠终于松开了薄衍，他的焦躁成功被薄衍安抚下来，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我突然听到这个秘密，太害怕了，下意识逃跑了。”桑眠撑起一点身体，抬头看着薄衍，认真解释道，“我以为我是丧尸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你突然揭穿我的身份，我很害怕，又听到你的身份……”
丧尸和丧尸猎人是对立面，丧尸不可能不害怕丧尸猎人，尤其是胆小懦弱的小丧尸。
这只小丧尸，每次看到丧尸猎人就倒地装死，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躺平任由人宰割，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丧尸猎人呢。
“我害怕的是丧尸猎人，不是你。”桑眠定定看着薄衍。
这是他花了一天整理出的答案，得到答案后，他就迫不及待回来找薄衍了，他想立刻把这个答案跟薄衍说。
“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薄衍低头，轻轻撞了下桑眠的额头，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紧张，轻声附和：“嗯，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两人对视间，薄衍的脑袋愈来愈低，鼻子擦过桑眠的鼻尖，嘴唇即将相贴前，薄衍的脑袋被桑眠推开了。
桑眠捂着鼻子，故作嫌恶道：“都是酒味，我讨厌这味道，你快去洗澡，不然不要碰我。”
他说着就从薄衍身上下来，拉起薄衍，将薄衍推进了浴室里。
“快洗！”桑眠扔下一句话，就把浴室门给关上了。
很快的，里面便传来哗哗的水声。
-
桑眠勤快了一次，帮薄衍把桌上的酒瓶和酒杯都收拾了。
薄衍他们不让他做家务活还有个原因，他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别人两分钟就能做完的事情，他得花一倍的时间才能做完，效率慢不说，收拾的也不算太干净。
桑眠将剩余的酒倒进了水池里，酒杯随意冲了两下就随手放在了架子上，根本没有察觉到，酒杯底部还没有冲刷干净，酒瓶的木塞也没有塞好，跟酒杯一起放在架子上。
桑眠对自己有着一层滤镜，他觉得自己终于干了次活，是个乖宝宝。
回到薄衍房间时，他整个人都是飘着走的。
他回来没多久，浴室的门倏然打开，薄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与他隔门对望。
“怎么了？”桑眠问。
薄衍：“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进来，眠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好呀。”桑眠一口答应。
在桑眠看来，帮薄衍拿衣服也算是干活。
他小跑着跑到衣柜前，翻翻捡捡，选了一套他最喜欢的衣服。
薄衍还站在浴室门口，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桑眠很少看到这样子的薄衍，平日的强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柔软听话，这会的薄衍，看上去很好欺负。
桑眠一颗心痒痒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在薄衍伸手来接衣服的时候，他故意将衣服抱进怀里，薄衍的手落了空，不解问道：“怎么了？”
桑眠扬起下巴，晃了晃衣服：“我想帮你穿。”
他仿佛抓住了薄衍的把柄似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外表强势，说出的话却少了几分强势。
如果他将‘想’改成‘要’的话，他会完全处于上方。
薄衍将笑意压进心底，没有片刻迟疑就答应了：“好呀。”
桑眠不知道自己大胆的发言意味着什么，在薄衍主动将门拉开，看到薄衍赤/裸的胸膛后，视线再下移，他整个人瞬间烧了起来。
“还、还是你自己来吧。”小怂包高傲了没几秒就怂了，他将衣服塞进薄衍怀里就要跑，手腕被薄衍抓住，身体不由自己控制，被薄衍拉进了浴室里。
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桑眠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不祥的预感升起。
浴室内水汽氤氲，他被袅袅雾气与薄衍滚烫的怀抱环抱着，所有能逃跑的路都被薄衍堵死了。
腰部抵在盥洗池上，室内是热的，盥洗台是冰的，陡然接触，他的身体本能打了好几个颤。
薄衍倾身贴近，左手穿过桑眠的腰与盥洗台之间，替桑眠阻挡了过于冰冷的温度。
桑眠缓解了不少，身体仍旧发着抖，薄衍低下头，他一动作，发尾积聚的水落在了桑眠脸上。
一和薄衍的目光相接，在看清薄衍眸底涌动的暗潮之后，桑眠下意识垂下眼皮，睫毛无助颤抖，他轻轻推搡着薄衍的肩膀，但薄衍什么都没穿，这一碰，他毫无障碍地摸到了薄衍的皮肤。
跟想象中的一样，滚烫得吓人。
桑眠吓得缩回了手，眼睛霎时便红了，小声道：“这里好热，我、我要出去……”
薄衍低低发笑，问道：“眠眠刚才不是说要帮我穿衣服的吗？”
“你、你自己有手呀，可以自己穿，我、我不想帮你穿了……”桑眠结巴了，他想要推开薄衍，又苦于薄衍没穿上衣。平时也没少看到薄衍光/裸的样子，只是这会他异常惊慌。
没开窍前，面对怎样的薄衍都可以坦然对待，开窍之后，薄衍做什么他都会在意，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薄衍对他不是没有欲望的，薄衍喜欢他，这份欲望因为喜欢而更加浓烈。
“是嘛……”薄衍故意拉长尾音，抵在桑眠腰部的手使坏地按了按桑眠的腰，另一只空着的手也不再闲着，按住桑眠的后脑，不给桑眠反应，他的唇就压了上去。
一番唇舌交缠后，桑眠早已失了力气，薄衍的额头紧贴着桑眠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桑眠唇边，低低笑了起来：“我现在腾不出双手，眠眠的手闲着，就不能帮哥哥穿一下衣服吗？”
桑眠：“……”
薄衍这人，真是忒坏了。
提议要帮薄衍穿衣服的人是桑眠，临阵退缩的人也是桑眠。
他开始耍赖，抬起无力的胳膊，抱怨道：“都怪你，被你亲得没力气了，不想动，穿不了，你自己穿吧。”
见薄衍没有出声，桑眠的底气更足，他抽动被亲得发红的鼻尖，委屈道：“这里好热，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你快点放我出去。”
这副娇里娇气的模样落在薄衍眼里，薄衍的心跳频率再次攀升，血液都沸腾了。
见过桑眠许多面，薄衍最爱桑眠冲他耍脾气。
别人发脾气是真的烦，而桑眠发脾气也那般可爱。
薄衍和之前每一次那样，迅速就答应了桑眠，哄道：“好，不在这里待了，哥哥带你出去。”
桑眠没有意识到薄衍话里藏着的深意，他被薄衍抱着出了浴室。
等被薄衍放进沙发里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薄衍还没穿上衣服，薄衍还抱着他。
他说让薄衍放他出去，薄衍真的放他出去了，但他没有加上一句，他一个人出去。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呀……”桑眠一张脸赤红，尽管只能看到薄衍裸/露的肩膀，但知道薄衍没穿衣服，就够让他浑身都烧起来了。
不需要去看，他都能想到薄衍的肌肉，瘦窄的腰身，还有……
尽管薄衍出来前在腰上系了条浴巾，会让他羞耻的被遮住了，可是，他刚才不小心看到了。
只一眼就叫他记忆深刻，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忘记啊！
桑眠忍不住吞咽了下喉咙，眼睛都憋红了，不仅仅是被薄衍方才的吻给亲红的，还有旖旎的想象带来的羞怯。他弱弱开口：“哥哥，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能！”薄衍话音落下，便低头堵住了桑眠的嘴唇。
——说好一辈子都不放手的。
这是桑眠对他说过的话，他将之刻入了脑海中，一辈子都不会遗忘。
即使桑眠让他松手，他也不会松开。
换气间隙，薄衍的大掌轻柔地抚过桑眠的面颊，声音异常温柔：“我答应你，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桑眠：“……”
或许是从未跟薄衍以这样的方式近距离接触，薄衍身体的温度吓坏了他，桑眠比平时还要敏/感，薄衍教了他无数次在接吻时换气的办法，都被他抛之脑后。
这一次，他同样没有成功，呼吸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凌乱，喘息更加粗重。
薄衍这话让他呛了一口，他恼怒地瞪着薄衍，气息紊乱了，开口时就没那么多的气势了：“这话能用在这里吗？你在找借口欺负我！”
薄衍笑着撞了下桑眠的鼻尖，坦然承认：“嗯，我是在欺负你，如果你认为想要跟你做更亲密的事情是欺负的话，那我是在欺负你，不止是这么简单而已，我想用力地欺负你，把你欺负到哭出来，哭着向我求饶，我也不想放过你……”
桑眠：“……”
薄衍毫无保留将心底的欲望说了出来，说的话并不露骨，桑眠却连连颤抖了好几下。
尽管他不了解那些亲密的事情，也能从薄衍的表情窥出几丝害怕来。
他觉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竟然敢去挑衅一头饥饿已久的野兽。
他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也不敢再继续拔老虎的毛了。
“我、我不要……”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薄衍堵住了嘴唇。
薄衍一只手便牵制住了他两只手，他的反抗被薄衍堵在了唇舌间，和薄衍的大掌里。
他的双手紧紧贴在一起，跟只玩偶似的，被薄衍轻易摆弄，双臂抬起放置头顶。
双手被困住，还用这种方法被牵制住。
这下，桑眠真的没有丝毫防御的可能了。
他扭动了下身体，薄衍就伏在他上方，他的每一次扭动，都会撞到薄衍的身体。
薄衍的眼神在碰撞下逐渐染上浓重的欲望。
——我对你是不是没有吸引力呀？
怎么可能呢！
薄衍抬起桑眠的下巴，松开了桑眠的手腕，牵起桑眠的右手，放在他的心口处，声音含着浓重的沙哑：“感觉到了吗？”
桑眠颤抖道：“什、什么？”
薄衍：“你对我很有吸引力，光看你一眼，我的心跳就乱了。”
桑眠：“……”
如薄衍所说，薄衍的心脏跳得真的好快，感觉随时都能冲破胸腔，他的脑电波终于与薄衍同步，想到了前不久才对薄衍抱怨过的那句话。
他对薄衍的吸引力，远比他想得要多。
薄衍的心跳似乎传染给了他，桑眠的心脏也跟着加快了频率，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阵心跳紊乱中，覆在薄衍胸膛上的五指缓缓蜷缩，他小声哀求着：“我、我知道了，那你……可以先放开我了吗！”
“不可以哦。”薄衍‘残忍’地笑着，两人的距离已经密不可分了，薄衍又压紧了一点。
即使隔着一件衣服，桑眠也能感觉到薄衍的体温有多滚烫。
滚烫的唇再次封住他的嘴唇，急切的侵入，比刚才的吻还要强势。
薄衍做到了他的承诺，桑眠被他亲得哭了出来，泪水滑过发红的眼尾，眼睫湿漉漉的，眼尾也一片湿润，他整个人仿佛是水做的，眼睛在哭，身体在出汗。
等到薄衍终于大发善心放过了他，桑眠仍旧哭得停不下来。
薄衍耐心地帮他擦去眼泪，笑道：“乖，别哭了。”
桑眠小时候是真的乖，怎么摆弄他都不会哭闹，只有触到他的底线了他才会发怒，而他的底线不容易触到。
这么多年，被周围的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从没受过苦，愈发的娇纵起来。
他在别人面前还是挺乖的，却将所有坏脾气都留给了薄衍。
薄衍这阵安抚非但没将他哄好，反而让他泛起更多的委屈，脾气发作起来，开始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推着薄衍，虚弱的声音不停喊道：“不、不跟你好了……走开……”
薄衍纹丝未动，细细打量委屈到不行的桑眠，他没有着急，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看到薄衍的反应，桑眠脾气上来，张嘴咬住了薄衍的左肩。
薄衍一怔，笑容缓缓收敛，他按住桑眠的脑袋，将桑眠按得离他更近了，柔声哄道：“眠眠，再咬得重一点。”
桑眠清醒过来，松开薄衍的肩膀，不解地看着薄衍，他怀疑薄衍是烧糊涂了。
薄衍再次按住桑眠的脑袋，逼迫桑眠的唇再次贴上他的左肩，诱哄道：“眠眠再咬咬我吧。”
桑眠：“……”
完了，薄衍是真的生病了。
这想法只在脑中浮现了几秒，在看到薄衍眼里的认真后，桑眠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心念一动，听了薄衍的话，试探着重新用嘴唇贴上薄衍的肩膀，张开嘴巴，牙齿轻轻地咬住了那块位置。
“再重一点。”薄衍说。
桑眠听话地加重了力道。
“再重一点。”薄衍继续说。
桑眠：“……”
他在薄衍肩上留下了一个牙印，这印子很快便能消失。
薄衍非常满意，目光贪恋地落在肩膀上，久久未曾挪开，他的指腹抚过牙印的痕迹，仿佛通过这个齿痕，就能找到过往的一些痕迹。
“我上辈子，是不是咬过你？”桑眠难得机灵劲上线，找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薄衍坐起身，终于给了桑眠足够喘息的距离，他不再求着桑眠帮他穿衣服，自己穿上了衣服。
桑眠缓慢地翻身坐起，刚起身，就被薄衍抱入了怀里。
知道薄衍不会对他乱来后，桑眠不再排斥与薄衍的肢体接触，他乖乖坐在薄衍腿上，缩进薄衍怀里，找到他认为的最舒服的地方窝着。
薄衍的手指穿过桑眠的头发，轻轻揉了揉浅栗色的软发。
“你还记得13岁之前的事情吗？”
桑眠知道薄衍问的是上辈子的事情，这个问题不需要仔细思考，桑眠很快便回答道：“只记得一些，很多都忘记了。”
他记得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只粉兔子玩偶，可惜被他弄坏了，他只能将它埋葬了。
还记得抢不过高级丧尸们，无法吃到新鲜的食物，只能回到福利院继续啃着野草。
还依稀记得人类丢给他的罐头，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吃到一次番茄罐头，至于是谁给他的，他忘记了。
但现在，在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模样的情况下，他本能确定了一个答案。
那个人，一定是薄衍。
“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但是我记得番茄罐头的味道……”桑眠眨了眨眼，努力回忆，缓缓攥紧薄衍的衣服，“是你给我的吗？”
“嗯。”
薄衍慢慢的，将曾经发生在他和小丧尸身上的事情讲了出来。
薄衍本可以瞒着桑眠一辈子，他坚信，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会被桑眠发现。
但听到桑眠说：“哥哥是不会骗我的，我跟哥哥之间永远都没有秘密。”
他动摇了。
他不想辜负桑眠的信任，不想有秘密瞒着桑眠。
他私心也是希望桑眠能想起上辈子的事情的，能够接受他们曾经的敌对关系。
他希望桑眠能够接受他，能够不要惧怕他，不要再每次见到他就倒地装死，或者仓皇逃跑。
他看够了小丧尸缩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看够了小丧尸离他远去的背影。
15岁之后，薄衍就再也没跟小丧尸对视过，再也无法在小丧尸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无法得到小丧尸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坐在小丧尸床边，只有这时候，小丧尸会对他露出恬静的睡颜，不会远离他。
说不出完整的话，却能发出黏黏糊糊的嚎叫声，抱着他的手臂，笨拙撒娇的小丧尸只能存在久远的记忆里。
他想找回他的小丧尸。
因此，薄衍下定了决心，他将秘密全盘托出，给了桑眠最后一次背对他逃跑的机会。
但他不会放手。
薄衍还没讲完，桑眠眼里已经被太多的迷茫给占据，薄衍说的那些事情，他全都想不起来。
但是，他相信薄衍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只有薄衍记得那些事情，想到他曾经跟薄衍那么要好，却因为忘记薄衍，而本能躲避薄衍，想到薄衍是以什么心情面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害怕与逃避的，他的心就疼得难受。
原来，他很早以前就被猎人给盯上了。
那个猎人不是来要他的命的，是来保护他的。
桑眠将脸埋进薄衍怀里，眼泪打湿了薄衍的新衣服，他无声地哭了会，才小声道：“对不起。”
薄衍搂紧桑眠，他没有回应桑眠这句道歉，反而呢喃道：“谢谢。”
谢谢你愿意回头来找我。
谢谢你愿意主动站在我面前，让我不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