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尽头，终将迎来破晓◎
维吉奥转过头, 视线与白慕在半空中碰撞。
那一刻，教堂内的神乐没有了声音，教堂外的厮杀也变成了飘渺的背景, 所有血腥残暴的场景，烈火焚烧的场面都不足以比拟他亲眼见到他最敬爱的老师就是星际海盗的领导者来的更让人心惊。
直到走进教堂的前一刻, 白慕还一度幻想过, 他的老师真的只是去世了，而他是亲眼看着他下葬的, 不可能出现在星际海盗的老巢里。
“为什么？”
白慕还是如往常一般冷淡的神色，这几个字也是平淡的语调, 但是若是细听, 就会发现几个字的语调还是颤抖了。
天蛇星是个异常苦寒的星球，冬季几乎占了全年时间的一半, 也只有盗火者会将老巢建在这里, 就比如此刻, 一阵刺骨的寒风倏然而至, 凛冽的风钻进白慕的衣服里, 好像将他的血液都冻住了。
白慕从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 他对待任何事物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逻辑，他大多时候都温和宽厚, 但是对待敌人, 他从来都是果决而狠辣的, 胜负已分，因果已成, 追究一个失败者为什么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 但他还是这么问了。
“一切都结束了。”
“白慕, 你赢了。”
维吉奥还是那副慈爱的面容, 他抬起右手指向白慕，像是旁观双方对决的裁判，在宣布比分，而不是一个失败者，穷途末路的海盗头目连性命都要不保。
白慕久久的注视着维吉奥，他的目光晦涩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知道维吉奥不会向他解释为什么，白慕忽的想起在他所有与维吉奥的相处中，维吉奥只对他解释过关于机甲制造的问题，至于他个人，他对帝国，对星系，对人类这个种族这个群体，几乎吝啬到没有发表过只字片语的评价。
所以，此刻，他也不会从维吉奥的口中听到任何他想知道的东西。
但是这时，维吉奥却又说：“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我从没怀疑过——”
“什么？”
“白慕！” 韩乃瑾出声唤住白慕，因为他看见白慕此刻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红丝。
“你一直都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此时，联盟军的战士已经完全将盗火者打败了，大批的武装战士攻进了教堂，那些人身上衣裳已经被撕扯的破烂不堪，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但是目光却炯炯有神，又分外坚定。
白慕几乎是发出了一声自嘲似的苦笑，他喃喃重复：“最优秀的学生……”
“所以你当初选择我当你的学生是因为她吗？”
维吉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神色，从继承人菲尔普斯将白慕的资料拿给维吉奥的那一刻，他看着资料右上角那张小小的照片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孩子。
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要收她的孩子当学生，这么多年了，他似乎也有些说不清了，但是她的孩子的一举一动，还有那股倔强的样子都像极了她。
维吉奥像是沉浸在某种思绪里，真的像极了她……
教堂里仍在激烈的战斗，无数的盗火者武装倒下，联盟军的士兵不断向前挺进，好像就要逼近布道台了，但是维吉奥还是丝毫不慌张，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继承人的面子，他才收了这个学生，可是不过一个继承人，何来的面子。
“投降吧，维吉奥。”
白慕的声音明显嘶哑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呼维吉奥这个姓名，那三个字好像沁了毒液，将他喉咙都要腐蚀了。
“你罪恶滔天，你应该受到全星系的审判！”
白慕朝布道台走近一步，坚定的说，但是那几个字却像是花掉了他毕生的力气，他从来都不知道对一个十恶不赦的星际海盗头目宣判竟然如此艰难。
“审判……”
维吉奥听到后微微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但是那一刻，白慕却觉得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难以形容的极度悲怆的神色，只是那点微弱的表情太难捕捉了，白慕甚至一度以为那只是他的错觉。
白慕闭上眼睛，连呼吸抖带着悲哀的意味，好像心底破开了一个洞口，冷风化作利剑从他胸口穿堂而过。
这时，倏忽之间，维吉奥手里出现了一把光剑，那把光剑在幽暗的教堂中显出夺目的光泽，维吉奥握住那把光剑的剑柄，递向白慕：“你可以用它杀了我。”
但是，白慕看到那把光剑的时候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他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还是在韩乃瑾的搀扶下他才勉强再次站稳。
白慕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复杂神色，像是踌躇，像是错愕，像是迷茫，总之，那个向来冷静从容的人，此刻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与力量。
因为白慕认出了那把光剑，那是他的老师维吉奥亲自教他完成的第一件机甲武器。
你可以用这把剑杀了我……
这把剑能不能杀死维吉奥白慕不知道，但是此刻，他却像是要被这把剑刺穿了。
白慕的脸色此刻异常的苍白，他直直的注视着维吉奥手中的那把光剑，那把剑似乎有千斤重，压的他快要窒息。
韩乃瑾侧头去看白慕的脸色，白慕的脸此刻沉的像要滴出水来，韩乃瑾大抵猜到那把剑对白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这时侯，只见韩乃瑾猛然向前一步，像是猛兽扑食般扑向维吉奥，他声音冷肃向尖刀：“维吉奥，不要再做你那自以为是的游戏了，我现在就替他杀了你！”
韩乃瑾伸手去夺维吉奥手中的光剑，维吉奥自始至终都是个学者身份，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光剑瞬间被韩乃瑾夺在手中。
然而，就在韩乃瑾准备挥手劈下之际，轰隆——
紧接着，碎石瓦砾从天而降，顿时，灰尘硝烟铺满了整座教堂，情势急转直下，韩乃瑾再也没机会挥出那一剑，白慕与韩乃瑾同时抱头逃窜，找地方隐藏。
只见一架巨大的机甲直接从教堂的屋顶垂直落下，机甲降落之际，连大地都跟着震颤起来，紧接一阵猛烈的炮火狂射而来，冲进教堂中的联盟军战士无一例外的被这凶猛的炮火轰炸成焦尸残骸。
白慕与韩乃瑾此刻脸色都带上了狰狞的狠戾，看着浴血奋战的战士顷刻间被炸成血肉模糊的残块，暴怒的血液已经冲破头顶！
“大主教！”
“教父！”
这时，两个人从机甲上直降而下，一个身穿一身红色的皮质武装，头发在发顶高高的束起马尾，那是个美丽的少女，但是她的神色冷凝，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白慕一眼就认出了这少女，正是盗火者得圣女，奥莉薇娅。
而另一个人，有着像小山一样魁梧的身材，尤其身上那身钢铁的盔甲更让他看上去勇猛无比，白慕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这一定是盗火者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小山一样的武士扛起手里的迫击炮照着白慕与韩乃瑾躲藏的位置疯狂轰炸，炮火裹挟着巨大的气浪猛袭而来，两人脸上倏然变色，他们拼了命一般飞身窜出，炮火打击在石柱石台上，碎石飞溅，地面坍塌，连教堂的墙壁都出现了龟裂，坚固如斯的教堂现在看上去摇摇欲坠！
“教父！走！”
奥莉薇娅上前拉住维吉奥的手臂将他往机甲的方向拉，维吉奥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他只淡淡的看了白慕一眼，看着白慕在一片狼籍中拼死躲闪，脸上也并无喜怒，随着奥莉薇娅上了机甲。
“阿瓦，我们走！”
将维吉奥拉上机甲之后，奥莉薇娅又朝正在朝白慕与韩乃瑾猛轰炮火的那个武士大喝。
阿瓦随即停止了射击，快速往机甲的方向而去。
“韩乃瑾，不能让他们离开！”白慕慌乱中朝韩乃瑾大声说。
韩乃瑾用力点头，随后，韩乃瑾猛然超前冲了过去，他照着阿瓦的腿狠命的踢了上去，但是这一脚对这个叫阿瓦的巨人似乎作用不大，只见阿瓦转身，一手抓住韩乃瑾的衣襟，狠力一甩，将韩乃瑾整个人都甩给出去，这时侯，维吉奥，奥莉薇娅还有阿瓦全都上了机甲，那架赤红的机甲就要拉升而去，扬长而去！
下一秒，韩乃瑾就轻甲上身，整个人如闪电一般在机甲舱门即将关闭之前，射出炮弹，将舱门炸开，赤红机甲的舱门被炸的碎屑飞落，而驾驶舱中的三个人同样受伤严重，阿瓦同样轻甲上身，跳出舱外，与韩乃瑾战在一起。
双方全都使出了绝命的杀招，瞬间半空中就被炮弹的光焰渲染的明亮如昼，蓝紫色的电光在半空中仿佛铺天盖地的网，将整座盗火者的基地都覆盖住。
白慕抬头看见韩乃瑾与阿瓦在激战，而此时，奥莉薇娅已经启动机甲准备逃离。
这两个人一旦离开，便再难寻觅，只会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白慕几乎以身体的极限速度冲向了那架赤红色机甲，在机甲即将离开的前一秒，他抓住了驾驶舱垂落的缆索，眼见着就要进入驾驶舱时，奥莉薇呀低头朝白慕抿唇一笑，随即一把光刃握在手中，照着那条缆索就割了下去！
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白慕从半空中坠向地面！
然而就在白慕极速下坠的过程中，正在与阿瓦对决的韩乃瑾倏然一个飞跃，逃离了与阿瓦的对战区，几乎是以极限的速度，向白慕猛冲过来，将白慕死死的拖住，而这时，阿瓦的炮火也向两个人射了过来！
几乎是刹那间，韩乃瑾抬起右臂射出炮火的同时，整个人猛然凌空飞升，幽蓝光影如闪电一般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夺目的弧度，韩乃瑾的炮弹与阿瓦的炮弹在半空中相撞时，韩乃瑾已经登上了那架赤色机甲的驾驶舱，炮弹相撞，霎时间，巨大的能量与火焰将整座教堂都烧成了炼狱。
布道台化成了齑粉，盗火者的巨幅石雕崩塌而下，而于此同时，只听奥莉薇娅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教父！”
随着这一声呼喊，白慕透过漫天的硝烟再往半空看的时候，他就看到韩乃瑾轻甲的右臂正提着维吉奥，维吉奥摇摇晃晃的悬在半空中，直到临近，维吉奥被抛在了他的面前。
维吉奥被巨力摔在地上，他的口中涌出了大股大股的鲜血，但他还是踉跄着站了起来，他就任由嘴角的鲜血往下流淌，流进了衣衫里他也不管。
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他还是对白慕展现出一如往日的慈爱微笑，但又似乎惋惜的摇摇头，他用尊尊教导的语气：“你还是不敢杀我，这样不对，对敌人的仁慈只会……”
话还没说完，维吉奥就倏然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睛眨了眨，随后缓缓垂眸看向自己的胸口，汩汩的鲜血顺着他的胸口流淌，很快他胸前的黑袍就全部湿透了，而在那血流的源头，正插着一把手指长的短匕，那把短匕端端正正的直指心脏，可以看的出来，出手的人真的是对他毫无情面，下了死手。
那把匕首是白慕之前伤林泓，割破纳尔逊喉咙好的那把短匕，如今插在了维吉奥的胸前。
维吉奥看着那把匕首竟然露出马脚了一点欣慰的神色，脸上也再也没有什么错愕与惊诧，他直身体向后，垂直的倒了下去。
鲜血将维吉奥身前的地面很快染红，形成了一滩血洼，维吉奥的眼睛在教堂中环顾了一周。
这时侯，联盟的战士再次攻占了教堂，而韩乃瑾与阿瓦的对战也已经分出了胜负，奥莉薇娅被生擒，这场战争最终以盗火者的全盘失败告终，维吉奥都看到了，但是他的眼里却没有任何遗憾或是不甘。
白慕居高临下的我看着正竭力眨眼四顾的维吉奥，他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身体似乎在竭力控制着，他嘴唇紧抿，但却控制不住喉咙滚动，白慕怆然的闭上了眼睛，眼中只有异常的干涩与红丝。
维吉奥的视线渐渐的模糊了，硝烟与火焰都在他眼前汇聚成了斑驳的色块，时间似乎凝滞住，而他好像变得轻飘飘的，他跑啊，跑啊，跑来跑去，跑回了他的家。
他位于天蛇星，这颗寒冷星球上，已经覆灭的小国的家。
他跑进了那栋看起来还不错的宅院，少年的维吉奥悄悄的趴在门外，听着门内父母的谈话。
“维吉奥这学期生物学又拿了满分，连老师都夸他在这方面很有天分。”身为外交官的父亲掩不住兴奋地说。
屋子里温婉的女人附和道：“再过一年，等他分化成年，到时候我们把他送去帝国皇家学院读书，帝国不是有个叫什么IPER生命科学研究院的地方，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去那个研究所？”
“行，行，到时候我试试……”一个偏远行星小到在星系几乎查无此国的一个微小国家的外交官，有什么能力将孩子送去帝国军方掌控的，最顶级的生命科学研究院呢，但他却不想扫了妻子的兴，还是认真的答应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少年的维吉奥第一次听到了那个叫IPER的最顶尖的生命科学研究所。
维吉奥走近了那栋宅子，然而，当他推开门的时候，画面就在此刻碎成无数的碎片，而那些碎片在天空瞬间重新组合，形成了另一幅画面。
那同样满是硝烟与火焰的战场，那也同样是一座神圣肃穆的教堂，他的父亲与母亲被绑在教堂的中央，浑身上下绑满了定时炸弹，炸弹的定时器在不断频闪，教堂里有无数身穿武装的人员，每个人都拿枪对着跪在地上身上绑满炸弹的一对夫妻，其中一人大声说：“去劝说你的国王投降，否则你们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只见外交官凛然的说：“难道投降我就会比现在的下场好！”
“好啊，看来你是真的冥顽不灵啊！那我就让你那愚昧的国王，我那愚蠢的哥哥看看不投降的下场！”
嘣！
嘣！
鲜血和碎肉尸块几乎渐满了整座教堂，连教堂最高的玻璃彩色顶上都挂满了碎肉块。
当这些画面传送给国王及政府官员时，外交官家的孩子维吉奥也在当场，短短十几秒的影像，维吉奥看完后。只有“哇”的一声，将那天吃的所有的食物都吐出来了。
从那之后，维吉奥住了一个月的医院，他住院吃的食物中，再也没有任何肉制品了。
一个月后维吉奥的身体只剩下皮肉和骨头，好像一具行尸走肉，直到父亲生前的挚友来探望他，对他说，帮他申请了帝国的皇家学院主修生命科学，并且与帝国军方的朋友联系过，他只要毕业成绩优异，便可进入IPER研究所。
从此，那双麻木无神的眼睛似乎又亮了一下。
维吉奥顺利的从帝国的皇家学院毕业，也顺利的进入了IPER生命科学研究所，并且被安排进入了IPER研究所最新的科研项目组——
精神力移植项目。
从那以后，维吉奥便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做最辛苦的实验，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最终，这个生物学天才终于攻克了所有高级专家都没有功课的难关，最终完成了第一例精神力移植实验。
当维吉奥将他的成果拿到课题组所有的高级专家面前时，出乎意料的，换来的却不是攻克难题的欣喜，反而是那是青年的维吉奥看不懂的神色。
那些人将他的实验结果和数据都收缴了，然后再也没有和他提过精神力移植项目的事。
几日之后，有人告知他，他被移除了精神力移植项目课题组，换到了一个已经被荒废多年的项目组里。
维吉奥满眼的困惑与不解，但他还是接受了军方的安排。
精神力研究成果向世人公布了，成果一经公布，便引起了全星系的轰动，帝国向IPER研究所提出表彰，那么厚一本的表彰名单，维吉奥兴奋的翻看起来。
第一页，都是军方的高管，IPER研究所的顶层领导。
第二页，研究所的院长，副
院长，主任，副主任，高级专家，高级研究员。
维吉奥的心沉了沉，但他还是告诉自己没关系，自己资历不深，肯定不会排在前边。
维吉奥拿着那本名册，继续往后翻，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维吉奥的手开始抖了。
直到翻遍了所有名册，他依然没有找到维吉奥三个字。
而他现在的项目组已经喊他去干活了，新来一批尿液样本，要他去处理了。
精神力移植在星系引起了轩然大波，受到了军政届，医学届，政客们的广泛追捧，主管IPER研究所的军方官员升了官，院长也升了官，副院长当了院长，主任当了副院长，所有人都因为这个精神力移植项目得了茵封，只有他这个第一个成功完成移植的研究员还在化验尿液。
然而，能化验尿液的日子似乎也不长了。
精神力移植项目经过了几年的临床后，滋生出了一些列道德与伦理问题，滥杀，盗取，强迫移植的现象层出不穷，一时之间，IPER研究所又称了众矢之的，民众的怨气直冲云霄，要求帝国停止精神力移植项目，要求关停IPER研究所。
这时侯，如今的院长，原来的精神力移植项目组的组长，那位高级专家终于找上了维吉奥，问他承不承认是他首先完成的精神力移植项目。
维吉奥缓缓点头说了是。
院长再没说什么，只让他离开回去工作。
第二天，帝国军事法庭的人就来将维吉奥带走了，维吉奥被控间谍罪，反人类罪，煽动战争罪，共八项罪名被军方批捕，至此，精神力移植项目被叫停，IPER研究所销声匿迹。
维吉奥被宣判那天，法槌落下的那一刻，他再次将其所有的食物全都吐在了审判庭上。
维吉奥被关进了监狱，等待行刑改造，然后流放荒星。
绝望，无助，痛苦，在以后的日子里维吉奥几乎从来没有回忆过那一段日子。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行刑的前一刻，他牢室的门却被打开了，从外面缓缓走进了一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男人，那人只说了一句。
你是个天才，不应该死在这里，只要你发誓效忠我，我就立刻带你离开这里。
维吉奥对着那个他连面容都看不清的男人发誓了，于是那个男人成为了他的教父。
由此，他加入了一个叫盗火者的组织，而带他从监狱中离开的男人就是盗火者的大主教。
成为了大主教的教子，维吉奥抓来了所有那天出现在教堂里的人，他参照那段影像一一对照，然后将他们身上绑满了炸弹，将他们推进了教堂里，依次按下了炸弹的定时开关。
教堂里血肉翻飞，尸块铺满地面，血水流成了河，那一刻，是他从未有过的快慰。
大主教从维吉奥的身后走进教堂，看到满地如炼狱般的景象，只微笑对维吉奥说，你做的很好。
几日后，大主教将维吉奥叫到身边对他说，你是个天才，天才无论做什么都是天才，这是你的新身份，我已经给你报了帝国皇家军校的机甲专业，相信你未来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卓越的机甲师。
盗火者需要一个天才的机甲师。
记忆的碎片再次崩塌了，维吉奥似乎又回到了眼下，战火，硝烟，身体流出的血，与他同样倒在地上的尸体，还有眼前整凝神盯着他的年轻人，他最满意的学生，也是杀死他的人。
一切都过去了，维吉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白慕看着眼前这位盗火者的大主教，他曾经最敬爱的老师，以及对他生平一无所知的陌生的维吉奥，干涩的眼睛终于湿润了。
硝烟粉尘弥漫的教堂，白慕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看上去冷酷又难以琢磨，但是另一半暴露在微光下的面容却泛着死亡一样的苍白。
那一刻，所有的喧嚣都如潮水般退去了，教堂中只剩下可怕的寂静。
战斗停止了，厮杀停止了，盗火者最后一处基地被清缴了，麒麟要塞也被攻破了……
白慕抬头看看被炸毁的教堂屋顶，不知什么时候，暗淡无关的天际已经泛起了灰白，星辰隐去了，光明正在从地平线冉冉升起，黑暗的尽头，终将迎来破晓！
韩乃瑾来到白慕的身边，揽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轻声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