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进权谋文成了香饽饽>第102章 城南皇庄(9)

  路晋强忍着疼痛, 认真画着别院的地形图,以及其内的布防。凌南玉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白鹰忍不住看了过去,不禁有些恍惚, 总觉得站在这里的不是凌南玉,而是凌璋。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种处变不惊、杀伐果断的态度, 和凌璋简直一模一样。和有杨清宁在场时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路晋终于把图画好,他放下笔, 让开位置, 道:“小人画好了。”

  白鹰上前将图拿了起来, 来到凌南玉身边。

  凌南玉仅是瞥了一眼, 道:“根据图纸完善计划,三更一到,即刻开始行动。”

  “是,殿下。”白鹰应声。

  “殿下?”路晋惊讶地看着凌南玉, 道:“你竟然是……”

  凌南玉淡淡地看了过去,道:“若我是你,便不会说出来,毕竟祸从口出。”

  “草民不敢。”路晋慌忙垂下视线, 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让人给他止血, 把他看好了。”

  “是,殿下。”

  白鹰让人将路晋带了下去,又派人找来于荣和吴乾军, 确定了攻打计划,只待三更一到, 就发起突袭。

  三更时分,放晴的天空又阴沉了下来,月亮躲到了云层以后,好似清楚接下来会上演一场厮杀,不忍看一般。

  于荣带着锦衣卫通过密道进入别院,他们的计划是先去地牢,解救刑值,再打开别院大门,放吴乾军和白鹰进门。

  于荣带人顺利来到出口,打开机关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暗道。其他人紧随其后,他们扒在门口,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打量外面的情况。

  而就在此时,门口的传来看守的说话声,“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看守打了个哈欠,道:“深更半夜的,除了呼噜声,还能听到什么?”

  “像是机关启动的声音,保险起见,咱们还是进去瞧瞧吧。”

  “应该是晋少,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

  以防万一,两人抽出兵刃来到门前,对视一眼后,猛地推开房门,提着灯笼往里看去,里面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哪有人啊,我看是你听错了。”

  “我听错了?”

  “连个人毛都没有,你说错没错,大晚上的,少一惊一乍的。”

  就在两人推门时,两名锦衣卫已从窗子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绕到他们身后,一人一个,扭断了他们的脖子,随后接住他们的尸体,拖到角落不显眼的地方。

  于荣看了过去,见两人穿着相同,小声说道:“挑两个人换上他们的衣服。”

  “是。”两名锦衣卫利落地换上衣服。

  于荣来到一棵大树前,纵身一跃,跳上大树,随后又跳上了房顶,居高临下地看着所在院落的位置,待确定所要走的方向后,带领众人朝着西院而去。

  他们小心地避过巡视的队伍,顺利地来到西院,于荣身先士卒,纵身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里。

  “啊哈。”地牢门口的看守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去个茅厕,你在这儿守着。”

  “真是懒人屎尿多,赶紧的吧。”

  要去茅厕的看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剩下的那个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从身上解下了烟袋锅,在台阶上磕了磕,又拿出油纸包好的烟叶,捏出少许装进烟袋锅,刚想拿出火折子点燃,上面缓缓吊下一个绳子,一下便套住了他的脖子,随后猛地用力将人整个掉了起来。

  看守扔掉心爱的烟袋锅,拼命地想要挣脱绳子,绳子紧紧套住他的脖子,他越是挣扎勒得越紧,没过多大会儿的功夫,便停止了挣扎。房顶的人渐渐松了绳子,底下的锦衣卫见状伸手接住尸体,拖到了阴暗的角落。他们配合默契,转眼的功夫两名看守就已经死于非命。

  同样让两名手下换了看守的衣服,留他们在门口守着,于荣则带剩下的人打开密道,进了地牢当中。

  刑值被关在木牢中,蓬头垢面,浑身是伤,堂堂侍郎大人,朝廷三品大员,如今却成了阶下囚,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被人抓到了地牢中。经过两日的讯问,他终于搞明白一件事,是有人刻意陷害他,说他发现了藏在皇庄里的秘密。一开始他没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若想杀了他,直接动手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后来他想明白了,栽赃他的就是杀害路大有的凶手,凶手觉得路大有的死并未得到朝廷的足够重视,所以便想留下他的命,三品朝廷大员的命比一个皇庄管事要管用得多。

  想明白的刑值不禁暗自苦笑,没想到他本是算计杨清宁,却愣是把自己算计进去了。不过也好,若他的死,当真能让朝廷重视,那他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有些对不起跟他来的那些伙计。

  他忍着疼痛翻了个身,心里琢磨着凶手到底是谁,思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个人,只是他没有证据。以凶手在那些人心中的地位,即便他说哑了嗓子也不会有人信。

  脚步声响起,刑值转头看去,昏黄的火光下,一个人影走了过来,他伸手拢了拢挡在眼前的头发,努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可是是他猜测的那个人,过来送他上路。可入眼的人脸有些出乎意料,他下意识地撑起身子,却忘了自己的手臂被打断了,疼得他‘哎呦’一声。

  于荣听到惨叫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刑值。他加快脚步,来到近前,抽出佩刀,砍断木牢上的锁链,上前将刑值扶了起来。

  确定了于荣的身份,刑值忍不住出声问道:“于指挥使,你怎会在此处?”

  “皇上派宁公公前来皇庄查访,发现了皇庄里藏得秘密,便请求皇上派人支援,清缴皇庄内的逆贼,我是奉命而来。”于荣三两句话解释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宁公公来了?”刑值的眼睛一亮,不顾身上的疼痛,问道:“宁公公何时来的,他是如何发现皇庄的秘密的?”

  “刑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清缴行动还在继续,我救大人出去后,还有其他任务。”于荣转头看向身后的锦衣卫,道:“你们过来两个人,架着刑大人出去。”

  两名锦衣卫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刑值。

  刑值强行按捺住心里的好奇,跟着他们出了密道,只是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竟有被锦衣卫救的一日,如今再一看,他们似乎也并非那么惹人厌。

  “我身上有伤,跟着你们只会误事。你们将我送到隔壁空置的院子,我只要躲好便可。”

  于荣想了想,便同意了,将刑值安置在隔壁的院子里,又留下两人保护,这才带人摸向门口的位置。

  他们躲在阴影处,仔细观察着大门口的守卫,门口有四个看守,门房里还有四个,一共八人,而他们这里也有八人。

  只是门口挂着一排灯笼,将四周照的灯火通明,只要他们一靠近,一定会被发现。只要那些守卫不傻,定会发出劲爆,所以想悄无声息地解决他们,还得动动脑子。

  于荣仔细思量着,眼角余光扫到了穿着看守衣服的锦衣卫,随即眼睛一亮,朝他们招招手。

  两人见状急忙上前,于荣在他们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两人点点头,悄悄潜入黑暗中,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又回转,与方才相比,两人身上多了浓重的酒味。

  他们并未回到队伍当中,而是与众人拉开距离,从正面走过去。

  “别……别走啊,我、嗝、我还没醉呢,咱们接着喝!”

  两名锦衣卫一前一后,一步三晃地朝着门口走去。

  “不……我不行了,明……明儿再喝!”

  门口的守卫见两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出声呵斥道:“你们停下!再往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其中一名锦衣卫左脚绊了右脚一下,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前栽去,一头栽在了地上。

  “唉,你等……等我。”另一名锦衣卫直愣愣地走过去,被地上的人绊了一脚,直接趴在了他身上。

  两人想要起身,又起不来,就像纠缠在一处的蚯蚓,在原地蠕动着。

  门口看守见状放松了警惕,“这谁啊,竟喝这么多酒。”

  “若被路爷知道,这俩小子可有罪受了。”

  领头的看守皱着眉头看着,见两人没了动静,甚至还打起了鼾,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道:“你跟我过去看看。”

  两人一起走向倒在地上的锦衣卫,待来到近前,抬脚踢了踢两人,锦衣卫抬了抬手,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随后就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地躺着。

  看守蹲下身,想要看清两人的脸,却见地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匕首一划,便割断了他们的喉咙。两人背对着大门,挡住了大门口看守的视线,在其他人看来,他们正打量着两人的模样。

  “头,他们谁啊,谁班上的?”

  话音刚落下,突然从房顶上跳下两个人,落在两人身后,直接上前捂住他们的嘴巴,割断了他们的喉咙。解决掉外面的四人,门房里打盹的四人就好说了,他们打开房门一拥而上,四人便死在了睡梦中。

  门外等候的众人见大门打开,抽出兵刃就冲了进去。一场厮杀就此开始,一炷香后便已结束,没有任何悬念。别院被清理干净,里面的人全部斩杀,没有一个活口。

  凌南玉带着路晋在别院里转了一圈,就是要带他看满地的尸体。

  于荣快步走到近前,道:“启禀殿下,别院内八十七人,全部斩杀,并未发现路占城的踪影。”

  凌南玉转头看向路晋,道:“路占城在何处?”

  即便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也难掩这浓烈的血腥味,路晋看着满地的尸体,脸色又白了几分,听到凌南玉发问,急忙答道:“草民不知,草民走之前他还在。”

  “若他出去,一般都会去哪儿?”

  “要么去双龙山,要么在村子里转转。”之前的事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听到凌南玉的问话,就会马上回答,不敢有半分犹豫。

  “你不是刚去了双龙山吗?他为何还要去?”

  路晋胆战心惊地答道:“许是有什么事。”

  凌南玉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你可知为何没有一个活口?”

  路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道:“草民愚钝。”

  “因为他们该死。事实上你比他们更该死,只是你比较幸运,有我用得着的地方。若我觉得你也没了用处,你的下场会跟他们一样。”

  路晋被吓得冷汗直冒,道:“是,草民明白。”

  “除了你说的那两个地方外,路占城还会去何处。”

  “去……”路晋绞尽脑汁想着,唯恐晚一会儿小命就没了,“进城!没错,他有可能进城了。”

  别院中满地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虽然路晋可以移开目光不去看,可浓烈的血腥味却是他无法逃避的,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不自觉地去想象那血腥的画面。他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所以努力思考着路占城会去的地方。

  “进城,他有可能进城了!”

  路晋的话出乎凌南玉的意料,不由蹙起眉头,道:“为何这么说?”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城一次,一是为了送货,一是为了向上边回禀皇庄里的事。”

  “你去双龙山是为取货,尚未返回,他为何提前回京都?”

  路晋稳了稳心神,道:“我刚从双龙上回来,路上未曾见到路占城,而村子已被你们占领,他也不可能回得去,所以只有回京这一条路。他很有可能是知晓了你们的清缴计划,这才回京报信。”

  凌南玉看向白鹰,道:“你派人即刻回京,将此事禀告皇上。”

  “是,殿下。”白鹰领命,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凌南玉接着问道:“藏在你们幕后的人是谁?”

  “草民不知。一直都老……路大有和那人单线联络,后来路大有出事,应是路占城顶替路大有,此等隐秘的事,他们不可能告诉我们这些小喽啰。”

  凌南玉平静地看着他,道:“对于那人的身份,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凌南玉面无表情,路晋却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他本能地吞了吞口水,道:“草民……草民曾无意间听到路大有与路占城的对话,说那人位高权重,深受皇上信赖。其他的,草民便不知了。”

  “位高权重,深受皇上信赖?”凌南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沉默片刻,道:“你说的这话太笼统,和没说一样,我相信你还能记起点什么。”

  “殿下,草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不着急,你慢慢想,我等得起。”凌南玉看向他的左手,道:“你的手看上去已经止血了。”

  路晋心里一紧,哪能听不出来凌南玉话中地威胁,绞尽脑汁地回想有关信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凌南玉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给他极大的心理压力,出了一身冷汗,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得十分难受。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他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他应该有胃疾,每次路大有回京,都会带上紫苏佛手茶。”

  凌南玉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路晋见状不由长出一口气,道:“希望能帮到殿下,以赎草民之罪。”

  凌南玉转头看向于荣,道:“带他去书房,让他画出双龙山的布防图,以及山洞内部的地形图。”

  “是,殿下。”于荣领命,抬头看向路晋,道:“走吧。”

  路晋急忙应声,跟着于荣走了出去。

  凌南玉扫了一眼身旁的众人,道:“把别院打扫干净,尸体全部清出去。”

  “是,殿下。”

  别院清理完毕时,已经是后半夜,凌南玉回到杨清宁的马车前,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看,见他正在沉睡,小声吩咐道:“驾车稳着点,别吵醒了他。”

  “殿下是否上车?”

  凌南玉摇摇头,道:“不了,我骑马便可。”

  小瓶子坐上车辕,抖了抖缰绳,马车便缓缓走了出去。马车走得十分平稳,杨清宁并没有清醒的迹象,他们很快进了别院。

  虽然尸体都被清了出去,可那血腥味一时半会散不了,依旧刺鼻。凌南玉带着小瓶子进了为杨清宁专门准备的院子,这里没死过人,屋子里也点了熏香和炭火,这样便闻不到那腥臭的味道。

  待马车进了院子,杨清宁依旧没有清醒,凌南玉便察觉出不对劲,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小瓶子,去叫吴乾军过来,要快!”

  小瓶子一听便知,定是杨清宁的病情又有反复,来不及多问,便走了出去。

  凌南玉用被子将杨清宁裹了起来,随即抱起他下了马车。车外的营骁卫一看,连忙上前想要帮忙,却被凌南玉躲了过去。他抱着杨清宁快步走进正房,将他小心地安置在床上。

  “去问问路晋,药房在何处。”

  “是,殿下。”

  没过一会儿,吴乾军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杨清宁,道:“殿下,公公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你过来给他瞧瞧。”凌南玉让开床头的位置。

  吴乾军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伸手为杨清宁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怎么样?他的情况如何?”

  “公公只是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殿下无需太过忧心。”

  “风寒与旁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他……”凌南玉看着昏睡不醒的杨清宁,满眼尽是心疼,道:“我已让人去询问药房在何处,你去抓药,熬药的事也交给你了。”

  吴乾军明白凌南玉的意思,道:“是,殿下。”

  杨清宁并非完全没有意识,能听到凌南玉的话,他很想出声安慰,只是身体太过虚弱,根本醒不过来。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四下看了看,房间里没人,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额头,头昏脑涨的感觉依旧在,不过烧已经退了。

  由于发烧的缘故,他的喉咙干涩难忍,一吞口水就好似被小刀剌过一样,疼得厉害。他看了看桌上的茶壶,掀起被子便下了床,身体太过虚弱,双腿有些发软,从床边到桌边,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生生出了一身汗。他喘息地坐了下来,拎起茶壶倒了杯茶,也不管冷热,拿起便喝了一口,温水流过喉咙,虽有些刺痛,却舒服了许多。

  房门被推开,小瓶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见杨清宁下了床,连忙走了过去,道:“公公,您怎么起身了?”

  “我喉咙干涩,起来喝杯水。”

  “门外有人侍候,您只要叫一声就成,何必自己起身,万一再染风寒,该如何是好?”小瓶子边说,边扶起杨清宁,重新躺了回去。

  “不过是起来喝杯水,不必大惊小怪。殿下呢?”

  “今日围剿双龙山,殿下也跟了去。”

  杨清宁眉头微蹙,不放心地问道:“他们都跟着吗?”

  “都跟着呢,这别院只留了少许人手。”

  杨清宁点点头,道:“殿下虽聪慧,到底年纪小,经的事少,有他们跟着,我也放心些。”

  “听白鹰说,在清缴别院前,他们抓到了路家的家生子路晋,他对别院和双龙山都十分了解,别院几乎零伤亡拿下,都是因为路晋画了别院的布防图。后来,殿下又让他画了双龙山的布防图,以及山洞内的地图,有了这两张图,他们此行定能事半功倍。”

  “路晋?在何处抓的?”

  “路晋从双龙山下来,打算去一趟南田村,被留守的营骁卫抓获。”

  杨清宁点点头,道:“那路大有的儿子呢,抓到了吗?”

  “没有。”小瓶子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别院里的人都死了,并未发现路占城的踪影。”

  “都死了?”杨清宁蹙起了眉头。

  小瓶子如实说道:“殿下怕走漏风声,便下令格杀勿论,别院八十几个守卫全部被杀。”

  “这些人无恶不作确实该死,只是他们之中有杀害路大有的凶手,现在人全死了,案子还怎么查?”杨清宁的眉头越皱越紧,担忧道:“殿下还未成年,若被朝中那些言官知道,他曾下达这样的命令,怕是又会生事。”

  小瓶子还以为杨清宁会生气,怪凌南玉杀心太重,没想到杨清宁只是担忧案子查不下去,担忧凌南玉会被言官弹劾。

  “公公,刑部侍郎刑值刑大人一直想见您。”

  “他在何处?”杨清宁眼睛一亮,道:“他失踪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清楚,公公若是精神尚可,不妨见他一见。”

  “也好。”杨清宁对刑值久闻大名却从未见过,心中难免好奇。上次的宁远灭门案,刑值是上折子的那个,按理说他们本应该见上一见,可案子的进展太快,还未来得及,就查得差不多了,后来他把案子交了出去,没机会再见刑值,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自然是要见上一面。

  “公公已一日未曾进食,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见刑侍郎吧。”

  小瓶子不说还好,一听他说,杨清宁的肚子就叫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有些赧然地笑笑,道:“你说的对,先吃东西,省得失礼。”

  炉子上一直在熬着粥,小瓶子只需盛出来,配上小菜即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饭菜便端了上来,也不知是否真的饿了,杨清宁只觉得这白粥也是格外香,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块油饼,这才放下了碗筷。

  听闻杨清宁醒了,一身是伤的刑值按捺不住,一瘸一拐地来见他,他对杨清宁的好奇,不亚于杨清宁对他的好奇,只是苦于没机会见面,两这也算是双向奔赴。

  房门被推开,小瓶子率先走了进来,他打着帘子站在一旁,让刑值进来。

  “刑大人来了。”杨清宁并未起身,微笑着解释道:“咱家身子不好,无法起身,还请刑大人见谅。”

  “无妨,无妨,是我叨扰了。”刑值摆摆手,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前,坐在了小瓶子给他搬的圆凳上。

  杨清宁打量着刑值,和他想象中的工于心计的精明模样不同,刑值是典型的古代美男子,留着胡须,温文尔雅,只是被用了刑,脸色有些苍白。

  “咱家对刑大人早有耳闻,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见面,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

  “公公,咱们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刑值也在打量着杨清宁,男生女相,五官秀美,气质绝佳,若非知晓他的性别,百分百会将他认为女子。其实在除夕宴上,刑值也曾远远地看到过杨清宁,只是距离有些远,只看得见大概轮廓,看不清具体长相。

  “那咱家便直接进入正题。”杨清宁也不喜欢假模假样的客套,既然刑值这么说,他索性问出心中疑惑,“在清缴皇庄附近的村子时,咱家曾派人与大人联络,却并未发现大人的踪迹,看大人这一身狼狈,应该是被他们抓了,这是何故?”

  “有人陷害我。”刑值顿了顿,接着说道:“四日前,我正在房中整理案卷,便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我心里一紧,透过门缝往外看,发现跟着我来的侍从和侍卫,正与别院的看守打斗。我心知不好,只是被堵在了屋里逃无可逃,随后便被抓了。”

  “大人说陷害,这是何意?”

  刑值不答反问:“公公可知杀害路大有的凶手是谁?目的又是为何?”

  “咱家虽不知凶手是谁,不过也有些猜测。那凶手杀害路大有,并将其被害的消息散出去,目的是想引起外界对皇庄的关注,尤其是皇上,他是想曝光皇庄里见不得人的勾当。至于是谁……”杨清宁的嗓子一样,忍不住‘咳’了一声,道:“这个凶手能在重重防守的别院杀人,应是别院中人,且是路大有身边的亲信。”

  杨清宁说话时,大脑在飞速运转,好似明白了刑值口中的陷害是什么,道:“我知道了。”

  刑值闻言急忙说道:“公公不妨说来听听。”

  “大人被陷害是在四日前,那时清缴行动还未开始,他们并不知咱家已经来了皇庄,包括那个凶手在内。他觉得路大有的死,并未达到他预想的效果,便设法让幕后之人以为大人已然知晓皇庄的秘密,这样一来,他们为了保守秘密,势必会杀人灭口,然后凶手再将大人被害的消息散播出去。刑部侍郎可是三品朝廷命官,那小小的皇庄管事可比不得,皇上势必会派人前往皇庄调查,到时皇庄的事便瞒不住了。只是那幕后之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杀了大人的后果,所以他们要做的是拉你下水,而非杀你。不知咱家说的可对?”

  刑值越听,眼睛越亮,看向杨清宁的眼神越发炙热,赞叹道:“都说公公断案入神,之前只觉得是那些人夸大其词,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刑某佩服,佩服!”

  杨清宁谦虚地笑了笑,道:“咱家这也是误打误撞,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

  “公公太谦虚了!九年前的秦流案、秦淮案,还有前段时间的宁远灭门案,这可都是公公调查的,若说公公是误打误撞,那这人岂非是傻子。”

  “若说聪明,咱家还真不及大人。”杨清宁笑了笑,道:“大人和监正好算计,将咱家算计了进去,若非如此,咱家怎会在此。”

  “我就知道瞒不过公公。”刑值并没有否认,而是哈哈一笑,道:“我和监正也是迫于无奈,公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与监正是想为百姓做点事,只是做事也要注意分寸,否则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选择公公,我和监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公公与太子殿下感情深厚;二、公公深受皇上倚重;三、公公是御马监掌印;四、公公擅刑事,实在是不二人选。”

  刑值的爽快,让杨清宁备有好感,笑着说道:“那咱家是否还要谢谢两位的抬举?”

  “公公若是心气不顺,我给公公赔个不是。”刑值拱了拱手。

  杨清宁挑了挑眉,道:“如此简单?”

  皇庄的事能得以解决,且速度这么快,全是杨清宁的功劳,刑值心里有数,爽快地说道:“那公公想如何?直说便可。”

  “听闻刑大人写得一手好字。”

  刑值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道:“成,待我回去写上十幅,亲自给公公送去。”

  “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公公的问题问完了,那是否该公公为刑某解惑了。”

  “咱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路大有被杀一案,大人是否已经锁定凶手?”

  刑值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虽有些猜测,却没有证据。”

  杨清宁紧接着问道:“那人是谁?”

  “路大有的贴身护卫李华。”

  “大人因何怀疑他?”

  “那路大有虽未习过武,却力大如牛,能杀得了他,还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必定是对他下了药。能接触路大有饮食的,除了他专属的厨子尤达,就只剩下他的两个贴身护卫,一个是李华,一个是路奎。路奎和路晋一样,都是路家的家生子,爹妈兄妹全在路家做事,与路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基本可以排除路奎。”

  见刑值吞了吞口水,杨清宁抬头看向小瓶子,道:“给

  刑大人倒杯水。”

  小瓶子应声,给刑值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刑值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随后说道:“尤达是厨子,若路大有被人用了药,第一个怀疑的定是他,他要杀人,也不会用这种蠢办法。而那个李华,本是小李庄的村民,因身手不错,被路大有看中,收到了别院,据说他用了整整五年,才被路大有信任,作为贴身护卫。而就在他被提拔为贴身护卫的一年后,路大有便死了,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

  杨清宁提出疑问,道:“刑大人能想到这儿,路占城应该也能想到,那他为何不怀疑李华?”

  “在路大有死亡当晚,李华去了双龙山,有不在场证明。”

  “这……刑大人可是破解了他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的?”

  刑值苦笑着说道:“还未来得及,然后就被抓了起来。”

  杨清宁点点头,“原来如此。我的问题问完了,大人有何想问的,直接问便可。”

  刑值迫不及待地问道:“听闻公公是年后来的皇庄?”

  “是,初五方才过来。”

  “初五到今日不过十几日,公公是如何将皇庄里的事查清的?”

  杨清宁听他这么问,索性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

  “公公仅凭蛛丝马迹,便能猜到他们费尽心机藏的秘密……”刑值听后,眼睛亮得好似二百瓦的灯泡。

  杨清宁被他看得不自在,道:“咱家这也是误打误撞,误打误撞。”

  “公公是因何进的宫?”

  话题转移得有些快,让杨清宁有些跟不上,停顿了一会儿,方才答道:“父亲好赌,输光了家产,便将咱家送进了宫。”

  “这种人不配为人父母,实在令人发指!”刑值听后猛地站了起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道:“若公公没有进宫,而是选择科举之路,成就将不可限量!可惜,实在太可惜!”

  杨清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好笑地说道:“大人不必如此,咱家并不后悔入宫,若非如此,咱家又怎会遇到殿下。殿下聪慧孝顺,好学上进,定能将南凌国发扬光大。”

  刑值闻言点了点头,道:“公公说的也是。若非公公悉心照料,太子殿下也不会有今日,只能说天意如此,只是为公公惋惜。”

  因着对杨清宁能力的认可,刑值便将近两年所遇的难题,一一讲给他听。杨清宁认真听着,在思考过后,说出自己的见解。两人你来我往,说得口干舌燥,茶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完全忘了时间,待他们回过神来,房间里已经掌了灯,还是小瓶子出声打断两人,他们在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双龙山上,凌南玉站在一棵大树下,眼睛看向别院的方向。

  白鹰撞了撞吴乾军的手臂,示意他上前。吴乾军用眼神问他‘你怎么不去’。白鹰小声说道:“我又不会医术。”

  吴乾军语塞,犹豫片刻走了过去,出声说道:“殿下可是担忧公公的病?”

  凌南玉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否醒了。”

  “咱们来之前公公的烧便已退了,这会儿应该醒了。”

  凌南玉戴上兜帽,道:“你说他的身子可还有好的可能?”

  吴乾军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若是一直养着不生病,有好转的可能,只是不可能痊愈。”

  凌南玉深吸一口气,道:“到底是我牵累了他,好好一个人,变成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吴乾军闻言安慰道:“殿下,这并非您的错,要怪就怪陈钰,是他图谋不轨。”

  “若非我的身份,若非为了保护我,他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殿下……”

  “我没事。”凌南玉打断吴乾军的话,道:“也无需安慰。”

  “是。”吴乾军看着凌南玉的背影,突然有种自己所面对的不是凌南玉,而是凌璋的错觉,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

  白鹰走了过来,道:“殿下,吃食已经准备好,您用些吧。”

  凌南玉点点头,抬脚走了过去。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不敢生火,所谓的准备,也不过是将带来的食物摆进盘里罢了,一盘油饼,一盘熟肉,一碟点心。

  凌南玉吃了点油饼和点心,便放下了筷子。

  于荣解下水囊,道:“殿下,属下这里有酒可以御寒。”

  凌南玉并未去接,皱眉说道:“行军打仗,不许饮酒,于指挥使可是忘了规矩?”

  于荣急忙解释道:“殿下,臣不曾饮酒,只是怕山上太冷,专门为殿下准备。”

  “不必,这点冷我还受得住。”凌南玉也没让于荣难堪,道:“有劳于指挥使了。”

  于荣躬身说道:“殿下言重,是臣思虑不周,不会再有下次。”

  “清缴双龙山事关重大,虽然此次作战由我只会,但我毕竟年幼,经的事太少,若作战计划有何不妥,你们尽管指出,不必因我的身份,而有所顾忌。”

  白鹰接话道:“殿下放心,臣等明白。”

  吴乾军也开了口,“臣等之所以不说,是因殿下的布置并无不妥,而并非有所顾忌。”

  “那就好。”

  距离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凌南玉的心却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不安越发强烈。

  “不好!”凌南玉猛地站起身,脸色十分难看。

  白鹰见状出声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这里交给白鹰指挥,于荣配合行动,吴乾军带领营骁卫随我回别院!快!”

  “别院?”吴乾军率先想到的便是杨清宁,道:“难道……”

  “消失的路占城!”凌南玉没在多说,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