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烂热重启>第39章 细思极恐

  这几字落下,塔罗脸上皆是货真价实的惊讶,她几乎手足无措:“……你要自尽?我只是想困住你再想解法,为什么——”

  我打断道:“你觉得还来得及想解法吗?要是真拖到最后时刻,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果我彻底被怪物控制,你根本毫无办法。到时候,整个基地塔的人或许都活不下去了。”

  我看着她,淡淡道:“塔罗,你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也担不起。若真如此,沈无万死难赎。”

  她沉默。

  “你心里其实明白,没别的路可以走。”我笑道:“你先前说我傲慢,的确在理。如今我也算咎由自取,不必同情。”

  几年过去了,也只有最多百分之二十的常见诅咒有化解方法。

  如果小女孩的诅咒是刚染上的尚且有几分机会,现在却已经几乎到了窗口期末尾,理性来说,已几乎无解。

  更何况,诅咒的来源是【丢手帕】这种高阶怪物。

  ——奇迹这种浪费情绪又不理性的东西,只有小孩和愚者才会相信。

  她沉默许久,忽然道:“你不管你徒弟了吗?”

  “管。所以我一开始便说了,裴追不适合参与这件事。”

  我笑道:“对了,借用你刚才扯的瞎话——我死后,你帮我编个借口,干脆就说我去找关闭’门’、结束末世的办法之类的。能哄多久算多久,渐渐他应该便想不起我了。”

  “原来你已经都做好了打算……”她喃喃道。

  我未接这句话。

  “然后这几日我还不能死,要弄清楚蕊蕊有没有把诅咒传播到更广的地方,把传染源都控制起来。你跟着我,以防我突然失控。”

  我轻描淡写道:“真到那时,便杀了我,帮我做未完之事。”

  “见色忘友。”她说:“你怕他伤心,脏事却都丢给朋友做。”

  难得的,我懒得反驳她对我和裴追关系的定义,也懒得解释——裴追父母因我而死,恐怕他也未必会为我的死而伤心。

  我只是本能的……不想让他知道罢了。

  接下来一日,我和塔罗闭门研究【丢手帕】这个诅咒。

  单说名字,我当时一瞬间便想到了最初将我吸引而去的那首歌谣。

  “丢手绢 丢手绢

  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大家不要告诉他

  快点快点抓住他

  快点快点抓住他

  丢手绢 丢手绢

  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

  塔罗先是说:“会不会感染契机是听到丢手帕游戏的歌谣?”

  “我觉得不太可能。”我按着眉心:“如果只是听到歌谣便能传染,这未免太霸道了。

  要是怪物控制感染者,在收音机之类的地方循环播放他唱的歌谣,岂不是就能毁灭世界了?

  这样毫无生机的诅咒是不符合规则的。而且,我在蕊蕊的记忆中也没听到这首歌谣。”

  “如果不是听到歌谣,那换个思路吧。”塔罗忽然站直身子:“沈无,我这次出去游历见到过一些游戏类的诅咒。”

  我皱眉看她:“游戏类?是参加游戏就会被诅咒吗?”

  “差不多。但要求当然更严格些。”她说:“比如我新找到解法的一个游戏诅咒叫’捉迷藏’。

  被传染的条件就是两个。

  一是承诺会陪同感染者。

  二是被人拍肩头。

  【丢手帕】诅咒我觉得也可以从类似的角度分析。”

  她提供了一个合理的思路。

  我想,诅咒又有个特征,为提升传播率,会尽量把触发点隐藏的十分不起眼。

  比如貓灵会把自己装成可怜平凡的流浪猫,而捉迷藏如果直接扯着路人玩“捉迷藏”,谁都会觉得有问题。所以演化成了“承诺加入”和“拍肩头”。

  那么,游戏类诅咒——本质上可以分为两部分。

  一是应允游戏,对应“承诺加入”的环节。

  二是成为被选中的人,比如游戏输家,对应“拍肩膀”。

  ——如果说【丢手帕】也是类似的情况……

  “沈无,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塔罗打量我:“刚才你说要自裁时,都还谈笑风生的。”

  “三日前……”我话出口,才意识到嗓音喑哑如砂:“三日前,蕊蕊问我一个问题。”

  “她问我……’这里就是我的新家了吗?大家都会陪我玩吗?’”我字字句句地复述这句话:“我知道她刚失去了父母,自然而然地以为小孩孤单,便说’是’。”

  塔罗的脸色也瞬间极为难看,我知道她理解了我的意思。

  这是典型的“承诺加入”,也就是诅咒的第一个条件:应允游戏。

  她尽力笑了下:“但这也只是你应允吧。那小女孩被关在禁闭塔中,应当接触不到其他人,更别说问问题让他们同意陪伴了吧?”

  “不……不只是我。”我轻轻地、一字一顿道:“神秘学法则里其实是有’代表’这个说法的。这座基地塔是我建立,由我法力结界庇护的,居住在这里的人也大多服从我。所以,法则很可能认可我对这里有某种’代表’权限。”

  我说:“而且,蕊蕊问的话也并不是’你会陪我玩吗’。而是,’大家会陪我玩吗’。”

  沉默许久。

  塔罗勉强笑了下:“也不至于那么悲观。不是还有第二个条件吗?如果没满足的话,诅咒也落不下来啊——沈无,你在做什么?”

  我无暇理她,接连发出多条短讯指令。

  第一天,控制禁闭塔中的蕊蕊。上升最高危险级,不让她触碰外物、发出声音、并双眼覆物。

  第二条是封锁这座基地塔。对外宣称阵法修整。

  第三条是调取监控,圈禁所有在这三天间路过基地塔的人。

  塔罗讶道:“这怎么排查?这得多少人说关就关,你这样会引起恐慌和民怨的,怎么解释啊?”

  “顾不上这么多了。我做什么不需要和人解释,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我面无表情地操作监控,看着禁闭塔最后那个小女孩安静地被守卫控制,捆绑在椅子上,口中和脸上绑着黑布。

  她却仿佛能知道摄像头的位置,费力的扭转身子,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

  那其实依然是个孩子的笑容,却捆缚着黑布,映着殷红的唇色和雪白的牙齿。

  我知道,她知道我在看她。这是对我露出的笑容。

  塔罗的通讯也响了起来,是她底下的守卫在和她确认我这丧心病狂的指令和后续人员调配。

  塔罗终于接完一波电话,揉着大波浪卷发:“沈无,你好歹和我解释下为什么要禁闭这些人啊?这会儿十几分钟的事,已经查出来上千号人了。”

  “……这么多。”我捏了捏眉心,凝定心神,对塔罗道:“你还记得蕊蕊曾在路上遇到吹泡泡的孩子吗?我刚才在想,她是怎么感染的,或许就是那个契机。”

  “丢手帕……”我缓缓道:“既然捉迷藏可以烟花成拍肩头。那手帕也可以不是手帕,而是别的东西……比如气泡。”

  “你是说小女孩在塔顶吹泡泡,飘下来泡泡碎了,水溶在空气中……路过的人就都算被’手帕’砸中了?”塔罗瞠目结舌:“这么霸道?”

  “是不是这样……马上就知道了。”我话音落下,正好传来了简讯。

  ——告知我那上千人中抽检的百分之十,的确大多都有诅咒反应。

  “这些人怎么处理?”塔罗抓了把头发。

  我沉默许久。

  “先分流。”我说:“把监控出现在那的人都先圈进起来,再一个个排哪些中了诅咒。

  中了诅咒的人关进禁闭塔,再回溯行动曲线……确定有没有人再被怪物控制,传播给更多的人——按最高级别瘟疫控制的规章走,你先这么处理……”

  她皱眉看着我,像是要说什么。

  我抬手道:“就先这样来——我再想想办法,人先关着,就不能再传播。那直到诅咒发作死去,总还有几十天。”

  塔罗忽然道:“沈无,你自己中了诅咒,处理方式是自裁。怎么换了陌生人,就是先关起来徐徐图之了。”

  我其实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么混乱的环境,她还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我道:“我如果被怪物控制,这里的人都得死,留着我的命风险太高。而这些普通人,关起来便不能传染诅咒,自然有机会再想办法。”

  “我自己一人的命,和千人的命——哪边更重,三岁小儿都能抉择。”

  塔罗沉默不语。

  “塔罗,记得我和你说的——如果我让你杀了我,不要犹豫。”我提醒她道。

  “……不愧是沈顾问,还真是理性。”半晌,她看了下通讯道:“不过,我刚收到一个消息。还是和你说下吧。”

  我低头看向她递来的通讯器屏幕。上面是途径禁闭塔的密切接触人员名单。

  有裴追。

  是了。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我一直躲着他,裴追便来了禁闭塔堵我,虽然也没真的说上几句话。

  他会因此感染上这个还无解法的诅咒吗?

  我缓缓皱起眉,感受心腔里一种全然陌生的滋味。

  仿佛心脏被提起来,捏紧了,豁开一道伤痕,再挤出一线血。

  和准备自己赴死时不同,甚至和得知千人感染时也不同。

  ——高于理性,高于数据。

  ——甚至不够光明,难以启齿。

  那是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独一无二的私心。

  是沈无对裴追的私心。

  作者有话说:

  末世本来表面的稳定和平就非常脆弱,沈无这么操作其实是有问题的,前面也可以通过一些人的侧面反应看出他其实非常独,不会圆滑地处理基地这个庞大政治体的关系。但这就是他的性格,人的性格会决定行为方式和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