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呢？顾清然◎
夜色浅浅的洒下来，照在顾清然有些凌乱的脸上。
上一次他半夜里和沈怀温说的话也不知道那小子后来解决了没有？而且这里似乎不再是青山之上了？
窗户半掩着，顾清然扭头，依旧看不见窗外的环境，房间内的设施倒也能勉强看个大概，照着这布局在脑海里翻找了一通，似乎是山下没怎么去过的一家客栈？
这个判断让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状况。
自己和大师兄下了山，住在一个房间，可能、也许、大概、今晚不用想着提前逃离了？
【这小子究竟怎么办到的！！居然有办法正当的和师兄躺在一张床上！！】
顾清然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靠在沈怀温怀里，生怕太过用力将他碰醒了。
顾·牢记经验教训·永不再犯·清然。
【这样……总可以和师兄好好睡一觉了吧……】
顾清然抬头看了一眼，月光从侧面打下来，沈怀温的睫毛显得格外长，唇角不再是微弯的，带出一种罕少在沈怀温脸上看见的生人勿近。
他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被子，抓着沈怀温的一片衣角低头嗅着。
【保持现状吧，就现在这样……让我在时间的夹缝中拥有一会儿属于自己的师兄吧。】
【现在这样很好，已经够好了。】
顾清然蜷缩着攥紧了那一点衣袖。
【叮铃铃……叮铃铃……】
脑海中的闹铃声响起，沈怀温被吵醒，朦胧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过了片刻才缓缓记起这是自己提前让系统定下的闹钟。
沈怀温：【谢谢你了，系统。】
系统：【不客气，宿主。】
沈怀温睁开眼，便看到顾清然一脸人畜无害的缩在他怀里，而只有他知道，这外表乖巧的人究竟有多凶残。
坐起身来，他轻轻把顾清然攥在手里的一片衣袖抽出来。
“醒了吗？既然也醒了，我们便来聊聊吧。”
沈怀温自顾自的下了床去，披上外衫，在他拽出衣袖时，分明是看到了顾清然的“负隅顽抗”。
眼看着装不下去，顾清然才揉着眼睛坐起来，装作刚醒的样子问道：“大师兄，怎么了啊。”
沈怀温沉默着低头站在桌前，背着窗户，月光照在他垂落的衣袖边，回应顾清然的是一片死寂。
顾清然看不清他的脸，心头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师兄你别不说话啊，”顾清然急忙下了床，跌跌撞撞的要去牵他的手，“大师兄，你想聊什么啊。”
顾清然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弯腰去够他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了，却被沈怀温轻巧躲过了。
沈怀温扭头看向他，表情平淡，躲避时抬起的衣袖拂过顾清然的指尖，但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你是谁呢？”
“顾清然。”
顾清然吓得浑身发冷，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已经暴露了的事实：“大师兄，你说什么呢，我是清然啊，你的小师弟，还能是谁？”
“我一直躺在这啊，我还是我，什么都没变，哪有人能在大师兄您眼皮子底下换人啊。”
顾清然边说着边给自己打气，越说越有道理。
“大师兄您怎么睡一觉起来开始说胡话了。”他逐渐放松下来，试图用轻快的语句掩盖自己色厉内荏的事实，“我还能是谁嘛。”
沈怀温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若你们是公用一个身躯，这一切，自然就是可以解释的了。”
“哪……哪有的事，这世上怎么可能会两人共用一个身躯……”
顾清然急急忙忙打断他，焦急的看向沈怀温的脸，寄期待于沈怀温的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
但是，没有，沈怀温脸上只有平静，笃定一般的平静。
“我看到了你们交流用的书信。”
这一句话顿时让顾清然僵在原地，他还没出口的话哽在喉间，过了许久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
“书信，”顾清然轻咳一声，将自己有些破音的嗓子拉回正道上，“书信也代表不了什么，那些只是我无聊时写着玩的，当不得真的。”
顾清然努力扬起笑容，决定死不承认。
“但是，”沈怀温抬手抚上隐隐作痛的左肩，“这里……还在疼。”
“这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你说呢，未来的顾清然？”
顾清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清晨，山脚下的小镇逐渐复苏，人们自鸡鸣声中起，了开始劳作的一天。
炊烟袅袅升起，被吹散的水汽与云融为一体，客栈也逐渐热闹起来，形形色色的人走进门来，声音不时传到三楼的客房里。
“大师兄，我们要出发了吧。”
庄岩一大早晨，嚎着大嗓门，推门而入。
至于要是大师兄没醒怎么办？这件事他压根没想过，自打他加入宗门以来，就没见大师兄晚于卯时醒来过。
果不其然，他一推开门，就看见沈怀温正和顾清然坐在桌前吃着小二送上来的早餐，煎饼包子，清粥小菜，摆了小半张桌子。
沈怀温细嚼慢咽的吃着菜粥，倒是顾清然围在他身边，时不时就给他夹几口菜，盯着他吃完，显得格外忙碌，全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嗯，”沈怀温放下筷子，“再过一刻钟，便出发吧。”
“好，”庄岩点点头，“我这就叫小师……”
顾清然和沈怀温一下子都转头看向他。
“啊不，五师弟把马牵出来。”
庄岩挠挠头，“看我这嘴，叫刘青云那小子小师弟习惯了，差点又顺嘴这么说了。”
“四师兄要是没说清，我差点以为是在叫我呢。”顾清然笑眯眯的回复道。
“害，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去。”
庄岩转身出门的刹那，顾清然面上的笑容一寸寸收敛，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沈怀温看见他表情的变化，问了一嘴。
顾清然只一低头，下一刻抬起头来表情就变得委屈的不行，“大师兄，其他师兄师姐们似乎没怎么认可我。”
这话一出，让沈怀温也不禁皱了皱眉。
似乎确实是这样，虽说顾清然已经成了他们的小师弟，但时间还是太短了。上一世，他们相处了好几年，远超这一世的半个多月。
但是……沈怀温又想到自己的肩膀，嗯，还是得速战速决。
顾清然看着沈怀温搅拌着粥的手逐渐放缓，逐渐进入思考的样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大师兄为我思考，为我担忧的样子真好看！
其实他一点也不在意师兄师姐们的态度，认不认可他，是不是真心将他认作小师弟，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们在他心中只有一个不甚明晰的恩人轮廓，若他报仇成功，自会在未来报答他们的恩情。
但沈怀温是不同的，亦或者说，这世上，目前他真心在意的也只有沈怀温一个罢了。
“没事的大师兄，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我相信日久见人心，师兄师姐们会认可我的。”
【到时候，你也会认可我的吧，大师兄。】
沈怀温沉思中的状态被顾清然的话语声打断了，一抬头，视线都被顾清然亮晶晶的热切眼神充斥着。
“那是自然，”沈怀温装模作样的宽慰他，“日子久了，感情自然就会变好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楼去吧。”
顾清然下楼时还晕晕乎乎的，沉浸在沈怀温刚说的那句话里。
感情自然会变好的……大师兄是不是在暗示我！我也是有机会的！
要是时间长了，我和大师兄的感情肯定也会变好的！！
楼下，刘青云和苗菁各自牵着马等着他们下楼。
“大师兄，你们下来的正好。”刘青云在晨光中站立，将马的缰绳递给他。
顾清然跟在沈怀温之后，和苗菁遥遥点头，打了个招呼。
沈怀温接过缰绳，将行李固定在马上，回头问道：“庄严呢？怎么人又不见了？”
“四师兄啊，他又丢东西了，水壶又不知道落在房间里哪个角落里，正回去找呢。”
“来了来了。”声音来源在高处，众人抬头望去，庄岩正从三楼的房间里探出头来，一个翻身便直接下到客栈门口。
砰的一声，庄岩曲腿站立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引得街上的行人一片惊呼。
庄岩笑着抬起头来，手里还捧着他的大水壶。
“找到了就好，快上马吧，该出发了。”
“好嘞！”
……
官道上，几人行色匆匆，马不停蹄的赶往凌云山庄。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顾清然倒是不再像昨日那般活泼，只沉默着抱紧了沈怀温的腰。
沈怀温拍了拍他放在腰间的手：“别怕，我们都在呢。”
顾清然不说话，胳膊搂的更紧了些。
附近的景物越来越熟悉，人声却越来越少，半个月过去了，直到现在山上的血腥味还是没散得完全。
几个师兄师姐也意识到了什么，骑马的速度逐渐缓下来，等着顾清然和沈怀温走在最前方。
路上出现不少干涸的血滴，有规律的沿着路的方向形成一条条的轨迹。
这次，哪怕是话最多的庄岩也没再开玩笑，几个人沉默着走在黄昏里。
顾清然看着地面上的痕迹，抿了抿嘴，他知道那是什么，是捕快们破案运输尸体时的痕迹。
沈怀温加快速度，不再将时间花费在伤春悲秋里。
终于，在夜幕降临后，几人赶到了原本的凌云山庄大门前。
“小师弟，你的家，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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