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前,段瑾瑜将他们的护身符全部摘下,三颗白石静卧在手心,晶莹剔透反射着街边的灯光。
“希望能够成功。”谢嘉懿看着末班车即将驶来的方向,叹道:“要不然售票阿姨容易把咱们当成傻子。”
别人给钱买票,他们用石头买票,搞不好阿姨以为他们是在故意恶作剧,报警就不好了。
段瑾瑜:“没关系,大不了就说我们弄错了,毕竟这年头学生压力很大,学出精神问题的也不在少数。”
谢嘉懿:“但愿如此吧。”
几分钟后,4路末班车缓缓驶入车站。
谢嘉懿带着乖宝先一步上车,段瑾瑜跟在他的身后,将手中的白石送到售票阿姨面前,“三张车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谢嘉懿顿觉周围吹过一阵阴风,仿佛所有寒气都挤着毛孔往身体里钻,但再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兴许是上了一天班后积攒了一肚子怨气,售票阿姨抬眼看向段瑾瑜,语气不怎么好,“钱直接投票箱。”
段瑾瑜依言将三颗白石扔进票箱口,叮当几声,全部沿着斜坡滑入了下面的箱子。
然后便得到了三张印花的纸质车票。
二人走到最后一排靠窗坐下,段瑾瑜展开手里的车票,发现上面的花纹已经变成了一个明确的时间点,正是事故发生那年的三月一日,“咱们赌对了。”
谢嘉懿也很开心,“太好了,现在总算有机会结束这一切。”
……
“小同学,小同学你们醒醒。”
谢嘉懿从睡梦中醒来,大脑缓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
只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叫醒他们的依旧是范师傅,这时的范师傅尚且年轻,脸上还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甚至眼中神采也清明许多。
原来他这么早就是4路公交车的末班车司机了?
“不好意思啊。”段瑾瑜脸上带着一点疲惫,“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
范师傅点点头表示理解。
此时A大刚刚新学期开学,有不少学生习惯了寒假的作息时间,昼夜颠倒,现在还没缓过来。
“行了行了,赶紧回学校,这天儿还挺冷的,可别着凉。”
二人道了声谢,乖乖从后门下了车。
和他们所处的时间线相比,这个时候的A大周围少了很多高层建筑,四周略显空旷,但胜在视野开阔,只要天气晴朗,夜晚稍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星辰。
“看那边。”段瑾瑜指向校门口,“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吗?”
没有熟悉的喷泉,坐落在那里的只有一个接近三层楼高的巨大白石。
谢嘉懿点点头,“是的,流星到来的那一天,好多人就聚集在这个小广场。”
那些人手里拿着相机或摄影机,又或者只是仰头用肉眼观测,完全不知道迎来的除了流星雨,还有自己的死期。
二人不慌不忙的检查了身上的东西,除了衣兜里多了不少现金外,手机也非常符合年代的变成了翻盖机,基础功能只有打电话发短信,或者用浏览器上网,让用惯了智能机的他们略感不适应。
谢嘉懿:“走吧,回家再说。”
他们的身份是A大大三学生,谢嘉懿是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段瑾瑜是校学生会网络信息部部长,二人是恋人,只是这个时代还不能接受同性情侣关系,在校内他们便以同学身份相处,但以准备考研的名义在校外租了个房子,每天放学后就回家关门,去过自己的小生活。
这几日天气渐暖,晚风并不算凉,等走过了学校范围,段瑾瑜便主动牵着他的手放入自己的衣兜里,“现在不能叫学长了,得叫谢嘉懿同学。”
谢嘉懿:“随便你。”
“真的随便?那……”段瑾瑜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嘉嘉……”
他的嗓音低沉又有磁性,一股酥麻感顿时从耳朵传向大脑,谢嘉懿猛地一缩脖子,“嘶……为什么姑姑叫我就没感觉,你叫这个名字就觉得好肉麻。”
段瑾瑜重新站直身体,嘴角带着笑意,“我是你男朋友啊,当然不一样。”
但谢嘉懿还是有些别扭,“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我得适应一段时间。”
段瑾瑜:“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脱敏。”
他又凑近谢嘉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臊的谢嘉懿抬腿去踢他的屁股,“能不能要点脸!”
一直默默听着二人斗嘴的乖宝也从包包里探头,它是真的好奇小爸爸到底说了什么,居然把爸爸气成这个样子。
“乖乖宝贝,小朋友不可以听这些哦。”谢嘉懿赶紧把小东西哄回去,扭头就瞪了段瑾瑜一眼,眼中情绪分明,在骂他差点教坏了孩子。
段瑾瑜却觉得没所谓,“按照小兔子的年龄,它都已经成年了,可以交朋友甚至可以生宝宝。”
谢嘉懿赶紧去捂他的嘴。
之前孩子都明确表示不想交朋友,作为爸爸绝对不可以在这方面给孩子压力。
二人吵吵闹闹回到了出租屋。
这间屋子没有他们之前住的好,桌椅沙发全都是房东准备的,并不符合他们的审美,倒是乖宝用的东西在阳台上堆了一大堆。
谢嘉懿将乖宝放出来透气,换好衣服后和段瑾瑜一起坐在沙发上放空大脑。
谢嘉懿:“我居然有种总算回来了的感觉。”
段瑾瑜:“我也是,事情总算要有个了解了。”
想想从去年到现在二人经历的这些,虽然现实世界只有几个月,但各个世界中的记忆再加上精神上的疲惫感,总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小半生。
谢嘉懿歪头靠着他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你说,等咱俩老了之后,再回想起这些,会是什么感觉呢?”
段瑾瑜:“不知道,但对我而言,应该很庆幸自己有过这段经历。”
如果没有这些,他们就不会相识相知,这对现在的段瑾瑜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谢嘉懿:“我想也是,所以我们要赶快结束这一切回归正常生活,这段经历还是让它变成回忆吧。”
不知不觉夜已深,乖宝在巡查完新领地后也困成一团,谢嘉懿哄它睡着后轻轻将它放回小窝,正准备去洗个澡,他和段瑾瑜的手机几乎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通知校学生会各部部长、副部长,明晚8:30于阶梯教室504开会,请准时到场,收到请回复。
是学生会长群发的短信,谢嘉懿烦躁的呼噜头发,“这又要搞什么,上周不是开过会了吗。”
段瑾瑜回复过后,将手机合上扔到一边,“谁知道呢,咱们那个会长想一出是一出,又不是第一次搞这些没用的事。”
现任会长彭宇哲和谢嘉懿同样是宣传部出身,在大二担任副部长时就经常到各个老师面前刷脸获得了无数好感,在升入大三即将重新竞选之际又摸准老师爱好,办了一场让所有老师满意的文艺汇演,最终顺利当选本届的学生会会长。
至于私下里被同学们吐槽这简直是A大建校以来最灾难的一场文艺汇演,彭宇哲并不在乎,他只知道同学们的想法并不重要,毕竟他们又没有投票的权力,只要让老师满意,那他就注定会“官运亨通”。
第二天晚8:20,结束了晚课的校学生会骨干们陆续到达504教室,见面各自打了招呼,按照部门入座。
段瑾瑜坐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副部长章亚楠,问道:“唐文义呢?”
唐文义是网络部另一个副部长,现在眼看要到开会的时间,却仍然不见踪影。然而彭宇哲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会长,他组织的会议,如果有谁找借口不参加或者迟到早退,虽然在所有人面前只是口头批评,但日后一定会被他穿小鞋,日子不太好过。
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用圆珠笔压住,章亚楠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短发,摇头,“不知道,今天没见到人。”
段瑾瑜叹气,拿出手机正想联系一下,突然接到了唐文义的电话。
唐文义哭惨道:“部长,帮个忙,我今天闹肚子实在去不了,你们也不想我坐在那里变成一个人形的生化炸弹吧,求求了,帮我请个假好不好。”
段瑾瑜微微弯下身体,小声道:“可以,但你现在立刻去校医院开一份病历。”
唐文义:“这个我有,我已经用这个跟老师开完病假条了。”
段瑾瑜:“那就没事了,还有,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提前和我说。”
唐文义:“好的好的,我保证!”
挂断电话后,章亚楠偏头问道:“他怎么了?”
段瑾瑜:“闹肚子来不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章亚楠也有点惆怅,“完蛋,咱们部门估计要被点名批评了。”
这也是他们相当讨厌彭宇哲的一点,哪个部门出了问题就搞连坐制,从大三的部长到大一的学生干事,只要是这个部门的,无一例外,通通要写检讨,哪怕这件事跟他们毫无关系。
段瑾瑜:“没办法,认倒霉吧,好在他还有病历和假条,这次的检讨估计500字就能搞定。”
正说着,教室最前面的钟表指针走到了8:30,彭宇哲不早不晚,仿佛掐算好时间推门走进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