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有云:县为国曰相,大县为令,小县为长,皆置丞、尉。

但随着后来区域划分的越来越精细,县令和县长的区别也逐渐消弭,后世皆称县令。

七品小官,却是一地父母,手握实权,干系重大。

但不是所有地方的县令都是七品,例如后世被称为“天下第一衙”的内乡县,其县令便是正五品,和知府为同一品阶。

之所以不同,要么县足够大,要么有重要的政治、经济、军事地位。

曲阜,孔庙所在,当然得和一般县不同。其县令为正六品,而且这个县令是世袭的。

大唐,唐懿下旨任命孔家第四十代孙孔续为曲阜县令,而且明确规定曲阜县令由孔家世袭担任。

自此以后,宋、元、明三朝都照此行事。

曲阜县令由孔家世袭,大部分时候是衍圣公亲自担任。但衍圣公职责繁重,有时孔家人会从族人中选取一人担任。

现任县令名叫孔胤容,是衍圣公孔胤植的一个族弟。

看着出外相迎的孔胤容,以及县丞孔兴凯,县尉孔令侃,朱由哲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孔县令,都说曲阜是王朝乐土,百姓天堂,这里面肯定少不了你这个父母官的功劳。”

孔胤容脸色激动,“陛下谬赞,臣实不敢当,都是诸位同僚的倾力相助。”

朱由哲脸上大笑,“谦虚,有礼,真不愧为孔老夫子的后代。进去吧!领朕四处转转。”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鼓声。

朱由哲顿时一愣,望向孔胤容,故作惊诧道:“孔县令,这是不是有人来告状啊!”

孔胤容脸色难看,“就是一些不晓事的刁民。惊到了陛下,请陛下恕罪。臣这就去重重惩治他们。”

朱由哲摆手道:“以前在朝内只见过群臣争吵,还没见过百姓告状呢!孔爱卿,今天也让朕开开眼界如何?”

孔胤容愣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

朱由哲笑道:“今日这案,朕来审,你陪着就行。”

说完,朱由哲转向旁边,“孟大春,把告状的带进来吧!”接着,向旁边的王屏藩使了一个眼色。

孟大春出去,王屏藩紧随之后。

孔胤容摸了摸鼻头,心中有些奇怪,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出来,不禁望向旁边的孔兴燮。

孔兴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两位,走啊!”崇祯皇帝在前面喊。

孔兴燮和孔胤容连忙跟上。

走出大门,孟大春看到一个老人正在卖力擂鼓。

距他不远处,几个衙役趴在地上,不住的呻吟。而在旁边,则是一脸怒气的黑明廉等人。

孟大春走过去,向黑明廉点了点头,接着走到老人身边,“老人家,别敲了,随我进去。有什么冤屈,今日皇上给你做主。”

王屏藩大手一挥,出来一队士卒,将整个县衙给围了,“你们都进去观看。今日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

朱由哲向县衙正堂一坐,孔胤容和孔兴燮坐在两侧。惊堂木一喊,大声喊道:“带告状之人。”

锦衣卫早替代了原有的衙役,大声应道:“带告状之人。”

随着声音,一个老者在孟大春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走进堂内,看到朱由哲,慌忙一跪,“官爷,冤啊!我孙女死的冤啊!”

孟大春低声提醒道:“那不是官爷,是皇上,你得喊万岁。”

朱由哲摆手制住孟大春,“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尽可说来。若真是冤屈,朕一定替你做主。”

老人茫然的看了看朱由哲,头戴翼善冠,一身红色龙袍,威严十足,“万,万岁爷!我……”

朱由哲看那老人头发全白,身子佝偻,看着应该有六七十岁,“孟大春,给老人家搬张椅子,顺便倒一杯茶。老人家,不急,慢慢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说你孙女死的冤,你又要状告谁啊!”

刚坐下的老人又慌忙跪下,“草民名叫吴材,我要状告,状告孔令侃,他害了我孙女。”

“孔令侃?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朱由哲转向孔胤容。

孔胤容转向一边,只见他旁边一人慌忙走出来跪下,“小人孔令侃,是,是曲阜县尉。”

朱由哲“哦”了一声,“怪不得呢!说说,你怎么害死了人家孙女?”

孔令侃以头磕地,“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害她,她是自己不小心掉到井中淹死的。这老儿几次三番前来闹事,小人看在以前的情谊上没有为难他,但他今日竟然在圣上面前诬告小人,实在是不能忍。”

老人手指孔令侃,“你,你……你胡说。”

朱由哲转向孔胤容,“孔爱卿,这老人以前来告过状吗?”

孔胤容连忙起身,“禀陛下,他孙女本是孔县尉的小妾,在十日之前落水而死。但吴材坚持是孔县尉害死了他孙子,前来告状。下官仔细审过,据仵作上报,确实是落水而亡。陛下调阅来仵作的证词,一看便知。”

朱由哲点了点头,“带仵作上来。”

说完,朱由哲转向老者,“吴材,你也听到孔县令说的了,仵作说你孙女就是落水而亡的。你为什么觉得你孙女是被孔令侃害死的?”

吴材怒目看向孔胤容,“我孙女脖颈上有勒痕,一看就是被人勒死的。”

朱由哲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有勒痕,那就好办了。把尸体抬进来,是不是被人害死,一看便知。”

孔胤容咧了咧嘴,面露难色,“陛下,尸体没有了,已经火化了。”

朱由哲眉头顿时蹙了起来,“大胆孔胤容,你这是在戏耍朕吗?人死不土葬,火化,你这是官官相护,毁灭证据吗?”

孔胤容脸色顿变,连忙跪下,“陛下容禀。”

朱由哲怒目相对,“你说。”

孔胤容抬起头,“陛下,前段时间,曲阜闹了一场瘟疫,死了不少人,百姓恐惧万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臣才下令所有尸体都必须火化,断不是什么毁灭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