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御马监。

庞天寿亲自牵来一匹马,“皇爷,这匹马叫白龙,性格最为温顺,您可以试骑一下。”

朱由哲转头看去。

这匹马浑体雪白,毛色明亮,前胸宽阔,后臀滚圆,四肢纤长而有力,整个头昂首向上,神骏无比。

“果真是条好白龙。”

朱由哲摸着它柔软的毛发赞叹道。

庞天寿双手呈上马鞭,转而上前拉住马缰,“皇爷,请!”

朱由哲踩着马镫爬了上去,轻拉马缰,白龙便缓步跑了起来。初时很慢,缓缓加速,最后直接飞奔了起来。

凉风在耳旁吹动,护卫们一个个被甩在身后。

御马监有专门训练马的草场,占地极广,地势也不完全是平坦的。

当奔驰了一段时间后,不知是得益于朱由哲原有的这具身体,还是白龙这匹神驹的缘故。

朱由哲对骑马感觉驾轻就熟,越骑越兴奋。于是放弃平坦的草场,向着不远处的高坡奔去。

当到达最高处,朱由哲一拉马缰,白龙前蹄高高跃起,傲然长嘶,接着四蹄平稳落下。

“好马,好马!”

朱由哲再次出声赞叹。

“崇祯老哥,我这骑术是不是堪比高手?第一次骑马都能骑成这样,这绝对是天才啊!”

朱由检撇了撇嘴,“这是因为马好,而不是你的马术好。朕劝你,若你真的想去辽东,还是选择坐马车去吧!”

朱由哲摇头道:“骑术要多骑才会熟练,况且别人都骑马,我坐马车,岂不太掉价了?你可听过朱元璋、朱棣坐马车指挥作战的。”

朱由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妥协般说道:“若真想骑马去,除了白龙外,还可骑狮子骢和赤儿骢这两匹,这两匹马都比较温顺。”

朱由哲愣了一下,没想到朱由检还知道他骑过马的名字和它们的性情,“崇祯老哥,你以前很喜欢骑马吗?”

朱由检沉默了片刻道:“朕以前想学永乐皇帝,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朕不仅马术很好,……”

朱由检瞥了一眼朱由哲,“至少比你要好的多。而且朕五十步内,射箭可百发百中。”

朱由哲面露惊愕,“你逗我?”

怎么看,怎么想,崇祯皇帝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勇武之人。

朱由检摇了摇头,“朕何必骗你。”

朱由哲仍旧不敢置信,“按你说的,你马术很好,箭术更好。但京师失陷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骑马突围呢!”

朱由哲顿了一下,“据传京师失陷时,你手拿三眼铳,带着十几个太监在城内乱窜,出不去,最后才到万岁山自杀的。”

朱由检抬头看了看天空,“骑马突围,目标更大。而朕当时想的是,或许可以趁着京师大乱,可寻个间隙出去。但李自成在每个城门都放了士卒,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看朱由哲有些发愣,朱由检道:“你刚才骑马勉强尚可,大概有你借据朕身体的缘故。既然如此,你箭术或许也可以。你不妨对之加以训练,或许将来这些能帮到你。”

朱由皱眉沉思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

远处,孟越他们骑马奔驰过来,大声叫,“陛下!”

朱由哲扭转马头,轻声道:“白龙,回去了。”

好像挺懂了人话,白龙从高坡上一跃而起,奔驰下去,平稳如履平地。

朱由哲奔驰回去,发现庞天寿身边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老人,穿着一件正五品大明官服。

看朱由哲安全回去,庞天寿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牵住马,右手在胸前画着十字,“感谢上帝!保佑皇爷平安。”

看朱由哲眼神奇怪的看着自己,庞天寿连忙解释道:“皇爷,高坡后面不远有几道沟壑,幸亏皇爷没去。”

朱由哲摇了摇头,没理他。他明显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自己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刚刚的动作和说的话。

这时,那金发碧眼的老者跪倒在地,“钦天监监正汤若望拜见陛下。”

说的是流利的汉语。

实际上,通过他身穿的官服,朱由哲就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在明末清初能穿上这样品阶官服的洋人,除了汤若望,恐怕只有南怀仁了。

而这个时间,南怀仁应该还未前来中国。

朱由哲虚托了一下,“汤先生,请起吧!”

等汤若望起来,朱由哲指了指庞天寿,“这是你的信徒?”

汤若望摇了摇头,“庞大人不是我的信徒,而是上帝的信徒。我只是上帝的使者,向世人播撒上帝的福音。”

明末,大量传教士涌入大明传教。

利玛窦属于第一批中的领军人物,而汤若望就是第二批的领军人物。

因为其博学多才,在明清两朝的皇室和大臣中都有很高的影响力。

他协助徐光启撰写了《崇祯历书》,编写了《火攻挈要》,甚至按照崇祯帝的命令成功造出了大炮。

不像后世那种,完全死板的遵从一本圣经。

汤若望通过他自己编写的教理着作,使普通大明人可以理解他的追求和信仰。他也通过向皇上呈送礼物的机会,清晰阐明了自己的信仰。

他的付出也有回报,崇祯皇帝曾赐下“钦褒天学”四字,准许各地教堂悬挂,等于给了他们在大明传教的资格。

据说,在明亡之时,各地已有信徒十数万。包括朝内的一些大臣,宫内很多宫女、太监都入了教。

例如徐光启、方以智,还有眼前的庞天寿都曾受过洗礼。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康熙年间,

然后,爆发了着名的历法之争。

在康熙的支持下,反对西洋制历的汉派获得了全胜。不少钦天监官员被杀,传教士被拘禁,传教被全面禁止。

即使朱由哲对满清有诸多不满,但在这件事上,朱由哲是完全支持康熙的。

教派是教派,信仰是信仰,绝不能混为一谈。

更不能让教派来干涉皇权和政权。

因为这是一个国家,尤其是多信仰国家的祸乱之源。

朱由哲看了看庞天寿,又看了看汤若望,问道:“汤先生,你在大明生活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