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执子之手gl[修真]>第257章

  楚摘星颤抖着手从玉瓶中倾倒出一颗青碧色的丹药, 想了想,又塞了回去,只是仍旧把玉瓶扣在掌中。

  然后顶着一张连圆真和尚都不好分辨是人是鬼的惨白面庞,摇摇晃晃走向了已经变为浅灰色的巨树。

  楚摘星精神涣散, 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 她不得不一掌接着一掌拍在自己额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上, 用疼痛帮助自己保持清醒。

  圆真和尚面现不忍犹豫之色, 合十的双掌微微错开, 似要阻止,可最终还是收敛了动作,只是念起了清心咒, 让金色梵文漂浮着环绕楚摘星周身, 为她送去一丝清凉。

  有了圆真和尚送来的及时雨, 楚摘星将要见底的神识海总算得到了补充, 有喘息的机会。

  她走到树前站定, 面上浮现些许痛楚之色, 一口舌尖血喷到树干上, 随后右手食指指尖冒出一缕深紫近黑,远远观之就令人肝胆俱颤的小小火焰, 将其抵在都未来得及下坠的血液上, 快速勾勒起来。

  水遇火, 火强而水弱,那按常理水分会被炙烤的无影无踪, 但此时却是火为笔,血为墨, 在树上勾勒出一个入木三分,且深邃神秘的紫银色符文来, 正好绕树干一周,增添不少神秘的美感。

  圆真和尚从未见过那个符文,求知心驱使他再去看一眼,然而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灵性直觉便疯狂预警,让他心中惊骇的同时,真正认识到了挚友这位爱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赶紧低下头去,只悄悄用余光望着楚摘星的下巴。

  从喉管中泵出来的气经过口腔唇舌,凝结为一个极有威严,富含古蕴的音节:“引!”

  一股使人遍体生寒的强横威压须臾便至,铺天盖地沉沉地压了下来。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难道小僧今日便要去见佛祖了吗?”圆真和尚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自主生出三分无措来,脊背生理性的瑟缩。

  预料中的灭顶痛楚并未到来。

  他只能用眼角余光看着各色绚烂至极的流光争先恐后地涌入紫银色的符文中,而符文得了灌注,好似活过来般游动起来,将重叠的符文撒开,铺至每一片树叶上。

  由是璀璨生辉,照亮满堂,连他的护体金光都被压了下去。

  隐隐有几分七宝妙树之观感,如果没有树木朽坏才会发出的簌簌声就更像了。

  圆真和尚默默吞了几口口水,强行压下了心中的震惊。

  他也是倾宗之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见多识广,心中对楚摘星的身份跟脚乃至于所求所谋都已隐隐有了猜测。

  唇边不由一丝苦笑浮现,随云啊随云,你可真是有一个好生逆天的师妹。

  楚摘星不知道浓眉大眼的圆真和尚此时心中居然在想这个,当然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挂碍。

  毕竟以她脑中之构想,随便拎一条出来都够得上时人眼中的大反贼,扯旗什么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觉得现在这个时间不错,所以她就顺着心意做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群星重新迎回了自己的主人,捎带手昭告天下而已。

  少顷,这股令圆真和尚后背冷汗涔涔的星力灌注终于告一段落,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也变得枯干,枝叶打卷,显得蔫蔫的,像是被烈阳暴晒了十天半月。

  楚摘星一指轻轻点在了树干上,仿佛戳上了一张全然风华的脆薄纸张,引发剧烈的连锁反应,被系于其上的无数黑茧同树干枝条一道,争先恐后掉落倾塌,与地面碰撞后,化为大股烟尘。

  “大师,还请闭好窍穴。”楚摘星的跺脚声在此时响起,凭空便生出一股飓风,将已彻底淹没两人的黑烟排开。

  再探手一抓,无数干细弯曲的菌丝就被拢到了掌中。

  圆真和尚已经习惯了楚摘星这种绝不会无的放矢的行事作风,所以再又一次触碰到自己的知识盲区后,斟酌再三后还是开口问询:“楚道友,敢问这是何物?看着像是保存不当的菌菇。”

  楚摘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因为她正忙着往嘴里倒早早就扣在手中的青碧色丹药。

  丹药入腹,又连点胸前几处大穴,好半晌才长出一口气,脸上青白消退了些,好歹能认得出是个人了。

  圆真和尚这才惊觉楚摘星从方才动手止黑潮起,整个人的状态就很不对劲,像是已经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心中既暗叹自己的疏忽,又惊讶楚摘星的能忍,居然全程没有发出一丝痛声。

  焦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用坚实有力的臂膀撑住了摇摇欲坠的楚摘星,语带斥责:“楚道友你如此不惜身,随云必要担心你的。”

  楚摘星眨了眨眼,没说话,似乎是在疑惑他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圆真和尚对上好奇探究的目光,也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不知不觉中,两人间又少了几分生疏。

  楚摘星是个知晓礼尚往来的人,圆真和尚不与她见外,楚摘星也就愿意谈论几分私人话题,笑道:“那就拜托大师见到师姐时,多多回想一下昔年修炼闭口禅是什么感觉。”

  圆真和尚愕然。

  楚摘星却已挣脱开他的支撑,冲他笑嘻嘻行了一个拜礼。

  圆真和尚是彻底无话可说了,为了让他在挚友面前少说两句话,居然纡尊降贵至此。

  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他差点都认为换了芯子。

  还是说只要涉及到挚友,这位才会褪去冷漠嗜杀的外壳,露出轻脱活泼的内里,身上多几分人味。

  圆真和尚觉得,他找到和楚摘星相处的正确方法了。

  楚摘星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只调笑了两句略微缓解了一下精神就又立刻投入正事当中。

  右手操控着灵力包裹着那些细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的菌丝,左手如电结印勾画,灵力构成的保护罩中由是生出一股紫黑色的火焰腾腾燃烧。

  只是这回没有生成灰烬,而是菌丝飞快膨胀变得鲜活,圆真和尚定睛细看,却是一种形似蜈蚣,多足,外覆盖硬壳的虫类生物。

  不过并没有蜈蚣前额上那两条长长的触须,而且节数更是多达三十七节,硬壳上还密密麻麻覆盖着细若针尖的小眼睛,无节奏地开闭,透着一股初生的懵懂。

  又是一种没见过的生物。

  圆真和尚这下学了乖,没去问这种生物是什么,只担忧地看向楚摘星又急剧转为青白的脸色:“楚道友为何不再服一枚丹药?你若执意如此,小僧的闭口禅修炼再佳,也是无法向随云交差的。”

  何止是无法交差,圆真和尚认为挚友一定能让小龙君出手,把他的头翻来覆去的敲碎,然后绝交。

  这是他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楚摘星面带苦笑扫了一眼挂在自己腰间的乾坤袋,压下心中苦意解释道:“那是用师姐血液为主料炼制的延寿丹,只备了十五丸。”

  所以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一定要用,她也会先把自己逼到再无余力的地步,避免药力空耗。

  其实师姐最初是准备给她备上三十丸的,被她力劝,又再三保证才把数量削减到了一半。

  圆真和尚彻底没话说了。毕竟血液这种东西,天然和寿元、灵力、传承有关。听这延寿丹的丹名,就知道这与寿元有关。

  此种丹药严格意义上都能算是犯了采补血食的忌讳,但疏不间亲。

  所以他选择生硬岔开话题:“恕我孤陋寡闻,楚道友,此异虫为何?竟是闻所未闻。”

  楚摘星分心两用,一边巧妙用火焰炙烤,迫使异虫背甲上的小眼睛全数张开,一边答道:“咱们这边叫它无定虫。”

  “无定虫?这就是无定虫!”饶是圆真和尚心性坚韧远迈常人,此时也不由骇怪惊呼。

  实是这玩意属于传说生物。只有其名,不仅没有实物佐证,连目击者都没有一个。若非记载此物的书籍撰写者德高望重,圆真和尚少不得大逆不道怀疑一波此为信口开河。

  自己似乎成为了传说生物的第一目击者的欣喜只持续了片刻,圆真和尚就提心到口,焦急道:“《万物志》有载,此虫狡黠,善能惑人心智,中者皆陷入酣眠。笑容长存却水米不进,饥饿而亡后化为魔身。见生灵便扑食生吞,丧神智,力能媲虎豹,铜皮铁骨,凡兵难侵入。

  先前的黑色怪物,此间吊着的海量黑茧,莫非均是?若是尽数亡故……”

  要是他们没有撞上此事,他又没楚道友的见识手段妥善处置,这些东西全被放了出去……

  这比魔族入侵还要恐怖!

  毕竟魔族只是没脑子,不是没神智,若是应对得法,少年亦可狩猎。

  可对上无定虫这些没神智的,就只能正面硬刚了。

  最要命的是,在为数不多的记载中,无定虫有过会传染的先例!

  一传十,十传百,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闹出大乱子。

  楚摘星太清楚圆真和尚在担心什么了,轻轻摇头压下了其人心中的焦虑:“无需担心,我将这些吊于茧中的未亡者先尽数救出。至于传染,就更不必忧心,它们的主子现在怕是没那个能闹。”

  紫黑色的火焰终于将每一只无定虫的眼睛都逼得睁开,灵力光罩开始缩小。

  许是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方才还看着还很是清澈愚蠢的小虫子变得焦躁起来,衔尾转圈嗡嗡乱叫,还有那等体型更为强壮的小眼转红,弓背做桥,自甲壳两侧钻出两只薄如蝉翼的翅膀,极力扑腾,欲要突出包围。

  楚摘星的神色变得庄重了些,加快手中的速度。

  光罩越缩越小,尖啸着的无定虫慢慢凝成了一团。而无数黑茧的外壳也在慢慢消融,空间的震颤从慢到快,最终转为大块大块的剥落。

  圆真和尚再回神,便发现自己站在一堆断臂残肢中,血水已经没过脚背,把素白的僧鞋染得通红。面前有着一排排望不到头的木架,分门别类吊着耳朵、舌头、眼珠以及空洞洞的头颅。

  不远处还摆着数个二十人都很无法环抱的大缸,看其上盘旋不散的冲天血气,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里面绝对没装什么好东西。

  圆真和尚谨遵眼见为实的师傅教诲,强忍着恶心上前探看一番。

  果不其然,里面心肝脾肺肾等脏器泡在血水里,也不知是多少条人命堆出来的。

  看着那滑腻腻,似乎永远都洗不尽的红,圆真和尚再也忍不住胃中酸涩,哇的一声吐了一片。

  楚摘星没给圆真和尚把整个胃都吐空的时间,眼瞧着圆真和尚吐了个五六分就渡了一道灵力过去,帮他缓解不适。

  楚摘星指着那些失了茧壳,正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人说道:“大师还是尽早缓过劲吧,这里还需要多借你之力。”

  圆真和尚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楚摘星是想借助他的人种袋把这些人给收拢了。

  幻梦虽好终为假的确不错。

  但生活已经如此艰辛,总有人不愿从虚假中醒来,面对真实。

  更别说那些已经被幻境汲取生命力,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

  楚摘星的担忧很快被应验,圆真和尚只是稍稍错眼没有顾及到,一悠悠转醒的男子就见到了眼前宛如地狱的场景,巨大的落差感令他双眼瞬间充血发红,双手掐脖,以头抢地,竟是生生将自己给掐死了。

  圆真是佛门中人,不喜见壮年而夭,口中不停念着:“罪过罪过。”

  “时也命也,这都是他们的命数,大师不必自责,且顾生者吧。”

  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楚摘星只有惋惜,并不意外。

  幻境中鲜衣怒马,呼风唤雨,醇酒美人惯了,哪能轻易接受并回到平平无奇,为一日三餐奔波劳苦的生活。

  只是这个仇,她记下了。

  楚摘星摩挲着掌中那个精巧的小佛像,眼中冰寒一片。

  刚才那一幕明显刺激到了圆真和尚,他再也不详加甄别,而是竭力追求速度,尽量在人清醒之前就收入人种袋中。

  无论之后如何,不能让他们在这个炼狱般的环境中醒来,否则有可能醒过来的都要吓疯了。

  圆真和尚的动作突然停了,踟蹰道:“楚道友,有个人,收不进去。”

  楚摘星顺着圆真和尚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见是个穿蓝袍,唇红齿白,长相十分幼态,看起来只有十四五的少女。

  放出神识略略探查了一番,不由蹙眉:“不必管她,此子身怀重宝,正在自行护主。其气甚为清正,不是歹人。待她醒了再做计较。”

  圆真和尚奇道:“她既有重宝护身,如何会入此幻境中?”

  楚摘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圆真和尚知道自己现在还没那个面子在楚摘星跟前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不复再言,只全身心投入收纳人的大业中。

  楚摘星也没闲着,手掐法诀,唤出一队鬼卒,吩咐道:“此地枉死者盈野,怨气冲霄,上遏行云,尔等且收聚这些冤魂送归地府,勿迁延纵枉,引发大变。”

  那为首的鬼卒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把楚摘星搞得一头雾水,好半天才弄清楚这个鬼卒的意思。

  “你是说,这个规模太大,你做不了主?”

  鬼卒见楚摘星终于听懂了,连连点头。

  和这位活祖宗说话,真的要难为死鬼了。

  楚摘星懊恼地一拍脑袋,她还真没想到这一遭,长久不坐朝理事,只剩下怎么方便、怎么省钱怎么来了,倒是忘了各司其职。

  于是她虚心求教:“那叫范无咎和谢必安成吗?不对,这两个现在有时间吗?”

  冥府现在忙得那叫一个脚打后脑勺啊,现在抽骨干能让阿夏别扭死。

  鬼卒疯狂点头,非常希望楚摘星对自己的地位有着准确的认知,冥尊您都敢支使,七爷八爷算什么。您有召,脑袋只剩半截了都得来啊。

  楚摘星没管这个汗出如浆的鬼卒,重新起了手诀。

  不过这回手里多了三根清香。

  香才点着,一面白无须,穿黑袍,戴同色高帽,上书天下太平,手拿哭丧棒的青年男子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姿态摆得很低:“帝君,府中现在的确是抽不出人手来,娘娘打发我来给您打下手。”

  楚摘星不以为忤,随意地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往那三炷香上一弹,丢给了欣喜若狂的黑无常:“把这边收拾了吧,捎带着帮我找找是谁当的中人,到时候你来锁人。”

  魔族受天道规则束缚,是无法剥夺这么多人性命的,只能找人当中人,绕过限制,就像当年元找了玄元宗做刀一样。

  范无咎老实应下,心中已经乐开了花,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啊。

  凑上鼻尖小心但满足地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然后赶紧塞进了自己的哭丧棒中。

  范无咎知道帝君的赏可是不容易拿的,于是又抓了两队手下过来帮忙,风风火火的开始干活。

  不得不说专业的事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干,也就是半刻钟的功夫,先前那比起炼狱都差不到哪去的景象就被范无咎带着三队鬼卒打扫得只剩一些很浅的血痕,徘徊在此不散的冤魂也被引渡了个七七八八。

  楚摘星抱剑靠墙,在掌心搓着那个小小的佛像,陷入沉思。

  直到脸上传来丝丝凉意。

  哦豁,下雪了。

  楚摘星伸出手掌,接住飘飘扬扬的小冰晶,任由体温将其融化,化为晶莹的水滴缓慢地从指缝中溜走。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这个时节就应该和师姐一道,温上一壶酒或者泡上一盏茶,安安乐乐看雪景才对。

  也不知道师姐走到哪了。明年这个时候应当能在一处吧。

  被清脆的声音拉回:“咦,范无咎你怎么在这?”

  抬眼望去,却是那蓝衣少女。

  居然能认出范无咎,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范无咎是个懂规矩的,他是被楚摘星提溜过来干活的,那能不能向他人透露他此行的目的,得看楚摘星允不允许。

  而且面前这个发问的虽然背景也很硬,但还没硬过这位真武帝君去。

  哪怕是做鬼,也要会站队。

  见范无咎将请示的目光投向安安静静,宛如雕塑的楚摘星,蓝衣少女明显来了兴趣。

  因为在她不长人生的字典中,拒绝真是非常稀有难得的一个词汇。

  好似小鹿的湿漉漉眼珠滴溜溜乱转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和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楚摘星搭上话,

  不过这一切终结于她抽了抽鼻翼后。

  “剑,是剑的味道!这个味道对了……”

  蓝衣少女的眼中的光亮瞬间璀璨到楚摘星都有些不敢直视,身体比大脑还要快一步的拉开了距离。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大麻烦。离远点好,千万别沾包。

  然而这次幸运之神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这个少女居然能跟上她随便躲躲的速度,像只小狗一样在她颈边嗅了嗅,笑容灿烂如朝霞。

  楚摘星只觉得麻烦,动了点真本事把人甩开,没有去管那个像偷到鱼吃一般的饕足猫儿,压下胸中翻滚的气血瞪向范无咎:“范无咎,我需要一个解释。”

  哪怕范无咎是个没有□□的阿飘,也被吓得一颤颤的,都不敢在高处飘着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在楚摘星面前站定,一点不落的给楚摘星讲了蓝衣少女的出身来历。

  谢七溪,年二十六,纯阳剑宗当代剑魁,因年岁之故尚未入四海会英杰籍册,但已经得称号少剑痴。实际跟脚为那位万花丛中过,风流无人及的纯阳剑仙之女。

  因为当年将将落地便遇上了上古那场大战,纯阳剑仙同那些红颜知己们慷慨赴难,而将女儿送入了地府经转世轮回,保全性命。

  楚摘星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刚才那件她感觉有些熟悉,却一直看不透的重宝应该就是那把火龙纯阳剑咯。

  所以这算什么?大侄女?

  看着谢七溪那张比自己徒弟还要稚嫩的面庞,楚摘星叫一句大侄女还真不亏心。

  果然天赋还是不要太高,早早就突破了金丹期容貌定格,以后还得忙着修。

  楚摘星叹了一口气,示意范无咎赶紧忙去,她准备溜出去避避风头。

  她的直觉告诉她,被这位“大侄女”黏上一定很麻烦。

  比起被麻烦黏着,她更喜欢去找人麻烦。

  可惜,已经晚了。

  差点把脸给搓掉一层皮的谢七溪终于在楚摘星溜之大吉前找到了答案。双手合拢做了喇叭:“楚摘星!你是璇玑太岁楚摘星!我去查验过你徒弟韩良和与万剑盟那些人比斗的剑痕,就是这股味道!”

  楚摘星溜号的脚步戛然而止。

  她折身返回,揪着谢七溪的衣领把人给拎了起来,不顾她惊骇万分的眼神,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良和与万剑盟的人比斗?”

  谢七溪缩成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她自从听说了楚摘星在万剑盟一挑十二还大获全胜的事迹后就心驰神往,这几个月一直在寻觅楚摘星的踪迹,想着较量一番,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可万万没想到,楚摘星认真一动手,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恐怕就是用上镇宗之宝纯阳剑,恐怕也走不到三个回合。

  她心中沮丧,以至于都无法聚神回答楚摘星的问题。

  楚摘星不是个急性子,但得看问题是什么。

  仅仅两息没有得到答案,楚摘星就没了耐心,松了谢七溪的衣领,大喝一声:“范无咎!”

  范无咎现在是真心觉得帝君的赏不好拿,但面上不露分毫,颠颠地跑了过来,躬身道:“您吩咐。”

  “北武会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范无咎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大佬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只是他当了那么多年差,基本应对是有的,连忙说道:“小的前些日子一直在另外几个中千世界当差,着实不知。但回来轮值的时候听过一耳朵,说是山君出了手,韩少主君是无碍的。”

  楚摘星周身的戾气这才慢慢往往回收,范无咎停止了打摆子。

  谢七溪不干了。

  她生来便有奇异之处,神魂太强常常不耐羸弱的□□远游,只是因年岁太幼,控制力不够,时有性命之危。护她平安,送她回家的就是冥府这些属吏。

  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已经将这些人当做了亲近长辈。

  “明明是我说的,你吼他做什么!”

  听着徒弟没事,楚摘星也没那么暴躁了,抬了下眼皮看着炸毛的谢七溪,好整以暇道:“好啊,那你说。”

  谢七溪鼓了鼓腮帮子,似乎是在磨牙,气呼呼说道:“就是你太嚣张了,去万剑盟一挑了人家十二个,还挑赢了。师风眠那些人修养好,又自矜什么,自然不会做什么。

  但万剑盟很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下一辈那些弟子的眼睛都是长在额角上的。我估计他们是想着打不过你还打不过你徒弟的吗,抱团去了嗯……昭武中千世界,指名道姓要找你徒弟切磋,把场子找回来。

  你那个徒弟也是死心眼,还真应战了。一个人打了八十七个人的车轮战。万剑盟和她年纪相仿的一代基本被锤了一个遍。

  万剑盟的面子更挂不住了,他们是找场子的,不是来丢面子的。然后他们就想了个损招。”

  “什么?”

  谢七溪拨弄了一下发带,不屑道:“像咱们这种传承悠久的宗门,常有拄拐杖的孙子,睡摇篮的爷爷,万剑盟寻摸了几个辈分小年岁大的去挑战,擂台上想下死手坏了你徒弟的根基。

  诶诶诶,你冷静一点,你徒弟没事,被一个叫庄聿的拦了。”

  谢七溪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说道:“万剑盟那边就说庄聿不守规矩,中途出手护犊子,双方差点打起来。

  后来听说是冥府那位小山君出来了,祭出一方小印,以扰乱东海秩序,随意屠戮东海水族的罪名当场砸死十一个,并判决万剑盟的人永远不许入东海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楚摘星笑了,笑容阴恻恻的:“万剑盟,好一个万剑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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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千世界,极西之地,旧长股国,莱山之巅。

  孟随云身着一身紫红色法衣,将三牲祭品和五谷杂粮一样一样摆在祭台之上,又亲自拈了三炷香插入香炉中,然后拿起摆在祭台上的白色绢布,展开诵读:“今天地已定,然术数不全,遭逢大劫,生灵无依。上体天心,下顺民意,再行封神之事,以补全周天,护佑黎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