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真是个超级大祸害!!!本族当之无愧的仇敌排行榜第一位!!!
自认为是个好脾气的元在心中第一万零一次骂起了北极玄武大帝。
虽然她生得晚, 对玄武大帝的一切认知都是来源于传承记忆。
但这并不妨碍她骂玄武。
堂堂三界第一剑修,最强战力,除了本命灵剑荡魔剑之外还有很多把佩剑她可以理解。
今天没有找到真正的荡魔剑算她命数不济,没那个缘法。
可足足两个元会过去了, 两个元会啊, 那点微弱的意志怎么还没散去, 一把普通的佩剑还是这么认死理。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生拉硬拽才把那把剑堪堪拉到自己手边。结果嫡系传人勾一勾手, 就立刻反水,撒着欢的往人家手里蹦。
她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众生愿力,现在成了攻击她的大杀器。
说来也是有些滑稽, 魔族在外域开疆扩土最需要的是众生愿力, 可他们最惧怕的也是众生愿力。
因为魔族是在混沌中诞生, 代表世间无序、黑暗、混乱的一面。
除了元初魔和大天魔能拥有不逊于神族的思维能力外, 其余魔族中唯有心魔这个分支能为拉高魔族整体的智商做贡献。
但把这三类魔族加一块, 在魔族庞大的数量中也只是沧海一粟。
所以在构成魔族的绝大多数魔都是低等魔这种纯靠杀戮本能驱动的现状下, 注定魔族是永远都无法像人族那样大规模凝聚众生愿力的。
而因有序而凝结出的众生愿力, 就是他们这些象征着无序魔族的天敌。
这与力量多寡无关,纯属不可抗拒的生克规律。
玄武在上古时期为何威名赫赫?除了这厮身上有盘古大神的遗泽这个先天加成外, 就是因为这厮行事不依古格, 极能凝结众生之愿。
战无不胜的威名笼罩之下是五帝之中南极长生的权柄最先被他搬空, 成为了只能保佑人长生的空头帝君。
接着是西极勾陈的权柄被拿走大半,最重要的职权执掌天下兵戈征伐也在老百姓常年的祝祷下不得已与玄武平分。
在玄武的鼎盛时期, 他手下的部众加起来和其余四帝加起来的人手差不多。生有战功,能够成神之人在死后往往铆足了劲往玄武的天庭里扎, 哪怕只能当个普通士卒。
时人皆谓若非玄武并无再进一步之心,手下都是些惯会厮杀的, 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只管杀不管埋。没什么能胜任后勤的人才,否则连东极青华的权柄都要保不住。昊天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迟早变成玄武大帝当家做主。
只可惜盛极而衰,太过高调得到的报复便是在那场奠定如今三千世界格局的惊世之战中,玄武及其部将得到了族中的重点照顾。
三个元初魔伺候玄武一个,以付出两个元初魔至今仍在混沌魔池中修养生息,另外一个元初魔不得离开混沌魔池五百步的惨痛代价,终于促成了玄武的陨落。
部将纷纷追随而去,力战至最后一刻,北极天庭崩碎,道统断绝,只比不知所踪,什么都没留下的南极长生要好上半分。
不过如今看来,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这从北极天庭遗迹中强行续接上的道统,传人里居然出了这么个能娴熟使用众生愿力的。
比一朝二宗都要强。
“我让你专心些!”楚摘星原封不动回敬的话令元脸上一红。
真是个记仇又心急的小孩,居然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
但元已经不准备和楚摘星打下去了。楚摘星现在正在气头上,又有众生愿力加持,正是锐不可当的时候,硬拼占不到上风。
诚然她可以耗到楚摘星油尽灯枯,但那时候玉皇朝和龙族的援兵只怕也来了。
冒着有可能被包围的危险,去拿一把残余众生愿力已经被耗了个差不多的玄武佩剑,纯属亏本买卖。
拿不到就拿不到吧,反正这事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
这回下界把古战场中残余的魔族尽数带了出来不说,有了玄元宗供上来的资源和北斗门这场练手经验,再去域外战场上打几场,出了战绩,自然会有魔主动投效的。到时候就不用仅凭身份,而是靠实打实的功勋和那些老棺材瓤子掰腕子了。
元已经心生退意,但楚摘星岂肯纵虎归山。一把长剑舞得犹如银龙出海,剑光纵横四野,身影如电赶上,竟是死死地缠住了元,让她无暇分心他顾,没有逃走的机会。
“累了,不陪你玩了。”元低叹一声,身后出现万千黑色人像,或嚎哭,或惊惧,或以头抢地,或横剑自刎。
通通都是负面情绪,无半点欢乐可言,靡靡之乐,醉生梦死,一切沉沦于此,一切在此终结。
楚摘星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剑气到此就像陷入了沼泽之中,推进速度逐渐慢下来不说,原本明亮的剑光也染上了暗沉,与这些虚影融为一体。
“给我破!”楚摘星低吼一声,掌中长剑狠狠一挥,立时生出一把巨剑,狠狠斩入人像之中。
霎时间,杀意、寂灭、生机往复交替,元的左臂被齐根斩下。
黑色人像如同被烈阳炙烤一般,周身冒出滚滚白烟,123原本凝实的人像都变得虚幻起来,不断有解脱的神魂从白烟中浮现,朝着楚摘星致谢。
“嘶……”元捂住了断臂的伤口,她试图用黑烟覆盖,重新生出一只手臂。但是毫无作用,寂灭之力缠绕在了上面,吞噬着一切试图复原的力量。
元呵呵笑出了声,寂灭无生,原来无生二字是这个意思吗?一旦被缠上,就没有了复生的可能性。
淙淙的鲜血自伤口处不断流出,滴落到地面上,土地顿时化作寸草不生的焦土,魔气丝丝缕缕从中冒了出来。
这片土地,已经废了。
元放弃了对伤口的治疗,任由血液滴落,只是如狼一般死死盯住了楚摘星,哑声道:“你究竟是谁?”
话中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凝重。
眼前这人和传承记忆中那人,太像了。
哪怕满面血污、衣衫残破、发髻散乱,浑身是伤,还是如此高傲,如此坚定、如此……不可战胜。
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恐怕就不能走了。不对,就算不是,这个能斩下自己一臂的人也不能放过,不然就是对族中的犯罪。
现在就如此了得,以后长成之后还了得?
“我……我是谁?”楚摘星下意识反问了一句,然后艰难地转动脑袋,四下望了望,然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才像想起些什么似的,断断续续说道:“不、不知道。”
楚摘星的左手摁上了眼珠,拼命抵消那股疲乏感,坚决道:“ 但是,要宰了你!”
言罢不再迟疑,手腕一转,提剑疾冲。
楚摘星长剑高举,正与天中烈阳交映,以寂灭剑意引浩荡日光,穿过重重黑影,悍然劈下!
晨光破晓轻柔无声,正午之阳却暴躁炽烈,一入黑影便燃起冲天大火,产生的巨大气浪将黑影重重排开。
阳光重新回到地面之上,生机开始重启,魔气消散的速度更快了。
元见机地快,在楚摘星举剑的那一刹那就暴退百丈之远,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这浩荡剑意波及到,差点被齐胸斩断。好不容易化成的人形,现在只剩后胸处还有一层薄薄的血肉粘连着。
“呵呵……”元抹了一把从嘴中吐出的鲜血,很是嫌弃的一甩手,冲着已然只勉强拿着剑的楚摘星说道:“小孩,你很幸运,你激怒我了。很不幸,你激怒我了。”
你成功让我注意到了你,但我已经不打算留着你玩耍了。
在楚摘星清醒的时候,她可以很容易地总结出话中蕴含的深意,但她现在已经不清醒了。
她只能机械地将剑提起,看着自己的执念。
元试图合上被斩开的黑袍,很可惜,失败了。
这个人,不能留,元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抓住身上的黑袍,狠狠扯了下来!
一只巨大的赤色竖瞳瞬间占据了楚摘星所有的视线。天幕再度黑了下来,只是这次又不一样,透着令人喘不过气的肃杀。
只一眼,楚摘星就觉得双目刺痛无比,原本涌上的困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抽疼感。
这只眼睛,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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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阿佑半边衣袖碎裂,其上还能见到一道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察觉到脚下的蝼蚁还在垂死挣扎,终于不耐烦地狠狠一脚踏入了此人的胸腔,把微弱跳动的心脏给踩了个稀碎,抬起了脚。
这人也是有点本事,居然靠着对这片百转竹林的熟悉,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还伤到了他。
只是这应该就是极限了,这下界的宗门,怎么能有人把主人逼到显露原形?
不行,他得过去看看。
韩俊良整个人都凹进了地里,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小口小口喘着气。
原来生机断绝,从体内流逝是这种感觉啊。师傅,弟子没给宗门丢脸,只是以后没办法再聆听你的教诲了。清和她们,也不知道是否平安,应该会没事的吧。可恶,居然在打斗中划伤了脸,下葬的时候就不帅气了……
阿佑将百里飞章击飞,并不扩大战果,而是转身就走,任由慢了一步的谢雨寒把百里飞章接住。
谢雨寒把人接住的时候就感觉不对,百里师弟的身体怎么比冰块还冰,哆嗦着手顺着感觉摸到了百里飞章脸上,摸到了大股冰凉的液体正急速喷出。
这黏腻的感觉,是血,是血!
“百里师弟,百里师弟!”谢雨寒第一次失去冷静,毫无知觉中眼泪就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
“对,对,丹药,丹药。大师姐给了丹药的,百里师弟你吃下去就好了。会好的。”谢雨寒急忙去摸腰间的乾坤袋,嘴中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百里飞章的话。
不料手直接探入一片血肉之中。
空的,空的,百里师弟的整个肚子,都被掏空了……
谢雨寒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力气,颓然跪倒在地。
“孩……”终于把血吐干净的百里飞章终于挣扎着说出了一个气音。
谢雨寒知道百里飞章想问什么,止住眼泪哽咽道:“快了,快了。百里师弟,你要坚持住,大师姐能救你的。能救你的。.
你为这个孩子守了这么久,总要得一句伯父吧。别睡啊,别睡,百里飞章你个混蛋千万别睡啊!你平常不是很能说的吗?继续说啊!”
谢雨寒在嘶吼,董成也在,他被螣蛇的尾巴给缠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正在高声疾呼:“前辈,螣蛇前辈,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啊!”
螣蛇并不理他,只是瓮声瓮气道:“昔年吾随吾主创立北斗门,看他及后辈从无到有攒下这偌大的基业。
今番一夕倾覆,并非后辈弟子不肖无力,吾心甚慰。吾昔年曾立下誓言,与宗门共存亡,如今也不想违誓。
但你不同,你是此代少掌门,有传承道统,重振本宗声威之责。所以你不能死于此处,还是先离去吧!”
言罢螣蛇尾巴一甩,把董成狠狠给甩了出去。
“螣蛇前辈!”
阿重见状要追,却被螣蛇壮硕的身躯所阻:“你的对手是我!”
硬扛了阿重一掌的螣蛇身上又多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阿重并没有像同伴那样向天乾主峰疾奔而去,因为她相信自己的主人一定能将那些麻烦给捏碎,所以她只要安心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但不去并不代表不担心,所以她只能将这满腔的愤懑都发泄到眼前唯一的对手身上。
都怪北斗门这些混账抵抗太过顽强,否则怎么会逼出主人的真身!
水池再度翻滚不休,翻出沉淀在其中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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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摘星对眼前巨大的赤色竖瞳熟视无睹,脑中盘桓不去的只有一个问题,当初那一剑是怎么斩出去的来着?
元可不会给楚摘星充足的时间想,藏在竖瞳之中的万千小眼瞳齐齐发出赤红色的光,朝着楚摘星袭来。
“咻。”急速的破空声响起。
正在思考的楚摘星举起剑随意一挡,万千赤色光线就不得寸进,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再一刺,无数道黑色剑气就缠绕上去,把赤色光线给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见到此景的楚摘星恍然大悟。明白了,不用去想当初那一剑是怎样的,从心所欲就好。
楚摘星剑随心动,无意识将堪虚剑法给使了出来。
楚摘星学过很多种剑法,平素对敌也是根据情况,寻找最适宜的招式来用。但她最熟悉的还是堪虚剑法,所以此时选择的仍旧是堪虚剑法,顺着肌肉记忆,按着顺序把堪虚剑法给用了出来。
也许是堪虚剑法太过深奥,身为取名狂魔的祖师居然没给这套剑招的每一式命名。所以楚摘星只能在心中默念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
楚摘星仿佛一个刚学剑还很不耐烦的小孩,闭着眼拿剑在空气中乱戳,但与她过招的元已经要气疯了。
明明是闭着眼睛的,这个卑贱的人类怎么能次次都像看透了她的攻击,总是能提前半步做好应对。
一直到第十七式,楚摘星的剑招才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机会!元看准时机偷袭。
宗门传下来的剑招只有十七式,楚摘星学会的也只有这么多,但巨大的危机感如山岳一般压了过来,楚摘星紧蹙着眉,不断转动手中的剑,终于在赤光击中眉心之前猛地将剑甩出,整个人腾空跃起,一脚狠狠踢到了剑柄上。
堪虚剑法第十八式:有敌无我!
长剑击碎了赤色光线,带着粉碎一切的气势,狠狠插入了赤色的眼瞳中。
“啊啊啊!!!”令人耳膜欲裂的痛呼声响彻了整个北斗门。
赤色眼瞳崩碎,黑色天幕被撕开,艳阳重新洒满了这片土地,余波以崩碎的赤色眼瞳为中心,向四周急速散去。
凡过处,魔族尽殁,化为齑粉,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
于是先前还在与魔族交战北斗门弟子都是满脸茫然,不知是谁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就稀拉哗啦躺倒一片,都是大口喘着气,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婴孩的啼哭声也适时传来,百里飞章看着久违的眼光眯上了眼睛,他现在已经吐不出任何血了,所以说话还比先前清楚了些:“男孩还是女孩?”
段漪眼含热泪,握住百里飞章的手艰难道:“是女孩,女孩,六斤七两,母女平安。”
“总算不负韩俊良那个家伙的托付,但还是输了啊。谢师姐……”百里飞章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乾坤袋。
谢雨寒发狠道:“你这个混蛋,既然和小师妹打了赌,就自己去履约,我可不替你去交灵石。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大师姐。”
谢雨寒试图把百里飞章给抱起来,却只得到了断成两截的身体,一时愣住。
“没用的,谢师姐,我累了。想……想睡觉。你以后记得……记得让韩俊良那个混、混球,逢年过节给我带几坛酒,最好还有几个小菜,得有肉啊,陪我来说说话。这是他欠小爷的。”
“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百里飞章终于合上了双眼,夏侯檀这才走了上来,她不敢去看谢雨寒的眼睛,偏过头涩声道:“我刚去过百转竹林找过了。韩师弟,韩师弟,他已经没气了。”
“噗!”谢雨寒只觉邪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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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摘星意识尽去之前,落入了一个她无比熟悉的怀抱。只听林星说道:“主人,楚摘星严重透支神魂,残留的神魂已经开始逸散,没办法救了。”
温热的液体落到了她的脸上。
楚摘星心想,这是师姐的泪吗?此生也算不枉了,还能让师姐为自己落泪。
孟随云看着逐渐壮大的金色光柱,知道这是上界之人马上就要降临的征兆,终于下定了决心。因为放出太多血液尚维持着龙首模样的孟随云朝着林星和沈宿歉然一笑:“且容我再任性一回。”
言罢将手探到了重重鳞片之下,揪住与表面金色鳞片颜色截然不同的青色鳞片。
那是每个龙族隐藏最深也是最坚硬的一块鳞片,俗称逆鳞。
四灵之中,龙族善神魂,凤凰长于变幻,麒麟遁速无双,玄龟隐匿绝尘。
四族的鳞下鳞,心头羽、蹄上甲,背心血都有无尽妙用。
孟随云以极大的毅力将逆鳞拔下之后,已经再无法维持龙首,脸上青一阵,金一阵,林星和沈宿两个也是如遭雷击,直接趴到了地上,昏了过去。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孟随云只来得及将带血的青色鳞片摁在了楚摘星额头上,自己随即把额头给贴了上去。
没有想象中蚀骨的疼痛,只有丝丝暖意,还有些不知从何处冒出,但应该是物归原主的释然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