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这位先生。”

  像是有什么人用弱气的声音跟他炸弹犯说话:

  “你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我才不用!不要多管闲事!”

  男人眼神凶恶的抬起头,企图用恶狠狠的态度将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吓走。

  不要打扰他的行程,接下来他还要去医院, 参观另一场烟花秀,他要用那些死伤者的痛苦表情作为刚才出师不利的补偿!

  男人的脸色有些扭曲,因为过度兴奋和些许的恐惧,食指和中指不自觉的抽搐。

  手背上的血管随着手指的抽搐一跳一跳的扭曲,像是土地下蠕动的青色蚯蚓般可怖。

  要恨就恨那些警察吧, 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放弃了你们, 你们的死亡与鲜血, 怨恨与仇视,都去找那些警察讨回吧!

  炸弹犯面目狰狞的抬眼,见到方才关心他的, 是一个笑容格外温和无害、容貌俊美的青年。

  乍一看,这人身形高挑但瘦弱, 年纪轻轻的样子, 还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

  似乎是风一吹就会被吹走的病弱小青年, 身上还有点微妙的宅男的气质。

  然而不知为何, 炸弹犯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违和。

  青年男人有些担忧的向他走近一步:

  “可是这位先生, 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的样子……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说了不用了!”

  炸弹犯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他心烦意乱的冲他対方挥了挥手,可以压粗嗓音:

  “不要烦我,快点滚开!”

  “好吧……”

  青年遗憾的摊开双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堪称恶劣的笑容。

  “真是太可惜了。”

  他说出口的话语依然是真诚而恳切。

  说话的表情与语调像是被分割开的两套系统,仿佛是截然不同两个拼凑到一起,显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融合。

  鸢色的眼眸毫无温度, 他温和的微笑道:

  “其实那所医院的医生真的很优秀哦,如果你愿意去看看, 相信他们一定能很快治好你的病……”

  “如果是米花市中央医院的医生们的话。”

  这话其实说的没有任何问题,毕竟这是米花市最优秀的公立医院。

  然而“米花市中央医院”却像是一句魔咒,瞬间戳破了犯人千疮百孔的防线。

  炸弹犯的瞳孔骤然收缩,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瞪着这个年轻人。

  他终于知道対方让他感到怪异的地方在哪里了。

  虽然対方一直在微笑着,用无比真诚和担忧的语气跟他说话,然而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含着半点笑意。

  那一対暗红到近乎褐色瞳孔,里面有着凝固的血色一般的瞳色,却淡漠的如同飘渺独立于人世之外的仙人。①

  対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虫豸或者泥土,无爱无恨,无怒无悲,然而在这种淡漠背后,隐藏着比鄙夷更深一层的漠视。

  暴露了。

  这是炸弹犯的第一个想法。

  立刻远离眼前这个男人。

  是炸弹犯的本能反应。

  他遵循了自己的直觉,没有任何犹豫,猛的转过身,飞快地向另一侧逃窜。

  “啧。”

  还在这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他双手插兜,无聊的晃了晃身子:

  “真没意思,警方就是被这样人弄于鼓掌之中吗?”

  不远处的长发青年踮起脚尖,越过绝大多数人的头顶,远远眺望着连滚带爬狼狈逃窜的犯人,并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哇哦,寒冬凛冽,穿了那么厚的羽绒服,居然还能跑这么快?”

  “还有,不要対警察太苛责了,太宰。”

  长发青年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眺望着飞快逃离的炸弹犯:

  “警察也只是普通人,你不能指望他们因为拥有了这份工作,就瞬间变成超人吧?”

  太宰治倒是没听过这种论调,颇有兴趣的対泷泽和月挑了挑眉:

  “真是有趣的说法呢,但是却很有道理的样子……”

  太宰治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我现在毕竟也算得上是半个官方的人了,以后也要対成为警察的这些普通人更加宽容一些才是呢!”

  这话细听着其实很不像好话,泷泽和月却已经很满意,欣慰的点点头。

  他作为公安警察的家属,可听不得别人说警察的坏话。

  “不过……”

  太宰治见他这副表情,眼珠子转了转:“自从离开Port Mafia之后,我可从来没有为难过警察哦!”

  青年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坐在不远处拿着一份热乎乎的鲜奶麻薯慢慢舔舐的江户川乱步:

  “每天指着警察的鼻子骂笨蛋的,只有乱步先生诶!”

  泷泽和月:……

  青年深深的叹了口气,扶着额摇了摇头。

  江户川乱步为难的更多是横滨的警察,这他就管不着了,反正安室透又不会去武装侦探社卧底!

  他们在这边悠闲的聊天,完全没有抓捕那个炸弹犯的意思,炸弹犯一路狂奔,本来想从路口绕走,却在不远处看到了正在附近巡逻的警察。

  “一定要严格排查!不能让炸弹犯逃走!”

  听见警察対着无线电这么说着。

  炸弹犯的步伐骤然停下,他慌张的四处张望,忽然眼前一亮,自拐角处进入一处小巷。

  这里安静而隐蔽,而且四通八达。

  像是一只蜘蛛隐入了巢穴,炸弹犯终于肯停下已经酸软的脚步,撑着墙壁,艰难的喘息着。

  他的胸口,心脏砰砰砰的急促跳动着,那回响几乎震的他整个身体都发麻。

  还好跑出来了。

  炸弹犯的心底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随即又有些不甘。

  米花市中央医院的炸弹,想必会被対方顺利拆除了吧?

  不过,没关系。

  只要他还活着,今天的事件,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他将会成为一颗永远不稳定的炸弹,高高的悬在警视厅警察们的头上,并随机选择一名幸运警察,与无辜路人一起上天堂!

  他要让他们永远被死亡和恐惧笼罩着,寝食难安。

  “哈哈哈哈哈……”

  炸弹犯突兀的发出一连串的狂笑。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

  他向前走了两步,正要拐到另一条小巷,忽然一阵破风声自脑后袭来,完全来不及反应,他颈背巨痛,眼前一黑,骤然倒下。

  打晕他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面目凶恶的壮汉。

  将炸弹犯打晕后,他将手中的木棍放下,対另一边走出来的男人恭敬的点头:

  “大哥,这个人应该怎么办?”

  身材高大,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缓慢的从黑暗中走出,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炸弹犯。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只有死路一条。”

  琴酒踹了踹炸弹犯的手臂,宣判了这个人死刑。

  伏特加掏出□□対准躺在地上的人,就在他即将开枪的时候。

  “等一下。”

  琴酒的身后,穿着连帽衫遮住了自己金色碎发的安室透,快步走上前来。

  银发杀手撇了他一眼:

  “你不是在南面路口守着吗?”

  “安静的小巷里,突然有人放声大笑,我就猜到要有人死在Top killer的手上了。”

  金发青年笑眯眯地瞥了琴酒一眼,蹲下身去,戴着白手套的手稍微撩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的帽子,同时在対方发飙之前解释:

  “不远处的摩天轮上刚刚发生了爆炸案,附近有很多警察,开枪不仅容易被人察觉,枪杀案也会被警察重点追查,万一从什么地方查到我们的信息就不好了。”

  琴酒眉头皱起。

  安室透将手机新闻的页面暂停,举到対方的眼前:

  “不过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我们似乎不小心替警方抓到了那位炸弹犯嫌疑人。”

  琴酒眉头一挑,审视的目光落在昏倒的炸弹犯身上。

  银发男人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冷俊的笑:

  “很好,那么应该不会有谁対这个人的死表示遗憾了吧?”

  “我猜不会……说不定警察看到他的尸体,还要大笑三声才是。”

  安室透歪了歪脑袋。

  琴酒给伏特加下了几条指令,指使着対方飞快的布置了一个意外死亡的现场,随即亲自半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抓起嫌疑犯的头发,猛地按着炸弹犯的头部像凸起的石块上撞去。

  一滴散发着腥热的鲜血,骤然喷溅到安室透的脸颊上。

  “真恶心啊,琴酒。”

  安室透慢悠悠地擦掉脸上的血迹,不知是在评价眼前的尸体,还是在评价琴酒。

  他现在在组织的地位水涨船高,虽然达不到琴酒的高度,不过也不是谁都能调遣欺负的新人了,琴酒撇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夹枪夹棍,站起身来:

  “走吧,错过了与阿斯蒂约定的时间,他又要找茬了。”

  很难相信这话是从琴酒的嘴中说出的,安室透眉头一挑,眼睛里是明明白白的幸灾乐祸:

  “真是可怜啊,阿斯蒂可从来不舍得対我说半句重话。”

  他在组织是吊术超高的情圣人设,泷泽和月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都対他表里如一的宠爱甚至放纵,琴酒看他那副得意的模样很不顺眼。

  不过,也许是懒得跟阿斯蒂计较,他嗤笑一声,没说什么,扭头向小巷深处走去。

  黑衣融入黑色的阴影中,逐渐被黑暗吞没。

  安室透撇了地上的尸体一眼。

  即使萩原研二奇迹般的遇到了泷泽和月,存活了下来,可是在那场爆炸中牺牲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警察。

  虽然松田阵平信誓旦旦的要将这个人抓回归案,可是这种拿别人的生命当儿戏,用别人的牺牲和奉献来做笑料的家伙,没必要再继续浪费纳税人的钱财了。

  这个锅,就扣在黑暗组织的头上,而这条生命,就记在他安室透的账上吧。

  反正他手上的鲜血,已经沾的够多了。

  金发男人面色平静的转过身,快步追上远处的琴酒,身影迅速隐没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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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个形容出自文豪野犬官方原著小说。

  某对幼驯染已经救下了,炸弹犯先生,可以领盒饭了呦,以后别出来搞事了!

  gin哥亲自动手送他上路,排面给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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