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 阮景就想起来那天晚上的“吻”了。

  当时只是一触即发,他心里更多的是尴尬和惊讶,反倒是没有排斥。

  如果当时的确是在帮他修复体质……那的确是个省时省力的好方法。

  面对他质疑的眼神, 阿撒托斯手指微微蜷缩,语气有些无措道:

  “当时只是意外!”

  他可没有趁机占便宜, 只不过后面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一晚, 留恋柔软甜蜜的触感……

  阮景心里也相信他,但是此刻情况却有点微妙。

  阿撒托斯动机比较简单, 只是想起那件事在陈述事实,不过自己却无法同样看待。

  因为同样能达到“修复体质”目的, 比起阿撒托斯受到“二次伤害”,好像贴贴嘴巴更有性价比。

  不就是两片肉吗?

  当周围的触手全靠近到阮景上方,快要把他全部笼罩起来时,他忽然抬起了手指,眼里带了几分决心。

  “等一下。”

  两旁围拢过来的触手登时定住, 留下一条长长的缝隙,从外面透进水晶灯的光芒。

  阿撒托斯也有点不解,但还是没有继续。

  “用另一种方法吧。”阮景说。

  “……”阿撒托斯愣住了。

  一瞬间,阮景头顶大放光明。

  阿撒托斯上前一步, 嘴角都有点压不住了。

  “真的?”

  “嗯。”阮景正色地点头,语气公事公办地说:

  “离我近一点。”

  阿撒托斯两手撑着轮椅扶手,朝他慢慢弯下腰, 但是停在一个较近的距离。

  他眸光掠过一丝晦涩, 甚至忘记了呼吸。

  阿撒托斯脑海一片空白, 只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气, 还有红润诱人的双唇,若隐若现的舌尖……这或许只是源于内心的“野兽”。

  眼前的人在勾着他冲破囚笼。

  “头低下来。”

  阿撒托斯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能从口型上辨认。

  阮景眼看着对方的脸越来越近,却丝毫不见那双眼睛盈满欲念。

  说实话,对方的嘴唇也是很漂亮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闭上了眼睛……

  忽然,佣人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先生,顾先生找您。”

  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阮景看了看门口,又看向近在迟尺的少年。

  这么晚了,顾溢之找他有事?想到这里,他觉得还得去看看。

  阿撒托斯不情不愿地起身。

  “等我回来。”阮景说。

  “好。”阿撒托斯移开视线,心想回来还能继续吗?

  他把小小的期许埋进心底,眼看着阮景离开了房间。

  客厅里。

  顾溢之正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休闲服,正偏过头和佣人说话。

  当阮景出现,佣人微微躬身然后离开。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顾溢之看向阮景,发现他的衣摆有浅浅折痕,语气调侃道。

  “……”阮景看了他一眼。

  “有事说事。”他说。

  从某种意义上顾溢之说中了,但是他毫无所觉,而是对阮景公事公办的态度有些不满。

  “不是什么大事,我在K城购置了一处酒庄,刚好你这段时间有空,不如去那里玩几天?”

  闻言,阮景神色若有所思。

  这件事之前他也略有耳闻,顾溢之有意往酒业方向拓展,从市场长期调研到现在买下行业内最有影响力的酒庄。

  顾溢之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放在明面上跟他谈论。

  阮景其实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表示一下支持,沉吟道:

  “可以。”

  顾溢之上身稍微向前倾,神情明显高兴,说:

  “那这么说定了,哪天你想好了,我立刻让人安排。”

  接着,他看向走廊尽头,笑道:

  “对了,还要捎上那小子。”

  阮景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有劳。”

  回应坦坦荡荡,不予置否。

  “我说……”顾溢之见他这副模样,倒是收起了笑容,问:

  “那小子叫阿撒托斯?是个奇怪的名字,他有没有……不为人知的信仰?”

  阮景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指某种违法的异教信仰。

  这……不好回答。

  顾溢之明显是误会了,眼神逐渐慌张起来。

  “他不信仰异教,没有伤害我的意图。”阮景斟酌了一下,他知道对方仍有疑惑,于是说道:

  “有些事,我无法告诉你。”

  顾溢之看了他许久,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阿撒托斯始终给他危险的感觉,因此不希望阮景和对方牵扯太深。

  而且,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来说,最重要的是利益相关,不能因为某个人让自己置于险地。

  顾溢之略作犹豫,开口道:

  “你要还当我是兄弟,就听我一句劝。”

  气氛忽然变得严肃。

  阮景诧异地看着他。

  “玩玩可以,不能当真。”

  “……”两人四目相对,阮景瞬间悟了。

  这是在指他和阿撒托斯,不知道顾溢之听到了哪个版本的流言。

  阮景略有些无奈,正色道: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空气沉默了一瞬,他发现顾溢之在看自己后面,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说:

  “好,那我就放心了。”

  阮景似有所感,接着看到另一位“当事人”。

  阿撒托斯穿着宽松的睡衣,不紧不慢走到了他身旁。

  他两手放在轮椅椅背上,微微低头,眼中含笑道:

  “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

  阮景对上他的视线,完全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他……走路没有声儿?

  “不,我正打算走了。”顾溢之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起身,幸灾乐祸地朝阮景笑说:

  “你们慢慢聊。”

  他相信阮景,一定会掌握分寸。

  等顾溢之离开之后,客厅里的空气有些凝滞。

  阮景轻咳了一声,然后自己滑着轮椅,说:

  “你先回房间,我等会儿过来。”

  轮椅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去。

  阿撒托斯眸色微暗,他刚才意外听到两人的对话。

  不会……当真吗?

  顾溢之的语气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他们那样的人一贯的处理方式,无法打破的条框束缚。

  他满腹心事,回到了房间里。

  不久后,阮景走进了房门,刚才那种尴尬的气氛不见了。

  他暗中松了口气,然后看到床边的身影。

  阿撒托斯正低着头,银发显得蓬松柔顺,身着一袭银灰色的睡袍,胸膛微微敞开,散发着状似不经意的撩人感。

  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

  阮景带着疑惑走近了,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

  房间里的气氛莫名升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阮景从轮椅上起身,若无其事地坐到床的另一边。

  阿撒托斯灼热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心里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长夜漫漫,还能做许多事情。

  “睡吧。”阮景说完,掀起被子躺下。

  他实在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即使之前做过决定,但是现在那份勇气似乎不见了。

  阮景脸颊微烫,闭上眼睛。

  那件事应该延后,至少不是现在……

  被窝像是个神秘的结界,让他身心都感受到了安全。

  不过,有一瞬间他瞥见对方,垂下的眼睛掠过失落之色。

  “好。”阿撒托斯轻声说。

  阮景感觉床微微塌陷,身边的人也躺下了。

  安静的黑暗中,呼吸近在咫尺,却心思各异。

  阮景闭着眼睛,还能感觉到周围的触手在游动。

  身后的一道炙热视线,也始终黏在他的脖颈上。

  他毫不怀疑,对方会盯一晚上。

  阮景只能当做没发现,继续自我催眠睡觉。

  然后,他发现一些触手逐渐汇聚到上方。

  阮景倏地睁开眼睛,嗓音带着几分沙哑问:

  “睡不着?”

  阿撒托斯手肘撑着枕头,手托着半边脸望着他,笑答:

  “嗯。”

  他上方的触手微微凝滞,保持着向下弯曲成一个弧度。

  “你这样……我也睡不着。”

  “那我们聊聊天?”阿撒托斯凑近了他,双手托着腮说。

  阮景感觉耳尖酥麻,但是注意力还在那些触手上,他心里一紧,嘴巴条件反射地做出回应。

  “刚才溢之向我提一件事,或许可以放假去K城的酒庄玩几天。”

  阿撒托斯脸上笑容渐收,问:

  “一定要去吗?”

  阮景没听出他语气不对,只是点了点头,“这是一件小事,我正好能帮得上他。”

  过了一会儿,阿撒托斯轻叹道:

  “那么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也要加把劲了。”

  阮景心里一咯噔,然后翻过身,看到自己上方密不透光,触手已经将他“包围”了起来。

  阿撒托斯表情有点讶异,低声说:

  “你睡着不会有感觉,其实很快就……”

  两人目光忽然对上,阿撒托斯已下了决心,势必要帮他修复体质。

  情急之下,阮景翻身把人压住。

  阿撒托斯神情微愣,硬生生止住了本能的攻击性。

  黑发在鼻尖掠过,留下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

  阮景把棉被拉过头顶,然后低下头,轻轻印住对方的唇。

  阿撒托斯瞳孔瞬间紧缩,脑袋好像突然开始绽放烟花秀,自己也差点给炸成了焰火。

  房间上空的触手包围圈,逐渐失去力气,然后柔弱无力地倒下去,软乎乎地滩在地板上,像是一片突然融化的奶酪。

  “现在放心了吧。”阮景直起身,说。

  “……”

  见阿撒托斯神情呆滞,他就自顾自地躺回去了,心里后知后觉紧张起来。

  不会是消耗了太多能量吧?

  他心想全程不过几秒钟,应该也不至于吧。

  空气沉默了片刻,阮景看不清触手的情况,但是知道它们一直在地板上……很焦灼的样子。

  “你这衣服哪来的?我好像没有印象。”他忽然问道。

  这么花里胡哨的睡衣,还有香水,到底是从哪里学习捯饬来的?

  “好看吗?”

  “嗯……”

  阮景的手无意识地露出被子,触手就黏黏糊糊缠了上来。

  他无语地看着眼前一幕,这些触手在黑暗中差点扭成蛆了,仿佛是在热情地“开屏求偶”。

  “你喜欢的话,我明天也这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