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你白天拉着乙骨忧太一起出去玩,晚上找鸢给你唱歌。
当然你也有跟着鸢一起学过一点技巧,但在他的衬托下,很难有人不自惭形秽吧。
只是有的听,有的时候就已经很满足了。你这样想着,拉开了窗帘。
今天是个好天气。你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日历。
三月二十日,虎杖悠仁和你的生日。
我们的主角,现在应该正过着平静的日子吧。你推开了窗,微风习习。
“爱。”乙骨忧太敲了敲门,“醒了吗?”
“醒了。”你将头发扎好,去给乙骨忧太开门,“你不用起那么早的……”
“怎么了?”乙骨忧太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有些紧张,“是不太合适吗?”
白色的长款衬衫,但是有好多绳带,特别是腰腹间的那两根,勒得你隐约能看清他腹肌的线条。
很帅。你有些脸热地捂住了嘴,防止被他看清不断上扬的嘴角,视线乱飞:“很合适。”
“那就好。”
你先去见了鸢,乙骨忧太说晚上有惊喜给你。
“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吧。”鸢在短短几天内已经学会了十二国语言,切换还非常自如,导致你现在对丹麦语还有点不太敏感了。
鸢看着你呆愣的样子,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吧?”
“哦哦,是的。”你点了点头,“晚上给你带蛋糕回来。”
“那愿望也留着和我一起许吗?”鸢故意问。
你想了下,点了点头:“可以哦,鸢帮了我很多嘛!而且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那家伙肯定会超嫉妒!”鸢打断了你的话,揶揄地看着你笑了起来,“看来还是我比较重要啊。”
“那我就特别的,给姐姐听听人鱼的祝福歌曲吧!”鸢在水里畅快地翻了个身,阳光将那身鳞片照得波光粼粼的。
声音在无垠海洋上飘荡起来。
是你从未听过的语言,节拍和韵律都很特殊,像是直接连接着你的意识。
“……这是什么语言?”刚才想说些什么都已经被忘在了脑后,你的指尖似乎在颤抖着,你稍稍用了点力,将它按在膝盖上。
“应该说是人鱼语?”鸢歪了下头,“只有我会说的语言。”
“好厉害。”你鼓着掌,“能再给我唱几首歌吗?”
鸢只当你是想听歌,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好啊。”
——鸢在看到你的时候,呢喃而出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一直困扰着你的问题。
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鸢靠得极近,和你只有咫尺之距,在精神浮上海面的瞬间,你获得了身体全副感官的操控权,他那短短两秒的呢喃,被你清晰地记在了脑子里。
是你从未知晓的语言,本以为是丹麦语或者其他什么,你才一直缠着他学习语言,试图从他的嘴型来判断。
原来是独属于人鱼的语言。
你看着仰头为你唱歌的美人鱼,阳光非常好,将他的面孔照得近乎透明,那双宝石一样的粉色眼睛闭着,蓝色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像是下一秒就会睁开眼。
即使语言不同,但歌词的意思不会改变。
这些歌,大部分都熟悉到几乎能够记住每一行歌词顺序的地步,你盯着他的唇形,一点点地比较着。
‘找’‘了’‘身体’
——找到身体了。
“……什么身体?”你不自觉地呢喃出声,状态视野开启。
鸢睁开了眼睛,他看上去有些茫然:“姐姐?”
“这是什么?”你俯视着浸泡在海水中的鸢,他身上冒出了一个显眼的状态。
‘寄生’
诡异的、绚烂的,如同他的尾鳍一样不断变化着颜色。
“……寄生是什么?”你的表情一定看上去很奇怪,因为鸢的笑容消失了。
“姐姐,能看到我的术式?”鸢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恐怖,白纱自他的发尾一点点蔓延上来,那张艳丽绝伦的脸再次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寄生……谁?”你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同样的状态出现在视野里,奇怪的预感一直在冒出来。
鸢露出了个微妙的笑容,带着些微的恶意:“姐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今天就是结束的日子了。”鸢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些伤心,粉色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看上去那样惹人怜爱,“我还打算用这副样子好好和姐姐告别呢。”
你咬紧了牙关,试图不让自己因为愤怒而失控:“我今天原本是想来找你解除术式的——”
鸢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你,重复了一次:“今天是最后一天。”
原来人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容易被蒙骗。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乙骨忧太的身体。
“连你也在骗我。”手在止不住地颤抖,你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能够读心的特级咒灵,一旦入水就会消失不见的特级咒灵,如果他一走了之,乙骨忧太就会没救了。
温柔的乙骨。
失去意识,被人取代,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乙骨忧太身上,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拼命地想要忍住眼泪,呜咽声却从喉咙里漏了出去。
一定要弥补这个错误才行。
“姐姐,不要哭。”
在鸢的手即将抚上你的脸颊的瞬间,你尖叫了起来。
“乙骨忧太!”
疑心一旦涌起,就会成为不断翻滚的波涛,一次又一次地拍打在海岸上。
究竟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
最开始只是个非常微弱的念头,对于特级咒灵的畏惧。
“忧太,在我去海边的时候,你一定要跟在我的后面,小心不要被它发现,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除非我呼喊你的名字,你都绝对不能出现。”
只是保险措施而已。
“我会遗忘自己下了这个命令这件事。”
为了让自己不要无路可退。
“那么,我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嘴巴比思考更快。
“杀了他!!!”
这一次,乙骨忧太赶上了。
能够轻易撕碎巨鲸的爪子磕在了血镰的尖刺上,发出铿锵回响。
他的手甚至没有被划破。你的眼眸颤动着,从沙地上捡起了血镰。
这是你第一次见到里香,特级的压力让你觉得很不舒服,沙滩上的石子硌得你手腕生疼。
眼前的景象简直是世界末日,明媚的阳光褪去,龙卷风在远处形成,海浪在集结成海啸。
鸢甚至肆无忌惮地将里香摁在了水里,水做成的绳子一圈圈缠绕住她的身体,逼迫她哀鸣着。
他说得没错,他在海上无所不能。
乙骨忧太身上浮现出了相似的状态,即使离得很远,视野也依然清晰。
你必须要弥补错误。
“我要交易。”声音落下的瞬间,时间好似被暂停了,眼前的景色开始暗下去。
你又回到了这个空间里,地板上的水没过了你的小腿一大半,没有温度,只是水而已。
“哎呀,你又来啦~”声音的主人听上去很高兴,“这一次你想要什么?”
“杀死特级咒灵,需要什么来做交换。”你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成年后的第一个愿望。”祂循循善诱,“我给你三次无条件许愿的机会,你把成年后的第一个愿望给我。”
“为什么是成年后的第一个愿望?”你不能理解,“第一个愿望很特别吗?”
“该死的平衡法。”声音轻声咕哝了句,不情不愿地说,“按照交易的原则,我将向你讲解‘成年后的第一个愿望’的具体内容,是否听取?”
“是。”你点了点头。
“天极家构筑的术式体质,在成年之后,第一次使用术式的时,将形成一个绝对的愿望,足以逆转时间,足以让死者复生,也足以让你跨越时空的间隙回到原本的世界中。”
“……回去?”你心神动摇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我可以…回家?”
“是的,只要你许愿,这个愿望必定会实现。”祂急躁了起来,“你到底交易不交易?”
将这个让人激动的消息按捺在心中,你看向了星空:“今天就是我的生日,照道理来说,我应该已经成年了才对。”
祂低咒了一句,星空跟着闪烁了一下:“你压根没活满十八年,怎么能算成年了?”
你下意识地心算了一下,你是八月份死掉的,过得是三月份的生日,那么要过七个月才行,但你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算活了多久。
“我还剩下多少时间才能成年?”
“两个月十四天。”祂没好气地说,“你不交易我就回去了。”
“换个交易。”将可以回家的喜悦压下不表,你抬头望向星空,“你之前说过,可以用寿命来交换的,我还有多少年好活?”
看得出来你选的交易筹码祂勉强满意:“你的寿数一直浮动不定,我也不太好预判,一个月换一个答案怎么样?”
“不能换帮助吗?”你试图讨价还价。
“不行。”
“那我能问几个问题?”
“最多能问两个,再问多点,你可能就会突然暴毙。你应该也不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来博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交易筹码,祂兴致不是很高。
你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
“第一个问题,乙骨忧太被寄生的后果是什么?”
“乙骨忧太的灵魂会从根源上被完全替换吞噬,和你知道的羂索是类似的术式效果,但更加完整而不易察觉。”
“……那么第二个问题,”
——他的真名是什么?
视线里的景色开始缓慢地流动起来。
“姐姐。”游刃有余的特级咒灵朝你挥了挥手,看上去很开心。他跃出了水面,用尾巴狠狠地将乙骨忧太拍进水里,万丈浪高。
“我们明天晚上见~”被放大的音波让你能清楚地听见。
他要跑了。
压力让你浑身都在颤抖着,你将手伸进了口袋里,刀柄上的尖刺洞穿了你的手心,疼痛让你清醒了一点。
“绮绮良流,会死在今天。”说出了真名的瞬间,术式生效了,失血过多让你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血刃被你握在了手中,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这柄武器,一直被你放在外套的口袋里。
血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不同于血镰,血刃可以使用储存的血液作为刃身,具有强腐蚀性,只要刀柄不离手,血刃就不会折断。参考你看过的赤血操术的用法,加了抗凝剂后封在血袋里,使用时打破血袋就行。但刃身的本质是液体,一旦浸入水中,就会彻底逸散,你必须在鸢没入水中之前洞穿他。
天极圣说得对,你必须找到这把剑。
剑和弓是一对,同时被这两柄武器抽取血液时,血镰和血刃会被同时连接,这对武器会如同你长出的另一对手脚。
以刃为箭,以镰为弓,可以达到你想象中的最快速度。
你认知当中的速度最快的是什么?
光。
在鸢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一道红光穿透了天际,血刃已经洞穿了他的弱点。
他尾巴上的那点微弱闪光,弱点视野中唯一的深红色,近乎是血干涸在了上面,犹如畸形迤逦的装饰。
“噗……”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你的心脏被同步贯穿,剧痛让你近乎失去神智,弓从手中滑落了下去,你徒劳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那里空空的,鲜血正在逸散而出,将你的手染得血红。
这是你没有想到的缺漏,鸢的弱点等效于你的心脏。
“爱!!!!!!!!!!!!!!”
乙骨忧太在空中急停,硬生生转了回来。
反转术式在生效,你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勾动了指尖,血刃飞了回来,从你的指尖坠落在沙地上。
“水晶……”你还没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爱!醒醒!”从外表看,你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
你迷蒙地眨了下眼,看着脸侧乙骨忧太焦急的表情。
啊,幸好出门前让他换成了红色卫衣,不然这么多血肯定洗不干净了。你盯着他脸上的那道血痕,这么想着。
鲜血滴落在小屋的木质地板上,滴落成一道连向那间阴暗房间的线。
乙骨忧太第一次踏足了这里,摁亮了灯,光鉴照人的水晶棺在一瞬间迸发出七彩的光芒。
你勉强抬了下指尖:“送我过去……”
移动中的反转术式效果并不好,你可以感觉到鲜血仍然在不断地溢散出胸膛,明明在不断的失血,却让人感觉很温暖。
比起生病的时候,简直是小case。你甚至有余力这么想。
棺盖在眼前合上,伤口开始愈合。
鸢还活着。你能感觉的到。
“乙骨忧太,”接下来的场景你不希望他看到,“走到外面去,把门关上。”
“在我呼唤你的名字的时候,对我说天极爱会活下去。”
“不要往里面看。”
一门之隔的狭窄房间里,传出了刀刃洞穿身体的声响。
客厅窗户里的光停留在乙骨忧太的脚边,一点点地靠近,爬上他的脚踝,没过他的小腿,又像是畏缩般的,一溜烟地跑走了。
喊着他名字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微弱。
太过灵敏的耳朵甚至能分辨出这个声音是什么部位。
人的心脏真的能被洞穿这么多次吗?
要怎么才能忍受那样的疼痛?明明是被热水烫到都要掉泪珠子的人。
乙骨忧太好想逃走。
从喊着他名字的那个声音旁逃走,去杀死那个特级咒灵,结束你的折磨。
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只是直愣愣地强迫着他站在那里。
暗色的影子完全笼罩了他的视野。
终于,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下来了。
世界万籁俱寂,只余他一人沉闷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靠我以为十二月只有三十天???定时的时候发现有三十一天???
但是写完了还是先发了,长一点是因为还有鸢的番外(?)
原本想祝大家元旦快乐的来着(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