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
降谷零跟在羂索身后,与松田阵平并肩而行,眼前人停住脚步,按下了身侧房门的门把。
他稍稍一怔。
这间房间,是他一年前卧底乌丸羽涅家中所住的地方。
降谷零心中疑惑,慢松田阵平一步走了进去,看清了房间此时的布置。
这里,被改造成一间游戏房,进门的左侧堆栈着数个纸箱。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往里瞥了眼,是各式各样的游戏光盘,他见过,出自五条悟之手。
“坐吧。”
打头的羂索开灯,率先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身侧的位置。
“打扰了。”
降谷零坐了过去。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角,他充当着和楼下工藤新一相同的角色。
降谷零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录音笔,当着两人的面推上开关,接着轻放在玻璃茶几上。
红灯闪烁。
“问吧。”
羂索扫了眼录音笔,没表露出不满,姿态冷淡。
他双手搭在和服上,坐姿端正,看上去像是被贵族财阀养出来的子女。
降谷零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在脑海中下意识搜索“雾凇”这一姓氏,若是日本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他定然不会毫无印象。
降谷零:“……”毫无印象。
“你知道,乌丸羽涅银行卡中十九亿日元的去向吗?”
他回笼心神,单挑植入地问。
“知道。”
羂索冷淡地答,“给了伏黑甚尔,有问题吗?”
对方无所谓的态度,让降谷零微微蹙了下眉。
“这麽大一笔钱财……”
“你是想问目的吧。”
打算速战速决的羂索打断了他,他身体轻微后靠,又像是想到什麽,重新端坐,“盘星教。”
不出降谷零所料,盘星教的惨案果然与乌丸羽涅有关。
“为什麽?”
他拧成了一个“川”字,很是不解。
要是羂索不承认,他也拿对方没办法,但偏偏,对方就这样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因为他们骚扰我。”
羂索闭了闭眼,脸上露出了屈辱之色。
羂索:“……”怪恶心的。
降谷零:“……?”
他愣了愣,侧头看向松田阵平,后者的表情也是难以形容。
盘星教——一个不知存在多久,不知道信仰为何,教徒是一群迂腐群众的教会。
这是公安这几天调查出的结果。
“能麻烦详细解释一下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这位身着和服的女士流露出悲哀之色,看着他眼神中泛着仇恨。
降谷零:“……”
嗯……
嗯???
他更疑惑了,第六感告诉他,接下来,不会有什麽好事。
“我丈夫的身份就不需要我解释了吧?”
羂索低下头,黑色的长刘海从额前垂落,半遮掩着他的神色。
他双手攥着和服握起了拳,似是鼓足了极大勇气,才颤抖地说出接下来的话。
“生下小羽之后,我和我的丈夫遭遇了车祸,幸运的是,我和他都活了下来,但双双陷入了昏迷。”
“为了能得到更好的医治,也不让那些人知晓我们还活着,我丈夫的哥哥,把我们秘密送往了国外。直到去年,我丈夫才因为一些原因,从美国回到了日本。”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降谷零抿了下唇,揉搓着手指,对方算是解释了为何至今才露面的原因。
羂索趁两人不注意,掐了一把大腿,疼痛让这具身体的泪腺瞬间作用,眼泪夺眶而出。
他嗓音嘶哑,似乎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为了不让小羽担心,也为了安全,我们一直通过乌丸莲耶,暗中关注着小羽的成长。”
“我丈夫离开我后,我每天都在期待我们一家团聚的日子,可是,偏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降谷零:“……”所以,雾凇桧清子有参与组织的活动吗?
作为公安,他自然不会被三言两语影响情绪与判断,只会更加的客观。
而松田阵平,倒是听得很认真。
羂索透过发丝的缝隙,留意了下降谷零的神情,见对方无动于衷,未感到意外。
他演这一出,无非是完善自己的身份信息,让这具身体以得行走在阳光之下。
想罢,羂索调整面部表情,再抬头,已然恢复得体。
“抱歉,一时失态。”
说着,他抽来一张纸巾轻擦了擦自己泛红的眼角,拭去泪珠。
“半年前,我在美国,收到了我丈夫的来信,是一封遗书,上面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他在日本所做的一切。”
“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犯罪组织的二把手。”
“等等——”
捕捉到信息漏洞,降谷零立马出声,“你是说,二把手?”
“是的。”
羂索把刘海撩到耳后,“他是这麽和我说的。”
“遗书可以给我看看吗?”
降谷零冷静地询问。
那场清剿中,有位单眼的中年男人吞弹自尽,后验名身份,正是组织的二把手——朗姆。
而乌丸羽涅的父亲……
根据他获得的情报,是死在孤儿院火海中两名白发青年的其中之一。
情报错误,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遗书被我烧了。”
“嗯?”
听了半天的松田阵平提出质疑,“你烧毁了你丈夫留给你的遗物?”
“遗书中说,他不希望我沉溺于悲伤,希望我能带着小羽好好活下去,他让我忘记他,烧毁遗书也是他的意愿。”
羂索转头看向松田阵平,对答如流,“我实现了我丈夫最后的愿望,有什麽问题?”
“没有。”
松田阵平推了上了墨镜,意义不明地评价,“你很爱你的丈夫。”
“是的,我、很、爱、他。”
羂索强调般,一字一顿地说。
“方便回归正题吗?”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降谷零制止,“说说盘星教。”
“好的。”
羂索浅笑着看回他,“前段时间,我得知小羽醒了,加急办理完所有手续回到日本。”
“可是,飞机刚落地,盘星教的教徒找上了我。”
他适当说得咬牙切齿,“他们说我的丈夫,我死在火海中的丈夫,杀了他们的信仰,他们让我交出我丈夫的骨灰,来祭奠他们的神!”
“多麽的可笑。”
羂索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降谷零,“我拒绝了他们,我根本、就没有见到、我丈夫的骨灰,我甚至,没见到他的尸体!”
“警官。”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我丈夫的尸骨被你们收敛,我自知他做错了事,不敢过分要求。”
“但是,他已经死了!他死在了火海中!我只想和我的儿子好好的、安稳的生活,为什麽,这点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为了表演的真实性,羂索激动地站起身,右手按着胸口,语无伦次,同时在心里破口大骂写出这段故事的人。
“所以,你做了什麽?”
对方的失控,对降谷零来说,反而是好事,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更顺利地问出更多真相。
“也没做什麽。”
羂索冷下脸,坐回沙发,“我拜托伏黑甚尔,让他想办法,拆了盘星教。”
“拆了?”
松田阵平挑眉,“确定不是暗杀?”
“当让不是!”
羂索蓦地回头,愤愤不平,“我可是守法公民,只是让伏黑甚尔给他们些教训,让那些人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降谷零:“为什麽不找警察。”
闻言,羂索嘲讽地笑出了声。
“以我的身份,去警视厅,难道不是自投罗网吗?你们敢保证不会把我抓起来问审?”
降谷零默然,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呵。”
羂索冷哼,“至于你们说的十九亿,怕是伏黑甚尔把我的事告诉小羽,以此达成双吃目的。”
“我说完了,你们能告诉我,盘星教怎麽了吗?”
“照你所言,这件事与你无关,警方也不方便透露。”
降谷零拒绝,他收起录音笔,起身离开。
要是,雾凇桧清子所说的都是真的……伏黑甚尔失手柄人打死了?
这就难办了。
对方不管怎麽说都是咒术师,还和FBI有着来往。
降谷零:“……”头大。
紧随其后的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表示了同情之意。
这件事,光是听上去就乱七八糟,况且,雾凇桧清子的说辞中,有着不难觉察的漏洞。
对方的时间线,跨度未免太大了些。
还好,这事儿被公安接管,熬夜也公安熬夜,和他这个爆处组的小警员无关。
“松田,你的幸灾乐祸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走廊上,降谷零按着松田阵平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问。
“哈哈哈哈!!!”
降谷零:“……”
还在游戏室里的羂索揉着自己僵硬的脸,然后,他敲了敲藏在耳朵中的隐形耳麦,转了下脖子。
“如何。”
“太过简略了。”
那头不太满意,“你太敷衍了,有细节明明能处理的更好,你怎麽没照着剧本走呢。”
“你的剧本太弱智了。”
羂索熄灭了灯,走出游戏室,“更何况,从我嘴里说出来,那些人也不会信,还不如他们自己调查。”
“听你的。”
耳中响起轻笑,“你很爱我啊,桧清子。”
羂索:“……”更恶心了,呕。
尽管如此,他也没摘下耳麦,扶着栏杆,缓慢从楼梯中走下。
到客厅时,三名警察在角落里围成一团,共享着收获的讯息,以备能更好审问即将赶到的伏黑甚尔。
羂索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瞧见迎面扑来人影,和甜腻腻的“妈妈”,无语地,张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