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寝室,窗帘紧闭,昏暗无光。
一只花八哥站在床头,直勾勾盯着床上露出半张脸,睡容安详的白发男孩。
寝室的门被推开,外面昏沉的夕阳照进室内。
小花蹦跶着向后看去,对着打扰自家主人睡觉的两名少年,拍了下翅膀,举起锋利的爪子,目露凶光。
“被一只鸟威胁了呢,悟。”
手指扒着门框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说,神色格外危险,细看,他原本柔顺的刘海翘起来几根发丝,毛躁不堪。
五条悟下巴抵在夏油杰脑袋上,他鼻梁上的墨镜,其中一个镜片缺了一块,另一片则出现裂痕。
“老子想吃烤全鸟。”
他推上破损风格的墨镜,尽量忽略被动散光的“六眼”,眯了眯眸子。
“我也是。”
夏油杰笑着,不管怎麽听,都让人汗毛直立。
长期跟着乌丸莲耶的小花敏锐觉察到了危机,它身上的羽毛蓬起,爪子上下挥了挥,张开喙想要骂人,又怕吵醒乌丸羽涅,很有人性的作罢。
它飞到乌丸羽涅的被子上,一副守卫的姿态。
两人一鸟僵持不下,要制服一只八哥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但两人还没无耻到对一只鸟使用术式的程度。
五条悟率先缩回脑袋,夏油杰紧随其后。
他们靠在寝室门上,一边等待乌丸羽涅睡醒,一边闲散地聊着。
“你虎杖倭助说得是真的吗?”
夏油杰双手环胸,瞭望落阳,对方说辞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真的。”
五条悟确定地点头,“关于虎杖倭助所说的缝合线,我在调查那个妹妹头的时候,有看到过记载。”
“嗯?”
夏油杰微感震惊地扭头,“你是想说,那个鬼东西可能活了千年?”
“应该是。”
五条悟大拇指与食指抵着下巴,沉思道,“根据数据,就是那名缝合线制定了围剿两面宿傩的计划,不过,也仅如此,后续正式围剿的过程中缝合线就不见了。”
“临阵脱逃?”
夏油杰下意识搭腔,又否认,“概率不大,那人看起来不像,他不会投靠了两面宿傩吧?”
“bingo!”
五条悟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还记得老子和你说过,两面宿傩有一名手下不见了吗?就是那名缝合线帮助那人逃跑,抵挡了大部分的追击。”
“所以,两面宿傩也不是很强?”
沉默片刻后,夏油杰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得出了结论。
“没错!”
五条悟颔首,一脸赞成,“两面宿傩一定打不过老子。”
夏油杰:“……”
“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他没理会五条悟的自夸,意有所指地问。
“嘛,谁知道呢。”
五条悟注视着落下地平线的夕阳,话音平静,“记载中,那名被缝合线护着逃走的,似乎是和两面宿傩一样的存在……”
“我是,星浆体?”
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客厅,辫着麻花辫的女孩子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她的斜对面,是乌丸莲耶。
“那是什麽?”
她紧张地问,眼睛下意识地往黑井里美看去。
后者低着眸,无声地站在一旁。
“嗯……”
乌丸莲耶抿了口苦涩的茶水,略显敷衍地回答,“容器吧,容器。”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听见身世,天内理子搭在大腿上的双手攥起黑色短裙,接着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
茶杯与大理石茶几相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乌丸莲耶缓缓后靠,不紧不慢地说:“那就,从头开始讲起吧……”
黑井里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麽,可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成为所谓天元的容器!?”
得知真相,天内理子蓦地起身,她不可置信,身体微微颤抖,“我的爸爸妈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带我逃走,然后,死掉的……”
说着,天内理子急切地看向黑井里美,想要得到不同的答案。
黑井里美死死握着拳,指甲嵌入肉里也浑然不觉,她嗫嚅了几下,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天内理子无法相信是自己,间接导致父母的死亡,她后退着,坐回椅子上,神呆愣地看着地面。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紧盯着乌丸莲耶的反应,质问道:“你也是因为这个吗?”
“不,一开始不是。”
乌丸莲耶挂着浅笑,眼底毫无波澜,他对着错愕的天内理子慢条斯理道,“在救下你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星浆体’。”
闻言,天内理子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下一瞬又被高高提起,她硬着头皮,咬着牙问:“那现在呢,你告知妾身这一切,是有什麽目的?”
“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乌丸莲耶轻笑一声,神态越发得温和,他温声,“我只是要你,顶替天元。”
“顶替,天元……?”
东京高专底下的星薨宫,是拥有“不死”术式天元所居住的地方。
理应来说,这里是安全的。
但,有一位不速之客轻而易举地穿过结界走了进来,无人发觉。
“好久不见,天元。”
温润的嗓音含着笑,在星薨宫中幽幽响起。
前方,一名有着两双眼睛,长相不似人类的老者叫出了不速之客的名字:“羂索——”
此人正是天元,她对于羂索的到来毫不意外,甚至是等待已久。
“别紧张。”
羂索在距离天元三步的位置站定,和平常相比,他身着狩衣,脚踩木屐,全然是平安京时代的打扮。
“我只是来问问,你后悔了吗?”
他睁开浅粉的瞳眸,笑意不减。
“这话,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天元淡淡地反问。
“唉?”
羂索状似惊讶地捂嘴,眼里又在下一刻涌上嘲笑之意,“你不是早就不想活了,何必又假惺惺。”
“就是可惜了我的计划,也不知道下一任的天元同化时……”
他话音未尽地叹了口气,“那个时候,该死的都死了,好像也没什麽意思。”
天元适时开口。
“如果,我有办法让那个孩子回来,你会不会彻底放弃你的计划——包括复活两面宿傩。”
“不会。”
羂索了当地说,“那个孩子在他回去的时候,就完成了他的使命,至于能不能回来……”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和我有什麽关系。”
“你果真,一点都不在意?”
天元好似不死心地追问。
六目相对,羂索稍稍一怔,想起乌丸羽涅拉着他衣服叫他父亲的画面,没控制住发出嗤笑。
“你可真是老糊涂了。”
他嘲讽,“乌丸羽涅和虎杖悠仁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一个是我身上诅咒的容器,一个是两面宿傩的容器,你会对一件物品产生感情吗?”
“真是冷漠。”
天元不置可否。
“彼此彼此。”
羂索上下打量着不成人样的天元,不客气道,“你不也是靠容器才能苟活到如今。”
他没给天元开口的机会,转身挥了挥手。
“不过,你也要成为别人的容器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我们,明日再见。”
天元目视着羂索远去的背影,她仰头环顾了一圈偌大的星薨宫,轻叹了声。
“就当,做最后一件善事吧……”
离开星薨宫时,天已经黑了。
羂索身处树林中,视线穿过叶片间的缝隙,眺望远处的学校。
“回来?”
他不屑,“回来有什麽用,有些事就该在不明不白之时戛然而止,才是最好的选择。”
羂索抬起左手对准天空中皎洁的月亮,月光下,他无名指上的银戒闪着耀眼的光芒。
羂索烦躁地拧起眉,右手的手指按住戒指的两端,像以前那样,用力往外扯。
戒指也像以前一样,纹丝不动,好似和手指皮肤长在了一起。
“啧。”
羂索松下力道,戒指外围一圈的皮肤已然泛起了红。
他再度抬头,望着熄灯的高专,几秒后没入林间的夜色中。
淩晨,被迫当了几天厨师的诸伏景光在寝室中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头疼地捏着鼻梁。
哪怕被松田阵平告知过他乌丸羽涅的异常,又亲眼见证一些怪异的事情,诸伏景光这几天还是被震碎了三观。
诸伏景光:“……”一直以为的科学世界其实妖怪横行,换谁都接受不了。
更别提,杀死妖怪的还是一些未满十八岁的少年——
横竖睡不着的诸伏景光套了件衣服,离开寝室,轻手轻脚地走在走廊上。
十月下旬的夜间是寒冷的,也应伴随着的冷风。
可在学校这麽些天,别说寒风,诸伏景光都没瞧见树叶晃动过。
细想下,诸伏景光感到一阵寒意,他裹紧衣服,正打算原路返回时,注意到前面的走廊上倚着一个人。
他脚步一顿。
那人缓步走了过来,走到月光下,诸伏景光看清了对方的容貌——禅院甚尔。
前不久,禅院甚尔收到了乌丸莲耶的讯息,告知他,可以行动了。
他本打算晚点溜进诸伏景光的寝室把人绑走,没想到等待的过程中,人自己上门了。
“走吧。”
禅院甚尔双手插兜,懒着解释,直接掠过正打算打招呼的某人。
诸伏景光:“……?”
他不解,迟疑着没有跟上。
走出学校的禅院甚尔回头,对着还杵在走廊上,一动不动地诸伏景光加大了音量。
“走啊,卧底!”
诸伏景光:“!!!”
他身体瞬间一僵,多年的卧底经验让他很快给出正确的反馈。
“你在叫谁?”
他冷着下脸,眼底充斥着寒意,属于苏格兰的气息蔓延开来。
“别演了。”
禅院甚尔丝毫不惧,懒洋洋地偏了下脑袋,“你们不是想把这个破药厂除掉,那就和我走,我没时间跟你浪费。”
眼看诸伏景光还是不动,禅院甚尔很是无语。
而诸伏景光,则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你们”,这个“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喂,接电话。”
话音未落,一部手机朝他飞了过来。
诸伏景光条件反射地偏身一躲,手机砸到地上,“啪”的一声,裂开了。
禅院甚尔:“???”
诸伏景光:“……”
被挂电话的赤井秀一:“……?”
突然,诸伏景光脖颈一痛,他惊愕地扭头,看见面无表情的禅院甚尔,刚想说什麽,就失去了意识。
禅院甚尔冷笑一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诸伏景光,甩了甩右手,弯腰把人扛在了肩膀上,吐槽道:“说了,别浪费我的时间。”
他走出高专的“帐”,打开停在外面车的后座。
后座上,摆放着一本写着【药厂员工】的本子,他把本子拿起,接着把诸伏景光丢了进去,驱车前往约定的所在地点。
“两面宿傩一定打不过老子”
这章来自于漫画新章之前,当时回头去翻存稿,直接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