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废弃多久的老楼,外围的墙壁泥泞,爬满了深绿的青苔,墙上的裂痕一路延伸至顶端,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会坍塌。
在月色朦胧下,烂尾楼内部的景象能勉强一观。
只浇盖了一半的水泥承重墙,灰尘肆意,钢筋裸露在外,早已锈迹斑斑。
楼梯还只是一层褐色的铁皮,上面裂纹满布,脆弱不堪。
“蹬——”
一只大脚踩在上面,荡起一片尘埃,不堪重负的楼梯顷刻间凹下去一节深坑,即将断裂。
“喝——哈——”
伴着粗狂的喘气,那人迅速跑到平层,查找着逃生的路线。
月光透过窗口,洒在一闪而过的身影上,这是一名壮硕的男人。
他怀中紧箍着一个黑色提包,神色惊慌,时不时向后张望,似有野兽追赶。
条子!!!
男人瞪着眼睛,心里愤恨的呐喊,脚下逃跑的速度越发得快。
“啪嗒—啪嗒—”
身后的脚步声拢着破空的风声,越来越近,逐渐炸耳,让人的心也跟着颤动。
银芒扫过新出来的人影,是名留着寸头的男人,他按着耳麦,神情严肃,哪怕身着西装,也丝毫不妨碍他的动作。
“人已经堵住了降谷先生。”
他沉声,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传入逃窜的犯人耳中,“好的,我明白。”
此时,警笛声也从下方传来,风见裕也抽空瞥了眼,红蓝交杂的灯光远远照了夜空。
体力即将见底的珠宝犯也听见了,他把袋子包紧些许,愈发惊慌。
贝尔摩德!
他目眦欲裂,在心底怒吼着这个失联的代号。
“处理一个人很简单,你只需要付出时间,静静地等待——”
记忆中,夜色下的女郎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了这麽一句话。
苍野弘之相信了,从昨夜起,满怀期待的等到今晚,激动地迎接好消息的到来。
但是现在!
这到底是什麽情况!
苍野弘之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从另一侧的楼梯拐下。
由于长时间剧烈运动,他的喉咙干燥不堪,呼吸都无法正常进行。
“砰——”
风化的楼梯终究还是没承受住重量,苍野弘之一只脚卡入楼梯中间,锋利的铁皮隔着裤子扎入他的皮肤。
瞬间,血液染红裤腿,疼痛的刺激下,苍野弘之没忍住发出惨叫,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被他视为宝贝的黑色袋子也因惯性甩飞了出去。
快点,快点!
他听着脚步声,表情狰狞地撑着扶手站起身,拼命把自己的小腿往外拔。
可是,在多方铁刃的顶固下,他的腿就像是与楼梯长在了一起,每移动分毫,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啊啊啊啊,可恶!”
他用力拍打着粗糙墙壁,发泄心中这麽多天来积怨已久的情绪,“为什麽!为什麽!凭什麽!”
风见裕也赶来时就是这样一番发疯的场景,他慢下脚步,调整着呼吸。
不顾苍野弘之杀人的眼神,捡起掉落在前面的包,打开后里面赫然是闪着耀眼光芒的宝石。
确认无误后,风见裕也推上眼镜,提着包走到发狂的歹徒身旁,利落地把人制服。
他戴着手套的手伸入对方的口袋,在苍野弘之满口恶言中,缓缓掏出一把手.枪——西格绍尔M11。
“抢劫,以及非法持有枪支。”
风见裕也冷着脸,后方的楼梯口隐隐响起脚步声,估计是姗姗来迟的警视厅。
果不其然——
“别动!”
打头的佐藤美和子眼神淩厉,枪口对准前方,看见其中一人控制住另一人,还持有手.枪时瞳孔一缩,大声呵道,“把枪放下!”
相继的,落后几步的其他警员也到了,把狭小的楼梯口围得水泄不通。
“我是公安。”
听着嘈杂的脚步声,风见裕也不禁怀疑脚底下的铁板能否承受,他蹙着眉,表明了身份。
深知警方办案方式的他,把手.枪丢到地上,用脚踢到佐藤美和子跟前。
“证件在我衣服口袋。”
他神情冷静,两只手一并按着苍野弘之,把这人的面孔摆在众人眼前,并示意看他脚边黑色的布包,“这个黑色包里面是被抢走的珠宝。”
“这就是那名珠宝犯?”
佐藤美和子愣了愣,见风见裕也没有威胁,便也收起了枪。
她上前捡起袋子,拉开拉链确定里面的东西后,脸色沉了下来,布料被手指攥出了褶皱。
距离米花町珠宝抢劫案过去了近半个月,终于在今天,在今晚,迎来结局!
只是,这个案件的进展,为什麽就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一样……
佐藤美和子抿了下唇,感觉到其中的违和,却又找不出问题所在。
她指挥两名警员接手风见裕也手中低着头认命的犯人,并检查了前者的证件,拧着眉问道:“公安为什麽会插手这件事。”
当然是你们进度太慢了。
风见裕也心中腹诽,面上不动声色地回道:“公安办事应该不需要和你解释吧。”
佐藤美和子:“……”拳头硬了。
她吐出一口气,转身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等脚步声渐小,风见裕也这才按下耳麦,语气恭敬。
“等警视厅流程走完,我就会把人带回公安,降谷先生您……”
“砰——”
一声炸耳枪响,打破了本就不宁静的夜晚。
风见裕也呼吸一滞,眼睛猛地瞪大,迅速跑到窗口向下望去,只见苍野弘之躺在血泊中没了生息,警方乱做一团。
狙.击手!
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他“唰”地看向不远处的高楼,那里是最佳狙.击地点。
一切已成定局,短短几分钟,风见裕也的心情就从云端跌落谷底,他颤抖着按住耳麦,萎靡道:“降谷先生,苍野弘之,死了……”
“我知道。”
废楼的阴暗面,帽子遮挡着男人的金发,他声音冷得可怕。
降谷零灰紫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高楼最上方,最终所有情绪只化成一拳砸在墙上。
——就差,那麽一点点。
他无力地垂下手,关节处鲜血混杂着泥土,引发阵阵疼痛。
降谷零隔着人群,看着苍野弘之死不瞑目的尸体,按下帽檐头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一早,从楼上走下的乌丸羽涅接到了来自警视厅的电话。
他停住下楼的脚步,在身后五条悟探头探脑的好奇中,狐疑地把手机粘贴了耳朵,听着那边传来的消息,疑惑道:“死了?”
“谁死了?”
打着哈欠的禅院甚尔从楼梯拐口处走出,把挡道的五条悟推到一旁。
瞧见五条悟马上要扑上去回击,担心两人打起来的乌丸羽涅立马拉住前者的手腕,他仰头看向禅院甚尔,声音很平静:“那个珠宝犯,昨天死掉了。”
“那可真可惜。”
得到答案,禅院甚尔双手插兜,兴致缺缺地掠过两人。
“就是那个珠宝犯?”
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五条悟直起腰,手指指腹摩挲着下巴,一脸凝重道,“既然他死了,辞退安室透是不是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碰巧路过的安室透:“???”又要辞退我了?
昨日,自家幼驯染给他打的预防针,让他成功以珠宝犯未被逮捕为借口,勉强搪塞了乌丸羽涅辞退的提议,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安室透:“……”
他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陷入了沉思。
这次该用什麽借口?
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乌丸羽涅居然拒绝此事。
“还是不要吧,绿川很喜欢安室,我很喜欢绿川。”
“所以?”
是那名叫五条悟的白发少年。
“唔……”
伴随着交叠的脚步声,两道身影进入安室透的视野,他急忙往后退了退,乌丸羽涅说话声未停,“作为被上司喜欢的员工,总归会有特权的不是吗?”
“唉——”
晴朗的少年音惊讶道,“小矮子你怎麽和老橘子一样!”
“老橘子?”
就算看不见表情,少年声音中嫌恶也显而易见:“到时候你见到就知道啦,老子根本无法描述他们的讨厌程度。”
“知道啦,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一高一矮的背影渐渐远去,安室透静静注视着他们,“老橘子”这一称呼被他暗暗记下。
低头整理了下衣服,打算当做什麽都没发生之时,一抬头就对上一双苍蓝色、毫无波动的眸子。
安室透稍微一怔神,迅速换上一如往常的微笑,自若地朝前方人点了点头。
五条悟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常一般,只是单纯的往这边看了看。
他笑嘻嘻地推上墨镜,转身跟上乌丸羽涅吃早餐的脚步。
那股被看透得感觉消失,安室透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竟渗出了冷汗,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紧了拳,指甲嵌入肉里。
他在紧张……
这个认知让安室透不免一愣,对着自己泛红的掌心出神。
“安室?”
忽地,身后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被吓到得安室透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擒住那只手的手腕,腰部发力。
“砰——”
没有对自家幼驯染戒备,导致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诸伏景光:“……”
“你们在做什麽?”
上方,听见异响的赤井秀一从楼梯扶手处向下看,长发从他肩头垂落。
“关你什麽事?”
安室透可没忘记当时在警视厅的事情,知道赤井秀一还没获得代号后,就更不客气了。
他拉起诸伏景光,带着人离开,徒留好心发问的赤井秀一被抛在原地。
赤井秀一:“……”到底是哪里来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