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喷涌而出,缠绕上魈的四肢。

  “咚——”

  魈手上紧握的和璞鸢掉落在了地上,似乎是发出了哀鸣。他整个人剧烈的挣扎着,却根本无力解开束缚。

  若晴浑身颤抖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要让人呕出来的血腥味,耳边似乎传来了无数痛苦的哀嚎。

  救救我——

  求求你放了我吧——

  那股不知从何升起的绝望情绪,让若晴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

  张牙舞爪的黑气似乎是察觉到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向若晴的方向蔓延过来。

  她惊恐的后退一步,才躲过了黑气的侵染。没有捉到活物,黑气放弃了寻找,转而向魈继续包围过去。

  它渐渐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球,若晴怔愣的看着那个圆球就要完成封口。她想要过去,可脑海里一刻不停的声音,和那股快凝结成实体的怨气让她连动一下手指都很艰难。

  “啊!”

  魈痛彻心扉的哀鸣声让若晴恢复了片刻清醒,她顺着快要封闭的洞口看去,魈抱着头痛苦的嘶吼。

  洞口越缩越小,魈的脸也快要看不清了。这一幕让她想起了自己被空间黑洞吞噬的时候,魈毫不犹豫的拉住了自己的手。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阿贝多,对不起了,我要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魈的眼前闪过了这些年与魔物斗争的场景,又闪过志同道合的好友发疯自尽的模样。

  他有些怔松,大家都已经离开了,现在也终于要轮到他了吗?

  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是真的要结束了吧。

  放任自己被无尽的邪念束缚,魈不再做挣扎,因果轮回,这就是自己造下累累杀孽的业报吧。

  可在那漫天血色的空间里,一道翠绿色的光划破了空间,落到了他的眼前。

  它就像是一颗种子一般,迅速生根发芽,长出了枝叶一根根切断了束缚住他的怨气。失去了束缚,魈从空中坠落,落在了光树上。

  好温暖——

  魈睁开了眼睛,幼小的树苗一点点的拔高,用自己的叶子一点点的消融了挥之不去的血色。

  渐渐地翠绿色的光芒覆盖了原本的红色,疯狂的低语声也离他远去,一片叶子落进了他的眼睛。

  叶子化作了光点,抚慰着他伤痕累累的灵魂。

  随着最后一点血色被抹去,光树瞬间拔高,带着魈向已经化作了光幕的天空而去。

  穿过光芒的一刹那,魈脱离了困住他的幻境,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他居然又一次熬过了业障,这次因为奥拓普斯的污染影响,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业障被导火索彻底引爆,几乎就要将他吞噬。

  可他居然恢复了清醒,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身上背负的业障似乎淡了许多。

  到底是谁——

  像是想到了什么,魈的眼睛突然睁大,迅速站了起来,焦急的环顾四周,本来应该在的若晴消失了。

  他提起和璞鸢就想要去寻找,却一脚踩到了异物。

  魈低头一看,居然是若晴之前穿的衣物。他皱着眉,想检查一下有没有遗留下来的线索。视线却突然凝固了。

  一个小孩巴掌大小的小人正不着寸缕的昏睡在一堆衣服中间,那张脸赫然就是缩小版的若晴。

  魈移开了视线,耳尖红的滴血,手下慌乱的将不省人事的小若晴裹在了衣服里举了起来。过重的动作让小若晴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魈抿了抿唇,小心的将她捧在了手心,生怕又弄痛了她。

  因为之前的战斗,被房屋和奥拓普斯隐藏起来的出口已经出现,他捧着若晴离开了已经变成了废墟的秘境。

  回到地面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丝凉意。

  魈看了眼望舒客栈的方向,脚尖轻点,就越入了空中,可他还没使出风轮两立,就神色慌乱的又飞了下来。

  掌心里,小若晴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让脸上都显出了病态的红晕。

  魈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茫然无措的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好似主人纠结的内心。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眼看着若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魈不敢再迟疑,赶紧用手试图轻轻拍打小若晴的背。

  可习惯了握紧和璞鸢的手,根本控制不好力道,一下子就把小若晴拍的躺着翻了一圈,害她咳得更厉害了。

  魈紧张之下,又赶紧将她翻了一圈,又翻回了原地,试图挽回。

  没想到若晴这次居然真的止住了咳嗽,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小人哀哀的哭泣声传来。听到哭声的魈如遭雷劈,僵在了原地。

  努力回忆着记忆中,人类的母亲是怎么安慰哭闹的孩子,魈紧绷着脸,像是做什么重大决策般,缓缓抬起了一只手……的一根手指。

  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轻点小若晴的背,就这样安抚了十几分钟,她才终于又睡过去。

  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背上都紧张的渗出了汗意。

  此时的天已经大亮,太阳越出地平线,进入云层,洒下斑驳的阳光。往常以他的速度,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到了望舒客栈,甚至都可以跑一个来回了。

  可现在——

  魈神色纠结的看了眼好不容易睡过去的若晴,终于做出了决定。

  果然他还慢慢走回去吧。

  ……

  望舒客栈,菲尔戈黛特神色焦急的问着淮安,“还没找到吗?!”

  淮安气喘吁吁的点了点头,同样慌乱,“周围一片都找过了,只找到了这盏油灯,就翻在荻花丛那边。”

  “而且——”淮安脸色难看的说道,“我们顺着痕迹找了过去,那里只有一片遭到了破坏的顺林,和丘丘人的面具。”

  菲尔戈黛特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她紧皱着眉头,神情犹豫。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定,转身向着柜台走去。

  “这件事必须得告诉蒙德的迪卢克老爷,他亲自打过招呼的人,在望舒客栈的地盘上失踪了,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隐瞒。”

  “不然恐怕事情就更难了结了。”

  淮安本想阻拦的手耷拉了下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蒙德的迪卢克老爷声名远播,晨曦酒庄的雄厚财力富可敌国,原本替他照看一下一个小姑娘就能得到丰厚报酬的美差,如今却落到了这种境地。

  当真是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可如果他们隐而不报,恐怕晨曦酒庄的怒火就更难消除了。哪怕望舒客栈不惧怕晨曦酒庄找麻烦,可无谓的树敌根本毫无必要。

  就在他们一人焦急的写信,一个垂头丧气的来回踱步时,魈一反常态的坐着云梯,回来了。

  原本急的焦头烂额的两人都瞬间呆滞了,忘记了刚刚还急切的不行的心情,他们怔怔的眼神紧随着魈的动作移动而移动。

  魈手捧着一堆衣物,一步一步的稳稳朝着菲尔戈黛特的方向走去,然后停在了柜台前。

  “这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魈举起了手,轻轻掀起一角布料,小若晴的脸露在了菲尔戈黛特的眼前。

  菲尔戈黛特瞪大了双眼,找了一上午的人就这样以这幅姿态出现在了眼前,大惊大喜之下,她都忘记了言语,只能激动地点了点头。

  魈微微颔首,“稍后楼上客房详谈。”

  随后魈又将布料小心的盖了回去,然后动作稳如泰山的向着楼上走去。踩楼梯时甚至连手都不带抖得。

  等魈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淮安激动地扑了上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菲尔戈黛特没好气的把他的脑袋打向了一边,“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然后嘱咐了在厨房的言笑几句,她就匆匆上了楼。只留下不敢上去的淮安龇牙咧嘴的揉着额头。

  老婆的手劲越来越大了。

  顶楼的客房,是望舒客栈一直为魈留着的房间,虽然他几乎没有来过,可菲尔戈黛特从未忘记过打扫,更换被褥。

  现在房间的主人难得在房间里待着。虽然房门敞开着,菲尔戈黛特还是敲了敲门,在魈点头后才进来。

  一进来,她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疑问,“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魈思索了一番,略去了一些事,将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所以,这孩子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

  魈点了点头。

  菲尔戈黛特彻底失语,能救下护法夜叉的女孩,倒是她看走眼了。初见时,若晴人畜无害的样子,和未经世事的清澈眼神,明显就是一个被保护的好好的娇小姐。

  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个孩子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魈皱着眉,不知如何回答,事实上这也同样是他的疑问。

  “总之我会找其他仙家帮忙看看是否有破解之法,其次——”魈神色认真的看向菲尔戈黛特,真挚的问道。

  “你养过孩子吗,可否传授些经验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