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亣依旧沉默。

  心里说不清是不是后悔离开钟离和温迪。

  正如钟离所说,贸然进入至冬对她其实很不利,但在知道自己有可能算计了钟离的情况下她又有什么脸面让钟离帮她解决接下来的困难?

  目前不知道丑角,或者说至冬女皇对自己到底什么态度,但从达达利亚冒着暴风雪寻找被困的自己来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让自己死去。

  至少还有机会。

  令亣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

  令亣沉默,达达利亚却忍不住了。

  他坐在令亣身边,拿起屋主温好的酒喝了起来,视线还不住地往令亣那边瞟。

  令亣心中一跳,忽而觉得这是个机会。

  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脑海中过滤着即将出口的话。

  “想问什么?”最后她发现这个问题应该是最适合的。

  她一开口达达利亚也就忍不住了,因为雪地求生不得不压下的好奇心这个时候迸发了出来。

  “你跟丑角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也认识女皇大人?虽说我确实是在冰天雪地的至冬长大,但即便是本地人也不会在暴风雪的时候进入那片森林,更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找人。但是,去找你可是女皇大人的命令,还发动了所有空闲着的执行官,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女皇大人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兵士把令亣和钟离温迪二人分开的消息传给达达利亚的同时也传回了至冬,就在达达利亚还在纠结到底怎么去找令亣的时候得到了命令——即刻前往至冬国寻找令亣,沿途记得观察有没有令亣的踪迹。

  明明只是得到了令亣和其他人分开的消息,至冬国那边是怎么能确定令亣会前往至冬国?又到底是什么缘由让令亣不得不前往至冬?

  这次达达利亚不是打着朋友的名义关心,而是身为局内人正常的好奇。

  听到他的话令亣却诡异地再次沉默,在对方即将不耐烦地时候问:“空闲的执行官都在找我?”

  “不仅仅是我,木偶和女士,乃至愚人众前三席的少女都加入了寻找你的行列。我听说博士没有接到命令却也有了行动。而我不过是比较幸运跟你的路线相重,第一个找到了你。”

  也幸亏找到了这家伙,不然她真被埋了女皇大人可能会降罪的。

  达达利亚:“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这排面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令亣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什么秘密,只能摇头。

  她这样子让达达利亚以为不想告诉他,不过现在令亣确实身份特殊,没法用什么非正常手段得到消息,达达利亚也只能作罢。

  达达利亚作罢,令亣又坐不住了。

  她身体微倾,往达达利亚那边靠了些许。

  “你接到命令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嗯?什么?”达达利亚思考了下,“就是找你的命令,没有其他。”

  虽然达达利亚说过会把自己全须全尾地带去至冬宫,但令亣还是有些忧虑。

  她咬牙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是要找活体还是尸体?”

  达达利亚:...他就应该把人扔在暴风雪中埋了。

  ————

  三套马车在路上奔跑,因为有人专门清理风雪后的路面,他们前进的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问题,甚至野外的魔物都因为愚人众刚清理不久没有再聚集过来,这一路可谓是相当顺畅。

  不过毕竟是冰雪天气,三套马车虽然能加快速度但为了安全达达利亚还是没有全速前进。

  他当然能受得了这个颠簸,但没有神之眼,身体只是比一般人强上些许的令亣却受不了。

  他得到的命令正是把令亣安全带回去,可不能带回去一具尸体。

  颠簸的马车并不能好好休息,令亣也只是闭目养神。她听着马车外的达达利亚驱赶马儿的声音,车轮子辘辘响,以速度来判断并不是三匹马拉车的最快速度。

  想了想,令亣撩开了车帘子,往里灌的冷风瞬间把令亣给吹清醒了。

  达达利亚分心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说完立刻放下帘子,这才暖和了一些。

  她又不会赶马车,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

  令亣绝对不承认自己怕冷所以不跟达达利亚换班。

  达达利亚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吹了一阵风冷了又缩回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暖回来,也不知道她这冒头是为的什么。

  忽而抓着绳子的手一紧,达达利亚眼睛微微放大,最后轻笑出声。

  他倒是没有让令亣赶车的意思,马夫这个职位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的,更何况是在至冬国这样的环境下赶三套马车。

  即便附近的人已经清理了路面但至冬国的天气注定了路面湿滑是常态,他还没有活腻呢,不可能让新手掌舵。

  不过令亣的这份心倒是有意思。

  好像在心疼他,不过也就只能那么一点点,兴许她的良心也就那么一点点。

  倒是挺特别的。

  令亣可不知道达达利亚在想些什么,她缩在马车里揉搓着脸。

  刚刚的冷风把她吹傻了,总觉得脸皮已经冻僵了。

  从璃月穿过枫丹再到至冬,一直处于系统高危提醒的令亣经历了很多,但因为心中有信念,知道自己一定要到达目的地,虽然艰苦但令亣成功来到了至冬国。

  现在倒好,因为达达利亚的到来生存条件良好,不仅仅有住的地方还有好喝的酒,甚至赶路马车代步,这么好的条件下她倒是受不了了。

  令亣嘀咕了起来:“真是矫情。”

  一路上达达利亚对令亣的照顾颇多,令亣自己也察觉了对方的态度转变。

  她倒是没多想,只是以为这是冰之女皇的命令。

  对此她松了口气,这好歹证明了她跟冰之女皇的关系没有到水深火热的地步。

  兴许她真的能在至冬找到答案。

  亦或者,她们本来就是共犯。

  披着几乎拖地的白色披风,站在马车旁的令亣哈着气,虽然戴了手套但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她羡慕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跟兵士交代换马的达达利亚,明明最累的应该是这家伙,但因为有神之眼,因为足够强,他精气神比自己好得多了。

  达达利亚从债务处理人手中接过了一个小东西,对他挥了挥手后转身走向令亣。

  “给,先用这个暖暖。”

  手中一热,那是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的温暖。

  令亣低头一看,是一个不大的暖手炉。

  造型精巧,单单是看起来就能明白这工艺很了得。

  她那乖巧可爱的样子让达达利亚弯了弯嘴角:“上车吧。”

  令亣回过神来,伸手解开披风:“给。”

  达达利亚并没有客气,这可是执行官的披风,不过是令亣想要下车透气才给她披着。比起坐在马车里的令亣,赶车的他更需要御寒。

  令亣提着暖炉,在达达利亚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这次倒是没有再缩着,反而是抱着暖炉坐得端正。

  “走了!”随着外边达达利亚的叫唤,马车动了起来。

  令亣抬头看着门帘,厚厚的门帘隔绝了外边的寒冷,也把达达利亚的身影完全遮挡在外。

  令亣回想遇到达达利亚后的一切,不仅仅是现在的暖手炉,那些她都没有注意过却被他已经准备好的小事一一浮现。

  她认知中的达达利亚跟这段时间相处的达达利亚好像很不同,或者说她看到了对方的另外一面——很会照顾人。

  冰之女皇的至冬宫在至冬国的首都,同样的暴风雪气候,但对至冬国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那可是天女脚下,是至冬女皇掌控的地方。

  有冰之女皇的操控,首都的风雪不会对至冬国人民造成生命威胁,自然比外边安全很多。

  他们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到达至冬国首都完全是因为达达利亚的身份,碰到愚人众的据点,只要有条件那就把三匹马都换掉,只要达达利亚这个车夫坚持住他们的速度就慢不下来。

  令亣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宫殿被震在了原地。

  至冬国的建筑和璃月当然不同,至冬宫和月海亭当然也不一样,而且它们本身的性质都不同。

  住在这里的可是神明,如果是摩拉克斯的住处兴许...

  想想钟离住的是往生堂的宿舍,令亣直接把那个兴许后续掐掉。

  达达利亚把马车交给守门的门卫让他们处理,整理了下自己的仪态,这才对令亣说。

  “走吧。”

  令亣伸手拉住他,可惜只拉到了披风。

  不过只是披风也没关系,让他停下的目的达到了。

  达达利亚微微挑眉,他没开口,但用表情询问她怎么了。

  令亣放开了他:“谢谢你这一路的照顾。”

  无关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这声道谢是必须的。

  达达利亚:“别在意,我不过是接了女皇大人的命令。”

  真切感受到跟钟离和温迪他们相处时候不同的,完完全全被照顾了的令亣笑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达达利亚这时候才看明白她紧张了。

  虽然并不知道令亣和女皇大人有什么关系,但那可是女皇大人,身份摆在那里,普通人紧张是自然的。

  想了想,达达利亚还是用最为普通的安慰:“别担心,女皇大人很温柔的。”

  温柔?

  令亣看着达达利亚,从他的表情能看出他没有撒谎。

  想想愚人众的风评,令亣完全无法想象能统领愚人众的神明能跟温柔扯上关系。

  不过不管是蒙德的风神还是璃月的岩神都跟民间传说的不太一样,兴许这位冰之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酷?

  想到这令亣真正放松了下来。

  她笑着看向达达利亚:“骗我你就死定了。”

  达达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