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从古时璃月说起吧。”

  对钟离而言,不过是讲起一桩往事,偶尔的缅怀,也别有新意。

  他并非专业说书人,用不来跌宕起伏的语气,但平静地讲述下,是最真实的视角。

  “古时魔神征战不休,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战争,直到两千年前方才终止——胜利者各自登上神之座,他们也被称为尘世七执政,肩负着引导人类的职责,在失败者的残骸上建立起国度和城邦。”

  “而失败者,被镇在最坚固的岩石之下,死后化为腐朽融入土壤。”

  魔神生前力量强大,就算死后,庞大的元素力也会回归于天地间。而有的魔神死后魂魄心怀怨恨,不愿屈服,便凝聚成妖邪,也便是魔神残骸。

  前面的故事,不说璃月人,整个提瓦特大陆都耳熟能详。而这魔神残骸的事,却鲜有人知。

  就如南港口被唤起之前的夜叉上仙,魈仙人。

  魔神残骸和夜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钟离言道:“妖邪毁坏土地,使庄稼不能生长,使土地荒芜,它们为非作歹,令人们悲痛欲绝。这时……岩王帝君召集夜叉们消灭妖邪,夜叉生性勇猛善战,即使面对魔神残骸,也能将它们磨灭。”

  ……

  说到这里就有人开始了。

  “魈上仙!魈上仙!”

  降魔大圣魈上仙,金翅鹏王魈上仙,这个故事他们爱听!

  钟离轻笑一声,原本凝重的情绪也消散了些,但他想起接下去要讲的故事,还是阖眼叹息。

  ……

  “妖邪带有瘴气,和它们交战也难免会沾染上,长期积累下来,即使夜叉们拥有强大威能,也会被业障所困,最终将会被魔神怨恨彻底污染,陷入发狂。”钟离看向天色,而后收回视线。

  台下人提心吊胆,那这不就说明魈上仙也会陷入这种境地吗。

  他为了璃月默默付出这么久,仙名不被百姓所知,背后还有这种苦难。要是无法解决,他们璃月人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帮帮魈上仙!

  “难道没有例外吗?”前面也讲过,岩王帝君召集的是夜叉们,不可能每一位夜叉都进入绝境了吧。

  看着台下人惊险的眼神,钟离语气凝重:“至今没有消除业障的办法。夜叉中最强大的有五位,他们追随岩王帝君屡次和魔神残骸交战,而这五位夜叉中,只剩下魈上仙存活。”

  啊?

  啊啊?

  刚被他们崇敬上的魈上仙,怎么突然就变成孤家寡人,五位同伴就剩下一位?这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吗!不啊!有人难以置信地质问:“都说了是最强大,哪能都消失了!”

  钟离:“三位死于非命,一位不知所踪。”

  看客们:“啊啊啊这个故事我不喜欢听,你不要讲啊!”

  钟离:“……”

  他们只是想来听说书,不是想听刀子的啊。眼看着看客们要喊退钱,钟离无辜地被老板请下台……老板哀愁,这故事刚起头,他还以为这场会大赚特赚!结果话锋一转,怎么就开始沉重起来。

  客人们在忙碌之中来三碗不过岗,只是听个消遣,放松心情。

  不是听你讲刀子的啊!要亏本啦。

  钟离淡定地走回座位,发现那里已经有胡桃和井珊坐着。井珊仰着头:“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

  钟离颔首:“你说得对。”

  他们云里雾里的话让胡堂主疑惑,实不相瞒,她刚刚已经在想做夜叉生意的可能性。

  “南港口有盲盒商人,她那里有各种罕见道具,就算是清除业障的道具也不难开出来。”井珊没想到钟离会讲这个故事,她诧异之后像是在暗中提醒。

  看钟离的反应,显然有想到这点。井珊沉静下来,恍然大悟。

  她看向四周的其他看客,发现果然有人联想到盲盒商人,开始议论着要不都去南港口试试,怎么也得保下夜叉中最后一个独苗苗。

  “当魈上仙支撑不住了,还有谁能保护璃月!”

  “这不是拯救魈上仙,这是拯救我们自己!”

  “团结,坚持,开盲盒,献道具!”

  “……”

  胡桃手抱在后脑勺上:“看来这门生意做不了了。井珊,我们明天早上也去南港口开盒子吧,说不定还能找到消失的那位夜叉呢?”

  井珊诡异地察觉了胡桃的想法,她很严肃地在说:“直接从盲盒里把失踪夜叉提出来!”

  不好意思,你的梦想这么大,我完成不了。

  她卖的是盲盒,不是别的什么,不要再胡思乱想啦,胡堂主!

  钟离在细细打量井珊,听到胡桃邀请她明天早上一起去南港口的时候,便若有所思。钟离揣着手:“明天我们一起结伴而行吧。”

  “好啊,到时候往生堂门口见。”胡桃和钟离的矛盾已经解除,钟离也不知道他今天突然被拉上去说书是因为胡桃,两人其乐融融地喝茶聊天,谈论明天的细节。

  井珊起初没当回事,只是她不能摘下口罩喝茶,光在一边听着。

  听着听着。

  不对啊,她现在手上没有替身傀儡,明天早上要怎么兵分两路?空!急,速归!

  聊到最后,胡桃先行告辞。她昨晚找无妄坡折腾一宿,看完戏就想回去休息。只剩下两位无所事事的员工面面相觑。最后,井珊打破这份寂静:“玩偶我已经洗干净交给堂主了,她很开心。”

  钟离喝茶:“我让老孟把剩余工资划给你。”

  井珊开始惊讶起来,她不是很清楚往生堂客卿的工资是多少,但想想她只是一个清洁工,都有不错的工资,钟离的工资只会更棒。

  这个月才刚开头,钟离直接将剩余工资划给她?真大方啊。

  井珊想提醒钟离胡桃涨工资的事,可是看了眼自己的余额,在悄悄看向不知情的钟离。

  算了,不说吧。孩子现在生意刚起步,等赚到钱后会好好孝敬他的。井珊拍了拍自己的良心,也准备回往生堂工作,再去方合那里监督下进程。

  刚站起来,就看到钟离放下茶盏:“你知道空现在在哪儿吗?”

  钟离知道这位新员工时常和空出入万民堂,所以想找她询问。

  “客卿先生找空是有要事吗?”井珊试探地问。

  “嗯。”钟离承认,“我想找他询问盲盒商人的下落。”

  “……”井珊很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你在这里等着,她出去遛个弯就能回来。可是想到明天早上的事,井珊还是叹了口气回答。

  “空好像是接了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去了层岩巨渊,客卿先生要去那里寻找吗?”

  井珊以为钟离会说那算了。

  结果眼睁睁看到他点头。

  ……

  层岩巨渊,地下矿洞。

  烟绯灰头土脸地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她托着腮,就在她左边位置,某个稻妻鬼族还在哈哈大笑:“恩人,不必客气,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们现在还在局子里呢。”

  夜兰看到烟绯反应还不算大,看到荒泷一斗,直接用水元素凝聚丝线:“我也可以现在送你进去。”

  “诶!好好说话!”荒泷一斗叉起腰,用最挑衅的态度看这位蓝头发女人,“我是来找恩人报恩的,我们犯什么法例了?可不要蛮不讲理啊你。”

  派蒙哇了一声:“他胆子好大。”

  空点头:“他胆子真的很大。”

  志琼是这里面最不敢说话的那位,她在冒险家协会也就是底层,但突然和大佬们齐聚一堂,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后,她这才清楚地认知到一件事,就是层岩巨渊不简单。

  她居然还想壮起胆子一个人下来,她想得太简单了,对不起。

  志琼简直想抱头蹲下,就算不清楚夜兰的身份,看看她的气势,也该知道这位是官方人员吧。

  “这里是璃月禁域。”志琼咽了咽口水,提醒那位稻妻友人,“要不然你还是跟我一起离开吧。”

  趁着夜兰还没开始认真计较,他们还是不知详情的无辜者。

  要是再纠缠下去,就真的会被抓了。

  荒泷一斗这才注意到不起眼的志琼,顿时把她当好心的兄弟看待:“你放心,我会罩着你的。不管怎么说也要讲道理对不对,她是谁啊,还想抓我~哈哈。”

  志琼:……

  俗言道,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志琼只能和这位老大撇清关系:“我们是无意间进入这里,这就离开。”

  志琼拉着空,想让空带她出去,她一个人不敢再莽撞了。

  空刚想答应,打算先和烟绯他们道别,结果才抬起手,顶上忽然掉下来一块大石头。志琼看着头顶绝望——吾命休矣。

  ……

  钟离赶来层岩巨渊,这里没什么好玩的,除非必要(比如把若陀带回去),他很少踏足这里。

  空会接下这里的委托,钟离并不觉得意外,这位小友很是勤劳,并且乐于助人。钟离当初遇见他,就指使他帮了不少忙。

  平心而论,空是位好人。

  钟离站在层岩巨渊的上方,准备感受旅行者的气息下去寻找。空在地面上留下的气息很淡,似乎是往地下矿洞去了。

  光是为了问盲盒商人的下落,钟离犯不着追下去找,可是他还有其它事想问。

  钟离往底下走去,地面忽然有阵轻微的颤动,这颤动实在太过轻微,不仔细察觉完全感受不到。

  随着颤动而来,是熟悉的气息。那股气息在地下矿区掩藏了百余年,钟离微怔,他似乎知道那位夜叉的下落。

  可是百余年,那位夜叉可还好?

  钟离停留在原地,发现魈似乎也追随着那股气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