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癞蛤蟆的妖孽人生>第63章 太极岛 捞尸人

第二天一早,兄妹二人便收拾妥当,小区门口黄杨驾驶的车子已经等候多时,这次一同前往的还有刚来不久的谢铁花,仍然是穿着一身暗色的唐装,怀抱唢呐坐在副驾驶。

车子上了滨河大道,沿着长河一直向西驶去,坐在车上的小小则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偶尔还会把小脑袋伸到前排,向坐在副驾驶的谢铁花问东问西,虽然谢铁花一上车就闭目养神,但是每当小小有所问,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总会有所答。

车子行驶了快两小时,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鹰鸽咀,井无隅也没有着急做事情,而是打算第一天先带着众人在这个有着别具风格的地方游玩一圈,毕竟昨天自己的妹妹虽然有演戏的成分,但也说的确实都是事实。

鹰鸽咀所属地带最着名的莫过于此处的太极岛水电站,长河流经这里形成一个“S”形湾,如果在上空俯瞰的话,这片水域像太极的走势,因此得名“太极岛”。

而这个地方除了众人熟知的太极岛水库、太极岛水电站,还有一些不为大众所熟知的地方,比如井无隅此行的目的地——鹰鸽咀,这里是猎鹰的圣地,当地流传着“处暑的鹞子,白露的隼,过了霜降打雄鹰”这样的有关捕鹰的谚语。随着秋季不同的节气,不同种类的猛禽盘旋于群山之巅,寻找猎物,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食物准备,而这时正是猎鹰人捕鹰的好时机,他们带上诱饵和工具,还有干粮会在山上待个十天半个月。

而除了猎鹰圣地,这里还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死人湾,广阔无垠的水域,必然会有各式各样的意外发生,所有的大江大河,都会有各自浮尸打捞处,往往这些地方都会被当地人称作“死人湾”,这一段长河必然不会例外,就在鹰鸽咀对应的这面浅浅的河湾,由于此处是鲁神河和长河的交汇处,水情凶险无比,而这面浅浅的河湾就成了浮尸的聚集地,每年都会打捞上来将近上百具尸体,因此这里也应用而生出一种罕见而又神秘的职业——捞尸人。

那些没有家属寻找的无名浮尸则会一直漂荡在水中,最终被下游太极岛水电站的水轮机搅碎后漂向更远的地方。而人流密集的金州则更甚,据估算每年金州段长河产生的浮尸有近三百具,大多都会聚集在金州东郊的老裤衩湾——又一个着名的“死人湾”。每天都会有浮尸溶解在长河里化作肉汤,也会有新的浮尸漂荡过来,长河作为养育星耀帝国的母亲河,同时也温柔的将这些厌恶现世而奔向来世的灵魂拥入怀中。

这天,井无隅四人沿着长河驱车领略了此地的雄奇苍凉风景,站在长河岸边的山巅,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长河北岸自西北向东南汇入长河的支流——潢水河,以及山脚下长河南岸自东南向西北汇入长河的第一条支流——鲁神河。向西南方向望去,便是高原明珠——太极岛水库,墨绿的水面犹如择人而噬的巨兽,静静地蜷缩在这高山峡谷之间。

转至下午,几人寻至一处村庄,准备找户人家借宿一晚,这里村庄较少,而且也比较小,都是围绕着太极岛水库,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着屡屡烟雾,昭示着人家的存在,大多数都是一些比较破旧的明显没有人居住的房屋, 一座一座的大山静静矗立在太极岛周围,山与山之间是孤立的,而零零落落的农户也是孤寂的。

在一个导航上显示叫祁杨村的村口,几人沿着弯弯绕绕的土路往里走去,走到一棵大槐树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树下,腿上搁着一个簸箕,老妇人低头捡着簸箕里的韭菜。

黄杨上前弯着腰说明来意,老妇人很是热情的招呼着,还不忘忙活自己手里的活计,最终老妇人也没说拒绝,只是说等自己老伴回来,小小很是勤快的帮着老奶奶捡韭菜,井无隅三人坐在槐树下抽着烟,黄杨看着谢铁花手里的唢呐,说道:“谢老,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吹一曲给咱解解闷?”

谢铁花眯着眼没说话,摩挲着怀里的唢呐,半晌才说道:“我这是给死人吹的,你要听吗?”

黄杨一听这连连摇头,讪讪的闭了嘴。

井无隅瞥了一眼,说道:“百般乐器,唢呐为王,倒是和谢老很配。”

谢铁花目前为止,也只是在聊起唢呐的时候才会开口说几句,当然除了小小这个特例,谢铁花接了话茬,但是抛出的问题却不怎么好接,似是要戳破这个不怎么含蓄的恭维,亦或本来说话就这么直接,“那井老板倒是说说怎么个配法?”

井无隅望着隐约可见的太极岛水库,抽了一口烟说道:“唢呐音高,可以说是刺耳,穿透力极强,和其他乐器凑一块容易打断其他乐器的节奏,难以和音,这对于谢老来说确实是再契合不过的伙计了。再者,在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没有哪一种乐器能像唢呐一样,能贯穿一个人的一生,宣告和记录人生中的各种大事件:满月、出嫁、结婚、生子、寿诞、离世……在每个重要的人生节点,都会闪现出唢呐的声音。平心而论,在人的一生一世当中,这是唯一一个能从满月演奏到头七的乐器。这不还有句俗语嘛,‘三年琴,五年箫,一把二胡拉断腰,唯有唢呐冲云霄’,谢老要是哪天有兴致了,我倒是有把二胡,可以陪谢老奏一曲,人都逃不过一死,谢老提前给我吹吹也无所谓嘛!”

说完,井无隅爽朗地笑着,或许是难得这么悠闲,又或许是谈到了死亡,黄杨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老板开怀大笑,有着一丝狂放不羁,又透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就连黄杨这个文学专业辍学的社会青年也说不清道不明。

谢铁花微微转头看着这个蹲在地上像一只随时准备起跳的蛤蟆的年轻人,有些浑浊的眼睛闪动着一缕精光,目光飘向远处的群山,只是悠悠说了句:“后生可畏呐!”

几人直到等到日落时分,才见这家男主人挽着裤腿肩上扛着锄头从羊肠小路慢慢走来,走近后,老人将锄头后头挂着的几条串在一块的鱼交给自己老伴,然后将锄头倚在腋窝下,井无隅递上一支烟,老人摆摆手,熟练的卷了一支旱烟,抽了一口后,黝黑的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道:“家里就我和老婆子两人,你们要是不闲简陋就在这住下。至于钱就不要提了,我们靠山吃山,钱也没什么用处。”

黄杨嘴快的说道:“怎么能没用处呢,你们不用,那儿女总会用得到吧。”

老汉抽着旱烟半晌没说话,扭头望向这会儿已经犹如一潭黑水的太极岛水库,说道:“老汉我无儿无女。”

随后粗糙的大手在脸上抹过,招呼几人进了堂屋,给几人泡了茶,瞥了一眼厨房里小小和自家老婆子忙碌的身影说道:“今天也赶巧了,正好在水库捞了几条虹鳟,待会你们尝尝。”

几人点点头,又聊着一些家常,老人叫祁明芳,今年六十二岁。突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谢铁花开口说道:“老哥是做什么营生的,身上怎么有股尸味?”

祁明芳眼里闪过一抹警惕,井无隅只得站出来打圆场:“我家老爷子以前当过兵,上过战场,所以对这个比较敏感。”

祁明芳安心下来,招呼大家喝茶,这才悠悠说道:“你们知道捞尸人吗,我就是干这个伙计的,上有咱们这的鹰鸽咀‘死人湾’,下有下河坪的老裤衩湾‘死人湾’,每年都不下几百具尸体在那漂着,也就有了我们这个行当。”

黄杨有些好奇地问道:“这职业怎么说也有点……老爷子您为什么会从事这个呢?”

老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徐徐说道:“我们老两口本来有个女儿,那会儿穷,整天忙着在地里刨食,老人又去的早,我们这村子离水库又近,孩子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们从地里回来的稍微迟了点,孩子放学了和村里几个男娃儿在水库边上玩沙子,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掉进了水库。她妈当场晕了过去,我当时也是心尖儿都疼呐,但是没办法,就算剜了心孩子也是回不来,找了附近的捞尸人,整整捞了十天也没找着。我不甘心,就自己下水划着艇子找,找了二十多天才在西塬的水岔里找着。从那以后我就进了这个行当,想着为孩子积点德运,投个好胎。一晃眼已经三十四年过去了,我也干不动了,哪天一闭眼也就享了福了。”

老人回忆完,经过岁月雕琢的脸上仍然掩饰不住自责和悲伤,直到老伴儿吆喝着吃饭才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老人起身张罗着大家入座,又从堂屋拿出一个塑料壶和几个样式不一的杯子,招呼着大家赶紧动筷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妇人和小小已经熄灯睡下了,四个大男人还围着饭桌聊着天,老人又拿出旱烟准备卷上,井无隅递过一支香烟,老人依旧摆着手不肯接,直到井无隅笑着说想尝一尝旱烟的味道,老人才接过香烟拿在鼻子下嗅了嗅,随后点着小口小口抽着,还不忘叮嘱井无隅:“旱烟劲有点大,你得悠着点,要不然会吃醉的。”

井无隅笑着点点头,熟练地卷起来,边卷烟边说道:“老爷子您不知道,我就好这口,从村里出来到金州一年多了,带的那点存货早被我抽完了,还是前段时间我哥过来又给我带了点,但是也是不敢放开了抽,这东西宝贝,抽一点少一点,好久没过这瘾了,今天逮到这么个好机会得好好过把瘾。”

老人看井无隅熟练的卷烟姿势,就知道是个地道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摆着手说道:“后生你尽管吃,走得时候再带一包。”

直到夜深人静,几人才草草的收拾了饭桌,挤在堂屋的大炕上睡去。